杨美丫看看自己的手腕,带着小麦色,那是健康的肤色,可若论好看,却是绝不如林安夜的手腕的。
她看着,脸又红了,“林公子可否帮我别在头上。”
这是一个非常甜蜜的要求,林安夜看到杨美丫刚刚长开的脸蛋上,有着杨端午的影子,红晕渐渐染开,他忍不住说了声:“好。”
梅花还带着露珠,水盈盈的很是娇嫩,插在了杨美丫乌黑的发髻上。杨美丫低下了头。
这是一个多么温馨的动作,林安夜是下意识的做出来的,他甚至在刹那间,出现了幻觉,觉得眼前的女孩子,正是几年前的杨端午。
那个时候,他和端午,都还年轻,他拉着端午的手,在如画的江南水乡散步。
端午也是这样害羞着脸,眼睛里写着对他的柔情。
可如今,端午眼睛里的柔情,再也不是为了他。
可他却依旧忘不了。
这么多年了,哪怕是已经不再打听端午的消息,可他还是忘不了那些岁月。
从此他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别的女孩子。
若不是杨美丫长的很像杨端午,他又如何会偶尔露出深情的眼神。
这些深情的眼神,却被杨美丫误会成是对她的暧昧。
“我会一直记得今天的事的。”杨美丫微侧着头,脸上飘着红霞,女孩子动情的时候,是最美丽的时刻,果然如此。
反正,林安夜的心情,现在,很是愉悦。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愉悦了。
最后一次还是和端午散步那时候。
太阳下山之后,杨美丫才回到杨府上,一回来,饭都没吃几口,就躲在谢灵怀抱中,笑个半天,谢灵问发生了什么事,杨美丫就是不愿意说。可就连她的眼睛里,都写着幸福。
这分明就是女子恋爱时候的样子。
谢灵抚摸着杨美丫的柔软的长发,叹气说:“你这么开心,端午回来却躲在房间里哭泣。同样都是在恋爱之中,一个幸福,一个却痛苦,叫娘看了,都不知道是要高兴,还是要难过。”
美丫抬起头来,她这才想起,杨端午先走了,她才有机会和林安夜独处的,可是,端午怎么回家就哭了呢。
“三姐姐是怎么了?”美丫问。
谢灵摇摇头,“娘也不知道,可是她紧紧关了门,谁叫都不开,只怕会憋出病来!”
美丫说:“我难过的时候,都是三姐姐在我身边,安慰我,给我出谋划策,给我鼓励,如今,三姐姐不开心,我理应去看看她。”
谢灵很是欣慰,“你们姐妹们这么团结,娘很高兴。”
天还没完全暗下来,没有阳光,也没有月光,这是夜和白天的交接点,自然也是一天之间,最尴尬最复杂的时刻。
各种声音夹杂,夜色渐渐侵蚀白天的光芒,鸟儿们回家,天空看起来变的安静,可夜的力量却在潜伏,累人的蠢蠢欲动着。
杨端午坐在窗前,芒果进来把灯油挑亮,看着桌子上放着的纹丝不动的凉了的饭菜,摇摇头端了出去。
杨美丫走了进来,看到芒果手里的饭菜,说:“三姐姐爱吃芝麻油酥饼,你去我房间里拿一盒来。”
芒果点点头,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端午看到美丫过来了,强撑起笑容来,可毕竟是如此悲伤,就算是笑,也笑的很难看。
“三姐姐,你横竖都是要吃一点的,若是那些饭菜没胃口,只管让人端走,去吃点点心也是好的。这些话也是过去三姐姐教妹妹的,妹妹都记在心里呢。”美丫握了端午的手,才发现端午的手,是冰凉冰凉的。
“多谢五妹妹。”端午还是没什么精神,可看到美丫眼中都是快乐,便也高兴起来,问,“林公子和你,后来都去了何处,可玩的高兴。”
“他拉我手了。”美丫低下了头。
端午一怔,“林公子如此轻薄?”
“姐姐,他不是轻薄,他是真心真意的。我从他的眼睛里看的出来。”美丫说。
端午很奇怪:“林公子是对你真心的?这怎么可能呢。”
这话让美丫很不高兴,撅起了小嘴说:“姐姐,怎么就不可能了呢。难道林公子就只能对姐姐你真心真意么。”
“不,姐姐不是这个意思。”端午说,“姐姐是生怕你吃亏。”
“林公子是好人。”美丫说,眉眼里都是笑,“他的眼睛,做不了假的。”
“那就好。”端午说,“祝福妹妹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美丫说:“可是姐姐,你怎么了。今天,你去哪了,娘说,你一回来就哭,还不出来见人。这样可不好啊。”
“我没事。”端午说,“娘也真是的,我哪里有哭啊,尽说些话,让你们担心。”
“娘是关心你啊,姐姐。”美丫握紧了端午的手,“姐姐,我也关心你。你一定有事,瞧你,眼睛到现在,还是红的呢。”
看美丫竟反而安慰起端午来了,端午笑了,“好妹妹,只要你能好好的就行。我还能有什么事呢。”
“莫非姐姐又看到倪重阳了?”美丫说,“这世上,也只有倪重阳,可以让姐姐这么难过。”
端午眼睛忽然变得晶亮晶亮的,好像隐含着泪水一样。
美丫说:“三姐姐,也是你告诉我的,如果是不好的爱情,就丢掉,去寻找好的爱情。”
端午怔住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果然说的没有错。
端午很聪明,可对她自己的感情的事,她却一点也不聪明了。
“我争取了,可是,他还是不认我。”端午说,“他硬是要把我和他的事,都从他的记忆里抹掉,还希望我也这样做。”
“他真的好自私。”美丫说,“既然姐姐已经争取过了,不如放弃。”
“很多人都说我傻,可我还是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端午的眼睛,闪着摧残的光芒,“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可是姐姐,难道你还要等下去吗?值得吗?”美丫说,“天下所有的人,都劝你放弃,可只有姐姐一个人认为是值得的。”
端午捂住了耳朵:“你不要再说了,让我静一静。”
美丫叹了一口气,“姐姐,其实,你这么聪明,你什么都知道,只是,你不敢面对现实。”
次日,周星星竟然光临杨府。
这次周星星是微服来qh县的,非常低调,因为谢灵也算是恩人的妻子,所以,周星星依照礼节,也是要去拜访的。
谢灵和周星星说了几句,因为她毕竟还怀胎,不方便说太久的话,又不好意思马上赶周星星走,于是,就把杨端午叫了过来。
端午一听周星星来了,眼睛亮了亮,周星星自己是不会来qh县的,就算是为了公事,他堂堂督察,完全可以派手下过来,所以,一定是之前,倪重阳让他过来的。
周星星为人非常高傲,就算是杨康和他说什么,他也未必会听。可倪重阳来了之后,周星星也过来了,可见,周星星和倪重阳是有关系的。
本来,端午也不知道周星星和倪重阳的关系好,那天,端午去督察院,看到周星星在兵器架上放了铜制的扁担,并且周星星还说他时不时会用这根扁担锻炼的时候,她就猜到了。
其实也不难猜,毕竟,这天下也只有倪重阳一个人,懂的扁担功夫。并且,倪重阳以前也和她提过,曾经他教给一个身中剧毒的少年扁担功。
综上结合出那个少年就是周星星,合情,合理。
端午进来的时候,看到周星星穿着灰蓝色的便服,正恭恭敬敬的回答谢灵的话。
连衣服的颜色都挑的和倪重阳一样,可见周星星有多么的喜欢倪重阳。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友情,纯洁的不夹杂一点点的私欲,在这个世界上,周星星只有倪重阳一个朋友,视倪重阳为知己。
“周大人,我们见过的。”端午对着周星星行礼,周星星起身,“不敢,杨大人是我的恩公,那么,杨姑娘你就是我的恩公小姐,理应上座。”
端午笑道:“我爹说你是个人才,我看我爹的眼光一点也不错。可是,我娘一个人上座就可以了,我还是喜欢坐在茶壶这里,周大人可以尝尝我们杨家的茶。”
谢灵说:“周大人你是要尝尝,这茶水啊,是这个丫头亲自接的雪水,用罐子存了拿出来用的,这茶,也是京城最大的茶庄出产的普洱茶砖,口感温暖,一点也不青涩。”
周星星说:“这么好的茶,那我可有口福了。”
端午说:“若是周大人住到明年开春,大坟脚村出产的明前茶,那个才叫香呢。周大人不如多留些日子好了。”
“我也想啊,可惜,公务繁忙,移不开身啊。”周星星喝了一口,“这次来,乃是为了解决倪宅上的一些事。”
端午一怔:“倪宅?”果然是倪重阳让周星星来的,端午没有猜错。
周星星说:“倪宅乃是朝廷钦赐,乃是为了表彰倪重阳除贼人,救百姓的英雄事迹,可惜,官家下发的赏银,竟然都不见了,并且,倪家的田产荒废着,没有人打理。我不忍心见到英雄的家人受这样的苦,所以过来处理好了就走。”
“处理好?那么,敢问大人,要如何处理呢?”端午问。
周星星说:“一切都是缺乏人才管理罢了。倪重阳虽然失踪,可他的宅子如何还是他的名下,也算是他的,怎么可以一个奴才都不听话呢。可惜,倪家自己的只有几个老弱病残,还都是女子,唯一的男子就是护院了,可护院是不能离开的。所以,我要在这些女子中,寻一个能管事的,这样倪家就安妥了。”
杨端午心想,周星星这算什么,倪重阳的女子,只有她一个,周星星难道是让她去管理倪宅吗。
先不要说,倪太奶奶同意不同意,会不会闹翻天,哪怕都同意了,她还有时间去管理吗?杨府上的事,也已经够她忙的了。
周星星很快就走了,说是要快点给倪宅物色一个可靠的管事。
太阳高高的挂在空中,给大地带去阵阵暖意。路旁,落了叶子的树木,依然挺拔在那里,光秃秃的树枝,在一片安宁的路口,显得别有一番滋味。
满地的积雪装饰出一片祥和,原本破败的路,如今也显不出来了,就是一层白雪上,偶尔留下的一串脚印,证明这里有人走过。
这里人的脚印倒不是很多,因为外面冷,大家大都喜欢在屋内待着,只是些野猫野狗,常常来回找些吃的,故此留下好一些梅花样的脚印。虽说这些野猫野狗纯属任性,压根没学过什么,但不得不说,这白雪上的脚印,自然天成,跟周围的环境,构成一副美丽的画卷。
树的不远处,积雪不算厚的地方,已经露出了一小片枯色,几颗顽强的小草依然生机勃勃,宣示着生命的伟大。而几只家鸡难得遇见泥土,兴奋的来回拔着土,时不时的点头抬头,似乎很享受似得。
这鸡都是散养在外面的,就算是冬天,也是如此,但鸡却不会饿死,石缝里,泥地里,杂草堆里,甚至垃圾堆里,只要能想到的地方,就有可能有鸡的身影。
人们也懒的去管鸡在干嘛,难得好天气,大家都靠着墙,坐成一排晒太阳。
第三卷 万亩田 第318 黄雀在后
李家药铺集合了尽可能多的药材,连那些稀少的名贵药材,如果有人下了订金,也能给客人找来。
刚送走了一个人,倪重阳起身洗了个手,身为医者,倪重阳还是很在意健康护理。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喧嚣声,似乎来了一个很特殊的患者。
倪重阳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用鸡毛掸子把身前的桌子掸了一遍。
这是倪重阳的习惯,在倪重阳看来,看病治人,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门外,一个中年妇人在家属的陪同下走了进来,说是走进来,更准确的说,是被搀扶进来的。
倪重阳打量了一下,这中年妇人脸色发黄,表情愁苦,身上的衣服装扮也略显朴素。
“出去,出去。一看你们身上就没几个钱,还想看倪大夫?”李家医馆里的童仆恶狠狠的说。
“让她们进来吧。不够的诊费,由我出。”倪重阳挥了挥手,把童仆打发下去了。
妇人连忙称谢,快步的走到了跟前。
待妇人坐下后,倪重阳开始为妇人诊脉。同时,倪重阳隐约间已经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近距离察看,倪重阳发现,妇人的指甲色淡,唇色暗紫,整个面色看来,应该是久病之人。
细查脉象,柔弱无力,尤其是尺脉,重按之下,几乎断绝,乃危重之象。
倪重阳眉头微皱,对妇人的病情,已经了然于心。这妇人的病患,定是血漏之象。
“请问夫人,何处不适?”倪重阳需要结合妇人的自述,才能验证自己的判断,以求更准确的医治。
妇人低声道:“常年血漏,痛苦不矣。”摇了摇头继续说:“求诊无数,未见疗效,还望先生救我!”妇人说的动容,几欲落泪。
倪重阳安抚道:“夫人莫忧,经我方调理,已治愈多人血漏之症,妇人当不日而愈。”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妇人连连称谢!
倪重阳最终给妇人开出了少腹逐瘀汤加减八珍汤。
“好个少腹逐淤汤加减八珍汤。”忽然,一俏丽的声音传来。
倪重阳循声看去,来人正是谢花宝!
她穿着浅紫上衣,淡蓝绸裙,衣领处缠系一根赤红色缎带,腰带轻垂,一头乌黑的云髻,只插了一根蝴蝶簪子,雪肤凝脂,秀眸眨动,两瓣花唇斜斜上抿,好个端庄美丽的大家闺秀!
“见过谢九姑娘。”一众店员都上前行礼,他们都认的这是谢家的千金,虽然谢花宝帽檐上挽了黑纱。
倪重阳也上前行礼:“谢姑娘好。”
谢花宝的目光定在他身上,虽只是过去一个照面,但谢花宝却他印象很深。
当时,他对他的未婚妻,温柔细语,甜蜜搭肩,举止儒雅而含蓄,为人老实而诚恳,都印在她脑海里。
“你是——倪公子。”谢花宝拿起黑纱,露出她的脸,倪重阳没有看她,点点头:“正是在下。”
“刚才听闻你说什么逐淤汤,八珍汤,可否解释一下?”谢花宝问。
倪重阳说:“此妇人嘴唇紫暗,为血瘀之象,病位在少腹。故用少腹逐瘀汤,以求祛其瘀血,活血生新。然,此妇人久病体虚,单用祛瘀药,恐再伤其身,故酌加八珍汤,以滋补肝肾,以求祛瘀不伤正,使活血有源,标本兼治。”
“说的好。”谢花宝眼睛发亮。两个奴婢过来,扶着谢花宝坐下,倪重阳还是站着。
谢花宝对奴婢说:“给倪公子端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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