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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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赋-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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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槿拿来几件少岚的衣服,子规一件件拣起,铺于笼上,上下检视一番,见平平整整,遂笑对少岚道:“岚少爷看这如何?保管熏出来香气三天不散。”

少岚本是抄着一边看着,见子规问他,遂笑着回道:“我看很好,这灰盖在火上却是什么意思?”

子规边收拾下不要的东西,边回道:“若只得火,烧得快慢不匀,出来香气就不平均了,再者,也有一股子烟燎子气。”

少岚想了想,眯起眼睛笑道:“是了,闻听得火微难烬,风长易闻,想来是这个意思。

子规笑而不语,这时就见香料腾起,香风暗流,屋内立刻就升起暖意,倒是一下就不冷了。

朱槿好奇问道:“这是什么香?闻来热呼呼,又暖融融的。”

子规笑回道:“这里有一味辟寒香,烧起来最是驱寒回暖,据大*奶说,她从书上看来,汉武帝每至大寒,于室焚之,暖气翕然而入,人皆减衣。说起来,也是贡品。”

朱槿点头:“也就是大*奶,有这个学问,也有这个条件。放一般人家,就知道这个典故,也没地方寻东西去。”

少岚于屋里转了半晌,直耸起鼻子来闻个不住,过后见子规收拾好了,过来又问:“这香料里除了辟寒香,还有什么配料?”

子规停下手来,边想边答道:“还有零陵香,甘松檀香,丁香皮,辛夷并茴香。将上面所有捣为末,又放入龙麝香,这就是大*奶配出来,冬日所用的衣香了。”

少岚点头,又嗅了一下,再看看自己的衣服,颇为心满意足了。见他如此,子规与朱槿也就相视而笑了。

正在众人高兴时,就听得院内小丫头的声音:“大小姐来了?”

朱槿赶紧出去,见果然是其筝扶着韵波,又带个小丫头前面打伞,高一脚低一脚地上了左边抄手游廊,缓缓过门口来了。

子规和少岚也跟着出来,少岚一见其筝便上前拉住其手道:“嫂子来了?可有大哥消息?”

其筝走得有些气喘,问少岚问得急,只得先摇摇头,口中只是就不出话来。韵波忙道:“小姐快进屋里去吧,这里风急雨大的,看身上湿了就不好了。”

朱槿也忙上前来,跟韵波一人扶住其筝一边,子规已于前头打起帘子来,少岚殿后,众人忙就进屋里去了。

一进去少不得就是一番慌乱,韵波赶着给其筝擦干身上头上的水气,子规忙就端来热茶,朱槿见着其筝头上云鬓半偏,钗环斜垂,又忙伺候其整理头面,当下忙了个动不得。

少岚见于自己无事,只是一旁转来转去地看热闹,过会见屋内昏暗,便自己动手,燃起几只大烛来。

其筝坐了片刻,又呷过几口热茶,方才缓过神来,见少岚只是乱窜,叹了口气道:“你这里做些什么?下午虽不用去书房里,好歹也看会子书才是。”

朱槿将换下来的湿毛巾交到齐妈妈手上,便替少岚辩护道:“少爷正说看过子规熏衣服,就去用功,可巧大*奶来了,这就歇下了。”

其筝听后点点头,只是到底还是拿眼睛看着少岚,不太满意的样子。子规会意,后头捅了少岚一把,嘴上遂道:“岚少爷才不是说要看书的?快进去看吧,这里大小姐又不就走,我们伺候着,一会儿你看过再出来,陪着说话就是。不然你在这里,大小姐不愿扰了你用功,一会就该走了。”

少岚一听这话,忙就伸手出来直晃:“嫂子别走,好歹陪我用过晚饭才去。这里冷清清的,又弥天盖地的下着冻雨,我只是闷出神去了,院里人少,只得朱槿子规二个陪我,好嫂子你别走,留下来说说话才是。”

其筝听这话说得可怜,遂勉强一笑,对少岚道:“哪里就唬着个大老爷们了?你没见你大哥,一个人不也出生入死的。。。”话到嘴边,只觉不详,可已经出了口的话,如何收得回?

子规忙就推少岚进去,边走边道:“都怪岚少爷,天气已是够冷的了,爷不说几句热闹的,倒还更衬得冷清了。”

当下少岚里屋用功去了,其筝命韵波并院内小丫头子,将屋里屋外,所有能点之灯一齐点上,这方显得满室通明,闾阎明净,再加上子规焚起的暖香,屋内渐渐暖溶溶回起和气春风来,亦觉恬适安逸了。

朱槿上前欲给其筝杯中再续上热水,其筝挥手不必,只愣愣坐着,望灯发呆。子规看看韵波,韵波瞧瞧朱槿,三人不句话不敢说。

半晌,倒是其筝自己开了口:“也不知他人到哪里了?一个信儿也听不到。”

韵波听这话里意思,明显是说少宇无疑了,当下也就劝道:“大小姐何必着急?总是到了该到的地方就是。也许是不方便带话回来,也许带话人还在路上,总之是应无大碍就是了。”

子规心想,确是不方便带话,有话回来都叫安怀阳那老狐狸收了去,哪还到得这里呢?

其筝心里怕也正是这样算来,听见韵波的话,面上只是苦笑,也不应一声,只管继续枯坐着。

朱槿见不是事,遂拿出正给少岚做到一半的小香囊来,递于其筝过目,口中只是谦道:“奶奶看是怎么样?

其筝接过手来细瞧,见是个麒麟样的,杏黄瑞祥并蒂莲缂丝底料,小小一只,上绣二只鸳鸯,于那莲花底下戏水,倒是可爱。

只是尚未完工,那水禽只得一只,呈于花样之间,更显现独清寂寥,本是求和美顺遂,显鹣鲽情深,这会子见在其筝眼内,却另有深意,心下只觉寒柝凄怆。

当下其筝将香囊将复朱槿手中,见其满眼期盼,只好强作笑语道:“好个精致东西,也难为你,岚哥儿整日里身上带的也不少了,你还要做给他。”

朱槿听不出对方话里清凄来,只道是真心赞誉,遂不好意思脸红道:“这里只是闲着没事,安老爷也不叫我们出去,坐着干什么呢?不如扎些女红,打发时间罢了。”

子规与韵波却都明白,明显是那只得一半的鸳鸯刺了其筝的心了,

看其筝眼中不经意就浮出泪来,口中只是不好说得,韵波便对朱槿道:“妹妹快收起那东西来吧,看经了手上汗,颜色就不鲜了。”

朱槿听了这话,倒甚是有理,当下转身就收了起来,却又问其筝道:“奶奶可听见这里二奶奶出事了?我初闻时,只吓了个不得了,也不知这里二爷知道了没有?”

子规见问,便也将眼睛看住其筝,看其如何对答。

其筝只是摇头叹气道:“二爷先是不在家,哪里知道?中午时回来了,听见这话也唬了一跳,不过他自己的媳妇他多少也了解一点,也不算太过讶异,只是到底夫妻一场,心里多少有些过不去,可是这里规矩如此,老爷开了口,是谁也不敢劝的,也只得罢了。”

韵波本憋了一肚子的话,见朱槿问及其事,其筝又是这样回答,当下忍不住就开口道:“说起来,要不是我家小姐头里拦着,二奶奶多少罪都受下去了,朱槿子规你们是没见到,芩姑娘那狐假虎威的样子,仗着老爷给她撑腰,恨不能就吃了二奶奶下去!”

其筝见其如此说来,本能地就欲加以阻拦,过后又不开声了,心想叫她说去,反正也是乱为王了,芩如能做得出,还怕人说么!

韵波本来心下还不太敢说得过多,怕其筝怪自己多嘴,这下看其筝也不开口,知道也是不忿芩如太过的意思了,于是索性就拉开嗓门,敞开来直道:“我跟小姐一旁看着呢,芩姑娘也不在意,平日里存下的几份脸面也通不要的, 那一脸横肉就叉出来了,实大声洪的,画得乌黑的眉毛高高吊起,因前头跟二奶奶打了一架,鬓乱钗垂的,再撑起腰来骂人,也就跟个蓬头鬼差不多了!”

朱槿听了,只是咋舌,子规低下头来却不说话,心想芩如今日倒是露出真面目来了,她可不就是阎王身边的一个小鬼么!

韵波这里就越说越起劲了:“你们不知道,头里二奶奶还在老爷面前跟芩姑娘打了一架,我们到时已是尾声了,可惜不得见全部。不过看芩姑娘那样儿也知道,二奶奶下手不轻的,明显是芩姑娘吃了败仗了,衣服头面,脸上脂粉一总乱了不成人样,人也被二奶奶骂了个狗血淋头的,芩姑娘平时好伶俐一张嘴,今儿就吃了个憋,一个字也回不上来!”

其筝此时已是听得不耐烦,遂开口小声嗔了一句:“行了!有你什么事!还说不够似的,要不要叫园子里人都来,听你说这一场书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c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章 日月不见混沌现

收费章节(12点)

第四十章 日月不见混沌现

却说其筝见韵波说得兴起,免不了开口禁其再言,这时就听门口帘子响过,众人抬眼一看,却说儒定进来了。

其筝这就一愣,儒定见她在这里,也是怔了,过后笑道:“怎么大妹妹在这里?我竟不知道,本想来看看岚哥儿的,这样也好,多个人多份热闹,眼看这雨下得,凄清阴沉,既不见日也不见月,只是一片混沌。”

其筝听后,正中心怀,当着丫鬟们的面亦不便直言,只得勉强笑着回应道:“二哥说得有理。想是你外书房那里树多阴重,雨声淅沥,只怕你就心有所感,一时情伤了。”

儒定挥挥手,像是听不得她这种话风,口中大声笑道:“岚哥儿呢?他的院里,怎么倒不见他人影了?”

朱槿忙就上来,因见儒定并没带一个人来,便与子规一起替儒定解下蓑衣蓑帽来,又回话道:“回安二爷,我们岚少爷正里屋看书呢。”

儒定一听倒是真是笑了,嘴上也立即小声下来:“这小哥儿也有今儿这么认真的时候?我从认识他到现在,从不闻听他下了学还有看书的时候,莫不是父亲强逼的吧?”

其筝拉儒定坐了下来,这才说道:“倒不是父亲,岚哥儿自己正经悟过来的,要自发的用功呢!”

儒定听后点头,又对朱槿道:“若当真如此,是祁家祖上厚积下德行,这就显现出来了。少岚最是个聪明伶俐的,只是天性太过风流好玩,现在若能扳过头来,是再好不过,那后头的功名也就只日可待了。”

朱槿笑到见牙不见眼,上来只是称谢不止,又说:“只求岚少爷应了安二爷的话就好了,我家老爷太太也是这样说呢,最恨就是少爷不肯用功,现在也好了,就不用再愁了。安二爷等着,我叫少爷出来,亲自道谢于二爷。”

其筝听见这话,只是与儒定对视一眼,祁家要愁的事太多,少岚现在还真是排不上号了。

这里儒定对朱槿道:“既然岚少爷难得用功,就别去打扰他了,好容易煽起来的火,别叫这一下就灭了去,叫他好生看书吧。你们祁大*奶这里坐着,就让她陪我说话便是。”

子规这时送上茶来,其筝亲手从茶盘上端起杯来,先闻过一遍,过后笑道:“这丫头心细,是二哥爱用的蜜渍福橘橄榄茶,我原以为跟我一样,是莲花蜜茶呢。”说着放心交到儒定手上。

儒定见其筝这样说,正好子规站于面前,便于灯光下细细打量了她一眼,只见其脸上一丝脂粉不见,素面朝天,却是天生地神彩美丽,眉如远黛不描而黑,眼似秋水暗自流波,高挑细长身量,尽着得是青色光面袄裙,正衬得其清清冷冷,卓而不俗,虽无娇媚之态,最是天然做派,清华都丽。

当下儒定的这番上下打量,就将子规瞧了个脸红不堪,放下茶盘就自行出去了。

其筝这就笑起来了:“这丫头看着性情凛冽,原来却是吃不住人瞧的。二哥你可记得,上回我来时赏花,不正是这丫头?老爷跟前回话,不怯不怵的,从容不迫。可今儿你一字不吐,倒将人家吓了出去呢!”

儒定经她这么一说,也就想来,口中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她?当日我便觉得这丫头有几分斤两,你只看这园子里下人,哪个在老爷面前说话不要哆嗦几下?就老练如管家婆子,惯于回话的,面上看不出来,心 里到底还是有几分不自在。唯只有她,那时才进园子多久?说出话来,成套成论,确有些不同一般之处。只是那时她形容尚小,身未长足,还是一付青涩模样,现在大半年过去,再见倒是俊眼修眉,容貌间舒齐长展开好些了。”

其筝听后,幽幽然点头道:“可不是说?一晃眼就大半年过去了。当时花厅里赏牡丹,我记得二嫂好个样貌,她又爱打扮,珠光外露,宝气逼人,翠羽明珰,烟鬟雾鬓。现在想想如隔了一世似的。”

儒定默然不语,其筝忍了半日,终于还是开口道:“二哥,二嫂自有许多不该,可父亲又怎能狠心至此?张家是张家,嫂子进了安家的门,就是安家的人了。虽说她平日里言语不当,常常惹父亲生气,可到底她心地不坏,这次若不是逼她至极,她也不会这般鲁莽冲撞。二哥,你还该劝劝父亲才是。”

儒定长叹一声,不看其筝,却只看灯,屋内沉寂良久,就连空气中都羼进了太多的不安与悲情,稠厚得几乎将要凝固住了,沉重地叫人无法呼吸。

其筝再次开口,语气中全是不详:“二哥不想别的,也想想母亲,她临走前说过,这一辈子作下的孽,只怕轮回几次都不够赔付,下辈子不敢做多妄想,只求作猪作狗,受尽折磨,快死早生,以洗净罪过,再望一世平安恬适。二哥,难到忘了?咱们自己已是不成样,没有指望了,就替地下的母亲积些福荫,也是好的。”话到最后,泪水连连。

儒定眼圈红起来,他不敢看其筝,便将眼抬起,望向窗外。透过薄薄一层黄纸,旦见秋风秋雨中,半枯的柳树在风中瑟瑟,幽晦难明的院子里,落叶满地,秋情萧瑟。

什么叫气数已尽?什么叫富贵命中自有定数?儒定想,母亲怕是早就心中有数,只是父亲太过执迷不悟,做儿女的,如何能够直言规劝?

其筝见儒定还是不说话,也只得沉默下来,屋内复又无声,烛光照亮眼前这一片天地,却将更多的阴霾隐进黑暗里,叫人无法看清探明,虽则身边暖香氤氲,其筝和儒定却只觉得砭骨阴寒,渗入心里,只将自己从内到外都锈蚀得斑驳不堪,千疮百孔,再不能完整如初了。

“少宇有信儿回来吗?”其筝忽然开口问了儒定一句,儒定怔怔地摇摇头,这回就连韵波的眼神亦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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