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哥哥这一颗心,早就丢在你那了,你可不能不负责任呐。”
……
我们嬉闹在一处,却也不能放松了对帐外的警惕。
其实,这内应真不是人做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又愿意伤害了谁?
墨染,心口那一处缼塌的,但愿我能为你补上。只求我们两人,总有一个会是好的……
墨染不顾郭启尚的反对,也无视我的不满,让我在她的营帐休息了两天,说是“那样‘重’的伤,你就是躺上五天也是应该的”。
可是我留在这里,不是为了在睡榻上度过的啊。我虽不是个好动的人,却异常讨厌躺在病榻上的感觉,我总是有臆想的毛病。
墨染拿书给我解乏,可左右也就那么几本,早被我翻烂了。今日不知从哪淘了一把胡琴,献宝似的递给我。
这貌若琵琶的菱头乐器,过去还真是未有注意过。我拿在手里拨弄了几下,其音质虽圆润有欠,却沧桑更胜,很符合军营的氛围。不一会,我便掌握了一些小窍门。“琴”这玩意儿,虽说音色相距甚远,弹奏起来却也有很多相似之处,晓一样而通百家,只是音协力度有别罢了。
墨染真是贴心。
我盘算着,即使日后时刻注意主营动向,很多秘密决策也是很难知晓的,世上可没有真正的千里耳。
所以在瑞王军到来之前,很多事做了也无多大意义。所谓擒贼先擒王,若能坐到最关键的,那些辅助性的小动作也就显得可有可无了。显然,最关键的也是最难完成的。
现下,就只是酝酿吧,或者说只是渲染……
急躁,可成不了大事。
……
“墨染,杨树发芽了吧?”
“唉?嗯。”
“等战事结了,我们就可以去春山上踏青了。上一次去还是三年前。”
“是啊,你还在老榆树上题字了。”
“我是题了,可没让你再刻上去啊。”
“好吧,是我对不起榆树姥姥。等了了这事,你陪我去拜拜榆树姥姥吧。”
我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弦,磕磕绊绊弹完了一曲《春江夜》。
“我不知道,这曲子也能弹出提神的调子来。”
见墨染终于忍无可忍地调侃道,我也不理,还是一个心的沉浸在自己的旋律里。
就这样,不到三天,我对胡琴便熟悉起来了。或许,我这人真就对任何事都有着一股子执着劲。
……
偶然中的必然,两军在这时进入了整修阶段。
傍晚,昏黄的日色里,墨公子常常为战场疲惫不堪的将帅们舞上一曲。绚丽的衣裙,柔亮的长发,曼妙的腰身,顿挫的身形,迷乱了每一个人的眼。而我就在一旁随着他的舞步启奏。
谁都知道,这只是大战之前的短暂的平和。
纵使醉心于眼前美好的景色,美好的人物,却也只限于此时此刻。这里并没有真正迷失的人,我们心里的较量自始至今没有停歇过。
自从上次午后一别,我又见了秦深几面,却只觉得越发陌生。
大家似乎在等待同一时刻呢。
;
正文 第40章 生与死之间
这场战打得匆忙,军队里连个军奴都没有,怕是苦坏了那帮色女。这不,我和墨染才刚弹跳了三天,主营那边的人便巴望着我们过去助兴了。
所谓大休整,就是那些将领头子也一并休息了。领头的聚在一处,总不会忘了找些乐子消遣的,而墨染早已艳名远播,怎不会被邀了去?
舞了两曲,我们兄妹俩去主营的路就变得顺畅多了。不过两日,勤王一众又迁来了南营。
这一举措,不难看出勤王的战略方向。
不可避免的,我与原流瑛、原流珩再一次相遇,不过染血的白布条阻断了我们之间再次擦出火花的可能。只是秦深,一如既往笑意深深。还记得前两日,他在我的耳边说道:“勤王不该托大,不过三日,她便会误了先机。”
是啊,她会误了先机,可你是否想过,那其实是偶然中的必然。
当日子在乐声与舞步中度过,是软了热血女儿的豪情,还是将那一份激情刺激得更深?
平静的一晚,黑暗中的起夜,却撞见了秦深的落寞。
一切总是那么突如其来,让人措手不及。
在我与她擦身而过时,我听见耳畔传来一声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
“宓妹……”只是那样的低沉,似乎这声音的主人,已被盗去了所有的生命力。
熟悉的叫法却出自那般陌生的嗓音,我仍旧停下了脚步。
“放心,周围没有人。”
近乎死亡的安静,久久,我还是问出了我内心深处最迫切的渴望:“灵儿呢?”
“呵呵,宓妹为什么不先问问我,我为什么在这里?”
“灵儿呢?”
“是灵灵让我找你的。”秦深固执地顺着自己的话,自问自答。
看着她像脱线的木偶,有一份深藏的疯狂。我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慌:“灵儿呢?”
“我不知道,那一日京城整个都乱了,我走的太匆忙……”
“灵儿怎么了?”我只听见咬牙切齿般的声音从我的喉咙发出,视线竟也瞬间被水雾模糊了。
我揪住秦深的衣襟,不想因为自己失控的情绪而漏听秦深的任何一个字,“我的灵儿,……”
“我看着他留了好多好多的血……我帮不了他,那么小的身子……怎么会有那么多血,可是,他还是念着你……我想,怎么招都要拖你……去见他最后一面……”
听她这么一说,我反倒冷静了下来:“呵,你不用骗我,灵儿活着比死了对你们的用处更大……”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怎么就那样了,我只是想保护他的……”
“秦深,别玩这个马戏……”
“灵灵怀孕了,那么弱的身子又接连惊吓,是大出血……”
呵,你那样急的打断我,就是想让我知道灵儿已经死了?
我决意不再理会秦深的胡扯,松开她便往前走去。
我还记得十五岁那年,漫天的雪花里,柳灵像迷途的仙子,落入我的视线,玉洁的肌肤,姣好的唇形,甜美的声音,向我许愿:“主人,柳灵想跟着您一辈子。”
一辈子,有多长?
两年刚过,我们的日子还有很多呢……
……
“主人,你舍不得的,对不对?”
还记得那一日,清亮的眸子里,是满池的绝望。那闪烁的硬生生哀求的泪光,刺痛了我的眼,灼伤了我的心。
灵儿……
是我亲手将你推入了火坑,我还等着你向我讨债呢!
难道这点渴求都无法满足么,你是带着怎样一颗心离开的呀。我还不曾告诉你,其实我一直期待着,你为我独舞。
高高的筑台上,是你的一席清华……
原来,我早就失去了你。
……
一切过往,一如梦靥,挥之不去。
“宓心,宓心……”支离破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是谁?
一声,一声,砸进了我的心坎,震颤了我的心房。
“是谁?”
“……灵儿?灵儿……灵儿!”我惊坐起来,毛毯从肩上滑下,我怎么又睡在墨染帐中了?
这时,阳光顺着半敞的帐帘射入,刺破了一室的幽暗。光与影间,进来一个窈窕的身形。
“墨染?”
“心,你醒了?”墨染上前将我抱入怀中,抚着我的头发,“昨晚可吓坏我了,我都不知道是被你的泪水湿醒的,还是被你轧醒的了。我从来不知道,你原也是水做的。”
“墨染,昨天吵到其他人了么?”
“没有,你那金鱼般的呜咽声还想吵醒了谁?倒是折腾了我大半夜才睡过去,害我腰酸背痛的。我可告诉你,别再半夜毛手毛脚了。人家早就随了妹妹,妹妹还猴急什么?”
我被墨染的话弄得哭笑不得。我也知道,转移注意力,永远是忘记伤痛的最好办法。何况,今天,三月初六了。即使墨染不说,我也不会丢下,身在此营的目地的。
是啊,明天就是三月初七啊。
三月初七,那是决战之日。
;
正文 第41章 挣不过的命运最终章
三月七日,决战之日。
而三月六日这天,我并没有见到丝毫有关瑞王军队抵达的迹象。
不过,计划不会变。至少,棋不会错在我们这里。而我,也会阻止任何失误的发生。
一如既往的,我拨着弦,调着音。伴随着指尖旋律的展开,我畅想短暂的生命里少有的幸福日子……真该感谢缠绕在脑袋上的绷带,为我掩盖了所有我所不能流露的伤痛。
无意中弹出《芙蓉祭》的曲调来,还好回神的快,除了随音起舞的墨公子,怕是谁都没有在意我的小失误。
话说,墨染已经连跳好些日子了。
我看得出来勤王原千宇,还有原流珩一拨人都起了色心,那是一种远胜于欣赏与痴迷的情感。郭启尚自然也注意到了,却只能在旁边干着急。她动不了那些虎视眈眈的女人,也管不了墨染。
然而,郭小将军心焦气燥哪会,郭公子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只怕郭启璇自己也没能弄清自己对墨染的感觉吧。墨染看破了郭启璇,郭启璇却依旧蒙在鼓子里,不知所以,是也不明白自己真正的情感……
……
这么多人,不一样的面孔下藏着不一样的内心。我发现自己十七岁年龄却有着七十岁的沧桑。
傍晚时分,勤王将墨染叫了去却没有让我跟去的意思。无奈,我将这份消息转达了郭启尚,“一时心急”,不免添油加醋一番。
郭启尚这几日也真正是被爱情与权势折磨得最盛的时候,她的内心的煎熬已经达到了极致。而我的一番说辞,更是让她急红了眼,提刀,就杀入了勤王的营帐。
其实,算起演戏,我说不定比墨染更有天分呢。
墨染若是知道了,怕是会生气的吧。
郭启尚擅闯帅营,且有意行刺,这显然坏了以下犯上的规矩,或者,更严重的罪名都可以扣上。
郭老将军很是气愤,绑下了人就要狠狠地责罚。墨公子跪在一旁苦苦求情,我也乖乖地跪着。但显然,我们兄妹俩在此刻是入不了上位者的眼的。
执杖的还未执刑,郭老将军就抢过了军杖,劈头盖脸砸下来。墨公子去护郭启尚,我却要去抢郭老将军手中的木杖。然而,抢木杖是假,行刺是真。
因为求情的缘故,我和墨公子离郭小将军最近,也就是说离郭老将军最近,行刺起来,我有绝对的距离优势。
所以,纵使手无缚鸡之力,我也将尖刀送入了郭术漓的心脏。
谁也没有想到,刺杀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发生了。就连我自己也不曾知道,杀人竟是这般容易。
当然,身经百战的老将并没有直接倒下,她在短暂的错愕过后,向我砸下了那根粗粗的军帐,在电石火光之间,却是墨染抱住了我。
看着浓艳的血水顺着墨染完美的面庞滑下,我已经形容不出此刻的心情。
一切,只是太突然。
似乎,也就在那一刻,有急报。
勤王顾不上我们,郭启璇却是要杀我的,倒是郭启尚阻止了他。
我想,她只是为了墨公子,反射性的行为。
她背对着我们困住了郭启璇,她是让我们走。可是,我一只胳膊抱不动墨染啊。
“秦深,秦深……”我没用地哭求着呆立在一旁的副军师,那个昨日我还憎恨的人。
待我跌跌撞撞跟在秦深后面出了营帐,外面早就乱成一片了。
三月七日前夜,瑞王军半夜袭营,而太女部将倾城呼应。我只需做到敌方群龙无首,以乱军心,此战便毫无悬念了。
完美的一战。明日,大兴王朝就要换主了吧?
再一次,我瞻仰了不远处云行傲人的风姿。
若有来生,宓心可别再像这一世这般窝囊了。
我轻轻的摩挲墨染失去血色的唇瓣:“对不起,我终要食言了。”在杀场的厮杀混乱中,护着墨染和秦深脱身,我耗尽了最后一丝心力。
其实,三月那一场牢狱之灾带给我的身体伤害是毁灭性的。之后,身体还没有康复,却又被战争拖累……身为医者,我似乎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体内部的衰竭,从里而外的腐蚀。
可是,这一点,我连墨染都骗过了呢。
当秦深察觉不到我的脚步,转头寻我时,我已落后她数十人距离。
呵,那样混乱的场面,走失也是正常的啊。迎上秦深诧异的目光,我却笑了:“秦侍郎,等十三殿下醒了,请你告诉她——宓心不能再追随左右了。还望殿下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替我照顾家人,特别…是我那不懂事的小夫郎……”
“可笑,你那是遗言么?这些话你自己当面告诉她吧。”笑面虎不笑了,我还真是不习惯得紧。
听她焦急地叫我跟上步伐,我没有反驳,只是顺着光,让她看清我那被血水湿尽的衣袍。那是郭启璇的一剑穿身所赐。
“麻烦你再转告一下太女殿下,宓心输了。”可笑,此生的最后一句话,我却是赠给此生最恨的人。
这就是尘埃落定的结局么?
秦深张了张唇,却最终抱着昏迷的墨染,决然离去。
终于。结束了么?
明明命数已尽,我又如刚刚找回呼吸的感觉。
好累。
就这样吧。皇位,谁想要就继续斗下去吧。
从倚身的树干瘫软下去,我是真的需要休息了。
谁又明白,宓心来到这个世上才十七个年头,却有了七十岁的疲惫。
饮尽那一杯沧桑,回荡胸腔的酸甜苦辣,无人知晓。
缘起缘灭,这一刻,我原谅了一切我所怨恨的。
结束这一世,徒留那些权力巅峰的人继续倾轧挣扎吧。
只是……
墨染,你会气吧?
可是,墨染,人生得一知己,多少人求上几世都不曾遇到,我又何其幸运呢?
可能你还不知道,这身体的每一道伤痕,都印着我的心甘情愿呢。
不要为我不值,宓心与墨染永远是最默契的呀。
还有,
桐儿,
我的桐儿,妻主没能亲眼看见你长大。
我毁了我的诺,请原谅你的妻主力不从心。
乖乖的,我的桐儿,让我随着这的身体消失吧。
想宠你,却力不从心。
好在我欠了柳灵的一辈子,总可以还了。
!
;
正文 关于结文
那个啥,江江结文了。
相信亲们也看出来了。
这么早结文,起源于江江发现,以本文文风写长篇,很伤脑细胞的说,亲们原谅我吧。
不过亲们放心,江江会让宓心,柳灵,墨染,青桐在另一个文中以另一种形势存活的。呵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