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琴。”以前总是弹琴取悦爹爹,而如今琴在,谱在,听的人却不知归去。
“是,小姐。”十几年来,唯一能够慰藉自己的就只有这古琴。
凄婉哀伤的乐曲声飘万里触动人心。扶昔心下一惊,脚也跟着慢了下来。扶昔不由得万分疑惑:怎么秋儿也学会弹琴了?哈哈哈。寻着天籁便向西苑走来,驻足于不远处,扶昔惊奇那不是秋儿。
叹这女子正值韶华却心事重重,仿佛历经沧桑身心保守苦寒,此曲本就哀婉凄凉,经她之手却更显本色。扶昔发自内心的同情感伤。微风徐过耳畔,一席白衣在风中起舞连同一位偏偏少年在风中侧耳倾听。此乃知音又或姻缘?仿佛把时间隔离在外。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如此微不足道。
人们信命,因为总有一些哀婉中透着丝丝无奈;但人们又倔强,倔强的对抗着命运的安排。尽管世事难料,尽管诸行无常,但总是要试试,才配得上这绚烂的人生。
风恰似读懂了人们内心的对白,来得更猛烈了。
“小姐,起风了。小蝶去给您拿一件衣裳吧!”
扶昔的思绪被这话瞬间打破,猛然回过神来。望着手中的衣裳,脚竟不自觉的迈开了步子。将其轻轻的披在了这姑娘的身上。
我以为是小蝶,并不理会,手指继续拨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归路。
小蝶拿好衣裳出来却发现,小姐身旁多了一个人,欲开口。那人示意她切勿言语,又向她挥挥手。看那身穿着,也绝不是下人。所以小蝶便识趣的退回到屋里。
思绪一旦逃离本体,便无法停留。我依旧抚琴,丝毫没有留意到身边的他。微风夹杂着片片柳絮,飘落在院子里,散落在琴弦上,扬撒在发丝里。扬扬洒洒摇摇欲坠,宛若一个个舞动着的精灵争先恐后的歌唱。
忆起离世的爹娘,想到自己孑然一身与小蝶来到方府,寄人篱下。情到深处,不自禁的热泪又流到腮上。手也不知不觉停了下来,转身靠在“小蝶”身上。
想来十几年的孤寂与等候,为的不过是心中的痴念。
落笙,你会记得我吗?
不知过了多久,我愕然间觉察到异样,猛然抬头,猝不及防地遭遇了那双潋滟摄人魂魄的凤眸,油然而生起莫名的感伤与心痛,时隔十余载,竟还会让我如此痛心。
扶昔也得以仔细看着这女子,柔情似水的杏眸,如柳叶般的细眉,配上粉红色的朱唇。如此精致的面庞,像一抹暖阳洒在人的身上,缓缓流进人的心底。像画中女子更像梦中的她,扶昔心中一惊,奇怪这温婉的女子定是在哪里见过。
怔了许久,我忙起身后退了几步:“方才,以为是小女的丫鬟小蝶。失礼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扶昔也尴尬的还礼:“无碍,无碍。”
这久违的声音让我不知所措,心如撞鹿砰砰跳个不停。想不到。十余载后的重逢,依旧如此心惊动魄,我小心翼翼的问:“敢问公子,来此所为何事?”
“我,,,”扶昔一时语塞,奇怪自己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不过很快平复心情道:“不知小姐是何人,又为何会在我方府?我一直在外,今日才得回来。所以对于府上的近况也不甚了了。”
“想必你就是扶昔,昔少爷吧!你今日刚回来,想必一路舟车劳顿,也乏了。雪渊送昔少爷。”
对于我的话,他欣喜的重复:“雪渊,你叫雪渊?”
迫于无奈,我笑吟:“林雪渊见过昔少爷。”说实话,我还真是不习惯这样唤他。
“快快起来,不必拘礼。”他见此本想前来扶起我,不料我有意躲开了他。他颇有些尴尬:“那扶昔,便不打扰了。”
“阿福”阿福听到昔少爷召唤,不敢迟疑,应声跑进屋内。“少爷”
扶昔看了看门,笑嘻嘻道:“把门关上,顺便看看门外有没有人。”
阿福在外面探头探脑的看了看,然后把门关上:“昔少爷。”
“阿福,西苑里的那位林雪渊,她怎么会在方府?是方家的远亲吗?”
阿福偷偷松了口气:“啊,少爷,那位雪渊姑娘的爹和咱们老爷是故友。林老爷不知何故最近离世,临终前让雪渊姑娘来投奔方老爷。老爷见是故友的千金,二话不说就让雪渊姑娘住下了。”
“来了多久了?”扶昔皱眉问道。
“差不多有半个月了。”
“那怎么还住在西苑。那里那么偏又如此阴冷,怎能让一个姑娘家住在哪里呢?爹怎么会这么安排?”
“好像,好像。”
“恩?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想挨???”说着扶昔细眉弄眼的活动着手脚。
阿福条件反射般的双脚合并:“是三小姐的安排。”
扶昔一惊:“秋儿?这丫头。”
扶昔看着阿福不耐烦的说:“好了,好了,你下去吧!”
阿福巴不得早点离开,窃喜这次昔少爷没有实施暴力。刚迈出脚就突然隐约听到“等等”那熟悉的声音,从而停在半空中。偷偷的瞄了一眼昔少爷,只见昔少爷眉头紧锁。糟了,幻觉?谁让昔少爷每次都这样,唯独这次没有呢?
“你怎么还不走?哦……”扶昔一声坏笑:“等着我送你一脚是吧!没问题,看脚!”
结果不尽相同,阿福又负伤了。
暮色匆忙降临,就像匆忙的行人一般,急着回家,赶着脚步。满桌子的菜肴,香气扑鼻,难得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切准备就绪,扶海道:“阿贵,去请雪渊姑娘。”
“已经差人去了,好大的架子。”秋儿不屑道。
“秋儿,嘀咕什么呢?”扶昔道。
扶秋也不甘示弱的提高的嗓音:“我说,她好大的架子。”
还未进屋,就听见三小姐的略带嘲讽的话,我浅笑权作没有听见。“雪渊姗姗来迟,向方伯伯请罪。”
扶昔狠狠的瞪了扶秋一眼,扶秋却也狠狠的回了一个。
扶海笑道:“不迟,不迟,快坐下吧!”
方老爷先开了口:“今天呢,我非常高兴。第一,昔儿回来了,咱们方家人都到齐了。所以向大家正式介绍咱们方府的新成员林雪渊姑娘,雪渊孤身一人来到方府,以后你们要多多照顾她,任何人都不许欺负雪渊。第二嘛,这次昔儿南下,收获颇丰。今年咱们收益会比往年多出一倍。这都要归功于昔儿啊!”
扶秋兴奋的娇滴滴应和:“是啊,是啊,二哥最厉害了。”
扶海端起一杯酒起身道:“二弟,辛苦了。这杯,大哥敬你。”
扶秋也站起身:“二哥,秋儿也敬你。”
“好,那扶昔就却之不恭了。谢谢大哥和三妹。”
之后的扶昔又满上一杯:“这杯应该敬爹,祝爹福泰安康,年年有今日。”
“好,好”方老爷脸上表留出抑制不住的喜悦。
“这一杯!我想敬雪渊姑娘,雪渊姑娘初来方府,如有需要,尽管开口,都是自家人。”
我起身答礼:“谢昔少爷。”
一杯饮下,我又倒了杯酒:“方家肯收留雪渊,雪渊感激不尽,实在无以为报。所以,从即日起,雪渊一切听从方伯伯。”
方老爷满意的点头。
“也谢谢海少爷和秋儿小姐的帮助,雪渊先干为敬。”说完,我紧闭双眼,猛的喝下了那苦涩的酒。不知喝的太快,还是第一次喝酒的缘故。我忽觉的面颊发热头脑晕眩。
不过,这一切,却被扶海看在眼里。
晚饭后,我越发觉得头晕,双腿发颤,脚也不听使唤。
“小姐,你没事吧!你看你,不能喝,还逞强?喝坏了身子怎么办?”小蝶实在是气我,不能喝酒还逞强。
我笑道:“无碍,过一会就好了。给我倒杯水吧!”
小蝶转身之时心下一惊,海少爷不知何时进来,悄声道:“我来,你下去吧!”
小蝶:“海少爷,我来就……“
“嘘”扶海轻轻地将手放在自己的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温柔慑人魂魄的凤眸像是射出的一道阳光,不小心灼到了小蝶的心,小蝶眼眸四下躲闪,慌忙离开。
“小蝶”将水拿给我,我一饮而尽,但并未觉得有所好转。
“扶我去床上吧!”说着抬起手。
扶海赶忙扶起我,我下意识的将手抽了回来,蓦然回首惊道:“海少爷,雪渊不知是海少爷。”
扶海轻轻的抬起我的下颌,将手放在我的唇上。
月光倾泻在脸上,映得面颊半昏半明。如水的般的杏眸在这暮色下显得越加诱人,秀色若可餐。扶海有些痴迷,一点点的逼近,直至鼻尖触碰着鼻尖。一瞬间,冰冰凉凉,却又难舍难分。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嘴中呼出的酒气,我将头瞬间转到一侧。扶海依旧不依不饶,贪婪的吸允着雪渊身上的香气。好一会,坏笑着,伏在我耳边,轻声责备又带有些命令的口吻道:“不许叫我少爷,叫我扶海。”
那酒气透过耳畔弥漫开来,我呆愣了些许,他还是老样子总是喜欢强迫别人。我勉强的从嘴里发出“扶海”两个字。
他这才笑然满意的将手指移开,将我扶到床边:“不能喝酒,就不要喝,以后再不准你喝。”
“一杯酒又算得了什么。方家的恩情,雪渊会铭记一生。”
“好了,不准你说客气的话,进了方府,就是一家人。”
“谢谢。”
“好了,你早些睡吧。也累了一天了,我明日再来看你。”
不知为何,那夜是我十余载来睡的最香最舒服的一晚。没有梦的惊扰,只有心中的无垠的甜蜜。窃喜,或许是因为他吧,有谁可知呢?
三 信任
翌日晨曦,我早早醒来,就见扶海差人送来的醒酒汤。我呆呆的望着,心中不甚欢喜。
“海少爷可真细心。”小蝶赞叹道。
我将汤送到嘴里尝了下,不热也不凉,不苦也不涩,刚刚好。“味道还挺特别的。”
小蝶惊奇道:“小姐,你知道吗。自从来到方府,小姐就很少笑了。今日怕是小姐笑的最开心的一次了,多亏了海少爷。”
我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就触碰到了脸上还未散去的酒窝,好像还真是如此。不由得笑的更灿了。
“海少爷人然有些冷俊,给人一种不可靠近的假象,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吸引人。不过就是身体不是很好。”说到这,小蝶的语速明显放慢,有些惋惜。
不过小蝶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你去外面买些香料来,要多买一些迷迭香。”“买香料做什么?小姐不是最讨厌的吗?”
“叫你去就去,哪里来的这么多话。快去吧!”“哦。”小蝶恍然大悟,然后一脸坏笑的看着我。“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了”我朝她做了个鬼脸:“好了,快去吧!”
此刻,方老爷正闭目悠闲的坐在椅子上,只觉从未有过的轻松与舒适。原来扶秋正在给方老爷捶肩。“爹,舒服吗?”扶秋甜甜的问。“恩”方老爷满意的点点头。“别看你平时大大咧咧,可终究还是女儿贴心!”扶秋心里美滋滋的:“那秋儿以后就多来给爹捶捶背。其实,秋儿还怕爹闲烦呢!”
“诶,怎么会呢?”方老爷睁开眼睛,拍拍秋儿的手,道:“爹怎么嫌弃秋儿?”秋儿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了王忠的声音。
“老爷,老爷。不好了。”王忠匆忙的跑进来。方老爷一脸的责备:“何事如此慌张?”王忠看了看老爷,又看看了秋儿。方老爷见状:“秋,”却被秋儿打断:“爹,我去那边喝茶。”
王忠在方老爷的耳边嘀咕了一会儿,方老爷渐渐面露难色,道:“去把昔儿叫过来。”
十四年了,扶秋早已习惯了。爹一向反对女人涉及生意场上的事。就连自己也不曾例外,所以扶秋也并不在意。不过转而一想请二哥来,想必定有要事。与其被爹赶出去,还不如识趣点自己先走。所以王忠前脚刚踏出门,后脚扶秋就先下手为强:“爹,那你忙着,秋儿改天再来陪你,嘿嘿。”随后转身离开。
“爹”只见扶昔向屋内走来。“恩,坐吧!”方老爷面无表情,令扶昔有些不安。“昔儿啊,最近生意怎么样?”
“挺好的,爹。”“账房也没出什么乱子吧!”扶昔听到这,才明白爹把他叫来的原因。三千两不翼而飞,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爹匆忙的将自己叫过来,想必早已知晓。可,扶昔不由的想起阿福的话。
扶昔喝了口茶,才慢慢问道:“调查的怎么样了?”
“听下人们说,近来只有小蝶姑娘去过账房。除此之外,并无外人去过。而且???”阿福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一丝声音也消失殆尽。
“吞吞吐吐的,怎么,想吃拳头了,是不是?”
阿福“啪”的声双脚迅速并拢,站得直直的目视前往,答道:“而且小蝶去的时候,账房的李先生恰好不在屋内。”
“谁看见的?”
“是三小姐的丫鬟琴儿看见的。”
“知道了,下去吧!”想到这,扶昔不由自主的叹出声来。
方老爷见状道:“怎么,有难言之隐?”
“爹,本来不想惊动您。有可能是下人们一时马虎大意,算错了账。才使得账房里丢失了三千两。昔儿已经叫人去查了。”扶昔本想将此时偷偷压下来,可还是被爹知道了,甚是奇怪,究竟是谁说的?
“要不是我今天想看看账簿,你还想一直瞒着爹啊。”
“没有,昔儿是想等事情查清楚后。在一并告诉爹,也免得爹挂心。”
“昔儿啊。你管理米行和绸缎庄也有差不多有两年之久了吧。爹也渐渐老了,只是偶尔看看账簿。不过爹不放心,你们年轻人,凡是都太过粗心。需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万不可祸起萧墙啊!”方老爷为人一向谨慎,做事更是容不得一丁点马虎。
“昔儿记下了。”
“记下就好,行了,忙去吧!”
“昔儿告退。”扶昔刚跨出门口。
方老爷便低声对王忠道:“这事交给你了。”
“是,老爷。”
“小姐,我听说。账房里无故丢了三千两银子。昔少爷正在调查,不过调查了几日依旧没有结果。”小莲边剥橘子边道。
扶秋就像没听见一般,依旧大口的咀嚼着甘甜的橘子,久久在无所谓道:“与我有什么关系,爹一向反对女孩子过问这些事。”
“可这事好像与西苑的林雪渊有关。”琴儿故意将这林雪渊这三个字说的很重。这无疑激情了扶秋的好奇心,扶秋眼眸一亮,竖起耳朵道:“说来听听。”
琴儿继续道:“小姐。李先生掌管账房这么多年,从未出过任何差错。老爷和少爷对他很是信任。可林雪渊才来没几个月,就丢失了银子。小姐不觉得奇怪吗?而且,琴儿曾看见小蝶趁李先生不在的时候进入过账房。”
“真的?岂有此理!”秋儿“腾”的从椅子上起来,将嘴中的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