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啊,男朋友嘛,又不是老公,不好咱就赶紧换!”陈阿姨说这话的时候,手里还捧着茶盏,慢悠悠地晃着,那样子,就像古时候的官太太,说一不二。
这下,我是无论如何都保持不了脸上的笑了……
最终我还是跟着林叔叔学了几次厨艺。其实以我这半吊子的水平,说“厨艺”实在是有些玷污了这两个字了。手工刀就像我自己的手,让它向左它就向左,让它向右它就向右,分毫不会差。但是菜刀嘛,就像是一个惯用短刀的人从别人那里偷来的长鞭,真的是怎么使怎么别扭。
林溪知道我跟着林叔叔学厨的时候,将我大肆嘲笑了一番。他说,“程二啊程二,说你二你还不承认,菜刀是应该这样使的吗?你以为你在雕花还是在刻版画?”
他还说,“一一啊,洗洗睡吧,把醋当成了酱油,这一锅子菜还能要吗?”
最后,大概是实在是忍受不了我这只菜鸟了吧!他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看着我,颇为勉为其难地说,“算了吧,一一,你别学了。要不以后不管你去哪儿都带着我,我给你做。”
我自然不可能走哪儿都把他带着,我能带走的,只能是他和林叔叔的厨艺。
于是我告诉他,“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在这里嫌弃我,不如快来帮我看看,到底是哪里老让我出错。
他当时给了我一记白眼,拿了个水果走开了。
不知道是林叔叔的命令,还是他自己神经错乱。有一天他突然给我写了详细的菜谱,让我下了班到楼下找他,他要教我做。
那道菜是“梅菜扣肉”,他最爱的菜式。
那晚忙活了很久,到陈阿姨和林叔叔都饿得有点发昏了,我的梅菜扣肉才刚刚有点梅菜扣肉的样子。
从那以后,我连续做了一周的梅菜扣肉,每次做好都拿到楼下给林溪尝,直到有一天,他的一双桃花眼波光荡漾,唇角的笑意都十分的温和柔软,我听到他说,“恭喜你,程小二,你可以去做掌勺的了。”
☆、第27章 画像与集体合影
既然学会了做菜,哪怕只是一道,也得耀武扬威地给唐糖她们瞧瞧厉害才好。我下了班之后就匆匆赶回去钻进了厨房,煮了粥,烧了菜,盛在饭盒里给念念她们带去。
念念她们一听说有吃的,脸上的笑便绽放开来,但是又一听是我亲手做的,那笑容便不大好看了。她们向来不看好我的厨艺,但因为我毕竟比她们年长一些,此刻虽然有些大惊失色外带嫌弃,倒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明显。只是讪讪一笑,“一一姐你什么时候学的做菜啊?”
倒是唐糖一脸玩味地将我瞧着,意味深长道,“不错嘛!觉悟挺高的呀。”
我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来将食盒打开,招了招手让她们都过来。唐糖却是不动,只是推了推小优,笑道,“快去尝尝你们一一姐的手艺。”小优和念念她们面面相觑,分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挪着小步子到了我身边来。看着她们不情不愿又有些视死如归的样子,我禁不住在唇畔漾出一个笑来。我等着看她们惊愕的表情,等着她们的刮目相看。
果不其然,她们凑近一看,脸上的表情就蓦然夸张了几分。“一一姐,这真是你做的呀?”小优显然不敢相信。
我气定神闲地给她们一人递了双筷子,眨了眨眼道,“尝尝看,是不是色香味俱全?”
我的梅菜扣肉很快被她们风卷残云扫荡一空,唐糖夹着最后一块肉看了许久,砸吧了砸吧嘴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话果真说得不假。”
“我本来就是块璞玉,只是一直没有雕琢而已,你们可别小瞧我。”我正得意,却听唐糖叹了口气,拉长了语调道,“以后徐阳可有口福喽——”
话音刚落,徐阳便从门口进来,声音带笑,“什么口福?”
“娶了我们心灵手巧的一一回家,日日给你洗手作羹汤,可不是有口福吗?虽然你来得有些晚……”唐糖看了一眼剩下的残羹冷炙,又看了一眼眉目带笑的徐阳,突然在唇畔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但是没关系,你们来日方长。”
这话说得我有些羞愧难当,无视唐糖那带着暧昧的眼神,我急忙转移话题,“徐阳你怎么会来?”
徐阳眸光似水,带着些微的暖光,只听他道,“刚好下班路过,就进来看看。”说着,仿佛调笑一般,故作幽怨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还是晚来了一步。”
“既然技艺在手,随时都可以再做,”我一边动手收着饭盒,一边笑道,“下次我再做给你吃。”
收拾妥当之后,唐糖早已推着念念她们各自忙活去了,徐阳站在我的面前,怔怔地将我望着,我觉得气氛有着些微的诡异,不禁皱着眉头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徐阳没有答话,却是抬手给我递了一张粉嫩嫩的卡通贺卡。这贺卡的风格与我幼时的风格极为相似,我怔了一下,“这是?”
“宁宁周末过生日,想让你去参加,”他将我的手指摊开,把那粉嫩嫩的贺卡放在我的掌心,眉目带笑地看着我,轻道,“打开看看吧,这小丫头念叨了好久,特意写了让我送给你。”
我想起来上次在机场时突然扑进我怀里的小丫头,不禁便有些忍俊不禁。打开贺卡一看,只见浅粉色的背景下工工整整地写着几行字:
一一姐,你好,好久不见。周末是我的生日,你可以来参加吗?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我突然想起,上次在机场的时候,临登机前她曾经凑到我的耳边,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她有东西要给我看。当时我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可是此刻她再度提起,我便禁不住有些好奇。
我将卡片合上,抬头看着徐阳,“好呀,你帮我告诉她,到时候我一定参加。”
我分明看到徐阳的眼睛蓦然亮了起来,面上的表情虽依旧和煦温和,却分明染上了几分喜气。我的唇畔也不自觉地溢出一抹笑来,轻声问他,“宁宁喜欢什么呢?我到时候过去总不能两手空空,得趁早给她准备个礼物才好。”
徐阳似是愣了一下,这才匆忙开口回答,“什么都不用准备,只要你来就好了。”
……
宁宁生日那天天气格外的好,澄澈碧蓝的天空中随意散落着几片白云,我将自己亲手做的卡通笔筒和布偶交给宁宁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简直要绚烂过天边明媚的太阳。徐阳的姐姐身上系着围裙,一直在厨房里忙活,我想着自己现在也算是会做菜的人了,便主动请缨要到厨房去帮忙,结果却被赶了出来。她的脸上带着极为温婉而又温暖的笑,说她一个人便可以,让我到外面吃点水果点心休息休息。
我还想坚持,宁宁却扑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她的一双眸子亮得出奇,带着些欣喜和神秘。“一一姐,你跟我过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徐阳的姐姐嗔道,“不许淘气。”
宁宁却眨了眨眼,“今天是我生日,你说了不凶我的。而且,我没有淘气,我只是让一一姐看个东西而已。”
说罢,便扯着我的手往她屋里走。徐阳坐在沙发上讲电话,见我被宁宁扯着,笑着跟我打了个无声的招呼,满心满眼的都是宠溺的样子。
到了宁宁的房间,她让我坐在床上,然后颇有些鬼头鬼脑地在门口张望了一番,确定没有人在才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
我看着她这样谨小慎微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加上这一次,我与她也不过见过三面而已,她能有什么秘密非得与我分享呢?而且,还只想与我分享?
我的疑惑很快便有了答案,她从抽屉的最底层拿出一个相册来,神秘兮兮地摊到床上,然后便自顾自地翻了起来。
“原来你是要与我分享你的相册啊。”我有些哭笑不得,至于这么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吗?
“找到了!”宁宁突然欣喜地欢叫出声。刚刚叫出来,却立即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漆黑的眼球咕噜咕噜转了几转,这才放开手来,将相册凑近了我一点道,“一一姐,你看,是不是你?”
我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低下头去。那是一张高中时的毕业合影,三四十个人挤在一起,每个人都很小,但是五官却能清晰地分辨出来。我留着齐刘海,梳着马尾辫,十足的傻气,但是眉眼间却与现在别无二致,也怪道她能认出我来。
可是……我高中毕业的时候,徐阳早已上了大学,又怎么会有我的毕业照?
我犹自看着照片出神,便听到宁宁在我耳边嘚瑟道,“没错吧一一姐,就是你,从我骑自行车不小心撞上你时我就认出你了。”
我点点头,却犹自不解,“这张照片里这么多人,你难道把每个人都记下来了?”
宁宁却摇了摇头,郑重其事道,“不,我只记下了你一个人。”
可是我在那近四十个人中极不起眼,又有什么理由让你单单记住了我?我正想开口问,却见宁宁再次低下头去,“一一姐,我还有东西给你看。”
我的目光紧紧地落在相册上,随着宁宁的翻动,相册里面图片轮换,几乎晃得我眼花缭乱。不过片刻,宁宁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下来,我还没有专门定睛去看,却已然蓦地呼吸一滞。
那不是一张照片,而是一张画像,画像上的人与方才那张合影中的我一模一样。铅笔细细勾勒,每一笔都极为细致生动。
“这是我舅舅画的,”宁宁笑着开口,“听妈妈说,我舅舅小时候学过画画。他的屋子里好多自己的画,我以前常去他屋里玩,有时候就会翻他的画,有时候也会看他的相册。”
“我是因为看到了这张画,所以才记住你的,后来看到了那张相片,就觉得跟在哪里见过似的……”外面似乎有人走过,宁宁说着说着,蓦地就住了口,手脚麻利地将相册合起,再轻手轻脚地放回去。
“为什么要收回去?”我挑眉。
宁宁却一脸为难地将我看着,半晌才红着脸道,“一一姐,这照片和画像都是我昨天晚上才从我舅舅房里偷拿出来的,不能让他发现。等你走了,我还得给他放回去……”
那天吃过饭之后,徐阳送我回去。我看着他沉静而又带着柔光的侧脸,突然笑着开口,“等再过段时间,你来我家看看我爸妈吧!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赶在你三十岁之前把事定下来。”
许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徐阳一时有些震惊。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分明有一瞬的颤抖,却是须臾便恢复了正常,我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好。”
临下车时,徐阳突然凑过来吻了一下我的脸颊,仿佛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及止。我的身体蓦地一僵,便听到他欢喜开口,“一一你等我,等我回老家办完了事,就来拜访叔叔阿姨。”
我点点头,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轻道,“好。”
☆、第28章 晴天如何有霹雳
徐阳回老家的时候我去送他,他信誓旦旦地向我承诺,“一一,三日后我就回来,等过两天挑个吉祥的日子,我就去你家。”
我点点头,叮嘱他路上小心。
上午店里向来比较清闲,我回去之后,百无聊赖,就站在货架旁摆弄那些陶器。那日阳光很好,念念说,她在邻街看到了一款衣服,很是喜欢,想让小优过去帮她看看。我看店里也没什么要忙的,也便欣然应允。
只是我忘了,上天的逻辑与我们人类并不相同,他想让你发生点什么事的时候,必定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支开你身边所有人,使你陷入孤立无援之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出最强烈的悲剧色彩,以满足他老人家低级的恶趣味。
不过我想,就算我时刻铭记着这一点也没用,我区区一个凡夫俗子、一届女流之辈,实在是琢磨不透,他老人家什么时候会犯恶瘾,也不知道它是怎么一个犯法。
那日阳光正好,我刚送走了一波客人,正哼着不着调的歌,拿着抹布去拭陶器上的灰尘。
陈晓曦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她进来的时候,我手里刚拿上一个自己烧制的陶器,听着身后有脚步声,只当是顾客,便边擦拭着手中的陶器边说了声,“欢迎光临。”
然后我微笑着转身,就看到了陈晓曦。
瞬时那一抹微笑在我脸上凝结,然后脆成渣渣,散落在周遭的空气里,无从寻觅。
眼前的人蓬头垢面,双目猩红,大大的眼袋和黑眼圈齐齐展现在脸上,一点不像陈晓曦以往的模样。
她在我面前站定,定定地看了我半晌,突然冷笑了声,“程一一,霍明远死了,你满意了吧?”
我一愣,手里的陶器瞬时脱落,砰地一声碎了一地。
“你说什么?”我抬头看向她的眼睛,“你在开什么玩笑呢!一点也不好……”
“开玩笑?”陈晓曦冷哼,突然大哭起来,发了疯似的摇着我的肩膀,“程一一,你为什么要告诉他苏晴在哪里,为什么不放过我们?我们俩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来破坏,为什么要让他去送死?为什么?”
陈晓曦的话就那么突兀地撞进我的耳朵里。我觉得鼓膜一阵发疼,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却清清楚楚地听到,她说,霍明远,死了。
可是怎么可能?霍明远,怎么会死了呢?
前段时间他还出现在我的面前,还低声下气、委曲求全,现在,陈晓曦却说,他死了?
我尚未从这个消息中反应过来,陈晓曦便突然放手,使劲把我推到地上,然后退了两步,自嘲中又带着绝望地笑了笑,突然冲上来抓起货架上的东西就往地上摔。
陶瓷和琉璃砸在地上,噼里啪啦地响,夹杂着她撕心裂肺的喊叫,没由的让人胆战心惊。
我起身去拦她,却又被她推到在地。我从来没想到柔柔弱弱的陈晓曦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我也从没想到过,向来温温柔柔的陈晓曦,竟然会有一天像泼妇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疯似的咆哮摔东西。
我更没有想到,我第一次见识到她这一面的时候,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女人发起疯来,总是恨不得毁天灭地。
我的手在摔倒的时候按在了陶瓷碎片上,正郁郁地往外冒着血,想爬起来,却觉得左腿脚踝处钻心的疼,怎么都使不上力来,应该是摔倒的时候崴到了。我慌乱地摸摸口袋,想打电话,却怎么都找不到电话在哪里。
我们的动静越闹越大,门外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阳光渐渐地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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