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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建宇创立了近三十年的企业,也许会度不过2011年的冬天。
丰源是创意大厦的中标单位,此时本来正在进行开工前的申报工作、进场准备,还在等待着宇华的开工首付款。
可是宇华出了这样的事,别说首付款了,连投标保证金一时半会儿都没法退。
伍总愁眉苦脸,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辛维也是默不作声,安宏看着他们,心里揪成一团。
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孔岚是东海集团的太子女,直觉的,安宏觉得这事儿与她有关。
短短几天,宇华集团的股价应声而落,同行们相互交流着对这件事的看法,与宇华有合作的公司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没有合作的公司却是一副看好戏的嘴脸,安宏面对着电脑屏幕,看着公司QQ群里同事们的讨论,她觉得自己的心早已经不在这里了。
她每天晚上都睡不好,一直在网上查找相关新闻,可是几天过去,宇华依旧陷在困境里,似乎完全看不到曙光,安宏明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但还是心急如焚。
她知道,自己在担心他。
抓过手机,安宏想着要不要给路云帆打个电话,犹豫很久还是下不了决心,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吓了她一跳。
电话是陈航打来的,他的语气有些怪:“安宏,有件事挺急的,明天是周六,你能回一趟J市吗?”
“什么事呀?”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有些东西要当面给你看。”
“好,我明天早上过去。”
“对了,安宏,你有没有听说宇华的事?”
宇华在J市也是知名的房企,陈航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动向。
安宏点头:“听说了。”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
“不知道,我……也在担心呢。”
“你明天过来,我和你细说,我知道一点儿。”
“啊?”安宏傻了,她想了想,“这样,我今晚就过去,到了打你电话。”
“也好。”
结束通话,安宏打了订票网站的电话:“我要订一张T市飞J市的机票,7月8号晚上7点以后的,对,就是今天。”
订完票,安宏抓起包向辛维请了假,直奔机场。
她一刻也不想耽搁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这次去J市,不光要见陈航,还要见——路云帆。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安安给晓君扫墓的时间我算错了,应该是周一,所以修改了一下。
这一章,关于商场的一些描写,含含并不专业,虽然请教了一些朋友,也查了一些资料,还是难免会有些夸张,恳请大家不要较真。如果有好的意见,可以私底下告诉我,我会斟酌后做修改。
谢谢大家。
、他的礼物
安宏赶到J市时是夜里10点半,陈航已经在机场里等她了。
坐上陈航的车,安宏立刻问他:“你要给我看什么?”
“在我包里。”陈航启动车子,“等下到宾馆和你细说,我已经帮你预订好房间了。”
车子开到宾馆停车场,陈航并没有下车,他打开车内灯,从包里掏出一个档案袋递到安宏手里。
“本来,我不应该收下的,但是东西太贵重,我想还是应该由你自己做决定。”
安宏一边打开,一边问:“什么东西呀?”
一叠文件从档案袋里抽出,安宏一瞄到那些暗红色和白色,就觉得不对劲。
是房产三证和委托出售的公证书。
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陈航。
陈航又从包里掏出两串钥匙,交到安宏手里:“两套房子,两串钥匙,其中一串,你应该认识的。”
安宏看着手里的两串钥匙,一串新,另一串很旧,却非常熟悉。
防盗门的钥匙,大门的钥匙,还有房子里一些柜子的小钥匙……这是和平小区39幢1单元301室的钥匙,是她曾经的家。
“怎……怎么回事啊?”安宏的头脑已经混乱了,“这钥匙怎么会在你这里?”
“路云帆给我的。”
“什么?”安宏惊讶极了。
陈航点头,沉声说:“前两天他来找我,交给我这些东西,我们还做了委托出售公证,他请我帮忙,让我把这些房产证交给你,尽快过户到你的名下。”
“为什么?”
“因为……他担心他会变得一无所有,所以想趁现在,先把这些东西交给你。”
“……”安宏傻了,“这套房子……怎么会在他的名下?”
“他六年前买下来的。”
安宏沉默了,摸着手里房产证的封皮,她想哭。
陈航也不再说话,几分钟后,安宏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塞回陈航手中:“你去还给他,我不要。”
陈航叹了一口气,又把东西推回去:“另外一套房子,我已经去看过了,我希望你也能去看看。安宏,你看过以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安宏烦躁不安,胸口急剧地起伏着,陈航拍拍她的肩:“我不送你进去了,你去前台报你的名字就行,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去看看那套房子,然后给我打电话。”
良久,安宏终于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上,安宏带着档案袋坐上了出租车。
司机问:“小姐,去哪里?”
“溪江路276号。”
溪江路已在J市郊区,开车过去会经过那个瀑布景区。
正是盛夏,安宏透过车窗看外面猛烈的阳光,街边的树叶都是静止不动的,似乎已经被烈日烤得没了生气。经过瀑布景区时,安宏伸着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往远处看,心中不可抑制地想起多年前那个站
在溪水中的挺拔少年。
车子呼啸而过,安宏收回视线,垂头不语,这时,司机与她聊起天来。
“小姐,溪江路200多号后面都是别墅区啊,你住那里吗?”
“不是。”
“去做客?”
“也不是。”
司机耸耸肩:“该不是去买房子吧?那儿的房子也卖得差不多了。”
“……”
“那个宇华开发的楼盘是卖得最好的,有别墅,也有排屋、多层,据说房子质量过硬,外观也漂亮,小区的绿化做得特别好,开盘那会儿就被抢光了,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多有钱人啊,能买得起这种几百上千万的房子。那楼盘叫啥名字来着?咳,我一下子说不上来了。”
安宏没说话,她知道那个楼盘的名字,就印在她包里的房产证上,深深地震撼着她的心。
司机说:“对了,宇华集团出事了,你听说了吗?”
安宏侧头看他:“听说了。”
“这种大企业看来也不容易,资金链一断,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倒了。据说现在宇华的几个在建项目都停工了,我小姨子还买了它们一套房呢,这要是烂尾了可怎么办呀!”
“我相信,宇华可以挺过去的。”
安宏的视线透过挡风玻璃望向远处,一个浅色的楼盘渐渐出现在她面前。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小姐,到了。”
安宏付钱下车,太阳很烈,她抬起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扭头看小区大门边的楼盘名。
蓝色的号牌上印着溪江路276号,另有四个大字清晰地镌刻在硕大的大理石底板上,在阳光照射下泛着奇异的光。
——宏安花苑。
即使已经知道了它的名字,在看到它的一瞬间,安宏的心还是剧烈地跳动起来,汗水顺着脸颊滑下,她定了定自己的呼吸,走到小区入口处。
门口的保安很尽职,问安宏是去哪里,安宏报了地址,两个保安对视一眼,立刻放行。
“需要为您叫一辆电瓶车吗?您要去的那幢会比较远。”
“不用,谢谢。”
安宏独自一人往里走,先入眼帘的是一片宽阔的草地,一条机动车道从中通过,周围种满树木,草地上还有许多儿童游艺设施和成人的健身设施,适合各个年龄层的住户饭后散步消遣用。
她打量四周,这是一个建在山脚下的高档住宅区,穿过那片草地,就是四幢米白色的多层公寓,每幢都只有五层,楼间距很宽,楼底下的绿化也做得很好,边上点缀着一个喷泉假山群,清澈的水从假山顶端叮叮咚咚跳跃而下,池中波光闪烁,令安宏忍不住停步,看了一会儿后才又沿着机动车道往前走去。
她一直走着上坡路,隐隐约约地就看见几幢米白色的房子藏在树荫中,那是排屋。越往里走,路边的树木越
是高大茂盛,树荫遮盖,为安宏带来一丝凉意。
她抹了抹额头的汗,发现自己已经走了15分钟,还没走到她要去的地方。
转了个弯,面前出现了一片竹海,茂密葱茏的竹子错落有致地站在路的两边,安宏看过路边的指示牌,拐进了往右的一条小路。
路很窄,只能容一辆车通过,安宏又走了10分钟,看到一个地下车库的入口,说明机动车道已经到了头,她继续往小石子铺成的小径走,身边依旧是翠绿的竹叶,它们长得很高,在顶端逐渐合围,形成了一个圆拱形的竹子“屋顶”,安宏能闻到植物特有的清新香气,浓烈的阳光和夏日炙人的热气就这样被这道绿色屏障隔绝在外。
她走啊走,终于看见了那幢隐藏在幽静竹林里的房子。
房子是白色的,欧式风格,一共两层,底部是大块的灰色石砌,屋顶尖尖,绛红色的屋顶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醒目。
安宏走到院落门口,深吸一口气,拿出了包里的钥匙,打开了门。
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安宏径直走到了房子的大门口,此时,她已不再激动,不再紧张,打开门,一间宽敞、明亮又空荡的房子出现在她面前。
安宏的呼吸有些微的停滞,因为这房子似乎刚刚装修过,还飘着一股淡淡的涂料气息,只是没有任何家具家电。
白色的墙,海蓝色的圆拱形门洞,马蹄状的窗,厨房和卫生间门口有蓝白色的拼贴马赛克,一切的一切,都透着浓浓的地中海风格。
她的脑中浮现出几个月前和路云帆的对话。
——“安安,将来我们结了婚,你不会把我们的婚房也装修成这样吧?”
——“哪儿会呀!到时咱们装一个蓝色和白色的地中海风格,怎么样?”
那个傻瓜,他真的这么做了。
安宏站在房子中间转了一个圈,她捂住自己的嘴,还是无法阻止眼泪落下。
回到市区,安宏给路云帆打电话,关机。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他怎么会关机?安宏很担心,一遍一遍地拨,还是同样的关机提示音。
她干脆赶去广和公寓,按了半天门铃,发现他并不在。
安宏站在路云帆家门口打电话给小高,小高告诉她,路云帆说这天他要一个人静一静,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周日就会回公司。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不知道。”
小高不像在撒谎,安宏道了谢,挂下电话后开始抓头发。
他究竟去了哪里?
突然,她想起一个地方,转身就冲进了电梯。
安宏赶到和平小区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她满头大汗地跑到那幢楼下,甚至来不及怀念周围那些熟悉的景物。
直到站在那扇门外,过往的记忆才汹涌而来,她在这里住了
九年,从一个13岁的小女孩成长为一个22岁的年轻女人,这间房子承载着她无数的记忆,此时此刻,那些零碎的片段在脑中慢慢拼凑,变成了一幅幅完整的画面。
有惊喜,也有噩梦,有甜蜜,也有痛苦,有欢笑,也有泪水。
还有和路云帆一次又一次的激情缠绵。
那时候的他们,是那么年轻。
安宏并不确定路云帆在不在这里,她只是想试一试。
闭了闭眼睛,她终于掏出钥匙打开门。
睁开眼睛,看着房子里的一切,安宏只觉得神奇。
她以为过了这么多年,房子肯定已经大变样,却没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完全就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安宏伸手摸过白墙,门边的鞋柜,厨房的门框,她越来越惊讶,然后,她就看到了客厅里的桌椅和床。
那是她曾经睡过的小床,80公分宽,1米9长,此时,硬床板上铺着一张竹席,还有一个枕头和一堆凌乱的毛毯,床边立着一台电扇。
餐桌上是几个啤酒罐和空空的外卖盒,还有烟、打火机和几乎满出来的烟灰缸。
安宏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他真的在这里,只是不知这时去了何处。
她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看着里面的每样家具、家电,心中百感交集。
她从来没想过,他会买下这套房子,让它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整整六年。
安宏在餐桌边坐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抓起包又冲出了门。
只是,才走到二楼,她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是令她熟悉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很慢,却很踏实。
安宏停下了脚步。
路云帆低着头,左手扶着扶手,右手拎着一个塑料袋,正缓慢地走过楼梯转角。
他走得很仔细,一直没有注意楼梯上的人,一直到看到她的脚尖,才抬起头来。
两个人沉默着对视,路云帆面色并无异常,一会儿以后,他笑了起来:“安安。”
安宏柔声问:“你到哪里去了?”
“肚子饿了,去买中饭。”他晃晃手里的袋子,“你老同学家卖的酸辣粉,我打车过去买的。你吃饭了吗?”
安宏摇头。
“我只买了一份,一起分着吃吧。”
“我不饿。”安宏仔细地打量路云帆,他看起来还不错,没有她想象中的焦急颓废,这会儿甚至还有心情去买酸辣粉吃。只是他的脸色有些憔悴,眼眶底下还有两片浅浅的阴影。
他的头发剪短了一些,胡子也刮得很干净,穿着藏青色的短袖衬衣和黑色西裤,眼神依旧明亮。
“站着干吗?上去说吧,外面太热了。”路云帆见安宏呆呆地站着,继续往楼梯上走。
安宏让开了一些,让他走在自己前面。
回到房子
里,路云帆把塑料袋放到桌上,打开了大房间的空调,让冷气往客厅吹。
他坐在客厅小床的床沿上,点起一支烟,抬起头说:“我没想到你会来。”
“呃?”
“如果知道你会来,我就不来了。”
“是你把钥匙给陈航的。”
“对,但我没想到你那么快会过来。本来,我是想今天最后待一晚,收拾干净就不再来了。”
“你经常过来吗?”
“偶尔。”路云帆低头笑,“这几天几乎没睡,就想着到这儿来好好睡一觉,让脑子清醒清醒。”
“这床这么小,还很硬,怎么会睡得好?而且客厅里都没装空调。”
“不会,在这里,可以睡着。”路云帆耸耸肩,指着桌上的塑料袋,“你吃点东西吧,饿坏了不好。”
安宏走进厨房,拿出一个空碗洗干净,把打包碗里的酸辣粉舀出了一大半,随着筷子一起递到路云帆手里。
路云帆接过,默默地吃起来。
安宏也开始吃,酸辣粉已经有些冷了,可是她毫不在意,路云帆要老板放了许多辣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