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到了忘尘酒吧的时候,黑衣人十分有礼貌地把他们请到了三楼的会客厅。
因为是白天,酒吧里很安静,安静得让人根本想不起来,这里在夜里的时候,是一个肮脏颓废的黑暗场所。
弦歌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看着窗外的风景。
最近,她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却又捉摸不定到底是什么。
这样无助的感觉让她很困惑也很无奈。
晓晨抱着咖啡杯忐忑地看着一旁义愤填膺的穆羽,眼里一丝诡谲的光闪过,嘴角漫出一丝诡异的笑。
半个小时后,会客厅的门开了。
一袭鲜红连衣短裙的女子带着轻佻的笑慢慢地推开门走进会客厅。
栗色的大波浪长发,妖娆的妆容,前凸后翘的身材,鲜红色的衣裙衬得女人更加肤若凝脂,脚上的那双十厘米的水钻高跟凉鞋,让她的身材跟脚高挑动人。
这个女人,一眼看上去就是满眼风尘。
她一步步地走近,穆羽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瞳孔渐渐放大……
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和她……
这个女人,是叶桃桃。
叶桃桃高傲地在三个人面前的沙发上坐定,目光轻佻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三个人,最后,把视线停在弦歌身上,柳眉一挑,“苏莫黎?”
她的声音相比三年前,多了一份冷漠的沉静和风尘的妩媚,和当年那个胆怯自卑的叶桃桃简直是判若两人。
弦歌默默地点了点头,“我是,我没死。”
“还真是好久不见了,没想到昨晚的那个彪悍的女人是你……你变了不少。”她淡淡地笑了笑,眼里有些落寞,也许是为了掩饰什么,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雪茄,啪地就点着了吸了起来。
烟雾氤氲中,她迷离的眸子一直停留在弦歌身上,“晚上留下来,我请你。”
弦歌完全没有想到,现在的叶桃桃居然变成了这样,当年那个胆小自卑的女生,要经历怎样的波折才能变成现在的波澜不惊?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闪过,穆羽一把夺过叶桃桃手里的雪茄,怒目地看着她,“桃桃!你怎么可以吸烟!”
叶桃桃斜斜地睨了他一眼,“我吸不吸烟,关你什么事?”
那冷漠淡然的语气,让穆羽登时愣在了那里。
“穆羽,我记得我们已经分手两年多了,你不是说过老死不相往来么?”她冷嗤一声,“男人,就是口是心非的家伙!”
“我猜你是来找我想要把这丫头带走?”她冷冷地睨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晓晨,“你倒是不错,这么几天就翅膀硬了,想飞了?”
晓晨抱着咖啡杯,脸色慢慢变得苍白。
“安诺!”叶桃桃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喊了一声,刚刚为首的那个黑衣男人便推门而入,恭身在叶桃桃面前站定。
“把她带下去,三倍。”叶桃桃淡淡挑唇,修长的手指向晓晨一指,便拧过了头。
随着她口中的那个三倍,晓晨的脸上开始渐渐地褪了血色。
她太清楚忘尘,也就是叶桃桃的手段。
上次两倍的刑罚,她感觉自己已经像死过了一般。
这次的三倍……
“知道。”安诺会意,慢慢地向晓晨走去……
晓晨满眼恐惧,下意识地伸出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穆羽的手臂,“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VIP126】
她很瘦,凸出的指节捏痛了穆羽的手臂。
他皱了皱眉,她脸上那种可怜楚楚的神情像极了三年前的叶桃桃,让他的心狠狠地一疼。
在安诺的手抓住晓晨的时候,她眼里的那种深深的恐惧让他狠狠地捏紧了拳头,“放开她!”
安诺冷哼一声,甚至么有抬眼看他一眼,继续像提小鸡一样地把晓晨娇小的身子提了起来。
“我说放开她!”穆羽彻底恼怒了,把拳头握得咔咔作响,一个用力就狠狠地砸到了安诺身上。
但安诺也不是省油的灯,回手一档,便把穆羽的手握进了掌心,“年轻人,太鲁莽不是什么好事。”
穆羽的脸色沉了沉,收回了拳头,像是对安诺说的,又像是对叶桃桃说的,“她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别这么为难她。”
“那你是打算为难我了?”叶桃桃柳眉一挑,冷冷地看着他,鲜红的身影散发着森森的寒气,“穆羽,是不是在你心里,所有的女人都比我重要?”
三年前为了苏莫黎每天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为了贺云岚宁愿把有了身孕的她赶走,现在,又为了这个认识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莫晓晨,和她作对。
穆羽,是不是在你心里,所有的女人都比我重要?
她暗暗苦笑,即使自己从胆小的叶桃桃变成了叱咤风云的洪忘尘,在穆羽心里,她还是没有一分地位。
一句话出口,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穆羽站在那里,有些呆滞地看着叶桃桃,胸中像郁了一块棉花般地窒息,良久,他才慢慢开口,干哑的声音不成调调,“我……”
“算了!”他话没说完,就被她打断,叶桃桃冷笑一声站起身,“以前的那个叶桃桃早就死了,所以,我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言罢,鲜红色的高挑身影便大步地向门口走去,“莫黎,晚上我会派人去接你,咱们不醉不归。”
弦歌嗯了一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感情上,她一直都是一个小学生,也没有什么权利在别人的感情里发表什么言论。
“等等!”穆羽喊住他,粗哑的声音听不出调调,“我们的……孩子呢?”
“不在了。”叶桃桃猛地一滞,脊背冰凉,脸上慢慢地勾起一抹苦笑,声音却冰凉得让人心寒,“你觉得我会留着他么?留着他做什么?告诉他他的爸爸和别人结婚了么?还是告诉他,长大以后要去柳原市的MU集团去和自己的家人抢遗产?”
到了这一刻她才明白,穆羽到陌海县,哪里是为了找她的。
他要找的,是孩子,不是叶桃桃。
枉她听说他挨家挨户地打听自己时还感动地差点掉下眼泪来。
原来,原来事实的真相,这么残忍。
“砰——”地一声,会客厅的门被狠狠地关上,穆羽看着那张棕黑色的门板,瞳孔里的光芒渐渐涣散。
她就那么恨他,恨得不想留下他的孩子……
心像掉进了冰窖一样,冷得他动弹不得。
自己千里迢迢,从柳原市来到陌海县,这几天来,连梦里都是叶桃桃,却没想到,见面之后,是这样的场景。
她居然会变成这样。
三年前的她,别说吸烟,连穿一套稍稍暴露点的衣服都会羞怯地把脑袋埋进他的胸膛。
而现在……
眼前又浮现出那抹鲜红色的婀娜身姿。
三年前青涩的叶桃桃和现在妖娆的洪忘尘,两个身影不断在他面前交叠,交叠……
他无助地蹲下身子,抱住脑袋。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个样子……
弦歌默默地上前搀住他,任由身后的莫晓晨哭喊着被安诺带走,“穆羽,我们先回去……”
穆羽失了魂一般,任由弦歌搀着他离开了忘尘,坐上出租车,回到了酒店……
用了整整一个下午安顿好了穆羽之后,弦歌觉得自己需要换一身衣服,等着安诺过来接她。
叶桃桃应该有很多话想和她说,也许,穆羽和她的问题可以慢慢解决的。
她看得出,叶桃桃其实还是很在意穆羽。
可是她没想到,一会到自己的房间,就看到了手机上的十个未接来电。
十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于严笑。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胸中慢慢膨胀,捏着电话,她差点叫出声来。
这一次,严笑接了她的电话,并告诉了她一个很让人惊悚的事实。
MU集团被贺云岚家族的公司吞并了。
其实说吞并,其实也并不全是,但是贺云岚掌握了MU集团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稳稳地坐上了MU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了。
并且,贺云岚公开了贺家投资MU六个亿的事实,凭此,贺家有权利拿走MU逾二十亿的资产,这对MU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如果这二十个亿拿走,原本就不景气的MU只能倒闭。
原本穆羽是打算利用贺云岚的,却没有想到被贺云岚反将了一军,她把他名下的所有资产,多数的合作伙伴,能干的精英全部都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如今的MU,只是一个空架子。
这次的事件,比三年前穆清山死去的时候更为惨烈。
穆天行一气之下心脏病犯了,这几天一直昏迷不醒。
穆清远正在四处调动QY集团的资金来补MU的空缺,带着徐慕琛到处安抚那些老股东不要撤资,还要时不时地去医院去安慰洪绾和照看穆天行。
弦歌听得头皮发麻。
只用想的,她都会知道穆清远现在的生活。
他一定又会吸烟了吧?一根接着一根。
每次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的时候,他除了吸烟就是失眠。
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不要累坏了身子才好……
“哎呀!你有感叹的时间就快点回来好不好?”严笑在电话那头嚷嚷着,“我相信只要你回来,穆大叔一定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什么累啊,神经衰弱啊,全都好得彻彻底底了!”
弦歌叹气,“现在不是我回去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你回来的时候?”严笑柳眉一竖,“穆大叔累死的时候才是你该回来的时候?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啊!穆大叔那么爱你,他现在这么需要你的时候你居然在那么远的地方,连关心的话都不说一句么?你怎么这么让人心寒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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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127】
面对严笑的诘问,弦歌一点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静静地沉默着。
那头的严笑也不说话,两个人捏着电话,都默不作声。
良久,电话那头的严笑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是少有的一本正经,“苏莫黎,我们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我不相信你会变得这么无情。你回来吧,有你在,穆清远也许会好受一点。”
言罢,也不待弦歌回应,那边的电话便咚地一声挂断。
弦歌捏着电话,心里微微发颤,她又何尝不想回去陪着他。
可是,她努力了这么久,才能从他身边脱身,又怎么能够轻而易举地打乱所有的计划。
坐在沙发上,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夕阳西斜,夕阳的余光洒在她直顺的长发上,仿佛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着,转眼间天已经黑了下来。
门外有人轻轻敲门,一个低沉的男声小心翼翼地响起,“苏小姐,我们老板派我来接你。”
应了一声,弦歌迅速地换完衣服出了门,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穆羽的房门,还是紧闭着的。
柳原的那些事情也许应该告诉他的吧?
可是穆清远却不允许任何人告诉穆羽那件事。
她知道,他一定是怕穆羽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所有的事情他都要一个人承担。
一直以来,他都在为穆羽着想,而穆羽……
她轻轻叹了口气,耳边似乎响起了穆清远精致悦耳的声音,“谁让我是他叔叔,他是我侄子呢?”
如果问他,他一定会这么回答的吧……
那个总是偷偷对别人好的老男人……
“苏小姐?”见弦歌发呆,安诺连着喊了好几声弦歌才回过神来。
道了生不不好意思之后,她就跟着安诺坐着那辆拉风的林肯离开了酒店。
而拉风的林肯的目的地,却不是忘尘,而是一栋伫立在海边的别墅。
远远地望去,别墅里灯火通明,在海水的映衬下,别有一番情味。
“老板就在里面,苏小姐请。”安诺彬彬有礼地下车给弦歌开了车门。
抿了抿唇,弦歌下了车,走到别墅门前,里面似乎人很多,不时有打闹的声音传来。
弦歌皱了皱眉,她并不喜欢太过热闹的场面——特别在她的心情不是很好的时候。
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叶桃桃,也来到了这里,叹了口气,她轻轻地敲了敲门。
“一定是莫黎来了!”门里一个悦耳的女声喊着,“我去开门!谁也别和我抢!”
那个声音多少有些熟悉,让弦歌不由地皱了皱眉,但是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正思忖着,房门猛地被打开,一个温暖而狂烈的怀抱立刻把她拉了进去,“你这些年去哪里了!害我们大家都以为你死了!”
弦歌被这一连串的动作搞得有些怔忪,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了餐桌前,面前,是多年未见的岑沫和程安宇,还有穿着一身白色衣裙的叶桃桃。
弦歌细细地打量着她,比起上午的鲜红色衣裙,此刻的叶桃桃更多了一分知性的随和,只是那张脸,依旧淡漠。
她那么明晃晃地打量叶桃桃的行为让岑沫有些吃味,“苏莫黎你什么意思啊,三年多没见了,见了面都不用正眼看我一眼啊!亏得我三年前为你掉了那么多眼泪……”
弦歌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岑沫趴在程安宇怀里那一幅小女人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三年过去了,大家都变了。
严笑变得成熟,叶桃桃变得冷艳,岑沫也变得更加有小女人味了。
而她自己呢?
她找不到答案。
似乎自己还是和三年前一样固执,一样悲观,一样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和自己的方向。
这样的人生,多么可悲。
“好了好了……”见弦歌不答,程安宇安慰似地拍了拍岑沫的肩膀,“莫黎刚回来,别说这么伤感的事……”
程安宇的安慰十分奏效,岑沫顿时嘟起了嘴,不再言语。
家里的仆人开始往餐桌上端菜,一道道,都是弦歌喜欢的菜色。
“讲讲你这三年来的经历吧?”坐在餐桌那边的叶桃桃把玩着手里的一个祖母绿的扳指,淡淡道。
弦歌瞥她一眼,在她琥珀色的眸子里,看不到一丝情绪。
即使连关切都伪装得这么冷硬,她难以想象这些年来的叶桃桃到底经历了什么。
叹了口气,她开始慢慢陈述。
从自己失忆开始,到她怎样进了歃血组织,怎样遇到了穆清远,又怎样接到了杀死穆清远的任务,以及,她的身体正在渐渐衰弱的事实。
她不想瞒着他们,这些人她都了解,三年前的时候,他们对她什么样子她清楚得很。
而且,既然自己是要死在陌海县的,他们又是在陌海常驻的人,他们迟早会知道。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和穆清远没有交集,那些事情,他们不会在穆清远面前提起。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告诉严笑的原因,严笑这个人太没遮拦。
一字一句,她渐渐地把自己这三年的经历讲述完整。
整个别墅慢慢陷入了让寂静,连这里的空气,都因为弦歌的这个沉重的话题而变得凝重。
程安宇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