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再见……”闭着眼睛,她默默地开口。
再见了,这里的一切。
出了穆清远住的大厦,她拿出手机给穆羽打电话。
电话那边久久无人接听,她皱了皱眉,刚想要挂断,电话却在那边接通了。
悉悉索索中,她听到穆羽在无奈地向贺云岚解释,“云岚,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我不要听!”贺云岚尖锐的声音响起,震得弦歌耳膜都有些发麻。
“云岚,你理智一点,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我明天就让我爸爸撤资!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的那个企划案亏了五个亿!我现在就订机票,我明天就走!明天就去美国!”贺云岚委委屈屈地喊着。
弦歌心里猛地一个激灵。
五个亿的亏损,即使在MU集团这样的大公司,也不会是一个小数目。
穆羽做的企划居然亏损了五个亿……
“我的姑奶奶!你小点声!”电话那头的穆羽低叹一声,一阵混乱的声音传来,贺云岚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弦歌知道,一定是穆羽捂住了贺云岚的嘴巴。
也对,亏损了五个亿这种事,万一被其他人知道了,他这总裁的位置定然不保。
“我现在和苏莫黎在一起只是为了气气穆清远!”穆羽低声解释道,“你也知道苏莫黎在穆清远心中的位置!我只要和这个弦歌继续在一起,穆清远绝对会乱了阵脚和我作对!这样的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从董事长的位置上赶下来,你也知道,收买那几个冥顽不灵的老家伙是需要时间的,我已经派人去把他们的家人……”
“半个月后我的股份就会超过穆清远!然后再让他和我作对,我有十足的把握把他赶出MU!”
电话那头的贺云岚抽泣道,“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穆羽的声音极为诚恳。
“那你不可以和她睡……”
“当然不会……”
弦歌默默地按下了挂断键。
她知道穆羽应该是不经意间接了她的电话,却不知道,他和贺云岚的话都被她听在了耳中。
那一瞬间,她浑身的血液都有种倒流的感觉。
三年前的穆羽,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阳光明媚,善良温柔。
时间果然是最残忍的刽子手。
叹了口气,她把手机收进口袋里,拦了辆的士,“师父,你知道哪里有房子可以租么?”
找房子的过程异常顺利。
在柳原市,只要你有钱,什么事都可以顺利。
她的房子是靠近市中心的一栋公寓。
三楼,在阳台上可以看到那条穆清远送小轩上学时的必经之路。
她觉得,每天可以站在阳台上看着穆清远开着车经过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吧?
这也是她唯一可以选择的幸福的方式。
三个月后,这样的幸福,都不会有了吧?
叹了口气,她回过身继续打扫着房子。
眼前蓦地浮现出那个时候再连岸市的海边,那栋别墅里,他和她一起打扫房间的情景。
那个时候,她真得很笨,用了整整一个下午去打扫厨房。
其实到了现在她也想不通,为什么穆清远那样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居然可以把家务做得那么好那么快。
好得让她嫉妒。
正感慨着,兜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是穆羽。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自己找了房子,我把地址给你,你过来帮我打扫房子吧?”
听到她这样说,电话那头穆羽的声音一沉,“莫黎,你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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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皱着眉答着,“给你打电话你接了,却什么声音都没有,我猜你一定在忙,就挂了。”
电话那头穆羽的声音半信半疑,“真的?”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你猜呢?”
穆羽微微一怔,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把你地址给我。”
弦歌笑了笑,去客厅的茶几上找了地址报了过去。
穆羽来的很快,弦歌的房子离MU集团也不算是很远。
站在狭小的空间里,穆羽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怎么找了这么简陋的地方住。”
“简陋么?”弦歌耸了耸肩,给他喂了一块白色头巾,“我觉得这了蛮不错的。”
穆羽脱了外套包着头巾站在她面前的样子,猛地就让她想起了几年前在大学校园里的舞台上,穆羽跳着breaking时的帅气明朗。
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样子才像你!”
他原本就不应该是那种有着重重心计的人,简简单单,阳光明媚,那样的生活才适合穆羽。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她的确还是比较欣赏那个样子的穆羽。
听到弦歌的话,穆羽微微一愣,继而笑了起来,颇有几分当年的影子,“你觉得现在的我和从前的我哪个好一点。”
“从前的。”几乎不用思考,弦歌立刻回答。
穆羽微微一怔,眸色渐渐暗沉,“现在的我,不是成熟了很多么?”
“是啊,成熟了,成熟得我都有些陌生了呢!”她半开玩笑半是真心地回道,拿起一把扫帚递给他,“来来来,帮我干活!”
穆羽笑了笑,默默结果扫帚帮她干活。
打扫着房间,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过了整整一个下午。
晚饭是在一家西餐厅吃的。
因为一个下午两个人不断回忆着两个人的过去,所以弦歌执意想要和穆羽回到柳岸大学附近的大排档回忆一下自己的年少青春。
可是穆羽不同意,理由是那个地方脏乱差。
弦歌皱了皱眉,再也不说一句话,静静地被穆羽开着车带到了柳原市最好的西餐厅。
下车的时候,弦歌看着店招微微一愣,这个地方……
她似乎来过。
可是她记不清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来过。
店里的很多东西都让她觉得熟悉,似乎在某年某月自己来过这里。
可是……
她皱了皱眉,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穆羽的衣袖,“我们……以前来过这里么?”
穆羽笑了笑,轻轻拥住她,“怎么会?那个时候你可是笨得连刀叉都不会用,我可是怕带着你来到这里会被嘲笑呢!”
末了,他还戏谑地看了看弦歌,“在美国三年,现在应该已经用的惯了吧?”
弦歌扁了扁嘴,她哪里在美国住了三年,只是去了美国几日而已。
不用怀疑,这一定是穆清远造的谣……
穆清远那家伙……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跟着穆羽坐到了靠窗的位置。
她用刀叉的动作十分娴熟,让穆羽忍不住感慨她和三年前简直判若两人。
她暗暗冷笑,何止是判若两人?
其实已经是两个不同的人了。
以前的她,喜欢穆羽,讨厌苏洪,单纯脆弱得可怕。
而现在,她的所有都变了。
“清远哥~”正失神间,一个娇柔的女声从弦歌的身后传来。
她脊背一僵,抬眸看着穆羽,他脸上也是万分诧异的神情。
穆清远在这里?
居然还是和一个女人在这里?
她撇了撇这里暧昧的灯光,清雅的环境,心里万分不舒服。
早上才把她赶走,现在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女人来到了这种地方?
这么暧昧的地方,吃完饭之后他是不是打算带着这个女人去一个更浪漫的地方?
咬了咬唇,她切着牛排的手劲更大了些。
“叫姐夫。”穆清远低沉磁性的声音慢慢传来。
弦歌明显地听见两个人在自己身后坐定的声音。
因为西餐厅的沙发很大很高,几乎把两个桌子之间隔离成了两个不同的空间。
但是弦歌还是能清晰地听见身后的女人和穆清远交谈的声音。
“不要嘛~我不要叫你姐夫,就叫清远哥好不好?”柔得掐的出水的声音让弦歌不由地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刚她还奇怪这个声音为什么这么熟悉,此刻才想起来,这不是苏子晴么?
这不就是苏子晴扮温婉的那种让她浑身不舒服的声音么?
叹了口气,她抿着咖啡,静静地听着身后穆清远和苏子晴的交谈。
看来苏子晴说的没错,穆清远和她的感情……的确很好。
“子晴,我是你姐夫,这个事实不会变的。”穆清远的声音有点不耐,“这么急把我找出来有什么事么?”
苏子晴淡淡地叹了口气,“我都已经两个月没看到你了……有点想你……”
想你的那两个字让弦歌咬了咬唇,这么露骨的表白,也只有苏子晴能说得出来。
“清远哥我……”
“咳咳咳咳咳……”
苏子晴刚想再说什么,却被身后那桌的一大串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她有些不悦地嗔了一声,“哼,这么清幽的地方也会有肺痨哦!”
那个哦字再次让弦歌不由自主地被咖啡呛到。
穆清远皱了皱眉,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她。
他还记得,三年前,他第一次带着她吃西餐,就坐在自己现在的位置。
那个时候,她甚至连刀叉都不会用。
现在……
他叹了口气,应该早就物是人非了。
听到苏子晴的抱怨,弦歌只是轻轻接过穆羽递来的纸巾,轻轻地为自己擦了擦,她还不想说话,还不想暴露,她倒是很想听到接下来他们两个说什么。
果然,得不到回应的苏子晴恼怒地撇了撇嘴,“这个世界上讨人厌的人真多,今天早上送走一个,晚上吃饭的时候绝还能遇到讨厌的人!”
弦歌和穆清远不约而同地轻笑起来。
如果她知道她早上送走的那个就是她现在讨厌的那个,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今天早上送走一个?”穆清远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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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晴当然不知道穆清远和弦歌在一起生活了一个月的事情,不禁兴致勃勃地滔滔不绝起来。
“清远哥你知道么?我那个死姐姐,就是苏莫黎,她居然没死!昨天晚上回来了,今天早上被穆羽接走了!”
“他们两个感情好好的样子,我很生气耶,怎么可以这个样子!清远哥你那么喜欢她,每年都给她上坟扫墓,这么仁至义尽,她回来之后居然和穆羽在一起了!”
“清远哥,她那么不在意你,你就不要再把她放在心上了嘛!”
苏子晴的声音嗲嗲柔柔地,让弦歌停了心头发麻,她皱着眉,一口一口地喝着咖啡。
穆羽在对面皱着眉看着她的反应,心里并不好受。
她这样的表现,看似不在乎,其实是在乎得紧吧?
即使她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在她捏着咖啡杯的泛白的指节上,他看得出,她很在意。
没有那些回忆,她对穆清远依然很在意。
看着对面的穆清远一脸淡然的模样,苏子晴有些忐忑地咬了咬唇,“清远哥,你不生气么?”
“有什么好生气?”穆清远笑了笑,捏起红酒慢慢地品着,“她有她自己的选择。”
“可是……”
“没有可是。”他淡淡地笑了起来,“她有她的选择,我有我的选择,即使她选择了穆羽,我也可以选择继续等她。”
“等待是一个人的事情,和别人无关。即使她心里没有我,我的心里也会全是她。”
他的话,深深地震惊了他对面的苏子晴,更深深地震惊了他们后桌的弦歌和穆羽。
穆羽皱了眉,有些忐忑地看着弦歌。
弦歌搅了搅咖啡,抬起有些泛白的脸看了穆羽一眼,轻声道,“我们走吧,这里的空气不是很好。”
是的,这里的空气很不好,不好得让她觉得压抑。
她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传到穆清远的耳中。
他苦笑,低头继续切着牛排,这就是她的态度,他早该料到的。
跟着穆羽出了餐厅,弦歌又去隔壁超市买了点牛奶,两个人才慢慢地开车回到了弦歌的出租屋。
“你……”坐在车上,穆羽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望着弦歌,“刚刚穆清远说的……”
“我只觉得恶心。”弦歌抿唇笑笑,提起自己刚刚买的东西,“我先上去了,今天有些累,就不请你上去坐了。”
言罢,也不待穆羽反应,便开了车门扬长而去。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穆羽紧紧地皱起了眉。
三年过去了,即使他已经成熟了,却还是抓不住她。
总是感觉,她的心,越来越远了。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他叹了口气,缓缓接起来,“云岚……嗯……我马上就回去……放心……”
回到出租屋,弦歌把牛奶酸奶一股脑都扔进冰箱里之后,整个人便栽进了大床上。
她看中这栋房子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张大床。
它足够大,足够她在上面翻来覆去地想着那些问题。
等待是一个人的事情,和别人无关。即使她心里没有我,我的心里也会全是她……
穆清远深情磁性的嗓音不断地在耳边回荡,她心烦意乱。
在床上翻滚了几圈,刚刚闭上眼睛准备进入梦乡的时候,却被急促的电话声惊醒。
是陌生的号码。
她皱了皱眉,按下了接听键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很平和很清冷的女声。
“你是弦歌?”
那种声音,平和清冷,让本来打算发脾气的弦歌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我是弦歌,您是?”
“我是诸葛诺的妻子。”电话那头的女人淡淡地回答,她所处的地方似乎是个旷野,不断地有呼呼的风声传来。
弦歌皱眉,诸葛诺的妻子怎么会找到自己?
根据传言,诸葛诺的妻子是个精神病啊,她居然会给自己打电话?
她还未来得及回答,那头诸葛诺的妻子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我叫霍雨柔,也是……穆清远的初恋女友。”
穆清远的初恋女友,这个身份让弦歌不由地来了兴趣。
穆清远的初恋是一个精神病这个消息就已经够劲爆了,更劲爆的是这个女人居然是诸葛诺的妻子!
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
“找我有什么事么?”她皱了皱眉,诸葛诺的妻子给她打电话总不会是要培养感情的。
监督她杀穆清远倒是可能。
可是诸葛诺又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让一个精神病患者来监督她杀人?
“我现在在柳原市南郊,你能不能过来接我……”霍雨柔的声音带着一丝的祈求,“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你……”
弦歌皱了皱眉,终究还是穿了衣服下了楼,在阴冷的黑夜中拦了辆出租车奔向了南郊。
霍雨柔很狼狈。
这是弦歌见到霍雨柔之后唯一的反应。
白色的衣衫已经灰黄地看不出原色,手肘处还撕裂成了几缕布条,黑色的牛仔裤也破烂不堪。
她背着一个脏兮兮的登山包,披散着头发站在路边。
见弦歌下车,先是一愣,继而露出一口白牙笑了出来,“好久不见。”
弦歌皱了皱眉,她真不记得自己和她见过,也许在她失忆的那段时间里见到过也是可能的。
她还想说着什么,出租车司机就已经不耐烦地按了喇叭。
叹了口气,她拉着霍雨柔上了出租车,在司机不停地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