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便笑眯眯地把东西一股脑地搬进了陶家客厅,速度简直是快极了,临了又留下一个褐色的信封。陶承柏颠了一下,知道里面是张卡,等人走了以后便自作主张地拆了将卡揣进裤兜里。
“老子快饿死了。”郑陆冲完澡,套着运动短裤坐在床上,一边摆弄腿上的电脑。
陶承柏捧着一碗粥站在空调的出风口,手里调羹不停地翻搅着。
“你说大师兄这么做是不是黑了点啊。”郑陆忽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
陶承柏知道他说的刚才收礼的事。郑陆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喊陶承业大师兄。陶家上一辈人丁兴旺,光姑姑就有三个。小姑爷朱天明年轻时获过省里的武术冠军,结了婚以后办了一个宏坤武校,学校就在老武装部那边,环境非常不错。收了一帮学生,但是正儿八经的徒弟就只有他们这一挂人。郑陆小时候处于对武侠世界的无限向往也蹲过几年马步踢过几年腿,可是本身是懒散的性子,小时候又胖滚滚的练得着实辛苦,坚持了两年,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你觉得我哥会因为这么一点好处就把工程给他。如果给了他那绝对是因为他的东西质量过硬,收他东西只不过是给他面子让他安个心罢了。”
末了偿一口粥,确实不烫嘴了,才端给郑陆。站在边上看郑陆一扫平时的懒散劲吃得都有些狼吞虎咽的了,刚洗完的头发还没干,满脑袋支楞着,着实可爱,便弯下腰在郑陆白皙的后脖子上使劲咬了一口,被郑陆凶神恶煞地踹到了一边,这才笑着爬起来扒了裤子进浴室冲澡。
从初三那年的暑假郑陆在澳洲小姨那过了一个月回来以后,陶承柏就添了这么一个坏毛病,跟只啄木鸟似的私底下喜欢对着他乱咬乱啄的,不管怎么横眉竖目地警告他,过两天就又故态萌发。完全拿他没办法。
事实是在那漫长的一个月里,陶承柏跟掉了魂似,吃不好睡不香,连武校都提不起劲去了,终于某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在一边想着郑陆怎么还不回来这日子真是无聊透了一边撸完一管的时候,少年陶承柏福临心至地参悟了他自己心底那隐秘的秘密。
微热的水流过健壮的胸,肌理分明的腹肌,流向欲望的中心,陶承柏闭上眼,脑海里呈现出方向盘旁边轻微摇晃的那一对嫩汪汪的细长的腿,手就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下面。
等陶承柏撸完了从浴室里出来,郑陆早已经吃完躺下了。因为午觉没歇好,这会子吃饱喝足牙也不疼了,便迷糊地又要睡着了。
陶承柏在郑陆边上坐下,用毯子把人盖好,瞅着那浓密的长睫毛忍不住在郑陆的眼皮子上啄了一口。哪知道郑陆还没睡实,扬手拍了他一巴掌,咕哝着说:说多少次了,亲毛啊亲。
“我就是要跟她把话说清。你也知道这女的这两天有多烦。”而且还是挑郑陆睡午觉的时候出去的,就是知道郑陆烦她怕郑陆知道不高兴。
陶承柏还想说什么的,一低头,发现这会郑陆是真的睡着了。便凑近了那张薄唇,呢喃着问:就因为她得罪过你就不乐意我跟她来往啊?至于这么不高兴吗?为什么不高兴?还不承认?再不承认我可咬你了。
郑陆自然不会承认什么,陶承柏便安安心心地在那张薄唇上印了一个吻。
陶承柏玩了一会游戏,也乏了,把电脑丢到一边,起身将窗帘拉上,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便挨着郑陆躺下了。隔一会,又翻过身来,一把将郑陆搂到怀里。
两人一气睡到五点,还是被电话吵醒的。
“哥?”
“在家呢?”
“嗯。”
“还在睡?郑陆这睡懒觉的毛病还传染了,起吧,晚上过来吃饭。”
“哦。在哪儿?”
“分金亭。”
“对了那个姓周的还留了一张卡。”
“嗯,知道了。”
电话刚挂,姚玉东又打过来。
“在哪呢?”
“在家睡觉。”
“把车给我送来。”
“有事?”
“今天是礼拜五啊,钓车。”
“知道了。”
郑陆已经被吵醒坐起来了,他的头发是半长不长的模样,这会便乱七八糟地竖着。
陶承柏捻着两指将郑陆的下巴挑起来,随意地扫了一眼,“不肿了,里面还疼不疼了?”
郑陆垂着眼睛,还有点没睡醒的迷瞪,只是条件反射一般地抬手把陶承柏的爪子拍掉,只觉得喉咙干涩:“渴死了,去弄点喝的来。”
陶承柏光着膀子跑到楼下,开冰箱抱出半个沙瓤西瓜,拿一个特大号调羹□去搅了几下,先挖一勺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单手拧开了糖罐子,又挖了两大匙绵糖进去。
两人坐在床沿上,头顶着头,陶承柏执勺,三下五除二合力把半个大西瓜吃完;其间陶承柏提了一句:什么时候也去接台车回来,没车不方便。
吃完了两人又上下一通收拾,这才齐齐出了门。
锦绣县,地面说大不算大,经济说繁荣可也远没有沿海城市那么发达,从老城到新城,里外三环,八十码的车速只要两三个小时就能兜上一圈。但就是这么个不大不小的县城却有着几千辆的黑车。
所谓黑车当然就是那种没有营运资格却非要载客赚钱的私家车。
说到姚玉东的职位在交通部门里真的很小,就是个出租办的主任,不过这位置跟无数黑车挂钩无疑是个肥差,并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
今天礼拜五,明后天相关部门公休没有人处理事情,被抓到的车拖到停车场按天收费,就算有关系的至少也要等到礼拜一才能交了钱放出来,至于罚款,罚多少,这就要看情况酌情处理了。
周末的时候你要是到交警大队的停车场去看一眼保准能吓上一大跳,不知道的还以为全锦绣的黑车都他妈的在这里集合了呢。所以说礼拜五实在是个钓车的大好时机。
这个时候太阳考了一天了也实在是累得没劲了,暑气终于下去了一点,预报今天有雷阵雨,不过这天气现在看来实在是没有一点要下的预兆。
还没到吃饭的时间,郑陆和陶承柏便人手一支雪糕很有些无聊地歪在汽车后座上扯闲篇打发时间。姚玉东仍是穿着白色的棉背心,在驾驶座相对窄小的空间里,艰难地翘着一个并不怎么标准的二郎腿。后背直直地靠在椅背上,眼睛不错一下地盯着老远处的一台私家车。
郑陆想横着躺下,便用脚丫子踢陶承柏,想把人赶到前面去坐。陶承柏不乐意,他便直直躺下把脚伸到陶承柏肩膀上。郑陆自然是不必担心陶承柏跟他生气翻脸的,陶承柏比他大一岁,从小就宠他,疼他跟疼儿子似的,最近这二年更是疼得变了态了。
“妈的。”姚玉东忽然一扬手冲自己大腿狠拍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怎么拍出来那么大动静的。“这个627真他妈的成精了。今天我非钓着他不可,钓着了非狠罚他一把不可。”姚玉东倒是想自己上去钓呢,可惜全锦绣的黑车主没几个不认识他的。
姚玉东撒完了气挺直的背也跟着塌下去了,摇下了车窗户,远远地冲外面的那个托摆了摆手。这是第三个人了,这个627不好钓。再过一会说不定要挪地方了。
郑陆笑着踢了踢陶承柏:“你去替东哥钓去。”陶承柏斜睃了郑陆一眼,把郑陆的腿从肩膀上颠下来,拢到怀里。郑陆不依不饶地又在他肚子上踢了两下以后,他就真的推开车门出去了。
陶承柏直奔627去了,走到跟前却转进了旁边一家小小的冰沙店。买了一份西瓜番茄大杯冰沙,这是郑陆爱吃的口味。
出来以后也不直接上车,站在车窗前一边吃一边问价。司机是个年轻人,容长脸,鼻子上还架着一副眼镜。
“走吗?”
“到哪?”
“绿波浪。”绿波浪是分金亭大酒店旁边一家洗浴城。
“20。”
“太贵了,便宜点。”
“20块没多要,现在油价那么贵。”
“我是学生没钱。便宜点。”
容长脸偏着头仔细看了一眼陶承柏,已经确定他不是钓车的了。最近打/黑打得紧,他一向小心,而且今天是星期五。只要是直接拉门坐进来说了地方在他要了很高的价格也完全不还口的人他就认定是来钓车的,而且托全喜欢坐后座,他一律拒绝。
“15”
“再便宜点。”
“不坐算。”
陶承柏见好就收,立刻拉开副驾的门坐进去了。从后视镜里遥遥地见街尽头姚玉东那辆破普桑跟上来了。
结果自然是付钱的时候被姚玉东抓了个现行。
面对容长脸的瞪视,陶承柏便很有些不自在起来,只好把瞪视全兜拢过来再原封不动地扔给郑陆。
“都怪你,害人家罚钱了吧。”
“那不一定,说不定人家有关系呢。”
“那也要白交几天停车费吧,找关系不要花钱的啊。”
“是你把车钓上来的,怎么赖我。”
“你不撺掇,我会去啊。”
“我让你去你就去啊。我让你死你死去啊。”
“可不就是么。不过死也要找你陪葬。”陶承柏说着一把将郑陆的脖子勾过来,冲肩膀上低头就是一口。
郑陆笑着哎呦了一声,“陶承柏,我操/你大爷!”
3第三章
箍桶街是锦绣新城区最繁华的一段,汇聚了各种饭店,娱乐中心,商城,卖场。此时街上各种路灯霓虹灯陆续亮了起来,天气是如此炎热,人群熙攘,好不烦躁。
陶承柏到绿波浪对面银行的自动取款机上验了一下那张卡里的钱。浓重的眉眼做了一个略微意外的表情,没想到这个姓周的出手倒是蛮大方的。
两人散步似的一摇三摆地走到了分金亭酒店,进了包厢,正是白天那个姓周的请的客。
周礼光见了人立马发出了一阵哈哈笑声:“我今天一见着就觉得和陶总长得像,果然就是令弟。一表人才啊。”其实心里在想:长得像没什么,不要也是一肚子坏水就好了。
“这位呢不知是谁家的少爷?”周礼光笑眯眯地望向郑陆,话却是对着陶承业问的。
“城建局郑局家的公子。”陶承业稳坐在主位上,穿着一件蓝色细格纹衬衫,松弛有度地束在深色的西裤里,给人一种腰身很细的错觉。和陶承柏一样的浓眉生动地翘起来,手搭在雪白的桌巾上,嘴角噙着一个矜持有度的笑容。
“哦~”周礼光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似的,热情道:“两位少爷快请坐。服务员把菜单拿来,两位少爷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随便点,千万不用客气。”
红底鎏金边的大菜本,陶承柏翻到一个好的便问郑陆要不要尝尝,郑陆也毫不客气,挑自己爱吃的又点了有五六道。
吃饭的人不多,一共七个人。那周礼光热场子是一等一的高手,火力主要都集中在陶承业身上,周围的陪客他也能一个不落地照顾到,左一杯敬右一杯劝的,欢声笑语,花样频出,喝酒跟不要钱似的。
今天的这个饭局是那种目的达成了纯粹为了吃饭而吃饭的。因此气氛格外地其乐融融。全是兜圈子扯淡的话题。陶承业一直都是笑着的,一种矜持的年轻有为的笑容,耐心十足的样子,又夹杂一点并不会轻易为对方的热情所触动的冷硬。
陶承业比陶承柏大上十来岁,其实中间还有一个姐姐,五岁上生了场大病没了。陶母伤心了很长时间才缓过来。后来还是想要一个闺女,也不管丈夫是国家干部计划生育要以身作则什么的,又生了一个可惜又是个小子,这就有了陶承柏了。
自从父亲调到省里以后,陶承业就兼顾起了家长的角色。陶母走的时候是一心想把陶承柏带到省里去的,可是陶承柏死活就是不愿意,要去也可以,除非把郑陆捎上,但是这话又不好大明大亮地说出来。当时陶承柏已经高一,平时是个开朗沉稳的性子,但是为了这事很是大闹了一通,最后以陶承柏全面胜利收场。
陶承柏将一盘大虾转到自己面前,用湿巾擦了手,拿起一只,掐头去尾,只剥出尾巴上一小节白肉,放到郑陆脸前的小瓷碟里。郑陆上半身坐得规矩,下半截在桌布底下却是驾着腿。陶承柏剥好一个,他便一筷子夹了在醋浅子里正反蘸两下送进嘴里。一口气吃了二十几个。末了陶承柏跟服务员要了一个新的湿毛巾,递给郑陆擦嘴,再把毛巾反折了,一根根擦自己的手指头。
席上只有周礼光不时往他两这边睃一眼,真是一个比一个像祖宗,他心道,干成点事真他妈不容易,熊东西老子今天非把姓陶的灌趴下。
饶是持重严肃如陶承业左拆右挡最后也被周礼光劝了很多酒,他自己更是早就喝的满面通红,杀敌一百,自损三千。他饶是亏很了但是看到陶承业脸上红红的心里也就舒坦了。
一行人且行且笑地往外走,还没到门口,就听得外面哗哗的,原来是下雨了。看来天气预报还是有点准头的。一群人正站在大门口踌躇呢,忽然天边咔擦一个惊雷,天跟撕破了一个大口子一样,雨就开始往下倒了。
周礼光仍是笑眯眯地,顶着个大红脸摇摇晃晃地,去柜台开了几间房。
陶承业今天喝得稍微有点多了。跟姓周的在房门口又应景地扯了两句蛋,这才各自回房休息。
“哥,你没事吧?”陶承柏靠在浴室门上,歪着头向浴室里问。
“没事,能有什么事。”
“这姓周的也太能喝了。”
“喝酒到没什么,就是嘴太碎了,一晚上快被他烦死了。”陶承业说着话从浴室走出来,只在腰上围一条浴巾,虽然最近两年太忙已经很久没有练拳脚功夫了,但是这么多年练下来的底子,身上的肌肉线条还是很漂亮的。
陶承业在沙发上坐下,抽出一根烟点上:“他不是留了一张卡么,有多少?”
“倒还算大方。”陶承柏跟到沙发旁,在扶手上歪着,伸手比了一个数字。
“留着花吧。”
“哥,我想买台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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