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塞西死掉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克雅,你一定要救他。”
“我以王弟的身份命令你──”
人命如草芥。
入乡随俗。
侍卫为保护王弟而死是理所当然。
为了救别人陷自己於危险的是蠢人。
这些,他都懂。
可是,他做不到。
“是的,王弟殿下。”
感觉到那揪著自己的手指的颤抖,克雅如此回答。
自己要守护的人只有王弟殿下而已,这是无可争议的事情。
如果王弟殿下出事,他会悲伤懊恼一辈子。
但是如果那个塞西死去,王弟殿下一定因为自责而痛苦。
他宁可选择前者。
他眼睁睁的看著他誓言要守护的那个人离他而去,他的手蜷成拳头,指甲刺入掌心。
留下看守他和濒死的塞西的敌人,只有一个。
他想著,瞳孔深处那冰冷的战斗火焰渐渐沸腾。
——TBC——
第二十三章(下)
赛特他们大概已经得到消息了。
年轻的法老王如此想著,在瓢泼大雨中前进。
仅剩的两名侍卫艰难的用剑砍断枯枝蔓藤,为他们的王清理前进的道路。
蔓藤枝叶纠缠的山林,骑马几乎寸步难行,他们早已将马匹放在林外,徒步前进。
这天气找人实在困难,年轻的法老王便接受了侍卫的建议,试图在附近找个避雨的地方,等这阵暴雨过去再说。
恰好其中一名侍卫小时便生活在这附近,对这山尚算比较熟悉,仔细看了看四周後,便禀告少年王附近有避雨的山洞。
跨越一个满是蔓藤荆棘的斜坡,一个前探的壁崖陡然出现在眼前。
两边深深凹进去,造成一个自然形成的凹洞。
这个凹洞并不深,但是此刻天气昏暗,便觉得看过去的时候,里面一片漆黑看不到头。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请少年王停下脚步,两人先一步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站在外面的少年王紧了紧裹住自己的厚实披风,侧头看向山谷深处。
只觉得那一颗颗粗大的绿树交织在雨中成了灰蒙蒙的一片,什麽都看不清。
这麽大的雨……
那家夥身体本来就弱,也不知上次的伤好了没有。
年轻的法老王正想著,突然从凹洞深处传来一声惨叫。
他一回头,眼看著一个敏捷的身影跃出,几个呼吸之间就消失在丛林的远方。
少年王没动,他只是皱一皱眉。
将目光从那个陌生的背影消失的方向收回来,绯红的瞳孔仍是冷静非常。
他一把扯开裹著自己的厚实披风,任由瓢泼大雨打在自己身上。
年轻的法老王向凹洞走去,手握紧腰间的短剑。
因为光影的关系,远远看去这个凹洞似乎很幽深,但是走近了,便发现这个偌大的洞穴其实颇为宽敞浅显,光线也并不暗。
刚进去几步,少年王便看见了一名侍卫扑到在地上,他的背上插著一柄长剑,血淌了一地。
瞥那尸体一眼,少年王继续向前走。
再走了几步,便又看见另一名侍卫,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起来他的两名侍卫都遭了刚才那个黑影的毒手。
少年王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然後,他握著短剑的手更紧。因为在偏左的岩壁边上,他发现了一个人影。
这个凹洞极浅,一眼看去,光徒四壁,四周的岩壁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眼便看得清楚,除了死去的两名侍卫和法老王自己,这个黑影便是洞穴中最後一人。
绯红瞳孔一眨不眨地凝视著那个阴影中的人,握紧腰间短剑。
少年王又向前走了两步。
至始至终,他的脸色都是极为冷静的,即使看见自己的两名贴身侍卫死去也没有丝毫动容。
只是,这两步一落,他突然脸色一变。
手松开腰间的短剑,他快步向前奔去。
一把将那个靠在岩壁上的人拉进怀中,他绯红色的瞳孔在那一瞬露出一丝狰狞。
他屏住呼吸,双手在那个人身上迅速摸索著。
他并没有发现,自己摸索著的指尖在伸向对方胸口要害处的那一瞬似乎抖了一抖。
什么也没有摸到,没有利器,没有伤痕。
他稍微冷静了一点。
这一静下来,他突然听到了。
在这个寂静得近乎无声的浅洞里,自己那不知何时疯狂摆动的心脏跃动声尤其刺耳。
年轻的法老王轻轻吐出一口气,让自己猛烈跳动的心脏缓和下来。
怀中那个与他有著一摸一样容貌的少年软软地倚在他怀中一动不动,但是却能感觉到轻微的呼吸声。
刚才摸索了一阵,也并未在少年身上发现任何伤口。
很明显他的王弟只是被人弄昏扔在了这里,没有大碍。
应该把这个只会闯祸的家夥揍醒。
少年王如此想著,他的手指轻轻抚摩著对方柔软的脸颊。
***
有人在拍打他的脸,让他从昏睡中醒来。
眼皮很重,抬不起来,他想著自己要不要跟妈妈撒娇好能多睡一会儿。
……其实大学翘一两节课也没什麽嘛。
摇晃他身子的人不依不饶。
好吧好吧,起来了起来了。
他勉力地、慢慢地睁开了眼。
眼前一片昏暗,他眨了好几次眼才渐渐将眼前的一切看清楚。
如火焰燃烧般绯红色的瞳孔……
真好看。
他有些迷糊地这麽想著,不仅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那漂亮的绯红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明显是因为他的举动而怔了一怔。
然後,那人没好气地抓住他乱摸的手。
他还睡得很糊涂,笑得很是傻气。
那人仿佛是无奈地松开他的手,摸一摸他的头。
“你在傻笑什麽?”
傻笑?
……头疼……
嗯?
……上学要迟到了……
……另一个我……
不对?
……这里是……
……这个人是……
法老王!
他猛然睁开半醒半睡的眼,他看见了这个暗淡而空旷的洞穴。
他想起来自己跟著那群人走了……
不知道克雅把塞西救走了没有。
然後,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就昏睡了过去……
再然後……
混乱的思绪突然间停摆。
他浅紫色的瞳孔猛然一缩。
越过紧紧搂著他的少年王的肩,他看见一个原本倒在地上的侍卫突然爬起来。
那个人从胸口抽出一柄匕首,迅速向背对著他的年轻法老王的後心猛刺下去。
那仿佛是一瞬间的慢动作。
冰冷的白色剑尖清晰地倒映在他紫罗兰色调的瞳孔之中。
越来越近——
来不及了。
他想。
绝对来不及了。
他在那一刻明明是那麽想的。
可是身体自己动了。
在锐利的匕首刺下来的一刹那──
他的手迎了上去。
他的双手越过年轻法老王的肩一把抓住那狠刺下来的白色剑刃。
剑割人体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异常清晰。
双手的肌肤被切割後飞溅出的血喷在他惨白的脸上。
痛到极致──
他只觉得他的双手仿佛都被剁成了两瓣。
他发抖的惨白唇角连抽气都已抽不出来。
他双手整个切开的血肉都被带得翻出来撑开狰狞的口子。
──TBC──
第二十四章(上)
相较於之前的倾盆而泄,此时的雨已经小了许多。
淅淅沥沥的,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男人浑身都已经湿透了,他站著的地方是一片空旷的石子地,比那阴暗丛林要亮了许多。
他脚下不远处,山间陡峭坡度几乎是垂直拔地而起。若是摔下去,虽是死不了人,也是够呛。
水顺著他黝黑的颊流到他的下巴,再滴下来;分不清楚那是雨水还是他渗出的冷汗。
他握著一柄匕首,剑尖紧紧抵住怀中少年的颈上,刃尖上已有一点殷红。
同样是浑身湿透的少年一张脸是惨白的,他闭著眼,软软的身子完全依靠那挟持自己的男子的支撑才没瘫软下去。
他的双手垂在身侧,鲜血淋漓,雨水混合著血水从他的指尖滴个不停。
他的脚下已出现一滩血迹。
男人很懊恼,非常懊恼。
本是必得的致命一击,却偏偏被这个他从来不放在眼里的王弟给破坏了。
在被少年抓住匕首的那一刻,他一怔之後马上反应过来。
猛的将匕首一拔,乘势对准近在咫尺的少年王的颈划了过去。
已有准备的年轻法老王将身子猛然後仰。
刃尖险险擦过他的下巴在空中挥开一个明亮的弧度。
少年王在後仰的同时,借势一个矫健的後翻,利落地拉开了自己和刺客的距离。
一手按在地面让刚落地的身体保持平衡,一手迅速向腰间探去。
铿──
锋利短剑出鞘。
明晃晃的白色剑刃,在少年王燃烧起的绯红瞳孔的映衬下越发刺眼。
手持利剑的年轻法老王慢慢站起来,以自傲而充满自信的姿态向他的猎物逼近。
蓄势待发的目光,矫健而充满爆发力的身体,暴虐如盯住猎物的野兽般的绯红双瞳,还有那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王者的威压感──无一不让背叛的侍卫从心底里感到战栗。
他下意识因为恐惧而後退了一步。
这一步,让他的眼角瞥到了他身边,那个瘫坐在地上因为受伤的手的剧痛而全身颤抖得厉害的少年。
他眼睛一亮,一手就勒住这个坏他好事的年少王弟的脖子,强硬将他拽了起来。
年少的王弟因为疼痛而发出哭泣般的呻吟,他抬起手似乎想拉开那拽住自己的手,但是稍一动,几乎被整个切割开的手掌传递到脑神经中的难以叙说的刺痛感就让他浑身发抖。
他无力地垂手,任由那个人将自己向後方拽去。
男子将手中的匕首对准了被他桎梏在怀中的少年的颈的那一瞬,对面那逐渐向他靠近的,给他强大威胁感的脚步声停止了。
他松了一口气。
抬头,他看见对面那少年王皱紧了眉,绯红色的瞳孔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看著被他挟持住的王弟。
背叛的侍卫定了定神,左手扣紧那消瘦的肩,将他一步一步向後拖去。
後退的时候,他一直警惕地盯著对面的人。
年轻的法老王只是皱眉,一言不发。
在侍卫走出凹洞老远之後,他才慢慢地跟了出来。
此刻,男子站在和接头人约好的空旷所在地,手中武器丝毫不敢放松的抵著怀中人质的颈。
让他从灵魂都为之惧怕的少年王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如红宝石般的绯色瞳孔用如同注视死人的冰冷目光盯著他,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作为从王子时就守护在埃及王身边的侍卫,没有人比他更能了解这个外表俊美的少年王手段的狠辣和残酷──就如同一个从至高之处俯视芸芸众生的神灵,以无情地的目光注视著他脚下的卑微蝼蚁。
这世间的人皆是他的奴隶,他的骄傲不容许他对自己的奴隶有丝毫的怜悯和亲近。
奴隶的性命,就如同牲畜的性命一般毫无价值。
背叛自己的奴隶更是绝不宽恕。
他对待敌人的手段残酷得让他忠诚的仆人们都为之战栗恐惧。
但是,凭什麽。
凭什麽他就是高高在上掌控天下的法老王。
凭什麽自己就得做一辈子卑微的仆人为他卖命。
无法遏制的野心胜过内心对法老王的惧怕──
只要这一次,只要那个人将自己手中的这个少年捧上埃及王的宝座,他就可以得到那个人所承诺的一切。
他将成为贵族,他的後代子孙都将是贵族!
原本有些心神不宁的他渐渐冷静下来。
能被大神官青睐,并选中成为王子的护卫,他自有特异之处──天生异於常人的敏捷速度以及自小那近乎送命的苛刻训练得到的强健体魄让他胜过常人太多太多。
一时失手让他慌了神,那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但是在发现年轻的法老王因为自己手中的人质而迟疑的时候,他心底再一次燃起希望。
啧,冷酷的埃及王也会在乎亲人……装的吧。
他在心底不禁嗤之以鼻,却丝毫不敢放松手里最後一丝希望。
现在,他将法老王引到了这里。
只要等到他新的主人带领忠於他的军队来到,法老王插翅难逃。
他正这麽想著。
对面,仿佛是读懂了他的想法的年轻法老王终於有了动作。
“……算了。”
同样一身被浇得透湿的少年王说,然後,他原本一直紧紧凝视著自己的王弟的绯色瞳孔向天空望去。
雨幕中的天空一片阴沈沈的色调。
风起。
少年王张嘴。
玄奥而富有风的韵律感的奇异语调从他唇中吐出。
风更急。
呼啸盘旋而上。
将少年王整个湿透的衣服都刮的呼啸飞扬起来。
那悠久的仿佛颂歌般奇妙语音仿佛随著这股呼啸的风向上飞去。
“闭嘴!给我闭嘴!!”
男子整个身子都发抖起来。
“马上给我闭嘴!。”
他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已暴成血红色,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的脸已经苍白得不像样子。
“你不管他的死活了麽!”
“闭嘴啊啊啊!!”
做了法老王的侍卫那麽久,他当然知道这意味著什麽。
就是因为知道,他才怕得全身发抖。
年轻的法老王依然仿佛吟唱般发出那些有著奇妙韵律的咒语。
他红得豔丽的双瞳显示出他已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咒语上。
他被雨淋湿的俊美脸颊上是不带丝毫感情的残酷。
“算了”意味著──舍弃他的王弟的性命。
他的确是曾经有过将他的王弟救回来的想法。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任由那个叛徒将他引来这里,并拖延了这麽久的时间。
但是,时间已经拖延得太久了,敌人的援军大概很快就要到了。
他宠爱的那个王弟大概是救不回来了。
所以,算了。
即使再宠爱这个王弟,他也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两相比较,他当然选择舍弃王弟的生命。
这是理所当然。
他是法老王。
——TBC——
作者有话要说:后记:
作为一个王来说,没有任何东西会比自己的安全更重要。
这里理所当然,摊手。
第二十四章(下)
一声惨叫。
年轻法老王的心脏刹那间控制不住地漏跳一拍。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
那无数即将在玄奥空间中成形的咒语因为少年王突如其来停止的吟颂而颓然崩溃。
年轻的法老王绯红的瞳孔落到他那被挟持的王弟的左肩上。
那个被匕首猛然捅下去又硬生生扯出来的地方,一个血洞在泊泊流血,很快将上衣的大半染成红色。
他的身体开始刺痛起来。
突然中断咒语导致的强烈反噬开始袭击他的身体。
──越高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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