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姥郏蛄踉锻屯庾摺!
“别走哇!政委就来啦。”
“我到外边去一下就回来嘛!”
“不行,就开会啦!”
“开会,她不是还没来么!”蔡云山发火了。
刘远坚决地说:“不行!”那精明锐利的目光扫了蔡云山一下。
“指导员,这是怎么回事?”蔡云山被刘远那锐利的眼光弄得手足失措了,望着斜倚着麦秸捆出神的赵青。
“我不管,这是许政委的命令。”赵青说着干脆闭上了眼睛。
正说着,许凤、秀芬、小曼从东面墙头梯子上走下来,进了屋子。许凤闪披着夹袄,一身淡蓝色衣裳,脸色平静。秀芬敞着宽大的对襟褂,里边穿件紧身花条布褂,束着皮带,提着二把驳壳枪,健壮的身体,一举一动浑身是劲。小曼提着手枪,咕嘟着小嘴,向人们瞅了一眼。秀芬在左、小曼在右,紧紧跟在许凤身后坐下,手不离枪,眼睛盯着每个人的动静。
“请同志们来,主要是想调查一下暗杀蔡九芳同志的案子。希望大家提供一些破案的线索,请大家谈谈吧。”许凤说了严肃地望着人们。
屋里空气沉闷,紧张,谁也不说话。赵青安静地吸着烟,望着空中,吐着烟缕。蔡村的几个村干部都呆呆的像木雕泥塑的罗汉,坐着一动也不动。
“同志们说吧!”许凤又催了一句。
回答仍是沉寂,谁也不说话。
许凤为什么要开这个会呢?原来经过反一贯道、枪毙了一贯道头子魏道恒之后,斗争并没有能够轻松一些,他们还是常常被敌人跟踪包围。他们一到哪个村,跟着敌人就去了。在团城差一点叫敌人抓去。以后她就常常已经住好,又悄悄起来蹓走。有时候刚出村二三里地,敌人就进了她住的院子。后来她险些又挨上一次伏击,亏得那天带了几个队员没走老路,才算没遇险。这样天天光顾着躲避敌人的追捕了,哪里还能工作。许凤简直苦恼极了。这显然是有内奸和敌人勾结。不除掉内奸这块病,早晚有一天要全部被敌人搞死。可是要想除掉这块病,哪有那么容易!不光新案子一时调查不出来,就连老案子蔡村支部书记蔡九芳被暗杀的事,至今也调查不出个头绪来。但在这困难的日子里,赵青却活动的很顺利,他带着一组队员打了一个小伏击,缴获了两支枪。零星地捉放了十几个伪军警和伪组织人员。又通过关系从枣园据点拉出来了五个伪军,带枪投了小队。他活动的非常大胆,甚至挨着枣园据点的小帅庄,也敢带队去住两天。敌人也包围过他们两次,可都是凑巧赵青刚带队出了村,敌人才赶到。有些队员都惊奇他的机智。班长刘远心里可逐渐疑虑起来,找个机会和许凤谈了一下。许凤本来就觉得赵青的工作虽然有成绩,但是有些地方实在难以理解,不能不令人起疑。听刘远谈了些情况,更警惕起来。一天傍晚,许凤正在一个堡垒户家里为反特斗争苦思焦虑,房东领着个担油桃子的人进了院。许凤奇怪地望着这个一身油垢、两腮胡须的油贩子,不知来干什么。呵,那卖油人竟奔自己屋里来了!许凤赶紧下炕,那人已经进来,不等问话,就从鞋帮里取出一封信来。许凤接过来,一看番号,是县委敌工部长王少华的信。看了信,才知这人是政工队队副刘彬,派来担任区治安员的。许凤高兴极了。刘彬传达了王部长的指示,介绍了一些破案的线索。许凤分析了全部情况,决定叫刘彬去进行秘密调查,自己去正面观察一下蔡云山等可疑分子的表现。所以今天她决定召集蔡村的干部开会,叫赵青参加,搜集一下人们的反映,也对证一下自己了解的材料。夜间,许凤突然派人把蔡村的干部们叫出来,转到梁村、刘庄,又转到高村,这才开起会来。干部们都沉默地吸着烟,看着许凤,没有一个人发言。许凤向每个人看了一下问道:
“同志们,蔡九芳同志是怎么被暗杀的呀?”
还是没有人言语。赵青眯起眼睛吸着烟卷,暗中盯着每个人的脸色。屋里一阵奇怪的沉默。蔡云山见许凤盯住他,实在躲不过去了,便说:“政委,我这治安员没有尽到责任。可是谁也没有见到,调查也没法调查,叫我也说不清。”
再问别人,也都摇摇头说不知道。
许凤心想:凶手可能就在这里边,所以人们不敢说话。许多人都低着头,独有赵青、蔡云山眼珠子骨碌骨碌直在别人脸上打转。许凤又进一步问道:“大家估计一下可能是谁呀,提些线索也好调查嘛。”
别人还是不作声,蔡云山却唉了一声说:“政委,我看这事不能估计,破案要有真凭实据才行。”
许凤就势问赵青道:“你说呢?”
赵青连忙说:“他说的对,这个不好瞎估计。我看只能调查以后再说。”
许凤心里明白了大半,立起来说:“好吧,散会吧!”
人们往外走着,许凤决心再试探一下,便叫住赵青和蔡云山说:“今天叫刘远带队员转移到别的村,咱们都到蔡村去宿吧。”
蔡云山连忙接住说:“好,好极啦,咱们一起走吧。不过我们村目标可挺大的呀,敌人说不清什么时候就来。”
赵青连忙说:“不要紧,只要封锁得严,据点外边的邻村我们也敢去住,咱们一起走吧。”
许凤说:“你们都在这儿先等一等,我去办一点事回来一起走。”
人们连声答应着坐下来。许凤走了出去,她约定了今天晚上和杜玉良助理员谈话。回到住宿的院里,走到西间屋一看,杜玉良正坐在凳子上吸着烟等她呢,见许凤进来忙立起来,许凤叫他坐下,两人谈起话来。许凤知道杜玉良特别接近赵青、蔡云山,情绪又特别苦闷,估计他会提供一些线索。经过一番动员,杜玉良果然说出了一些材料。只是一接触到内奸问题,他便躲闪着不说了,谈来谈去总是兜圈子再也不说别的。许凤对今天能找到一些线索暗自欢喜。估计他有顾虑不肯讲,不便强迫他说。又诚恳地和他谈了一会,最后对他说:
“老杜,谁都看得出来,你精神上很苦恼。有什么话应当都说出来嘛,组织上绝不难为你。”
杜玉良抬头看看许凤那温和善良的眼神说道:“我知道组织上关心我,我母亲要不是你照管也早死了,唉!”杜玉良叹口气低下头说:“许凤同志,说也说不清楚。”
许凤说:“不,老杜同志,不要以为区委怀疑你。你被捕以后,尽管有人说你叛变了,可是组织上已经弄清楚,那不是事实。不过,你的表现有些软弱就是了。”
“许政委,”杜玉良抱着头挨了一声说,“我是想一辈子也弄不清楚了,组织上这样关心我……”
许凤见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便说:“你先平静地想一想,有什么苦恼随时可以找我谈,你愿意写给我也可以。”
杜玉良擦着眼泪说:“我一定写给你!”
这时秀芬、小曼走进来说:“赵指导员来叫咱们啦,走吧!”
许凤答应着走出来,跟赵青、秀芬、小曼和蔡村的干部到了蔡村。在西头安排好了住处,村干部走了。
秀芬和小曼望着许凤问:“凤姐,怎么,就住在这儿吗?”“小声点!”许凤在她俩耳边小声说,“我们不能住这儿,马上转移出去。你俩叫北院房东一家子出村,然后秘密地绕到村南高粱地里咱们宿过的地方等我。”
秀芬、小曼抿着嘴听着,眼珠机灵闪转地点着头。等许凤说完,又在许凤耳边唧咕了两句就走了。许凤立刻向房东老爷爷借了男人衣裳套上,头上包了条旧毛巾盖上眉眼,背上个筐,拿了张镰,和房东老爷爷一起蹓出院子向村外走去。遇上人,许凤也不言语,低头走过去。这样碰上了四五次人,问话的人还以为是房东老爷爷的孙子又跟他到洼里去呢。许凤来到村外跟秀芬、小曼会合了,便把筐、镰、衣裳交给老爷爷。三个姑娘掩到大洼里一块苎麻地边上,持枪向村里望着。等了好一会儿,就听见一阵丁丁当当的砸门声、叫骂声和枪声,许凤指着蔡村说:“听见了没有?这就是村里干部和群众不敢说话的秘密。”
秀芬说:“凤姐,谁最早知道咱们在这村住的,要坚决追查一下!”
许凤说:“我也在想,一定有人向敌人送情报,可也不一定是知道得最早的人。”
小曼一拉许凤的手说:“凤姐,明天就找他们来问!”
许凤摇摇头,搂起她的肩膀说:“好,咱们快走吧。”
三个人穿过庄稼地,沿着一条小路走下来。走到离张村四里来地的地方,这一带地势很洼,高粱茂盛,长得一人多高,像密不透风的墙壁。她们一行走着,汗毛直竖,走出高粱地,面前展开一片开阔的山药地和黑豆地。只见前面一晃有几十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向这条小路走下来。许凤心里一惊,暗想这决不是好人,赶紧拉住秀芬、小曼往后退。秀芬一咬牙说:“打吧!打了就跑!”
许凤一拉她说:“不行,快过来!”
三个人伏身爬进黑豆地中央浓密的地方,顾不得地上滑唧唧的潮湿,手指扳着枪机,听着动静。一会儿听见高粱地里哗啦哗啦一阵响,一阵冬冬的脚步声。一个公鸭嗓子的人小声说:“真怪,估计她们一定会走这条路到张村的,怎么不见影!”
一个牛一样声音的人说:“她升不了天,就抓得住她。一定还在前边,从地里蹚蹚。小心点,她们可有枪。”
左右高粱地、玉米地和伏着的豆子地里,哗哗地响起来。她们紧张地勾着枪机,听着蹚到身边,三个瞄准了,一齐开枪。几个敌人应声倒地,其余敌人撒脚就跑,蹚的庄稼哗哗乱响。许凤、秀芬、小曼立刻起来又向跑的敌人开了几枪,急急窜到路上,一口气飞奔张村而来。跑到小曼家门口,敲了三下墙。大娘早焦急地等她们回来,听到暗号,立刻开门接她们进去。大娘问知了是怎么回事,急得埋怨道:“就不会叫干部们送送!三个闺女家总这么跑来跑去,早晚就叫你们把人吓煞!”
许凤拉着大娘的手说:“好大娘,以后一定听你的话。这几天村里怎么样?”
大娘说:“现在跟前几个月不一样了。支部工作一加强,村抗联工作一开展,连那二十多家落后的富裕中农也团结起来了。现在做到了家家有洞口,户户一条心。反动道门在咱村算是吃不开。一个老娘们来串亲,说话露出了她是一贯道,立刻就被送到村公所里去了。”
许凤又问道:“大娘,你学习文化有进步吗?”大娘从炕席底下拿出个小本子来,笑着递给许凤道:“你看这吧,这是人家立根教给我的。可是我说给你,可不能放立根走了!他现在光往我身上推工作哩。支部一开会也叫我讲话,好多事硬叫我出面办。他一天价就念道远走高飞去搞大部队哩!前两天俺俩还吵了一气。他说什么,‘今年咱们大生产也搞的不错,足吃还有余,工作也恢复好了,还不叫我走!’我说:
‘就是不行。我这么个老婆子这么大事架弄不了。’”
许凤听了直是笑。秀芬和小曼也跟大娘说笑着,来给许凤按摩脊梁。两人逗逗打打,又说又笑。
许凤顾不得答理她俩,皱眉暗想:李铁他们还不回来,可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
一、归来
太阳落地星星才出的时候,李铁正带着队员押着俘虏往回走呢。他们串着浓密的果树林走着,黑沉沉的夜色,透过果树枝叶的空隙可以看见星星已经出齐了。他们都疲乏的几乎迈不动步了。队员们又渴,又饿,又困,肩膀往下垂着,走路一跛一跛的,浑身一点劲也没有了,可是不敢表示出来,还要装得精神抖擞的样子。看样王金庆倒满有精神。他恶狠狠地东张西望着,真有跟他们拼一下逃走的意思呢。李铁已经派陈东风先到岳村去叫同志们来接一下,可还不见人来。要不是带着俘虏,真想倒下歇一会哩。李铁克服着恶心头眩,强打精神走着,小声地但是严厉地呵斥着俘虏跟上。走了一会,就见陈东风头里跑过来,小声在耳边说:“许凤同志来了!”李铁忙看时,果然是许凤、秀芬和赵青派来取联系的队员葛三,带了一群村干部和青年小伙子们来接他们了,大家抢着替他们背上缴获的枪支,押上俘虏,队员们身上立刻觉得轻松了许多。李铁和许凤一见心里怪不好意思的。又见许凤也是心情沉重的样子,以为她还在对自己不满意呢。心想:打这一仗违背了潘林的指示,也许又要挨她的批评哩。于是走在后边,向许凤报告了战斗的经过。不料许凤听着倒还是高兴地称赞他打的好。李铁趁机向许凤说:
“那一天我不对,一时发火叫你不痛快,老毛病总改不了。
我真该死!”
许凤忙拦住他说:“别提这事了,那时你心里也是窝着一肚子火嘛。事后我跟赵青、胡文玉同志都谈过那事,我觉得是老潘同志误会了,本来嘛,就算是小鸾爱你,追求你也算不了什么。恐怕是一个姑娘家叫人看见了,自己不好意思,往你身上一推。一个姑娘家脸皮薄也是难免的。听说她也挺后悔,要求别提这事了,老想跟你谈谈哩。倒是另外一件事叫人受不了。”
李铁听着哼了一声。许凤叹了口气,可又不说下去了。李铁追问了一句,见她沉吟着不说,也就算了。
不多一会,来到村支书春生哥家里。李铁对春生哥说:“抓住大汉奸王金庆了,注意保密,当心别叫他跑了。”见大嫂正拉风箱做饭,院里铺上了草苫子,端出了一盆开水,旁边放着一罗大花磁碗。水,开水!哎呀,多吸引人哪!队员们高兴的一时不知怎么好了。大嫂招呼着,好像吩咐自己的亲兄弟一样:
“快着先洗洗脸,用热水洗洗脚,喝点开水再歇着,不然,一躺下就动不了啦。”
李铁和队员们答应着。洗了脸洗了脚,喝了水,舒舒服服地躺在草苫子上,把腿伸得直直的,看着天上的云彩和星星,感到无比的舒服。许凤见他们休息了,就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