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奇怪,怎么醒来没在医院在胖子家,听他这一说算是解去疑惑。转头去看从开始到现在没有出过一声的扑克连。他依旧是一动不动的仰头看着车顶堋,好像我们讲的都是和他毫无关系的事情,对他唯一有吸引力的只有那个。
胖子的话还没说完,“不过,知道为啥小哥能在北京不?就是你胖爷我能耐,还留了你在杭州那家的电话……”
听着胖子在那使劲儿的吹嘘他是多了得,猜到扑克连唯一能待地方就是位于萧山的家。在得知我到北京的第一时间就使劲儿往那个座机打电话,在数十通电话的努力之后终于找到了人……
听着听着人有点晃神。
那个举头向天发呆的人,原来和我一样,昨天还在杭州今天就到北京。不同的是,我用一个小时过来,他乘坐十几二十个钟头的火车。
等等!
相处这档子事
算算时间,也就是说他到北京最快也是今天凌晨时段,又赶到医院,把我从医院背到胖子家,虽然中间的路程肯定是坐车,但上五楼那是踏踏实实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踩出来的……
他本来好端端在杭州待着,结果因为我,一下子赶来北京,一夜没睡好不说还要背着我跑来跑去。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只觉得想说点什么感激话也开不了口。
于是自动将满腹怨气化作狠狠的瞪一眼!
这死胖子还在那嘻嘻哈哈,没事把房子买在五楼做什么?减肥啊!
胖子被我瞪得浑身肉一抖,生生刹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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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火车站那会儿,离一点三十一分还有二十分钟,拎上胖子随票赠送的泡面和扑克连两人连走带跑的进去,可才过X光卡那,一直沉默到一言不发的扑克连忽然丢一声,“你先上车。”扭头朝着和候车室相反的方向跑了!
我连说一句等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看着他和他背上那个瘪袋子一起消失在茫茫人民群众的海洋里。
这,这是什么事啊?
满腔纳闷的一个人朝候车室过去,本应该就这样直直的穿过关闸,然后直直的抵达车厢,但一想不对,如果我上去了,而他没赶上车,那怎么办?就这一想都到了关闸那又倒走几步退了出来。
旁边的乘务员瞅我好几眼,那表情似乎是在说,你要走就走,不走耍着当玩啊?
在关闸口等着,大概在开车前六分三十五秒左右,扑克连用一种可谓疾奔的速度冲进我的视线,他看到我还在关闸怔了怔,我们俩也没说话,只是步调一致的朝着车厢一路的狂奔。我跑在他后面一步,能见到他背上背的瘪袋子鼓了起来。边跑边心里忍不住叨唠,这是有人托着带手信啊?非赶在这几分钟!
在车厢乘务员摘牌的同时到达的车厢,也来不及看是不是对号的,先上了再说。虽说运动这事没落下过,但这一路跑的我心脏快爆表了,一走上车先扶着门大口喘息。
比我跑的远些的扑克连远不如我喘的猛,只是呼吸急促了些。
能缓上一口气了,才拿出车票问了方向,循着号子找。等我们找到地儿,车已经开了半天,我喘着的气也平了。
票是下铺的,我和他两张下铺票。左手拿着泡面,就顺手的往左边的铺子上一甩,“你睡哪张?”
他在右边的铺位上坐下,将包往床上放好,然后就是目光放空的对着前方,不巧的是,我刚好在他对着的前方坐下。对于这种没有任何情绪的目光我已经对上过一回了,但仍不觉得自己有足够的定力承受。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我和他第一次两个人之间面对面。可看他的举动,完全没有主动和我聊两句的意思,虽然我才是应该矜持一下的那个,但也只能从我这儿开口了。
“那个,你还没吃过东西吧?我去泡泡面,怎么样?”
他看着我,没吭声。
不反对就当你是同意。抱着这样的心态抄上一盒泡面去打水。打一盒的原因倒不是我不饿,而是本人一吃泡面就吐,这事的发展承接记忆里有,就是在读书那会儿拿这东西代餐代的次数有点过多,腻到一地步,造成现在不用吃上两口就犯恶心。
打完水端着面回来那会儿,那个坐在床铺上放空的人已经转移到在窗边放空,一脸没有表情的表情看着窗外飞驰的风景。
把泡面盒放他跟前,正要说这一盒是为他弄得,就见他立刻伸手去拔那个用来固定封口的叉子!
“等一下!”我连忙拦住他,“面要三分钟才熟!”
他看我一眼,然后就低头盯着泡面。
依旧是不见波澜的眼,只是沉黑的眸子在这样的距离看来有种夺人心魄的力量,仿佛可以将灵魂这种虚幻的东西化为实体吸收进去。还好他只淡淡的扫了我一眼,要不然我真会僵在原地。
倒退数步坐到床上,手向后一撑,有个硬硬的东西蹭着我手臂,扭头就看见一KFC的塑料袋在卧铺上。
这是谁的摆在这的?想要开口问来着,就想起这个隔间现在只有我和扑克连两个人。
这东西不是我放在这里的,只能是他了。
可这火车上的他怎么会有KFC?隔着塑料袋去摸了一下,里面的东西似乎还是热的,下意识去看那只扑克连随身的袋子,泡一碗面的功夫它又憋了回去。算是明白了,他刚才没多说话跑开去买的“手信”就是这个。
这人做事能郁闷死人,也能感动死人。
开封菜是个人大爱,只是这五年极少有吃。刚开始是因为身体关系被禁食,后来和梁承继一起,生活环境和这种速食不太协调,倍感羞涩就没再进过那门。真没想到会在这样一趟很突然的旅程里再吃到。
去看窗边座位上对着泡面保持放空状态的人,心里的滋味有点怪。买了吃的都不说一声,有KFC干嘛还吃泡面啊?不过这不是我这会儿应该控诉的,拎起塑料袋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屁股才一沾凳子还没坐实,他淡淡的抬起眼皮看着我,“三分钟?”
被他这只直直的目光吓到,有半秒僵在临空的状态,想明白了人这是在问我三分钟到没有才坐下。挺慌乱的点下头,但看看这会儿被我放在桌上的袋子,想说再由他吃泡面有点过不去。可眼下这状态要怎么邀请他共享(这不是他买的吗?怎么搞的和我买的似的??),正在那踌躇,就见他拔出叉子,撕开封纸,一叉子下去,撂起面就往嘴巴里送。
“等等等一下!”我觉得自己是在千钧一发的时间叫住了他。
话说一般人泡泡面的习惯是把所有调料包撕开往碗里一到,这事我也不例外,他这搅都不搅一下直接开吃,那不就等于在吃调料包?这人是生活残障还是怎样啊,泡面怎么能是这么吃的?
从他手里抽出叉子,在他的注视下迅速的拌好泡面,再将叉子送回。虽然整个过程中他看着我的目光没有半点变化,但我还是担心他会不好意思,做完所有就说了句,“这样子更好吃一点。”似乎有对牛弹琴的嫌疑,他全没在意我说了什么,低头就开吃了。
重重的水汽氤氲而起在我和他之间,看他埋头吃面的样子,心里却是说不清的感觉。
仅仅几次的印象,无法让自己明白为何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沉默到接近不会说话,连基本的吃个泡面都有问题的,和正常人太不一样的人。
可面对着他,打从心底起来的担心、忍不住去照顾的感觉却是自然而生,仿佛浑然天成。所以我想,虽然不懂但依旧可以确信下,这是一个,至少曾经在我心里的人。
解开袋子的结,将食物向他推过去一点,“你买的,你不吃吗?”
他从埋头奋力吃泡面的工作中抬头看我一眼,然后才伸手向袋子,打开其中一个汉堡的盒子,不拿过去的直接打开,拿了最下面那块干巴巴的面包,回去就着泡面吃。
相当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个汉堡盒子压在最上面,我是就着他拿过的汉堡往下吃,还是拿开这个盒子吃其他的东西?前面那个举动似乎有过于暧昧的嫌疑,后面那个则有点嫌弃人家的可能。
他忽然抬眼问:“你不喜欢吃了?”
还是黑沉明亮的眼,似乎没有变化的平静,但我就是觉得这双眼睛之下藏着些许的小心翼翼。
忙不迭的伸手拿了那汉堡上面部分的面包往嘴巴里塞,“不是,不是,只是太长时间没吃了有点……有点……”当很熟悉的喜欢再次充满口腔,有点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可能真的,就是有点难以置信,会在一趟全无准备的旅行里,遇上想念的味道。
轻轻的耸下肩膀,表示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得了我的回答,他又埋头去和泡面、面包奋战,吃完手里的那块,就将那个只剩下一块鸡肉的汉堡盒子放到我跟前,对着下一个汉堡最底层的面包进行进攻。
看着他十分迅捷的动作,我有点不知所措。
是他觉得我对这个汉堡感兴趣让给我了,还是,这是我和他之间,曾经彼此之间吃这个的方式?
凭着我吃汉堡的习惯,从来都是由上而下一层一层的吃,可吃的过程里肯定搭配了其他的食物,所以一般吃到最后一片面包会没有胃口去吃,但每每会觉得这样的做法过于浪费,然后在那纠结。而这个人,不声不响就直接对着最下面那片面包开动,这样的巧合,应该不单纯吧?
在我思索的的时间里,他已经开始吃些其他东西,张口要咨询一下这是不是彼此之间相处的习惯,却发现张了嘴不知道叫什么好。
胖子他们对他的称呼好像就是“小哥”,道上的称呼貌似是“扑克连”。那我该叫他什么呢?这两个似乎都不那么合适,我对他的称呼是什么?这种事明着问会不会有点伤人?
百般纠结的闭嘴回去撕着跟前的鸡肉吃,大概在吃到第三口的时候眼角余光扫到他已经撩光了面条要喝汤,都来不及咽下嘴巴里的东西就去拦他,“那个,那个,汤味道太重喝了对身体不好!”
他看我一眼,到是很听话的把碗放下,然后从袋子里拿出可乐和杯子帮我倒了一杯,最后拧紧瓶盖将可乐放回原位,沉默在那看着我吃。
念你在心口难开
灌一口可乐吞下嘴巴里的食物。虽然不觉得自己的吃相有多不雅观,但被人这么盯着终归有点消化不良,只好说:“你不用再吃点什么吗?”边说边顺手的就将手边那个汉堡盒子推了过去,推到半途才想起来这是我在吃的!慌乱中嘿笑两声,迅速去拿那个只有他一个人动过的汉堡,然后给这位闷不作声的大爷送上。
他极其淡定的,右手拿起那块我吃了一部分的鸡肉放到嘴边,左手把算是尚算完整的那个推到我眼前。左手完成第一个任务之后就回去和右手一起拿着鸡肉,像是小孩子捧着似地,慢慢往嘴巴里送。看他一口一口吃的认真,我在短短的发呆之后也回了自己的吃饭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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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东西喊声好饱,从包里摸了手机就往厕所冲,这种情况当然不是去蹲坑。
不知道他的名字,每次说话就是你啊你的,总觉得有点怪异,当然要赶紧想办法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名。这种事问胖子最简单快捷方便。
只是无奈我到了厕所缩了一分多钟,还没半点知道的迹象。不为别的,就是为手机还没开机!
在胖子家那会儿本来是要开机来着,但扑克连的出现加上赶火车的事件一下子给耽误了。好不容易看到机器亮屏,可偏偏信号还没跟上,智能机这东西,开机速度有够糟心的!
好不容易千等万等,等到他加载完毕,还没能看看胖子的电话几号就听着手机铃声大作,一堆未看短信和68条未接蜂涌而至,它们都属于同一个名字——梁承继。
握着手机愣了好一阵才想起来昨天走得急没和他正式打声招呼,到了北京一堆事情压下来也没报个平安什么的。算起来整整一天没有联系,他应该都急死了吧?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这趟一日失踪爸妈那不会有太大的事情,他们多半会当我工作忙没法正常联系。
直接将电话回拨过去,几乎只是一连上对面就被接了起来,“谢小姐!”是秘书杨的声音。
“恩,杨秘书,总裁呢?”
“总裁在开会,不过他交代了是您的电话直接送进去,请您稍等一下!”
“恩。”
算是应了声,同时也把手机拿开一些。
长长的嘘出一口气,让自己慢慢静下来。
这样的“忘性”还是第一次发生在我身上,不管事情多乱,心里的方寸都很少乱了的,这一回看来真是有许多例外。不过再乱,也只能就这样先挺着了。
不一会,手机话筒里传出来声音,“谢榭,谢榭?”
忙提起手机,“恩,我在呢。”
“你吓到我了,怎么手机都没开机?”
“坐飞机就关了,后来有事就忘了开机。对不起。”
“飞机?”梁承继的声音听来就有些疑惑,但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情先放开了,“没事没事,你没事就好。现在在哪呢?”
“回杭州的火车上。”我如实说,“应该要明天早上才能到杭州。”
“大概是几点,我过去接你!”他的口吻满是关心。就好像他一贯的行事,总尽量的把我安排在事情的中心。
但作为我而言,话还是不得不讲出来,“承继,我现在和扑克连在一起。”
电话那头沉默了有近一分钟的时间,“你是专程去找他的?”
“不是,算是遇上的吧。”我不知道怎么几句话讲清楚扑克连为了我专门从杭州去北京的事,只能一句话带过去。
“你们都聊了什么了?”就只是声音,我也可以想象出他那边是怎样在苦笑。
“他都不说话,没法聊。不过他应该没有忘记以前的事情。”我有含含糊糊的一句话带了过去重要的内容。
“那……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再和他处几天吧,好不容易找到人……你不是说嘛,要不能面对过去,就没确定的未来。”要拿扑克连怎么办,要如何去面对从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这话是我说的吗?”梁承继的声音苦涩,“大概是我说的,你说我当时是不是一下子傻了?”
听着这样的话,乱糟糟的心情越发抽紧,举着手机在耳边,我只能强装镇定,“不是。”或许答案应该是“是”,他太善良了,善良到傻,用着赌上自己感情的方式来为告知我,要寻找一个确定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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