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形之下，我觉得自己好卑鄙。”
叶牧没有说话，夏如西的话让她有不太好的预感。
“小牧，我昨天就猜到你会带阿宣过来，我是故意带我哥过来的……我怕阿宣会被你吸引太多注意，所以才……”夏如西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落寞，头往叶牧这边靠了靠，“叶牧我一直很害怕，害怕你和阿宣走得太近。”
听完夏如西的话，叶牧只觉得脊背发凉。原来她那么真心对待的人竟是如此不信任自己的么？如果夏如西一直那么害怕自己和俞烨宣走得太近，那么……叶牧想起顾唯颂以前对自己的举动，那也是为了夏如西对不对？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夏如西！
叶牧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出冷汗，死捏着拳头却仍然不能阻止心的战栗，冷到战栗。
情人节番外
“叶小牧！你丫快给我起床！”叶三媛风风火火地从门外冲进来的时候，叶小牧同学口水流的正欢，翻了个身将头埋进被窝：“今天星期天欸！妈妈！”声音是八岁小孩特有的绵软。
“今天我要出庭，没人给你做饭！”说着叶三媛危险地眯起眼，“你有两个选择，要不跟我一起去法院，要不，滚去你爹那里。当然你知道去他那里的后果是什么。”
叶小牧立刻清醒了！
她爹啊……她爹是没什么，而且她爹对她挺好的。关键是，自从她爸妈离婚以后，她唯一一次去他爹那里，回到家里，叶三媛就冷眼看她：“去哪里了？”
“爸爸那里！”叶牧答得欢快。根本没想到之后叶三媛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个来一遍，再先礼后兵，潸然泪下地给她来那么一出！想起平时一直对她横眉竖目的叶妈对她那副样子，抱着她哭喊：“你是不是不要妈妈了……”叶牧就一阵恶寒。
于是坐起身来，颓然道：“我跟你去法院……”
叶牧双目无神地刷着牙，透过镜子一脸木然地看着身后帮她梳着辫子的叶三媛，缓缓打了个哈欠，满嘴泡沫地开口：“妈妈，可是我觉得法院好无聊啊……”
“那你是想去你爹那里咯？”她挑眉。
“没没！您别误会！”叶牧赶紧解释，连带喷出好些泡沫。
身后噗嗤一声，叶三媛看着自己女儿满脸惶恐的样子，心里暗道了一声：傻孩子。然后想起了被告那家的孩子。那孩子，也和就小牧一般大吧……却要承受这些事了，叶三媛叹了一口气。
叶牧一直讨厌法院这个地方，这个有着不近人情的冷漠的地方，门口高大的廊柱，镶在石像碑座上的天平，还有那么宽阔巨大的台阶，所有事物都透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居高临下。
就算都没有告诉她不要大声喧哗，在那样空旷阴冷的地方，她也不敢发出声响。那些声音，走路的声音，脚链手链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法官敲榔头的肃静声，一圈一圈的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开来，一次又一次地撞击耳膜，冲击心脏。
所以中途休庭的时候，叶三媛打发她自己去吃饭时，她转身就往外跑。在散场的人流，也没有看清楚，她就把那个看起来很单薄的人影撞到在地。
那个男生手肘撞在地上，回头看叶牧的时候紧皱着眉，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怨恨。
叶牧看着他眼里汹涌着的剧烈感情，忘了上前扶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直到那个男生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欲走的时候，叶牧突然上前抓过他的手，拉着他疯狂地向外跑。
叶牧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怎么想的。跟叶三媛来法院这么多次了，那种眼神她不是第一次见到，那种阴翳像一团黑色的烟雾笼罩在他们心上，拨不开来，逃不出去。可是这个少年却是第一个人，叶牧想要帮他，不管做什么，都想要帮他。她无法定义出那种感觉，那种如果不在那一刻带他走就会后悔一辈子的感觉。如果年幼的她知道如何定义的话，她就会知道，那是宿命。
命中注定她要在那一天去法院，命中注定要在熙攘的人群中唯独撞到他，命中注定要在那一刻脑子发昏了一般牵起他的手疯跑。
少年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女生的举动，待她拉着自己跑下法院前面的白色阶梯，才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冷冷地看着她。
女生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做，疑惑地转过头来看着他，微微喘着。
“你在做什么？”男生尖锐的语调。
“带你走啊！”女生理所当然地说，声调上扬。说着又要拉她的手。
男生退了一步，哼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
女生楞了一下，随即笑。阳光晴好，男生觉得女生的笑容有些晃眼。
“不是你的谁就不能带你走了？”说紧紧拉住男生的手，笑得更灿烂，“哥哥陪我玩好不好？”
男生的指尖轻轻颤着，是有多久了，没有看到过这样单纯明媚的笑。仿佛是失了理智，就让她这样牵着自己的手跑起来。
初夏的中午，微热，耳边有隐隐约约的蝉鸣。风轻轻鼓起前面的女孩子的白色裙摆，鼻子里都是树叶青草清新的香味。鼻尖好像正在慢慢渗出汗来，阳光下闪闪发亮。刘海也被额头上出的汗黏住。喉咙有剧烈的烧灼感，连呼吸也慢慢变得艰难。
但是谁也没有停止奔跑。
男孩子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正在忘却烦恼，正在缓缓微笑。
没有想她会带他去哪里，也许只是普通地在游乐园拉着自己一起坐旋转木马吧！班级里的那些女生总是这么做，每次都暧昧地抿着嘴笑。不过如果是现在的话，那好像也不错。
但是他的惯性思维，对这个陌生女孩显然不适用。
他当然不可能会想到这个女孩会就这么穿着白裙子爬上那棵巨大的榕树，将粉红色的小底裤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
少年害羞地低下头去，女孩却在树上向他伸手：“喂！快上来啊——”
“你先坐好再说！”男生别扭地看着别处说道。
“你不会是害怕吧！”女孩挑着眉满脸不屑。
到底是小孩子，经不得激，于是也不管什么害羞，立刻爬上树去与她并肩而坐。
“呐呐呐，这里视野是不是很好！”
原来他们刚才跑了那么久，已经离市中心很远了，这里人比较少，草木生长得很好。静下心来，会听到各种昆虫的鸣叫将他们包围；再静一点，好像会还听到树干里的汁液缓缓流动的声音。
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远方。日头慢慢地西沉，金色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长长地拉到身后的稻田上。
仿佛时间的流逝也会发出某种低沉的“隆隆”声，齿轮咬合，一格又一格。
后来女孩子开口：“这里，以前是一个男生经常来的地方。”
男生转头看她的时候，她的微笑在夕阳里仿佛是一个阅尽世事的老人在怀念过去时那么温情。那种温情让他觉得安心。于是转回头静静地等她的下文。
“但是，好像都是在他认识我之前。呵呵，那时候我总是偷偷跟在他身后，他很笨，一直没有发现。后来我耍赖皮，然后我们就认识了。认识了以后他就很少来这里了。哈哈，因为他一天到晚被我欺负都没时间来这里。”说着女生神情有些落寞，“其实真的很希望他能够带我来这里，把我介绍给这棵树呢！不过他既然已经走了，那么这棵树就归我咯！”
女生说的话有些混乱，男生当然没有完全听懂，不过光是这样叙述一个故事倾听一个故事的心情就很难能可贵了。不由想起自己在观众席上看到的父亲，和父亲对面那个横眉冷对的女人，皱起眉头，眼中的阴冷添了几分。
忽然头猛地被打了一下，吃痛地转头，女生正气呼呼地看着自己：“喂喂喂，你以为人家带你来这么私密的地方是为了什么！”
“……”
“你不认真听人家说话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你说！”
“……”
“浪费人家辛辛苦苦跋山涉水的一片心意！”
“……”
男生看到她赌气的摸样笑了。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想把那些事情告诉她的，不过还是算了吧。本来就与她无关，还是，不要打扰她的生活……
太阳完全西沉，夜色袭来的某一刻，女孩子又捅了捅他胳膊说：“这棵榕树能吃掉人的烦恼哦！你可以在心里默默的告诉它，它就会把它们都吃掉了。”顿了顿又说，“而且，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哭的小孩还是好小孩哈！”
她在笑，虽然一片黑暗里看不清楚，但是他却那么确定，她在朝他笑。
如果在经历了那么残酷的事情之后，那么一定是在这一天这个女孩子的笑让他最后还是长成了善良热情的青年，让他能够在深夜里告诉自己那都没有什么，让他能够在法庭上的最后一刻，对那个女人说：
“我不恨你。”
chapter 20
叶牧一夜无眠，心情由最初的激愤到最后的平静。第二天一大早在帐篷门口看到顾唯颂的时候冲他扯了扯嘴角，便两眼一黑昏过去。
顾唯颂看着叶牧虚弱的笑本就心惊，果然下一刻她就瘫倒在地，于是赶紧冲过去扶住她。俞烨宣刚出帐篷就看到叶牧昏倒，赶到他们面前刚想自己扶过叶牧，顾唯颂却已将她背上，冲他说道：“这边留给你们，我先背她下山！”
俞烨宣怔在原地看着顾唯颂离开。
我忘了，叶牧，你身边的位置，那里，早就已经不属于我了。
本来四个人来参加这次露营的时候就都已经准备礼拜一不去学校了，再加上叶牧晕了这一出，更不用说了。所幸对于俞烨宣和夏如西这样的好学生，翘一天课也无所谓，而顾唯颂对学习本就持无所谓的态度。
由于俞烨宣急着想去看叶牧，一路走得很急，夏如西在后面跟得磕磕绊绊，所以叶牧在来的路上希望发生却没有发生的，此时华丽丽地发生了——夏如西的脚扭了。
夏如西看着蹲在自己身前面色焦急地帮自己揉着脚的俞烨宣，神色黯下去：“阿宣你真的不知道小牧在撮合我们吗？”
俞烨宣手下顿了一顿，没有说话。
“……我后天就出国了。所以别担心。”
俞烨宣彻底停下手头的动作，站起来看着夏如西的眼睛：“夏如西，你希望我说什么呢？我不知道你昨天对叶牧说了什么，她今天才会昏过去。也不知道那天你跟她说了什么，她才会这么热心地帮你。但是，你最好，不要再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夏如西看着俞烨宣愣了一会儿，然后笑起来。如果叶牧看到那种笑容，她会知道，就是那个，一直隐藏在夏如西的面具下的笑容就是那个，仿佛看穿一切，仿佛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入得了她眼的骄傲和邪恶，夏如西声线柔和地说：“不是你们么？一直在伤害她的，难道不是你和顾唯颂么？”
她从栏杆上跳下来，甩了甩腿：“幸好马上就能出国了。这种角色扮演的游戏，真无聊。”说罢扬长而去。
俞烨宣看着夏如西离开的身影，却笑起来。终于回来了呢，原来的那个夏如西。
叶牧昏倒其实只是因为这几天都没休息好，神经本就有点衰弱，再加上昨天晚上那么大喜大悲地刺激一下，于是就昏了，可是在医院挂了会儿点滴就立刻转醒了。
鼻腔里是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睁开眼就看到顾唯颂在一片苍白的背景里焦急地看着自己，于是叶牧缓缓地回想起了一切。
“有没有好一点？”顾唯颂问。
叶牧只看着他，没有作声，仿佛是为了确定他眼里的担心是不是真的。顾唯颂被她看得心慌：“喂喂，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顾唯颂，我只问你一遍喔。”叶牧眼里的认真让他心惊，“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顾唯颂收起之前开玩笑时的表情，神色郑重，目光温柔，嘴角上扬，将叶牧轻轻搂入怀里：“你是想反悔吗？但是太迟了。”说着搂得更紧了点，在叶牧耳畔轻轻地一句，“我也只说一遍，我喜欢你。”
只一句，叶牧便心安。
彼时阳光轻缓，徐徐地透过窗玻璃射到这对相拥的身影上。叶牧觉得那时的阳光是暖的，连医院里洗的发白的笨重的蓝色窗帘都那么可爱。
这个秋天好像就要过去了，这个痛苦的秋天。
和阳光一起射在他们身上的，还有俞烨宣在病房门口的视线
俞烨宣相信自己此时绝对是笑着的，无论那个笑有多苦。不管怎么样，你觉得好就好。正愣着神，病房内的叶牧突然朝他比了个“耶”的手势，眼里是掩盖不住的小得意还有铺天盖地的要将他的世界都淹没的幸福笑意。
于是他也朝她笑。
那个笑容仿佛穿越了很久远的时光，从两人的年少传来，笑容里有那时候单纯的宠溺和纵容。一直到很久之后，叶牧才品味出这笑中的酸涩。
期中考叶牧砸得理所当然，叶妈虽然对她要求不高，可是不代表没有要求啊！
但是当叶牧冲她大声吼：“还不是你丫在考试前给我爆这种惊天大狗血桥段！有脸说我还！”叶妈顿时泄了底气，还是强词夺理：“那你看看人家阿宣！人这半学期不也遭受挫折磨难了吗？”心里暗骂：果然金盆洗手久了，居然连这丫头都说不过！
叶牧眯眼看着叶妈，冷笑一声：“还不是靠我才走出阴影，”说着看一直在一边偷笑的俞烨宣，“别笑！你说是不是？”也没等他回答，又转向叶妈，“你说我这段时间过得多苦啊！前些日子不是还昏过去了！你丫有没有点身为人母的自觉！”
“你这熊孩子！怎么说话呢！”说着叶妈就要扑上来，叶牧赶紧躲到俞烨宣身后，俞妈妈也配合地拦住了叶妈：“跟孩子计较什么啊！”
俞烨宣也帮腔：“叶阿姨别担心，小牧这次是发挥失常，肯定补得回来的。我也会帮她补一下。”
“你们别帮她！这丫头最近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叶牧在俞烨宣背后吐了吐舌头：“歇了吧您！还不是跟您学的！”
俞烨宣忍着没回头看她的表情，但也想得出来，那表情会有多么生动鲜活。自从露营回来以后，这种表情就没在她脸上断过，一颦一笑都活色生香，让人看了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而他此时却不敢回头看，怕那么近的距离，自己会忍不住，忍不住将她紧紧抱住。这些日子以来，俞烨宣一直在后悔，为什么没有在她最靠近他的时候将她牢牢抓住。
最靠近的时候啊……是小时候呢？还是那天在电梯里，是在她送他回家的路上，是自己倒在她肩上睡着，还是她勾过他的脖子笨拙地吻他？
自己明明占尽先机，却还是让顾唯颂那家伙抢了先。
chapter 21
叶牧这些天的小日子过得欢乐无比，其实说起来的话也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