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惟一的人选。”博士没有解释,只是重申自己的意见。
“瞧瞧他的胳膊,一根针都能穿透,我看着都想哭。”上校连连摇头,正想再说点什么促使博士转变意见,一名文职军官给他送来一份文件。
“哦……”,他忽然沉默下来,抬头看看训练场上的卡特小姐,又低头重新看看文件。
“真是糟透了。”上校这么说。
最后一个连队训练结束,大兵们终于被放行,现在很多人都已经筋疲力竭,特别是那些体质不佳的家伙,每到这个时候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
从地上搀起史蒂夫,把他交给一个相熟的士兵,卡特大声提醒其他人不要立刻坐下来,要再活动十分钟让血液运行平缓。
然后,她敏感的察觉到后面有人在注视自己。
回过头,上校、博士和副官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卡特。”在她的印象里,上校有些粗鲁,有些暴躁,但从来不像这么吞吞吐吐,这种态度让女特工有种莫名的心焦。
“你的……朋友,埃瑞克……”,一段简单的话,他斟酌了好几遍。“……感谢他的奉献。”
哨子忽然掉了下去,卡特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上校手里那份文件,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耳朵里嗡嗡的响着,她再也听不到菲利普斯在说什么。
夕阳的余晖向大地投射最后一丝热力,一阵暖风吹过来,头顶的树枝发出一阵簌簌的响声,现在军官和士兵们全部回去了,只有佩姬。卡特还伫立在原地。
她怔怔的回过头,操场边的丘陵上,似乎还有个人在冲着自己微笑。()
254厄斯金博士
又是一个下午,天气晴朗,只有远处几片薄薄的云朵在夕阳的照耀下反射着灿烂的霞光。
佩姬。卡特无视别人的指点,仍然站在某人曾经伫足过的丘陵上向远方凝视,静静的看着天空中的苍鹰越过云霄。几天以来她都是这样,工作的时候全心投入,但是闲下来总忍不住要在这里站上一段时间。
好在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最初那种胸闷得几乎透不过气的感觉虽然还存在,但已经稍微淡了一些。
也许以后它终将彻底消散,不过女特工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被那个人深深的刻上了独属于他的烙痕。
附近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一个小个子士兵犹犹豫豫的走到她旁边。
“卡特小姐。”史蒂夫喊了她一声,女特工眨了眨眼睛才转过头。
此时她又恢复了凌厉冷峻的眼神。在这样淡漠的目光注视下,史蒂夫本来一肚子安慰的话忽然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有事吗?”卡特淡淡的问道,这个时间来打扰,如果是别人她理都不会理,不过对于那个人的朋友自然要稍微客气一些。
“我只想说,你别太难过了。”史蒂夫期期艾艾的说着。“如果埃瑞克还在的话,我想他也不愿意看到你伤心……”
“谢谢。”礼貌回应之后,卡特回过头,视线重新投向远方。
她现在没有和别人讲话的心情。
事实上,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她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通知书,上面并没有提到埃瑞克确切的死亡证据。后来她也通过菲利普斯上校的关系作了一些了解,除了战况报告之外,仅仅找到了他的新任监管人陆军情报官麦克塔哥特的军牌而已,没有尸体或别的什么直接证明。虽然战斗非常激烈,在敌人的优势兵力围剿下。护航船队几乎全军覆没,他们所在战舰受损也极其严重,上层甲板被炮弹直接命中,火焰几乎烧毁了整条船,海军搜救人员没有在上面发现生还者…………但即使这一切都是真的,也不能说明那个可以和超级士兵对抗的家伙真的死掉了。
也许他只是运气不好掉进了海里,或者被德国人俘虏了。
卡特这么想着,虽然自己也知道未必像想的那么乐观,不过总是个指望。
令她的心里更加慌乱的,是埃瑞克被征召入伍后。在纽约登船前签下的一系列文件。作为军队通行的惯例,士兵们通常会把保险受益人设定为自己或家人,而埃瑞克写下的名字是佩姬。卡特,同时还有一份经过公证的遗嘱,上面同样把遗产继承人的名字设定成她。
对于埃瑞克而言,仅仅是顺手为之,他最初的想法是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找出可以回到七十年后的方法就离开。在这个世界上他熟识的人不多,史蒂夫和巴基都用不上。剩下的当然只有和他关系不浅的佩姬,所以他就把身上的东西全部给她留下来,希望她的下半生至少不需要为金钱发愁…………但在佩姬看来,这是另一种含义。
千头万绪。女特工就这么静静的思考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旁边的史蒂夫只能无奈的垂下头,慢慢从丘陵上走下来。
当他回到平地,再回头向上看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这时,一位年长的人走到他旁边,轻轻拍了拍年轻人瘦削的肩膀。
“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过去就好了。”厄斯金博士看着卡特摇摇头,带着史蒂夫向操场的角落走去。
“你觉得埃瑞克真的阵亡了吗?”在路上,博士随口问道。
“我不知道,也许没有。”史蒂夫迷茫的回答着,他的心里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
“我也这么想。”博士是过来人,可以猜出他的心情。“埃瑞克身上有很多秘密,他可不像你想的那么单纯。”
“我知道,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捡到一个天才。”史蒂夫叹道。“不过,虽然我确信从来没见过他,但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有种熟悉的感觉。”
“也许你们身上有些共同之处,希望他不像我认识的另一个人。”博士也叹息起来,慢慢的给年轻人讲起自己的故事。
“我来自巴伐利亚的奥格斯堡,欧战后我的民族很艰难,后来希特勒上台,整天行军,很多重大集会,旗帜飘扬,后来他听说了我和我的研究,就派他的科研部门九头蛇的负责人约翰。施密特来找我,那个人野心勃勃,和希特勒一样对魔力和德国神话很感兴趣。希特勒以他的幻想激励追随者,而对施密特来说这不是幻想,他认为这是真实的,他相信世上有强大的力量等待高等人类获取,他希望通过我的实验成为高等人类。”
“他成功了吗?”看着沉浸在回忆里的博士,史蒂夫不禁问道。
“是的。”从回忆中醒来,博士点点头。“但也有副作用,它强化的不只是人体,还有人格。”
“那就是说……”小个子迟疑的猜测着。
“好人更好,坏人更坏。”博士坦然承认。“这就是为什么要选择你的原因,比肌肉更宝贵的,是品格,我相信你是个好人。”
史蒂夫。罗杰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此刻这个年轻人感到从未有过的重任压在自己孱弱的肩上。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偏僻的角落,博士在附近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我们不理解的现象,我们试图用逻辑与科学知识解释它们,这样取得了很大成果,但是我们知道的越多,就会发现难以理解的现象更多,为了接近它们,我们必须先在地上搭建平台,继而垒起高塔。但这样还不够高,真理仍然只能仰望,所以还要把基础打得更坚实,建立起更多的高塔把它们联合起来,一层层建的更高。”
“然而地基的承受力有限,于是越往上面延伸,顶端就越狭窄,最后人们才发现,他们建成了一座金字塔。这个时候原来的目的有没有达到,真理究竟是什么都不再重要,因为在阶层的重压之下,下面的结构早已喘不过气,无论顶端有什么收获,它都只属于极少数人而非人类全体。”
“社会不就是这样的吗?”从这个角度看来,史蒂夫忽然感觉自由国度和历史上的国家似乎也没有太大不同。
“是的,皇帝、元首、天皇、苏丹,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立宪给社会带来了一丝曙光,但也只是把权力分散给贵族而已,代议制才是能够把人民的意愿反映出来的体制,但是政治本身充满了欺骗与妥协,一旦有人明白了它的奥妙,精英阶层就可以像过去的贵族一样把持一切,只不过换了个名义。也许你的朋友埃瑞克说得对,我的药剂将创造一个优等民族,但瞬间也使其他人沦为了下层阶级。”
“埃瑞克?”史蒂夫疑惑的念着这个名字,一个是他的朋友,另一个是他的引路人,但他从来不知道这两个人有过交集。
“是的,我们聊过很多。”博士淡淡的回答。“他是个睿智的人,希望他不会变成又一个施密特。”
听出厄斯金话里的暗示,史蒂夫身体猛的震动了一下。
博士没有理他,继续向下说。
“我出生在一个医生家庭,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见到病人的悲惨生活,每个人,无论年轻时多么健壮,总会有老的一天,病的一天。那时候我想,为什么人类要遭受这样的命运,如果耶和华真的爱人类,它不该降下如此残酷的惩罚,我们究竟是背负着原罪而生,还是被至高存在玩弄。我找不到答案,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去拯救人类。我的一生都致力于研究人体进化,现在它即将成功,我突然有些害怕,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那些建立了金字塔的人,以为可以给人类带来巨大改观,其实仅仅惠及极少数人。”
“但它能帮助我们结束战争,我想你做的一切是有价值的,博士。”史蒂夫极力安慰。
厄斯金笑了一下,没有反对也没有点头。
现在他已经看穿了,所有的政客都不会有太大不同。
如果施密特愿意,他未必不能从自己的血液中重新提取血清,大量注射到纳粹党徒体内,帮助德国取得胜利。但是他没有,只是随意应付似的派过几个人来,德国失败依然只是个时间问题。同样的,换成盟国高层大概也同样如此,重生计划的一部分是超级士兵,另一部分则和埃瑞克的超能力有些相似,它们的存在都远远超过了赢取战争胜利的需要,可以预见的是,它们未来恐怕都不会主要应用于普通士兵身上,为高层人士服务才是它们存在的终极目的。
一想到可能是自己亲手创造出一个顽固的统治阶级,博士就忍不住打个寒战。
最后他只能叮嘱眼前的年轻人。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要向我保证。”博士紧紧看着史蒂夫。“要保持你自己,不是一个超级战士,而是一个好人。”
望着郑重的博士,史蒂夫。罗杰斯用力点头。()
255凤凰
天地漆黑一片,乌云严严实实的罩在上方,十余英尺高的浪头被席卷而至的大风怂恿着连绵涌现,很快又落下来推搡着船支朝不明方向行进。在北大西洋的波滔中,这艘被鱼雷击伤过的钢铁战舰和一艘小舢板没有区别,都是极其的渺小。军舰的四周被水雾包围,遮敝了船员的视线,被俘的德国水兵只能徒劳的在美国同行的喝斥下不停进行排水工作。
黑人塔伯特是美国水兵的领导者,说是领导者,其实也不过是只海军菜鸟而已,训练不过一年就被派上战场,加上这一次也不过完成了三次护航任务,他的同伴也差不多。
不久前,他们的护航船队冒冒失失的闯进德国人的包围圈,除了少数见机不妙掉头逃跑的运输船以外,几乎所有战舰都被击毁,他们的船也被打得稀烂,炮弹在甲板上连连落下,殉爆的弹药几乎把整条船炸成两段,塔伯特本来以为自己要挂了,没想到居然奇迹般逃了一条小命,被同船的陆军长官救下来以后,稀里糊涂的就俘虏了一条德国人的船。
现在他和仅剩的七名同伴就是那支倒霉船队的幸存者,加上那位长官一共才九个人。不过在这条被俘虏的船上,他们是胜利的一方。
沿着甲板走进船舱,里面两名怒气冲冲的同伴正在对倒在地上的一个德国人拳脚交加,他们失去了太多朋友,本人又受了些伤,要想不拿德国人出气是不可能的。
塔伯特明白这一点,那位陆军长官也理解,所以没有人阻止,只是把多余的德国人锁进船舱,剩下的弱小士兵挑出来,由美国人轮流监视着进行必要的操作。
“我说”。塔伯特看到两个熟人发疯一样踢打着,不由皱了皱眉头。“你们最好冷静一下,不要搞砸了长官分派的任务。”
他的话让那两个美国人清醒了一下,联想到那位长官神奇的表现,他们不由吞了次口水,乖乖的站回原位。
“真是丢脸。”塔伯特自言自语着,顺着通道一路巡视,仅有的几个重要位置都有自己人在看守,虽然他们人数连一个班都不到,能做的实在不多。但德国人赤手空拳,他们的力量同样衰弱,三百人的编制经过海战后死了一半还要多,在埃瑞克长官亲自发起的夺舰攻击中,他们又死伤了不少人,现在剩下来的最多只有一百出头,如今这些家伙只有二十多个人还能在锅炉房之类的重要地点工作,如果他们胆敢有所异动,身后的武器立刻会叫他们痛不欲生。
或许是在原来的驱逐舰上受到震荡的缘故。塔伯特和其他人一样都记不大清夺舰行动的具体细节是怎样的,只记得他们悄悄的靠近这艘受创的德国船,然后长官像大航海时代的海盗一样勇敢的跳到对面,那么多德国人竟然被他一个人压制住了。胆怯得像群受惊的鹌鹑,各种轻武器拼命发射,却连长官一点油皮都没擦破,后来只能老老实实交出船支的控制权。
这种经历。根本就是奇迹,塔伯特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当初是怎么被这位上司鼓动着做了如此疯狂的举动,好在最终取得了胜利而不是被对方宰掉。如果以后能活着熬到退役,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他一定要想办法写本战争回忆录,让世人知道塔伯特先生是怎么用战后幸存的九个人夺取一条德国战舰的。
一路胡思乱想着,塔伯特走到了军官舱…………之所以那位长官不在舰长室,是因为那里已经被美军的炮火彻底抹平,所以这个位于舰体前部第一平台甲板上的军官舱就成了他的临时驻地,虽然比不上舰长室奢华舒适,不过陈设要比水兵舱和军士舱明显高出一个档次,除了双层床铺和办公用具以外,还有换气扇和照明灯,既可以休息,也可以作军官临时办公场所。
现在那位神奇的长官就在那里。
“少尉。”塔伯特一进门就行了一个礼,他做得真心实意,不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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