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了抿嘴才不情愿地接通,“有什么事?”能令她风度翩翩的形象倾刻龟裂的人,除了耿燃之外别无他选。
“你在哪?”电话那头的男人笑得爽朗,她讨厌这种男性特有的低沉嗓音,好像是在彰显他的魅力似的。
“你问这做什么?”陈越语气里带着防备,还有点神经质地朝咖啡厅门口望了望,视线所及之处,是灼灼的阳光,有点刺眼。
“我今天轮休,给你熬了点鱼粥,感冒过后吃点这个不错。”仿佛听不出她话里的冷淡,男人声音的热度就如外头那灼灼的日光,有种烫耳的错觉。
“不用了,我等一下要出去吃。”
“哦,如果你在公司的话,就出来拿一下吧,可以放冰箱留到下午肚子饿的时候吃。”电话那头的耿燃还是不依不饶地说着。
陈越深吸了口气,看了看旁边皱着眉头的小美女,突然觉得被耿燃这么一搅和,自己都没心情和小美女约会了。
“你等一下。”
挂了电话,她朝小美女说道:“有点事我必须去处理,我们改天再约吧。”
小美女失望地撇了撇嘴,不太情愿,“好吧,有空要记得约我。”小姑娘知道,陈越虽然说改天再约,不过从她疏离的笑容中,可以轻易看出,陈越是不会再约她了。
咖啡厅就在她公司所租的商业大楼旁边,所以陈越走出咖啡,只花了几秒的时间,便找到了那个给她送鱼粥的男人。
这个傻帽,往里走几步便能进大堂里吹空调,他居然就那样愣愣地站在门口,虽然没晒到太阳,可中午这样的温度,只要没空调的地方,都会是闷热异常的。
陈越不悦地走快几步,走到耿燃身边时,也不吭一声,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大堂里走去,“你是傻子啊,这里有空调不站,站外面!”
耿燃突然被拽,吓了一大跳,当看清楚拽他的人是陈越后,便露出了惯有的带着点憨厚的笑容,“我怕站太里面了你看不到我。”
陈越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也就这一眼,她突然有种晕眩的感觉,男人背对着宽大的玻璃门站在她面前,身后是耀眼灿烂的阳光,在落地玻璃墙的映衬下,他的周身仿佛散开着一圈淡淡的光芒,好看得不真实。
“这个给你吧。”没理会她的发愣,耿燃依然笑得暖暖的,把手上提着的小保温罐递给她,“要吃的时候热一下比较好,你们公司应该有微波炉吧。”
陈越接过东西,还未从呆楞状态中解脱,只听到自己说了句:“要去公司里坐坐吗?”
随后发现耿燃一双眼睛兴奋得都快喷出火花,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不过,算了,带他去看一下公司又不会怎么样。
后来的结果证明,她的这样想法实属太天真了。
耿燃第一次踏进陈越的公司,怀揣着一颗好奇的心,四处张望,他是有听过老太太提起陈越的公司,说是做外贸的,看着老太太那难掩得意的表情,他心里还是不大相信的,想着一个女人家,能办多大规模的公司?如今亲眼所见,他才不得不佩服,陈越是真的有才干的。
不过,看了一圈之后,他那颗好奇的心蒙上了一层疑惑,随着陈越走进她的办公室,他终于安奈不住了:“陈越你居然假公济私!”
陈越坐在沙发上,动手拆着保温罐,听到他这莫名其妙的话,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耿燃看着她拆得笨拙,便蹲在另一旁接手她的工作,拧开盖子,拿出小碗和汤勺,再拿起罐子倒出一些粥进小碗,一股浓郁的鱼香味顷刻流泻而出,让人光是闻着味道,便已食欲大开,陈越有点迫不及待地拿起小碗轻抿了一口。
“我刚才看了一圈,你公司的员工有百分之九十是女的,你这样还不算是假公济私。”耿燃从保温罐旁边的暗格抽出一双筷子,挑出一些鱼块放在翻了个面的盖子上,细细地挑着鱼刺,再把挑好鱼刺的鱼肉放进陈越的碗里。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表情自然,动作流畅,就如同他是在做着一件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般,就如同他们已经是默契十的老夫老妻般。
陈越被自己脑里闪过的这个念头吓坏了,她居然想到了老夫老妻这个词!!这个也太恐怖了吧。
可她无法否认,这样用低低语气说话,动作轻缓的耿燃,看上去真的很温柔。
心里顿时像卡了根鱼刺般,有点刺痛,有点发痒。
“我是老板,想招什么样的人,谁管得着!”她从不否认自己在招员工时,确实是假公济私了一把。
随后,旁人的出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片刻安静。
“老板,有个文件麻烦你签一下。”一个看上去就知道是精英分子的女生拿着个浅蓝色的文件夹走了进来。
尽管她抿着薄唇表现得很严肃,可耿燃轻易就能感觉到她眼睛的余光正在竭力地窥视着他。
看来好奇的人不止他一个,如此一想,他挑刺更是挑得起劲。
陈越接过文件翻看来扫了一眼,皱了皱眉,“余助理,你是不是拿错文件了?这个我昨天就批好的。”
“哦,是吗,那可能是我拿出了!”余助理面不改色地接回文件夹,转身时,不再用余光瞄他,而是光明正大地看了耿燃两秒,便快步走出了。
耿燃有点发懵,“这是?……”觉得陈越的手下还真是很怪异。
“没事,她只是代表一些好奇的人来看看你。”陈越送一块鱼肉入口,才不以为然地解释着。
果然,在余助理出去后不久,门口便不时传来低低的惊呼声,还有些人小声的问着:“然后呢?然后怎么样?……”
办公室里的两人,同样地满脸黑线。
不过相较于陈越的不爽,耿燃心里倒是乐翻了天,他喜欢这种一点点渗透进陈越生活的感觉,只要他有耐心,攻城略地迟早是手到擒来的事了。
晚上陈越没有应酬,便准时下班回家陪老妈,哪知开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中午给她送鱼粥的耿燃,她立时想到阴魂不散一词,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你怎么在我家?”
“我中午送完粥就直接来你家了呀,伯母说想吃海鲜,又不太会弄,所以叫我来做。”耿燃笑着回她。
翻了个白眼,她扔下公文包就满屋子找老妈,然后在阳台找到老太太。
陈妈妈看到女儿出现,便眉开眼笑地说道:“中午的鱼粥好不好吃啊!小燃的厨艺好得没话说啊。”
陈越做了个深呼吸,没好气地说道:“妈,我算是想明白了,你这根本就是胳膊肘往外拐,帮着耿燃算计我!”
“什么什么啊!我的胳膊好好的,怎么可能乱拐!”陈妈妈打着哈哈装糊涂,女儿这么聪明,会看出她在唱戏是迟早的事,所以面对她的责问,老太太可是半点也不慌乱。
“少来,那天在我房里闹的事,我就觉得不对,现在你还老找借口让耿燃出现在我眼前,你这下可做得太明显了吧。”
“明显怎么了,如果不是看你也对他有意思,我才懒得蹚这趟浑水呢!”
“我对他有意思?”陈越惊恐地瞪大双眼,顿时舌头打结。
第三十五章
耿燃隐约中听到那对母女在阳台低低地说着话,笑意浅浅地挂在他的嘴角,手上整理海鲜的动作未曾停下,他很乐意见到陈越喜欢吃他做出来的食物,中午看她样子斯文地吃下自己给她带去的全部鱼粥时,心里那种满足感,是难以言喻的。
他不明白陈越为什么非抱住自己同性恋的身份不放手,就算是同性恋,也不是没有喜欢异性的可能,那陈越为什么非要坚持着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立场呢?难道真的跟她少年时发生的变故有关?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故呢?
那个一到床上就变成热情如火的小野猫的女人,说她是个不喜欢男人的同性恋,他真的很不相信,就算是又怎么样?在他这样紧迫盯人的战术下,看她还能坚持多久,再说,现在的陈越,也不是绝对地对他无动于衷啊。
越想越美,手上的动作不禁加快了几分,然后,乐极终将要生悲的,“啊……该死。”一个粗心,大虾头顶的那根尖锐的刺就这样毫不留情地扎进他的手指上,然后还很恶毒地断掉了,血丝绕过残留在手上的虾刺,缓缓地溢了出来,不多,却异常刺眼。
耿燃想随手拔掉,却发现只是虾刺的尖端留在肉里,用手根本拔不出,微微的刺痛有指尖传来,让他忍不住呲牙。
眼下这情况,看来只能去向外面的那两个女人求助了,只是发生这样粗心的事情,真的有够丢脸的,还是忍一忍晚上回家自己挑吧。
下定主意,耿燃便打算去冲掉手上的血丝,“你在做什么?”陈越的声音却在此时出现在他身后。
“哦,没什么,你还是出去吧,这里你帮不上忙。”可能是刚才他叫了一声把她引来的吧。不想自己的笨拙样被她看见,他挥着手想赶她出去。
那只有点发疼的大手在下一秒钟里已被她抓住了。
陈越看着他那冒着血滴的手指,眯着眼睛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她在阳台就听到他的惨叫声,进来一看,这个男人却装得跟没事人似的,不明白他到底在不好意思些什么。
“只是被扎了一下。”耿燃笑着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她捏得更紧。
“那这点黑色是什么?”陈越指着那个残留在他指尖的小刺问到。
“嘿嘿……是根小刺。”
然后耿燃理所当然地收到陈越的大白眼,“跟我来。”随后扯着他的手便往外走,陈越没发现,最近她会经常去扯耿燃的手,也许因为做这样的动作实在过于顺其自然,她才会忽略的吧。
耿燃终于有幸见识到所谓的最佳演员,对象当然是陈妈妈是也,只见她看到他手上的小血珠之后,便大惊小怪地咋呼开了,像一个最高级别的长官,指指点点地给陈越下达命令。
“用酒精棉球把针消毒一下,挑刺的时候要仔细,不能有一丁点残留,挑完刺要赶紧给伤口消毒,包上创可贴还不太妥,还是包上纱布吧,我们家有脱脂纱布,就用那个,其实最好就去医院打点消炎针或是破伤风什么的比较好……”
耿燃听得直冒冷汗,陈越正认真地帮他把小刺挑出来,因为心思过于专注,也就没理会一旁叽叽喳喳的母亲,等到她把那一小丁点的刺挑出来,消完毒贴上创可贴,她才有空回话。
只听她冷冷地说了句,“妈,你说叫个救护车好不好!”
老太太嘴角抽搐,“你这是在怀疑我的专业吗?”
“我怎么敢怀疑你妇科的专业。”边收拾东西,陈越边不咸不淡地和母亲逗着嘴。
耿燃在旁边插不上话,只能当个老实的观众。
“我是妇科专业又怎么了,伤口这种东西,可大可小,处理不当的话,就容易感染,去医院打消炎针有什么不对!!”陈妈妈越说越动气,自己这么多年的老格,居然被自己的女儿怀疑,简直岂有此理。
正当她想理论想辩解的火焰异常高涨的时刻,陈越却适时丢来一句话,“他去医院打针,晚餐那堆海鲜谁来搞定?”
老太太一肚子话顿时哽在喉咙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整个人立时蔫掉了:“其实这点皮外伤也是可以不去医院的。”
“噗……”耿燃在一边忍笑忍得辛苦,在老太太说出最好一句话时,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破了功,在接收到未来岳母凌厉的眼神之后,耷拉着脑袋撒腿就跑,“我继续去整理海鲜……”
老太太朝陈越眨了眨眼:“怎么样,这家伙是不是很可爱,很好玩。”
陈越仿佛看到一只乌鸦从她头顶华丽丽地飞过了,“妈,我想一般的男人都会不喜欢得到可爱或好玩这样的‘赞美’。”
“少假正经,我还不了解你,你肯定也喜欢他这两点!”
陈越嘴角一勾,“我比较喜欢他三点。”
老太太消化了一下她这话,眼睛嘴巴顿时都成了O型,“妖孽啊!!!你居然跟自己的老妈开这种带颜色的玩笑!”
随后只见老太太双手捧着脸落荒而逃跑回房间去了。
陈越舒了口气,这下耳根总算可以清净一会了,目光飘向厨房内那个高大的身影上,表情若有所思。
耿燃的手艺无法挑剔,桌上剥掉的虾壳蟹壳堆成一座座小山,尽管如此,耿燃还是很有耐心地继续给两女人剥螃蟹,老太太在吃到快撑着时停下筷子,心满意足地拍着肚皮,看了看还在埋头猛吃的女儿,还有剥蟹壳剥得满脸呈幸福状的未来女婿,突然哀怨地叹了口气,“哎呀,这个好吃的东西,以后吃不到该怎么办啊!!”
耿燃手上的动作未停,笑着说道:“伯母不用担心,你想吃的话,我随时可以做给你吃。”
“可你也不可能一直都做我吃啊,哪天你要结婚的话,总不好让你丢下老婆孩子,跑来给我做饭吧。”
耿燃一听她这话,便知道老太太又在对陈越做疲劳轰炸了,而他也乐意和老太太唱双簧,便很配合地苦下一张脸,“这个要看陈越的意思。”
陈越扔下手里的蟹壳,擦了擦手,“看我的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吃饭的时候别说些让人消化不良的话,请你们两个适可而止。”
陈妈妈白了她一眼,“陈越你少装糊涂,你别忘了,那天你可是答应要对耿燃负责的。”
一边的耿燃立时附和地点点头。
陈越哭笑不得,扯来扯去,居然又扯回到这话题上去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负责了,耿燃你吃饱的话就收拾桌子,完了来我房间,我会好好对你‘负责’的!”说完帅气地扔手帕,起身潇洒地离开了。
耿燃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脑里已经在幻想她会对他实施的种种“负责”行为,然后又肆无忌惮地春情荡漾起来了。
而一边的老太太则痛苦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念念有词,“妖孽啊,真是妖孽啊,居然在我老太婆面前调。情!我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妖孽来啊!!!!”
随后再次见到老太太双手捧着脸落荒而逃跑回房间去了。
虽然外面是艳阳高照的酷热夏天,可修车场里的人都知道,耿大师傅正浸淫在桃花朵朵开的春天里。
看他动不动就笑得跟个脑残患者似的,大伙都知道,某人是真的恋爱了。
耿燃知道旁人看他就像在参观动物园里的猴子般,都饶有兴致,可他才不在意呢,此时此刻的他,就觉得一股幸福的光芒正将他紧紧地包裹着,让他感觉快乐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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