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头来,脸色不尽自在,“大姐……”
“你们究竟是闹起别扭,还是因为张小姐?”
她不答,习暮云继续说,“暮飞这人,嘴紧得很,他不与我说,我都不知道从何劝起。但,我知道张小姐必定是你们之间的障碍。”
习暮云遂拉起她的手,亲昵地笑,“你就放心吧,父亲已经退了这门亲事,打发她走了。”
风铃仍旧清清在耳边悠然响,本像好听的叮咚泉水声,可在这一刻,她听起来不觉就烦躁起来,“大姐,说这些不相干的事真没有意思。”
“好,好,”习暮云见她的声音都透着一股无力感,只好放慢语态,“那我来问你一件事?”
她疑惑地点头,习暮云才说,“外间传开了你与习暮连的事,你今日告诉我,究竟是传闻,还是……?”
“暮连最近时日确实与我走得近些,”她的心里矛盾激烈,这些风言风语已经传开了,她无可避免成为了里面的女主角,事情到了现今这地步,是她无可预料的,她只能这样解释,“但我们真的只是真心交朋友。”
“无论暮飞,还是暮连,都是我的弟弟,我真不愿看见他们任何一个受伤。”她将手里的衣服交到她手心里,像是沉甸甸的交代,压得她直喘不过气来,“不是我私心,在我眼里,你总还是与暮飞般配多些。”
她换好衣裳,在穿衣镜前将竖领的扣子拨好,流光锦绣一身,比任何流光溢彩都要光鲜夺目,习暮云站在她身边,看到镜中的人,不禁叹道,“果然是美人,穿什么的衣服都是好看,只是腰身稍微大了一点。”
她害羞地将一缕发丝捋到耳后,只听见外面一阵敲门声,“大姐,是我。”
习暮云立刻心领神会,忙去开门,门刚一开,习暮飞高大俊朗的身影就出现,挡在门口,遮住了所有的物体,“我来瞧瞧你怎么还不下去,快开宴了。”
习暮云知道他这是托词,便说,“这就下去了,你急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在她处,终于放下心来,准备走进去,谁料到,她会边走边说,“那我赶紧下去,别让夫人他们等久了。”
房间里顿时冷清下来,她就这样与他擦肩而过,不给他丝毫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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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光似火
生辰宴自是热闹得;因习夫人从不沾酒;所以宾客大多敬茶;若是敬酒得;便是习允天代为饮过;这场生辰宴是他精心安排;她素来爱节俭清静;不肯这样大肆铺张浪费;闹哄哄得;但这次是她四十生辰,怎能不热闹热闹;喜气喜气。
习暮连也在旁边敲边鼓,弄得她只好依了,答应办宴席,但不能过分奢靡,宾客也不宜过多,只要一些紧要的人便安可。
酒席里,望着白丝葱葱郁满后脑勺的习允天,与敬酒的人,碰杯,畅饮,不时瞥一眼,带着那种深情,她总是那样坐立难安,这样久,他竟痴她这样久。
杜如昔静静地坐在习暮云旁边,斜对面便是习暮飞,她用勺子勺了一根鲍鱼羹,本极是味美香甜,却到舌尖上怎么也是苦涩无味,她如坐针毡地坐着,看着他一杯接着另一杯,这样喝,素闻白酒入口呛吼,酒精度极高,又是极容易醉得,她看着他这样猛喝,平日眼里的锋利,到这一刻,却只见无奈的负气。
“暮飞……”酒洒在习允天的身上,习夫人陪同习允天回房去换身衣服,幸亏没有看到这般情形,习暮云趁空档,赶紧一只手去夺他手中的白玉杯,他晃了一下,香醇的酒水洒了几滴在习暮云的手背上,她扯出襟下的手绢去擦拭,放在鼻下一吸,露出一副苦脸,“啧,啧……呛死人了,亏你喝这样多,这定是父亲从西北带来的高粱酒……”
他仍不语,饮酒自斟,也不理会别人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只不停地往酒杯中倒,习暮云怎样相劝都未有多用。
他的那一束目光,炙热地,哀怨地,痛楚地,痴望地……
习暮连也变得极度沉默,他终是放下手中银丝镶嵌的竹筷子,偏过头瞄住了她,只见她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品汤,那目光放得很低很低,仿佛一抬头就有一股火焰将会把她融化,根本不敢扬起睫毛。
她到底是乱了,乱得这样糊涂,却还在伪装,习暮连心里这样怅然,眉头便抬起,再看了一眼对面,不禁心一横,托住她已见冰凉的手指,柔声道,“我那有几本英格兰作者的英文原著,全是精装本,你方才不是说要看吗?我瞧着母亲他们一时半会也不会下来,正好空出时间来,我带去吧。”
习暮连的话本来算是请求,但也不待她回答,就拉起她的手离开,她神色恍惚,如脱桎梏,随然而去,只觉后背是火辣辣地,那一束目光原来从不曾离去,她心里惊恐着,仿若有一只小鹿胡乱蹿着,极度不安,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是绝不会罢休,说不定就会闹出什么事端来。
不过,终是宁静着,他未敢轻举妄动……
“不能喝了!”习暮云再已忍不住,挡住他的酒杯,面露愠色,“你瞧瞧,人都被带走了,你还在喝什么劲!”
他也不理,拨开她的手,再独自饮一杯淳淳白酒下肚,如同熊熊火焰顿时在胃里燃烧起,带起一阵一阵爆炸声,一寸一寸酷烤着他,他想痛苦地呻呤,但只能无声地叹息,甚至连叹息的气息都没有,眼睛突然迷乱,神智骤然停止,扑通一声,趴在八仙桌上。
“暮飞……”
他睡得不是很沉,总好像有人在旁边唤她,朦胧的脸庞看不清晰,他嘴角仿佛带出了一勾微笑似月,她总算来了……
“暮飞……暮飞……”习暮云拍他,遂又唤路羽樊过来,才蹑手蹑脚将他扶走。
在他的房间里,依旧保存着那一个乳白色西洋梳妆台,上面只摆有一盆未有花的玉兰盆栽,静谧地摆在那。
“哎……”习暮云从路羽樊手里接过一条热毛巾,放在他菲色脸颊上擦拭,只听他闹了一句,又翻了个身,“走开……都说了……不要你们伺候!”
习暮云知道他素来不喜欢丫鬟婆子伺候,这些活基本都是路羽樊或者他的侍从官做得,今日,他必定是以为又是哪一位丫鬟伺候,于是,她道,“是你姐姐我,还这样矫情!”
他不依不饶,硬是把脸躲在软绵绵的棉絮中,习暮云拉了好几次,他这样执拗,最后只好作罢,“罢了,罢了,路副官,今晚你就在旁候着吧,我得先去前面照应一下。”
“他呀……痴人一个”习暮云怅惘着,转头对路羽樊再说,“路副官,你得空劝劝。”
路羽樊颔首点头,回头又听见他竟在梦中还在哀求,带着无尽的卑微,是他从未表现过,而在此时此刻,最真实的内心里,睥见最真实的他,“回来,回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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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圣歌
这个礼拜周末;教堂有圣歌;十几个教徒穿着白衣圣服;列成两排;手里捧着歌词的本子;在神父的指挥下;悠扬起声;旁边的钢琴师一边伴奏;一边抬起脸庞;高扬起曲子,他们在高耸的教堂里;众信徒面前,表示着对神的赞扬,对人的敬意,那是如此圣洁光辉。
杜如昔向来是喜欢在教堂里,聆听这样的歌声,令她心生宁静,人生虽说繁华如梦,可终究是坎坷甚多于欢快,她有生在着乱世硝烟之中,每天一醒来,也不知道明日该往哪里去,有时,也会心里难过,摆在面前的,似乎就只有别人为她安排的人生,虚度光阴,她该何去何从……
她失神地坐在那里,想着四年前的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想着出洋回到文远城再次见到他,一时,心乱如麻,这样的邂逅,一生中能有几回,可偏偏,他与她之间又有了这样的间隙,任是如何作决定,都是极难的。
歌声不知何时消失,他们从前面的台上渐渐散去,本在座位上的信徒,成批成批得离去,只听见教堂里本是许多人声,走完了,也就只剩下一片寂寥的空旷,原来,也只有人的地方,才会有那活活的生气,人走了,任是再好的景致,也是无边无尽的寂寞。
嗒,嗒,嗒……
皮鞋的声音突然响起,而且是由远及近,教堂的钟声刚刚响过,她似乎还没有从那其中清醒过来,一直望着前方摆放着的雕像楞楞发呆,圣母玛利亚抱住怀里的婴儿,温柔地凝视,她甚至可以看到圣母玛利亚的手中的慈爱,这样的温馨,是她从来没有过,也是她所仰望着的,每个人都需要母亲,可她偏偏就是没有,今天不知怎的,她想起得太多,心烦意乱,全是些不如意的事,愁眉不展。外面的琉璃模样的彩色玻璃忽然被巨大的雨水冲刷,簌簌作响,教堂外面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关住,只听嘣地一声。
这一声终是把她从恍然中惊醒,她张望前方,才发现真是空无一人,可后面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近到咫尺。
她一回头,只有一个人的模样,原来是他,他来了,他的身影在她面前出现,并未吓住她,只是在越发暗沉的教堂里,她忽然觉得眼前不够明亮,甚至她都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躲在昏暗的阴影里,竟令她一阵错觉,灯光只余下几盏,摇摇晃晃得点在天花板上,被玻璃外的风吹得厉害。
她竟不知觉中,站起来,他再走近了一步,余阴终于从他脸庞上消失,明亮的光芒被点亮,照耀着他的光辉形象,再没有这一次,让她感觉到他的英姿俊朗,昂首挺立在面前,显得越发神武。
“如昔”他这样坚定地唤她,可她似乎置若罔闻,只看见所有的光芒在这一刻散发出最光辉的璀璨,如同教堂内外那五彩多姿的成块玻璃,上彩的颜色,在太阳光彩普照的时候,总能带给缤纷的心绪。
他再次唤她,见她的前额有几缕青丝纠缠颇乱,情不自禁伸出手来,拨正,声音悠悠传来,在她耳畔不断徘徊,“如昔,回到我身边来。”
他的淡薄烟草气息步步逼近,迷离着她的神智,他较四年前更显轮廓清晰,乌黑的密发垂在眉间,飞鹰似的眸子波光流动,全然没有一丝毫霸气,只有无限柔意和眷恋,他渐渐走近她的身体,“我只求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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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敢说不爱我
他的气息越发近;搅乱她的神绪;“如昔……”
“你不要碰我!”她不禁哆嗦了一阵;直退两步;两只手搁到两排的椅子背上;外面的狂风肆欲;暴雨如注;把教堂内外团团围住;她的声音之大把门外的侍卫听见了;忙从门外探了头出来,见到他们俩相视而立;只得识趣地紧闭大门。
习暮飞的手抬在半空,半晌没有落下,他怅然地吁了一口气,然后话锋一转,“你真得喜欢暮连。”
这一句犹如闷雷隆隆响过,把她彻底给震住,眼前的人声声质问,习允天又咄咄逼人,两父子到底是有共性的,连眉目和神态都隐约间极其相似,当日,习允天那样冷遇待她,她自小也是大家闺秀,秉性自然傲洁,哪里受得住那番待遇,为何,偏偏是她,她如同处在夹缝中的细根,奋力向上,却总卡在里面,刨不出来。
“二少,我喜欢谁都不关你事。”她转身往前,想要就此结束这种恼人局面,可没料到,他气力如此之大,一把拽她过来,“我只准你喜欢我!”
“放开!”她怒目相视,微蹙着眉目下,总有淡淡的忧郁,他总是这样逼迫她,她到底是要与他做个了断,“习暮飞,你不要再纠缠我,我同你之间不会有好结果。”
“放过我,好吗?”她的声音竟有点哽咽,不知是因为他拽住她的手腕过力,还是其它,此刻,她如此决然,只愿尽快切断这剪不断的情愫。
他并不就此理会,而是拽她到面前,甚至他的呼吸里都有浅露不显的火药味道,一不小心就触动了开关,暴烈开来,她的呼吸絮乱,被他这样紧紧攘着,她极力挣扎,也是枉然。
他先声夺人,一双明辉的清目一直望到她心底深处,“好!只要你敢说不爱我。”
“为什么不说?”她缄默着黏着双唇,不讲话,似乎在尽力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他睥视道,心里一阵窃喜,低头碰到她的前额黑发,忽地细声柔语,“为何不敢承认?”
“你莫逼我!”她低着楚楚眉目,隐忍着,不敢抬头与他相望。
“我不管!你是我的,我绝不会将你拱手让人!”他什么也不顾了,低头寻找她的双唇,她的周遭围满了尖刺,每靠近一寸,都将他刺痛,他已是身心裂痛,失而复得的心情,再没有比这更加喜悦,他心里想着,即使她要恼他恨他,他也不理了,为了守住她的心,他在所不惜。
可偏偏她又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几番纠缠之下,她气息难平,用手指抵住他的前肋,想要就此抵抗住他的蛮劲,他强人之势,沉重的气息逼迫而来,让她实在无力可抵,这样,使她激愤难堪,终是脱口而出,“习暮飞,我不爱你!我不爱你!”
她近乎吼叫,单单两声,就足可以迫人窒息,他一刹那,如同雕塑禁止一般,握着她的手,尽失了力,他顿然失神,落魄,一直盯住她看,痛心地说,“你说你不爱我?”
“对,我不爱你。”她失声再次坚定重复。
他遂放手,迟疑不决地看她,一直看到她心脏都几乎要跃出来,她也顿时后悔,眼睁睁望着他,神情落寞地决然转身,背影依旧挺立,可是如此萧索……
大门被侍从打开,外面风雨不断袭来,吹起他的翩翩衣角,侍从唤了一句,“二少!”
他恍若不闻,平视前方,一步也再不停留,一直冲进磅礴大雨中,身上顿时被淋个通透,雨水迎面袭来,将他浇个湿淋淋,他仍旧没有表情,就这么走,不停地走,他的心被剖开一个洞,里面被无尽的痛楚充斥,他不明白,为何上天这般待他,明明让他们几度相遇,却总在不停互相伤害,他不懂爱情,不懂她的心到底是怎样,如果不是爱,她为何要一直留着那块碧玉佩,为何??
侍从哪里敢在做停留,拿起早准备的雨伞,连步踏在水里,溅起一片一片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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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何究竟
杜府里;白雪沙粒落幕而下;沙沙的雪声扰得杜如昔夜里翻身无数;清早醒来;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她穿好一件白云色带毛边斗篷;推开房门;银装素裹;整个院子都被冰雪覆盖着;像水晶冰雕一般,她抬头伸手;掌心中沁凉着,一片雪花落入手中,瞬间成了清水,透明透亮。
雪水由屋檐而下,慢慢形成了一支又一支的冰雕棒,光润亮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