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止祁冥夜会死在他手里,连她也不能幸免么?
不,一股强烈的意识激励着微儿,让她的胸口满是肿胀感。这种被压迫想要反抗的欲望似曾相识,想不起来,却又是那般的熟悉。这份熟悉感让她渐渐冷静下来,更让她明白这样的对峙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首先,那怕环境本不安全,也要与他保证着距离。
其次,那怕他的心思再难揣摸,也要让自己冷静臆测到几分。
最后,她要控制住自己那股阴暗的,不祥的,令人窒息的预感。
移步至窗台前,给赫连百里一抹斜影,如此的距离又保持着警惕,“我知道你有勃勃野心,若你真能瞒过灵境让逆天之事进展顺利,那便是上苍安排天下归一,如若不然,我这个传奇未必会如你意。”
此刻的赫连百里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辞过激了,那些话只能用想的不能用说的。再见她一袭倩影遗世出尘,伫立于窗前似会离窗而去,敛了几分怒意,“无事别乱走,不然本王可不确定真能留下东昭王的性命。”
人为何会被人威胁?因为有了弱点。
人为何会有弱点呢?因为动了情弦。
这是赫连百里离开后,微儿想开的问题。
她倚着窗棱,看着院子里的枝枝叶叶,流淌在地上的影子,徒然间被风吹得支璃破碎。
有侍婢进来收拾东西和清洁地面,微儿一直看着庭院和天空神游。
等到身后收拾的侍婢离去后,她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在这里侍候,麻烦姐姐你先走吧。”
微儿倏地回身,皱眉间吃惊的看着离鸢穿着何园侍婢衣裳站到自己面前,还露出一副得意的笑。
微儿紧张的走到门口,注意到门口无人,但这庭院却是有人监视的,她不敢动作太大,只又若无其事走回来。
低声道:“你怎么会来?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靠近何园么?”
离鸢行至窗前,很有侍婢模样扣上窗棱,也不敢太大声,“我天天注意着成衣铺子,可都不见有你的消息,圣姑已因为担心你担心到食不下咽,无论如何我都要过来瞧瞧,也好回去告诉圣姑你的消息叫她宽心。”
微儿为离鸢的冒然行径长叹一口气,却又继续听着离鸢似的抱怨,“话说这何园还真是难进,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进来的。”
“这园子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就若你能进来,若身份暴露脱身可是极难的。”
虽然微儿语声轻淡,但离鸢能听出她的担心,安慰道:“放心吧,我能平安进来就能平安出去,圣姑还等着我的信儿呢。”
瞧她这副样子一时半会儿也肯定不会离开,微儿拉着离鸢坐下,又亲近替她沏了茶杯,“水家堡那里边情况如何?大哥处事还顺利么?”如此说着,却对外间的动静不敢掉以轻心。
离鸢吃了口茶,语气中还是不满,“你还说,自从你离开前将东昭和楚都的生意交到你大哥手中后,他在府里的威信是提高不少,但少不了要看你二婶臭脸色,要听她阴阳怪气的冷言风语。水堡主只在你走后跟他说过一次话,就是问他愿不愿意把手中的权利放回给他。你大哥说这是你交给他守护的东西,不能交,水堡主便再不和你大哥说话了,偶尔你大哥去请安,他就当没看见一样。”
那二人父子关系本就不睦,现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情,惟一能恢复原状的条件就是大哥交出一切。可一旦那么做,不止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回到从前,就连大哥好不容易为自己为战的尊严也要回到从前。从前是没有平台让他有展现自己的能力,现在他是不可能轻易放手的。
第159章 不愿归去
“二哥呢?”她对水亦荣的印象不好也不坏,但毕竟都是水家的人,只是称呼他一声二哥并不代表其他意义。
“那个浪荡子呀!”离鸢的语气携了些感叹和可笑,“身子才恢复没几天,就到外面去闲晃了。虽然他老子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愁得脸铁青,但他好像不曾受到什么影响。依旧顾我的花天酒地,就是前儿夜里还是让那些酒肉朋友送回去的,气得水堡主打了他一耳光,二夫人心痛得哭天抢地。”
水堡主那是恨铁不成钢,而二婶本以为水家产业都会落到儿子手里,现在却有大半落到小妾生的儿子手中,她伤心也只是找到个口子发泄了。微儿无奈的摇摇头,“尹哥那里有什么消息么?”
“尹哥已经在来镜花府的途中了,以她担心你的程度还不是快马加鞭披星戴月?你放心吧,估计就是这几天的事。”离鸢又说:“至于东昭那边,你大哥已经让人去传信儿了,不过还没有消息。你要知道巫师在一朝中的地位仅次于王,要把消息传递给他可是很不容易呢。”
“大哥有没有问什么?”其实微儿想过,让水亦春知道这些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少知道一分则少一分危险。
离鸢得意的笑道:“你到是有问东问西,但是我说这是你的密秘,该让他知道时自会让他知道,他就不再过问了。”
大哥是聪明人,稍微一想就会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不多问,就是在保护自己。
“对了。”离鸢徒然疑惑的看着微儿,“东昭和赫连联姻了,现在这事儿几乎传遍天下,我还纳闷呢,东昭王不是被困在此地么?怎么与赫连的那个什么筱公主联姻呀?”
正是因为祁冥夜被困在此地,赫连百里才能够完成联姻。“于此事还有其他传闻么?”
难得微儿对某件事情起兴趣,离鸢自会一字不落的交待,“联姻之事已传出有些时候了,据说东昭和赫连都十分重视。东昭还以靠近楚都五座城池为聘礼,以此迎娶赫连筱公主,可真是大手笔呢!而且东昭的迎亲队伍已经在前往赫连的途中。”
“知道是由谁领队么?”可千万不能是风宇哲,否则祁冥夜这边怎么办?
离鸢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既然能下大手笔作聘礼,迎亲领队怎么也得是皇亲国戚罢。”
祁冥夜还有其他皇产国戚么?微儿想如果是十一可能知道清楚点。
徒然想到什么,微儿起身四下看了看,没有笔墨纸砚,倒是梳妆台上的一盒胭脂引起了她的注意。
离鸢不知微儿要干什么,只是见她四下忙走。又莫名其妙的将茶水和胭脂搅和在一起,接着问她要了块方帕,手指沾了沾茶水和胭脂搅在一起的红色水,在她的那块方帕上描绘起来。
起初不知她在画什么,渐渐地她看明白了,这是何园的地形图。
“离鸢,此地不宜久远,你得赶紧离开。”微儿画完图,又叠好说:“这是何园的地形图,我与祁冥夜所在的位置都在图上有所示意。重要的是祁冥夜的位置,这些天你若在镜花府能见到东昭的人,先打听清楚,先然想法子把这图交给风宇哲。”
她称呼东昭王不是用大称而是用名字,离鸢闻声不得不认真的看着微儿。
交方帕交到离鸢手中,微儿奇怪离鸢竟用从未见过的视线看着她,“怎么了?可是有何事不妥?”
“微儿,上次在成衣铺我没机会问你,现在我想问清楚你和东昭王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将微儿问愣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离鸢。毕竟她此番留在镜花府,已暴露了太多不该存在的心思。
离鸢更愿意微儿说句那怕是自欺欺人的话,这总比一直沉默来得叫她安心。此时此刻,她担心的看着微儿,“你是因为水湘月的关系才会担心东昭王的是不是?”
她明知道不是,微儿同样看着离鸢,“我说是因为月儿你会相信么?”
不信,离鸢摇摇头,谨慎的提醒,“微儿,你是灵境圣女,你应该时刻对自己的立场保持清醒。一旦为情所困,根本不可能像寻常男女那样处理这段关系。若你真有心,而他亦有意,请你们忍耐,无论如何都要忍耐到你从灵境圣女之位上下来。否则,说小了诸朝会因猜忌动乱,说大了会天下大乱。”
她还有一个秘密,小意的父亲到底是谁?若现在微儿对东昭王动了心思,那小意的父亲又当如何?她猜想师傅和尹哥决定让微儿服食‘寒雪’,为的是不想让微儿在自身还要履行职务时受到困扰。等到她从圣女之位上下来,他们会想办法让微儿恢复记忆,让她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的,她知道,等到这一切危机都过去,她会回灵境去,更会忘了那个在她生命里本不该出现却出现了人。
命运常常身不由己,她不正是个良好的例子?在来镜花府以前,她几时想过会留在一个男人身边连灵境圣地都不愿归去?动了情,纵然是灵境圣女,她也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女子。
“那好,我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本来还想问这园子主人的消息,但见微儿实在担忧她的安危,还是以后再问吧。
微儿轻轻颌首,目送离鸢将方帕收入袖中出门。
一会儿后,她又端起有胭脂的茶水倒进窗棂前的盆栽里。
傍晚时候她站在李子花林前面,玉眸不转不转的看向那一层似帘幕的藤蔓。既然是赫连百里设计她去见祁冥夜,那她又何必偷偷摸摸,不如站在此地正大光明的看。或许那通往牢室里的重重机关也是水湘玉说出来骗她的,目的是有危险才更有可信度。
夕阳最后一抹余辉散尽,她流淌在连廊上的影子亦越来越薄。晚风习习,吹扬起柔逸的青丝过肩,似舞一般。
“相信你已经清楚昨夜之事乃是王有意安排,既是见过一次,再进去瞧瞧东昭王的惨状王应该是不会介意的。”
第160章 困一辈子
相雪玉的声音带着睦许妒忌和讥讽响在耳边,微儿轻轻斜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将视线移回原处,“你这么用心帮他欺我,心里很舒坦么?”
怎么可能会舒坦?“虽然巫师在一朝中地位仅次于王,但也就是这惟一的王的命令,我再不乐意也得应命。”
“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诓我。”
是的,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引她去了寒山寺。“第一次如何,第二次又如何,你不还是都上当了么?”
是的,她都上当了。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的问题,怨不得旁人。
微儿不说话,似在沉思什么。
相雪玉又开口,“你不进去看看他么?昨夜应该没说上话吧。”
她连这个都知道,看来祁冥夜会昏迷不醒也是赫连百里使了诈的。脑海里浮现出祁冥夜伤重凄惨的样子,胸口有些异样。赫连百里没有明确告诉她会将祁冥夜如何,相信她问相雪玉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见微儿实在不说话,相雪玉一时没了兴趣,无趣的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里,微儿每每此时都在这李子花林外看着那层似帷幕的藤蔓不发一言。就算是赫连百里饶有兴趣的站到她身边不时开口,微儿也不说半个字出来。
时间就这样慢慢消失,微儿的心还始麻木了,偶尔微儿会觉得祁冥夜是不是已经遭了赫连百里的毒手?奇怪的是这样想的她居然不会难过,可是因为她等得麻木的关系?
离鸢没再进来何园,微儿既想见她得到外面的关系,又担心她的安危不愿她再过来。复杂的心绪下,是她那颗逐渐招架不住的心在恐惧和颤栗。
这日早晨用过早饭至晌午,微儿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再去见祁冥夜一面。虽然正如相雪玉所言,有赫连百里的默肯,再去见他一次又能如何?祁冥夜的惨状才是她不忍面对的关键。
在何园的日子除了让人时常监视着,其余的倒还自由。早晨的稀饭多留了一碗,又吩咐侍婢送来的食篮。将粥碗装进食篮,准备给祁冥夜送去。也许他再也不用吃东西了,但她想去看看。
迈出门槛才踏下台阶,侧身未走出几步,就见赫连百里踩着漫不经心的步子迎面而来。
微儿步履顿信,将手中的食篮搁至一旁的石桌上,“你来干什么?”
“不要如此冷漠嘛!”赫连百里且将视线停在那食篮上且扯起唇角轻笑,“好歹也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再者我是主,微儿你是客,怎么也得对本王客气些不是么?”
那有主人全天候监视住客的?微儿斜身看着他,“不用你假腥腥的,若是你不能说出来见我的理由,那就请离开。”
“你这是做什么?忙着赶本王走就为去见东昭王么?”
一只麻雀落在屋顶,叫得很是欢实,倏地又腾空而已,迅速离去。
微儿握着食篮的手略微用力,“你已经让我去欣赏过他的惨状,亦清楚你或许正为自己的杰作洋洋得意。你不就想看到我难过的模样么?多少已让你见过了,也不介意再多看一回罢。”
的确是只见过‘多少’,赫连百里笑着说:“想不到本王在姑娘心里竟是那般的龌龊。”
她看到赫连百里的笑容里藏着怒火,偶尔想他到底把她当什么呢?按照相雪玉透露的消息,赫连百里对她持有非份的想法。可在她看来,与其说他利用祁冥夜困住自己,不如说是他利用自己囚禁祁冥夜。眼前的男子的心机城府人间少有,她根本就不是对手。
“我没这样说过。”微儿感觉到一丝危险,不由自主拎起警惕,“这是你自己说的。还有,如果祁冥夜死了,你可会放我走?”她要离去的确容易,可前提是不受赫连百里的干扰和控制。
“不会。”赫连百里答得很干脆,仿佛根本没有考虑,“一个该死的人死了无伤大雅,可是若一个不该走的人走了,倒叫本王觉得自己没本事留不住人。”
他的爽快也叫微儿讶然不少,赫连百里果真是个很难懂的人,“只怕届时你没空留我。”
“微儿想试试么?”
他微微蹙眉,微儿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同时危险的气息已将她整个身心包围起来,这份嚣张的威慑,的确鲜有人能比。“人会死,万物亦总会有时,你确定自己能困我一辈子?”
“那就困一辈子好了。”
真是放肆的话,微儿心起薄怒,“不可能。”
“那就到你眼里有本王为止。”
赫连百里徒然近前,掐住微儿的下颌就要吻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微儿反应不过来,怔得眼眸微睁,看着赫连百里的脸庞放大在瞳仁里。
就在唇与唇的距离只在寸许之际,一格暗器疾速朝赫连百里袭去。
暗器的主人手法极准,一道光线刹那间从二人的唇隙间划过。
赫连百里意外的退步,立即看向暗器使来的方向。看见一男子墙上跃下,公然出现在他面前。一双星眸冷若冰霜,沉重的步履满是杀气。来人是认识的,但见他的身份,能轻易出现在这儿也属正常。
“赫连王这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