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属于‘别人家的孩子’那个范畴,长辈给的压力大,自己给自己的压力也很大。最后压出来个少年老成的性子。
这得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啊,想想也是胸闷。
夏初隐约地想过,究竟为什么他们贫富差距如此之大,他却愿意来找她,与她做朋友。大概就是因为与自己在一起他才得以放松吧。
真是个可怜的富二代。
正这时,人群中一阵骚动,满巷子的人都往巷口拥过去,有人激动地喊着‘月老板来了’,声音渐大。然后一辆马车被簇拥着从巷口缓慢地行了进来。夏初看着戏迷痴狂的表情,听着人群发出来的呼喊声,觉得与现代时明星走红毯无异,她几乎有种听见了相机快门声的错觉。
“月筱红?”苏缜问道。
夏初点点头,“黄公子也知道?我说的那个很红的旦角就是他了。”
马车停在泰广楼的门口,车帘一掀,车里走下来一个清瘦的年轻男子,看上去最多十**岁的样子,穿着银鼠灰色的长衫,他慢转身形看了一眼簇拥的人群,若有似无的一笑。
下面的人群喊的更猛了。月筱红朝左右侧各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便被泰广楼的人护送着进后台去了。
真有风情。
夏初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忽然间瞧见人群外围的一个瘦小男子,眼睛左右的瞄着,手却探进了人群中,等再拿出来的时候,手上便多了一个荷包。他把那荷包一收,迅速换了个地方站好,挤着前面的人,一边喊着月老板一边又探了手进去。
夏初嘿嘿一乐,对苏缜道:“黄公子等我一下。”
“怎么了?”
夏初摆摆手没说话,大步走到那个瘦小男子身边站定,等他正拿了荷包出来时,才捏住了他的手腕。
那男子一惊,松手就要把荷包扔在地上,夏初冲他笑了笑:“没用,你袖子里还有一个呢,扔了这个,另一个你要怎么解释。”
“爷,爷,您行行好饶我这一遭。”那男子苦着脸道:“我这也是没辙,我家里……”
他这一说夏初更乐了,“你家里是母亲病了还是父亲病了?”
“我……,我儿子病了。”男子硬着头皮说道。
“行了吧,把荷包都拿出来。”夏初拍了拍他的袖子。那男子挣了两下手腕没有挣开,这才一脸颓丧的从袖子里把刚刚偷来的那个荷包拿出来,连同手里的那个都给了夏初,嘟囔道:“得,算我今儿倒霉,才刚开张就碰见个管闲事的。”
夏初摇了摇头,“我还真不是管闲事,不过你今儿倒霉倒是真的。我是府衙的捕快,跟我走一趟吧。”
☆、110。 游龙戏凤
夏初这话一说完,那男子脸色登时就变了,疯了似的往后就退,愣是把夏初拽了个趔趄。夏初一只手拿着两个荷包也空不出来,单手到底是力气有限,愣是被他挣脱开去,眼瞧着那人跟兔子似的就蹿没了人影。
苏缜走过来问她是怎么回事,夏初只是耸耸肩道:“一个小偷,跑了。”
“怎么不喊我帮忙?”
“人太多,我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来,回头群情激愤的,一人一脚都够把他踹死的了。算了,反正偷的荷包拿回来了。”夏初掂了掂手里的两个荷包,转身拍了拍那第二个被偷的人,说他的荷包掉了。
那人道了谢将荷包收好,夏初又走到旁边去找被偷的第一个人。到了那人旁边一拍他肩膀,“兄弟,你荷包掉了。”
那人回过头来一楞,低头看了看夏初手里的荷包,便赶忙退出人群双手接过,拱手道:“多谢这位兄台。”
苏缜一见这人,便倒抽了一口冷气,刚想往旁边躲闪却已经是晚了,那人抬头看见苏缜后惊讶地张了张嘴,手里的荷包差点给扔出去,“皇……”
苏缜一看躲是躲不了了,赶紧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背对着夏初对他使了个眼色,轻轻地摇了摇头,口中道:“李公子,这么巧?”
夏初一看这情形,便道:“黄公子,原来你们认识啊?”
苏缜转过身去对她笑了笑,“是,这位是新科进士李檀,李公子。”说话间,手上又用力地捏了捏李檀的肩膀。
李檀没想到居然在这碰见了皇上,严重的不真实感让他脑子蒙了一瞬,直到苏缜的手劲儿让他回神儿。他虽是个读书人,但到底也是不笨的,立刻便明白了苏缜的意思,调整好情绪后马上入戏,对夏初道:“幸会幸会,原来都是朋友,真是要多谢这位……”
“幸会,我姓夏。”夏初接口道。
“噢,真是多谢夏公子了。”李檀看了看夏初又看了看苏缜,“那您二位忙着,我就不打扰了。”
“李公子不听戏了吗?”夏初问。
李檀心说我哪还敢听戏啊!今儿看见这一出还不够?
“我就是路过,路过。”他转头看了一眼月筱红的马车,“正赶上月筱红来了,我就凑凑热闹罢了。我还有事,改天若有机会再与夏公子闲叙。”
苏缜一听,忙说道:“李公子既然有事,也就不耽搁你了,改日朕……,真的要与你好好叙一叙。”
“呵呵。”李檀一边拱手一边往后退,“不敢不敢,哦,我的意思是好的,好的。”说完又对夏初点了点头,转身逃似的快步远离。
李檀这边刚走了没两步,便有个小公子打扮的姑娘迎面蹿出来,扬声道:“李檀,你找到……”
李檀一捂她的嘴,拖着她走出了苏缜与夏初的视线。夏初远远地看着,偷偷一笑,低声对苏缜道:“我知道这李公子为什么跑得这么快了。”
苏缜心中一惊,没敢转头,只是偷眼瞄了瞄夏初的神情,小心地问:“为什么?”
“你没看见刚才的那个找他小公子吗?身量那么小,肯定是个姑娘。这李公子大概是偷偷地约了哪家的小姐出来看戏,怕被你看见吧。”
苏缜暗暗地松了口气,笑道:“大概是吧。”
安良回来了,寻见苏缜后擦了擦额头,借机邀功:“公子,今儿是月筱红的戏,位置可是不好找呢,小的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才寻到个二楼靠近戏台的雅座儿。”
“是吗?”苏缜对安良笑了笑,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回头对夏初道:“走吧。”
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闵风看苏缜往戏楼里去了,这才收起手中的短刀,对他面前一个抖似筛糠的华衣公子哥道:“多少钱?”
那公子哥哭着嗓子道:“您要多少……,我,我给多少,壮士,别……别杀我。”
闵风浅蹙了一下眉头,“雅座茶钱。”
“啊?”
闵风见他不说话,也懒得再问了,掏出张银票里塞进他怀里,拍了拍,“走吧。”
“啊?”
“回家去。”闵风说完,将短刀隐进袖中,返身汇入了人流之中。那华衣公子楞了好半晌,才想起从怀中摸出银票来看一眼,看完后他挠了挠头,哭着脸低声嘀咕:“这,这到底什么意思啊……”
苏缜与夏初分着人流往泰广楼门口走,夏初挤在人群里走得有点艰难,但心情十分雀跃。以前,除了在春晚上听几段戏外她还没听过戏,但对于戏楼这种地方一直心存向往。
那些被叫做老板的角儿,那些一掷千金捧角儿的公子小姐,还有那些满堂的叫好声,她都很想亲眼见见,亲身体会一下。
泰广楼的大门口被人挤了个水泄不通。里面的座儿已经满了,但还有一帮人想要寻个站的地方,那个特别贫的门子叉腰站在门口,遇神劝神,遇鬼骂鬼,全给挡了回去。
夏初踮脚看着他,觉得大有点舌战群雄的意思,不禁暗暗发笑。这边没留神,人群里挤出一个大汉来,直奔夏初撞过去。
苏缜瞧见,抬手往夏初的肩膀上一揽,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前。夏初还没反应过来时,便猝不及防地倚在了苏缜的肩膀上。
“人太多,小心一点。”苏缜低头嘱咐道。
夏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等苏缜身上那好闻的清淡香气飘进鼻腔,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正靠在苏缜的身上。苏缜手掌的温度透过衣料清晰地烙在夏初的肩膀上,让她浑身都紧绷了起来,站的笔直。
一副僵硬的小鸟依人状态。
夏初抬眼偷看苏缜,目光轻轻一点又赶紧避开来,生怕他转过头来看自己,看见自己脸庞发热,看见自己的紧张。
苏缜将手从她肩上移开,心中莫名焦躁,勉强一笑,对夏初道:“唐突了。”
“没,没事。人,人真是很多哈。”夏初呵呵地笑了笑,清了清嗓子,正想要从苏缜身边挪开点距离,身后猛地又被人一撞。她一低头,脑门直接磕在了苏缜的嘴上。
夏初赶紧往后仰起了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苏缜。苏缜也看着她,心脏没由来的跳空了一拍。
“对……,对不起。”夏初摸了自己脑门一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还好,没怎么出油。
不,不对!她鄙视了自己一把,现在不是担心出油的问题!
“你……”夏初伸手想摸一模苏缜的嘴,手抬起来又觉得不合适,转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磕疼吧?”
苏缜的脑子稍微有点乱,答非所问地道:“好像那边可以上二楼。”
“那真不错。”夏初也胡乱的应了一句。两人便一前一后闷声不语地奔台阶处去了。
泰广楼分两层,一层散座,堂中挑空,二层三面绕戏台的都是雅座。安良已经先上来了,看见苏缜和夏初后便冲他们招手,引到了闵风强买来的座位上。
戏楼里已经响了锣鼓点儿,急急风的节奏,有龙套的戏子从后台上来,在台上翻几个跟头或者三三两两的过上几招,算是暖场。
夏初被这快节奏的锣鼓点儿敲得心情激动,暂时忘了刚刚的尴尬,扭头问苏缜:“黄公子平时爱听戏吗?”
“还好。平时多是请堂会,来戏楼听戏倒是头一回。”
“也是。”夏初点点头,心说果然不是一个消费档次的。
安良让戏楼小二上了茶点,苏缜侧头问他:“今儿什么戏?”
“今儿是老生和花旦的戏,游龙戏凤。月筱红应花旦,平时月筱红唱正旦青衣的时候多,花旦戏少,所以今天外面的人格外的多。”安良回道。
苏缜嗯了一声,把游龙戏凤四个字在心里过了一遍,忽然侧头对安良道:“游龙戏凤?”
安良一怔,旋即笑得有点尴尬,“今儿就赶上这出了……”
“游龙戏凤?”夏初道:“是不是关于皇帝微服出宫与民间女子的爱情故事?”
苏缜有点心虚地点点头,“你听过?”
“没有,但一听这名字就是这么回事。”夏初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又轻轻放下,叹了口气道:“悲剧啊。”
“夏公子,这出游龙戏凤不是悲剧。”安良在一旁解释道。
夏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戏当然不是悲的,但这故事是悲的。”
“那民间女子不知几辈儿的造化,得了皇上的垂青,怎么就悲了呢?”安良不赞同地说。
“怎么不悲呢?我们那也有游龙戏凤的故事,说有个皇帝出宫喜欢上了一个叫李凤的姑娘,带着她离了家乡。几日欢好后又把她给抛下了,那李凤身在异乡又怀了孩子,无人过问,产子后郁郁而终。戏嘛,自然就表现这皇上与李凤的奇遇,谁又知道戏外真实的李凤是那种境遇呢。”
“那定是个昏君。”安良忿忿然地说,“可不是所有皇帝都是如此的。”
“倒确实是昏君,可这种事与昏不昏君也没多大关系。姑且就算那个皇帝没有抛下李凤,李凤随他入宫了又能如何?皇上的牵绊那么多,总不会独爱她一人的。她没有家世背景,在宫里还不是要被欺负死。”
夏初抓了块点心,顺口问苏缜,“黄公子,你说是不是?”
☆、111。 问君能有几多愁
苏缜面色微沉,被夏初问起来也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是牵动唇角勉强地笑了一下,“不清楚。”
安良看着苏缜的神情,百爪挠心,急急地道:“我不知道夏公子故国是何处,但既在景国便是景帝的臣民,莫要乱说话。我们的皇上可是一等一的好人,可别拿那你们的昏君来比,留神掉了脑袋。”
“安良。”苏缜抬手对他一摆,“你话太多了。”
安良应了个是,犹有不甘的退到了一边。既担心苏缜不高兴,又有点担心夏初惹了苏缜不高兴,招祸上身,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夏初有点不解地回头看了看安良,低声问苏缜:“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小良看上去不太高兴。”
“有吗?”苏缜回头问安良,声音沉沉的,“你不高兴?”
安良瘪了瘪嘴,“小的是月筱红的戏迷,听夏公子这么说,替月老板叫委屈罢了。”
夏初失笑道:“你明明是替那皇上叫委屈,我才是替月老板叫委屈。哎,不过一出戏罢了,哪来的那么多民间传奇。我们大人说过,咱的皇上十分勤勉国事,哪来的时间四处奇遇去,对不对?”
安良仰头去看天花板,自觉已经无力再说些什么了。
说话间,台上的急急风一停,紧接着转作夺头的锣鼓点儿,戏要开场了。夏初不再多说,将注意力放在了戏台之上。可苏缜的情绪并没有被带起来,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的情绪略微有些复杂。
他承认夏初说的有道理,戏文不过就是戏文,那所谓皇上出宫与民间女子相爱的故事,也就是文人风花雪月的幻想。
他是皇上,出宫来无非就是散散心,享受一下自由的感觉,莫说他警醒着自己不能发生这种事,就算真发生了,想要把一个民间的女子带进宫,那些臣子还不定要怎么闹翻天了。
他若不爱,又何必招惹;他若心爱,却又不能护她周全,倒还不如不爱。
就像自己的母后,说起来当年也是长宠不衰,家世厚位份高,可那又如何呢?还不是常常寂冷的独坐宫中,还要时时提防着后宫的勾心斗角。有夫君却不能亲近,有儿女却不得团圆。
苏缜浅浅地叹了口气。夏初没说错,这游龙戏凤一出传奇佳话,若深究其结果,当真算得上一出悲剧吧。
戏台上,月筱红已经上场了,贴了片子扮了女装,当真看不出男儿相来,身段柔美的让夏初自叹弗如。台下亦是叫好声不断。
只不过,夏初看了一会儿后就没了兴致。原因很简单,她听不太懂。
不懂得唱腔念白的韵味倒也还好说,可词儿都听不明白就没法破了。她忘了,以前从电视里看戏,那都是带字幕的。
看着看着,夏初便走神了,开始在脑子里回顾起广济堂案子的案情来。
一大段老生与花旦的西皮流水后,满场叫好声差点把顶棚掀了,却唯独苏缜与夏初所在的位置,俩人皆是安安静静地各自出神。
苏缜被叫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