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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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捕头-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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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莲的尸体已经运走了,所以永平坊的那股臭味也没那么明显了。夏初三人到了那个叫咏绣春的成衣铺,刚站在大门口环视了两眼,里面便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来,身材高挑,眉眼带笑。盘着发,簪着两支白玉花头钗,一身绸裙罗裳,虽不算高档但也不俗气,十分合衬。
“这就是那个叫崔大花的管事。”王槐低声地说。
“看着还行啊,怎么叫这么个接地气的名字……”夏初嘀咕了一句。这时崔大花已经走到了近前,看清楚王槐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假了,“官爷,您怎么又过来了?还是问案子?”
“崔管事,打扰了,还是关于广济堂的事情,有些细节想再与您确认一下。”夏初客气地拱了拱手,“在下府衙捕头,蔽姓夏,夏初。”
崔大花脸上的笑容索性收了起来,叹口气,“哎,这怪忙的……,行吧,三位进来吧,有什么事麻烦您快点问就好。”
到了咏绣春的待客厅,崔大花请他们入座,又让人上了茶,自己只侧身坐了半个椅子,腰杆挺的笔直,好像随时弹起来就走的样子。
“崔管事,听说五天前你看见一个男子进了广济堂的后门,是吗?”
崔大花点头,“没错,是看见了。”
“能与我详细描述一下那男子吗?”
“喔——”崔大花想了想,“个子好像挺高。那天下雨,他打着伞我也看不见脸。咳,其实我就是扫见了一眼而已,您问我详细的,我还真说不出来。”
“衣服呢?”夏初笑了笑,“崔管事是成衣铺的管事,对衣服肯定很敏感吧?”
崔大花一拍手,而后掩嘴笑了笑,“您要是不问我还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衣服这事儿还真让您说着了。那人穿的是银鼠灰的长衫,是密州锦的。我离的远看不清纹样,但那种颜色我知道,是去年年初才染出来的,亮度高色质匀,不容易脱色的,是上等的料子。刚出来的时候,西京只有瑞锦那样的高档成衣铺才有的卖,今年价格下来了一些,别的成衣铺也开始有了,我家也有一点,但还是贵。”
夏初虽然听不太懂,但听得很认真,总归是抓住了重要的一点:这人不穷!
“崔管事有没有注意到他进门时,是推门进去的,还是开了锁后进去的?”
“推门进去的。”崔大花说的很爽快,看夏初想问话,便竖起手掌拦住了她,直接了当地说:“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走到门口,伸手把门推开了一点缝,往里看了看,然后稍微收了点伞就直接进去了。”
“还记得时间吗?你是几点看见的这个男人?”
崔大花撇歪着头想了想,“差不多巳时吧,最多也就是巳时一刻。”
“除了这个男人,您还看见过别人吗?或者,有没有听见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崔大花摇了摇头,又呵呵一笑,“谁大雨天跑到外面去呀。动静就更没有了,那天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有也听不见。后来,净闻见臭了。”她厌恶地扇了扇鼻子。
“崔管事见过喻家的夫人吗?”
“夫人?哪个?之前的那个夫人倒是见过几次,新夫人就没见过了。”
夏初觉得问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准备告辞。崔大花也站了起来,上下打量了夏初几眼,那热情的笑容忽然在脸上蔓延开来,“夏捕头,您还没成亲吧?”
“噢,是是。”夏初以为崔大花这是夸她年轻有为,便客气地笑了笑。哪想到这崔管事接下去却说:“我一看就看出来了,家里没个女人打点,是差点意思。”
夏初脸一黑,就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不禁暗暗哭喊道:姑奶奶我要什么女人打点?!我自己就是女人好不好!
那边崔大花的注意力全在夏初的一身衣服上了,根本没看见她的脸色,“这棉质长衫舒服倒是舒服,但穿在身上软趴趴的太不提气了。也许您是个性格随意的人,可您也得知道人靠衣装的道理是不是?您是官差,走出门去得让人看见您的精气神才好呀。”
“崔管事……”
“我们咏绣春虽然比不上瑞锦那样的店,可我们的衣服实惠。您瞧我这身,穿出去一点也不比瑞锦的差不是?这人靠衣裳,衣裳也得靠人撑。夏捕头您长的这么俊,没几身好衣裳岂不是白瞎了这张脸,这副身板了。”
“崔,崔管事……”
“没事,我们这有成衣,您过来试试。好呢就拿上两身,您要想订做也没问题,我都给您算便宜些。这衣服一上身啊,您就知道我刚才说的一点都不是虚言了……”
“崔,崔管事你慢点,我脚疼……”
许陆和王槐,瞠目结舌地看着夏初被崔大花给架走了。
半个时辰后,许陆和王槐的肩上一人背了一个包袱,夏初一脸满足的一瘸一拐地走在他们前面。
爽啊!
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有这么大手笔的购物过,虽然买的三件都是男装,但那也是自己穿的。除了衣服,崔大花还口若悬河地给她推销了腰带、束袖、荷包和扇套之类的配饰。要不是她现在头发还不够长,不足以支撑起发带簪子之类的东西,估计还会花更多钱。
回到家,夏初一眼就看见了蒋熙元在她的院门口站着。初夏的日光被树影筛的斑驳,灰砖的墙和发旧的木门像一张老照片,散发着时光旧物的气质。一枝紫藤蔓探出墙来悠然轻晃,三五片绿叶点缀出了生机。
蒋熙元一身竹青色的长衫落落站于其中,半倚着墙,有点懒懒的样子,既融合又跳脱。侧脸被阳光刻出美好的线条,神情清淡的似乎在想事情,又好像只在沐着日光而已。让人不忍打扰。
好看!
夏初真想能有一部相机,把这幅画面拍下来。
“大人!”王槐粗粗的一嗓子,把夏初所有的情绪都喊没了。
蒋熙元转过头,叉起双臂,看着夏初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又看了看王槐和许陆拎的包袱,不禁扬了扬眉毛,“你的脚好的挺快啊!这就逛街去了?”
“没有,去永平坊的咏绣春了解点案子的情况,那管事的太能推销了,顺手就买了几件衣服。”夏初掏钥匙打开院门,扶着院门回过头来,“大人,你不是一跳就能翻墙吗?”
“我又不是飞贼!你要是同意我翻墙进院子,还不如直接给我把钥匙。”蒋熙元一边说,一边挤进了门里,“咏绣春的衣服很一般。”
夏初默默地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大人你,我就穿的起咏绣春。三件素缎长衫加一堆零碎六两银子,要是瑞锦,得够我半套房钱了。”
蒋熙元似乎很鄙夷她的这小家子气,“想买跟我说一声。”
“算了吧,房子的钱我还没还完呐。衣服这东西有几件像样的就行了,我也不是您那个身份,穿的那么好干什么,又不面圣。”
进了客厅,夏初才问蒋熙元:“大人过来找我是有事?”
“对。有两件事,第一件是上午唐奎到府衙来了,说百草庄王管家清点了银窖里的银子,与账本对过了,发现少了三百两的现银。”
夏初稍稍惊了一下,随即皱眉问道,“肯定没错吗?”
“嗯,说喻温平出发去临风前从银窖里取的银子,当时都是清点过的,账上记得清清楚楚,肯定没错。”
“三百两……,那银窖里一共有多少两?”
“一千一百二十两的现银,没全拿走。不过,如果是盗窃的话,拿三百两也不算少了,三十斤重的银子大概是一趟可以从银窖里取出的量。”
“那何必还要盗窃现银,银票多好,揣兜里就走了。”
“银票的兑现很麻烦。盗窃后最容易被抓到的地方,一个是当铺,一个就是钱庄。哪有三百两现银直接。”
“难道还真是入室抢劫?”夏初心里不太认可这种可能性,“不应该吧。我还是觉得之前的分析比较靠谱,现场的一些细节都不像盗窃。”
“嗯。”蒋熙元清了清嗓子,端起茶壶来想给自己倒杯茶喝。刚才他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渴的要命,结果进来后夏初连杯水都不给。
壶往起一端,结果劲儿用大了,因为是空的,差点直接扔到身后去。蒋熙元举着茶壶楞了楞,夏初噗地一声先笑了出来。
王槐赶紧把茶壶从蒋熙元手上接过来,去找铜壶续水。夏初叫住他:“壶在厨房,不过没有热水了,你起火烧一点吧。哦……,好像也没有水了,桶在水缸旁边,你帮我挑一点吧,井就在巷子东口。”
蒋熙元把手放下,不禁摇头:“你这日子怎么过的……”

☆、96。 皇上的恶趣味


对于蒋熙元的揶揄,夏初不以为意地道:“我平时晚上回来打水的,昨天不是脚伤了吗。我日子过的好着呢,大人不用摆出这同情的眼神。”
蒋熙元嘁了一声。
“大人要是自己生活,肯定还不如我呢。”夏初回击。
“我为什么要自己生活?有丫鬟小厮伙夫厨子不用?”
夏初张了张嘴,想说的话没说出来,只是耸了耸肩,“好吧,大人命好,这种事情上,我不与你争。大人说第二件事吧。”
刚才这一通的打岔,蒋熙元险些把第二件事忘了。
“第二件事,曹雪莲失踪五天,之所以没有人报案,是因为她说她要回娘家去住些日子。”
“可是她压根没回去,是吧?”
“对。”
夏初点点头,“她去广济堂到底干什么呢?不光行踪不想让人知道,理由也不想让人知道。你说,她是私会?可私会哪会到自己丈夫的地盘上去?见什么人?可不管见什么人,既然她有心瞒着家里,也不该去广济堂才是。”
“一个人出现在她本不该出现的地方,而且还被杀了,她出现的理由则肯定是破案的关键,查吧。”
王槐端了茶水进来,夏初诧异道:“这么快?”
“我去隔壁院借了壶热水,大人你先喝着,我现在打水烧水去。”
“麻烦你了,王槐。”夏初欠身道谢,王槐摆摆手走了。蒋熙元抿了口茶,皱皱眉头,可能实在是太渴了,接着又喝了第二口,然后才放下茶杯:“不好喝。”
“嘿,这真是吃饱了骂厨子。”夏初笑道。
“回头你给拿点好茶叶来。行了,你说说你今天有什么收获吗?”
夏初把今天在咏绣春问到的情况与蒋熙元说了,而后说道:“崔管事说那个男的是推门进的后院,再排除掉唐奎说他这几天都没开过后门的情况,也就是说在他之前后院已经有人进去了,在唐奎不知道的情况下。”
“嗯,你继续说。”
“咱们不妨来假设一下。假设那个男的是为了偷钱,那么看见后门已经打开的情况下,一般会认为里面是有人的,正常情况下他应该不会再继续行动了才对,毕竟他只有一个人,很冒险。大人觉得呢?”
“这个我倒是同意。”蒋熙元笑了笑,“疑点太多,咱们不妨把盗窃的这个可能性彻底排除。应该将失银的这件事作为其中一个线索,而不是主要线索去想。”
“妥!”夏初用力地点了下头,提笔开始整理这两天的笔录。
蒋熙元一边喝水一边看着她毫无章法的在那写字,半刻钟后终于是忍不了了,伸手抽住笔管把毛笔从她手里提了出来。
“你这么握笔怎么可能写好字?”
“不这么握笔我连字都不会写了。”
“你真是……”蒋熙元蘸了蘸墨汁,把笔锋捋顺了,“还是我来吧。研墨!”
简单地捋了捋案情天便已黑了,几个人一起出门吃了晚饭,夏初还打包了点点心做明天的早餐,被蒋熙元嘲笑了一番。
夏初原想着是转天上午去百草庄问案子的,不过蒋熙元没同意,让她在家把脚养一下。夏初答应了,满以为蒋熙元会替她去,结果蒋熙元却被召进宫中面圣去了。
到了御书房,苏缜直接扔给他一个折子,把蒋熙元惊了一跳,还以为有人弹劾他。打开一看,却是关于兴州一带旱情的。
“谷雨之后到现在,那边就只下了一两场的小雨,立夏这前后正是农作物需水的关键期,要是再没有一两场的大雨,兴州一带的作物歉收是一定的了。”
“臣听说,皇上早早已经遣了工部的人过去主持蓄水井窖的修建了,怎么?旱情比预想的要严重?”
“是比预想的严重一点,不过好在只是兴州、临风等四个郡县,倒也影响不会很大。朕只是担心当地的民生。”苏缜一边说着,一边又翻出个折子来递给了蒋熙元,“朕已经让户部拟个减免税赋和筹措赈灾银两的法子了。”
蒋熙元接过来粗粗地看了一遍,没轻易的接茬。他知道,苏缜找他过来绝对不是说这些的,也不是让他评价户部的工作水平的。后面一定有个转折,转折之后,才是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而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
来了!蒋熙元暗道。
“户部也有户部的难处,新朝甫立,用钱的地方确实多。”苏缜说到这停了下来,看了蒋熙元一眼,“你有什么建议?”
蒋熙元暗暗苦笑了一下,不疾不徐地说:“京畿六郡,筹措一些赈灾的钱粮,支援一下兴州四个郡县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臣回去安排一下,抓紧时间督办此事。”
苏缜微微一笑,不再多嘱咐,他知道蒋熙元既然说了,就一定能办好。
“除了上朝,你现在倒是很少进宫了。府衙事情忙吗?”
“按部就班,倒也还好。”
“那……”苏缜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夏初这捕头做的还顺手?”
“很好。虽然年纪小,但查案很有天份,如今也压得住手下那帮捕快,是个合格的捕头。”蒋熙元说起夏初的时候,脸上不自觉的就带了笑容。
苏缜默不作声地看着,心中滑过一股淡淡的、让自己不太舒服的情绪。
“最近有什么大案子吗?”
“嗯,昨天在永平坊广济堂药铺里发现一具女尸。”
“永平坊?”苏缜眼皮微微一跳。
“正是。说起来,能发现尸体还多亏了夏初。他与朋友去顺水楼吃饭,闻见那附近有一股怪味,觉得是尸臭味……”蒋熙元抬眼看苏缜的表情有些不好看,忙住了口,“皇上恕罪,臣不该说这有辱圣听之事。”
苏缜轻轻地摸了摸鼻子,又将香茶端起来使劲地嗅了嗅,才把记忆中的那股子怪味轰出脑海。低头看见手里碧绿的茶汤,却又不期然地想起了夏初说的膨胀的绿色尸体,忍不住联想了一下,胃里一阵的翻腾。
“皇上?”
“没事。”苏缜喝了一大口茶,强压住反胃的感觉,“你先去忙你的吧。”
蒋熙元离开后,苏缜趴在桌上干呕了一声。安良正从后面端了差点进来,听见这么一声,吓坏了,扭头就要跑出去找太医,让苏缜给拦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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