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法处置的小兵,“他是项大哥手下的兵。”
那小兵忙道:“项大哥是梁城人,是娶了媳妇的,家里穷才来应的兵募。”小兵眼眶软,说着就眼睛就已经红了,“本来这次回去也就该回家了,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一家老小的,还不跟天塌了似的……”
夏初又问了问那项青的外貌特征,所穿衣物,便没有更多要问的了。她起身拍了拍齐大海的肩,“行吧,你们多保重自身安全。别漏了今天的事,否则谁也保不了你们,明白吗?”
“是!”几个士兵一凛,齐声应道。
夏初让闵风去看一看那个出事的角房,自己重新又从窗户翻了出去,悄悄地到拴马的地方等着。近前瞧见地上多了不少的脚印,暗暗一笑,心说闵风这大男人心还真细,幸亏之前他先赶跑了一匹马,不然现在已经穿帮了。
等了没一会儿闵风就回来了,绻指打了个呼哨,独自跑走的那匹马便跑了回来。两人上马往西京走,夏初腿疼的夹不住马,比来时速度慢了很多,闵风将就着她的速度,索性松了马缰抱臂在马上闲坐,那姿态简直就是对夏初的骑术表示**裸的蔑视。
“闵大哥,那角房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夏初问他。
“很干净。”
“意思是,打扫过了是吗?”夏初翻译着闵风的话,求证道,见闵风点了头才继续说:“表面看上去案发的经过是这样的,凶手是偷偷摸进驿站,先杀了守卫胡金山,然后进屋杀了孙尤梁。这时候项青来了正好撞见,于是喊了人,自己跑出去追凶。”
闵风点点头,有点漫不经心地看了夏初一眼,明显没把她这段话当回事,让夏初觉得很没有成就感,虽然这段话的确不那么重要。
她沉默了一会儿,握紧缰绳缓了口气儿,自言自语似的道:“胡金山是被勒死的,这样可以防止他发出声音。那干吗把孙尤梁砍成那样呢?何必采取两种作案手法,也勒死不就完了?”
“重犯带枷。”闵风淡淡地说。
☆、225。 破案思路
夏初习惯了把所想的事情念叨出来,与蒋熙元你一言我一语的一点点推进案情,觉得十分有成就感。可闵风话少的她心里直犯堵,好容易说上几句,自己还总有一种被藐视了智商的感觉。
虽然说的都在点儿上。
“对,戴枷,所以不方便勒。我把这事儿给忘了。”夏初深吸了一口气,干笑一声,“闵大哥也挺会查案的。”
“不会。想到就说了而已。”闵风一本正经地说道。
夏初没再说什么,专心地策马赶路,跑了一段以后却还是憋不住说道:“我觉得项青的疑点很大。一则他平乱回去之后就要回家了,二则他家里穷,如果有人许了银钱给他,倒很值得他干上一票。”
那个胡金山是认识项青的,所以项青过去角房不会引起他任何警觉。项青很可能趁他不备扼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悄悄勒死后进了角房。
项青搞定了胡金山等于就是万事大吉,进屋拔刀一刀砍在孙尤梁脖子上,生怕他不死暴露了自己还多砍几刀,然后再喊人,等别人赶过来之后他再以追凶这样的理由溜之大吉,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夏初把这个作案过程反复地想了几遍,觉得本身没有什么逻辑上的漏洞。换位思考的话,如果是她她大概也会让人这么干。不过有一点,从青城郡那么远押过来,为什么到了河源才动手?
是离他要去的地方更近,还是出了山更好跑一些?可山里明明更好藏匿才对。
夏初想到这,便拿了这个问题去问闵风。闵风听完也没有说话,仍是抱着肩,夏初直勾勾地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整件事情我并不清楚。”好半天闵风才回了她一句,“我只是协助。”
“整件事情其实是有点复杂,我现在只想全力针对凶杀,想多了的话……”说话间,夏初忽然眼睛一亮,叫了一声:“对了!”
闵风转头看着她,“想到了?”
“那个折子嘛!”夏初一打响指,有丝得意地说,“还真是得整件事情想。传说中那个孙尤梁上奏的折子嘛。从对方的安排上来说,这折子总得到了京中,然后再被蒋大人销毁,然后才能派人来杀孙尤梁。自然不能早早的动手。”
闵风虽然不知道那折子的事,但推也能推出是什么意思,便点了点头。夏初想通这一节,觉得似乎是摸到了个思路。
换位去想。既然所有的事情都是凭空捏造的,那么他们也只会按常理去推,埋上一条主线然后再用人证物证去把这条主线填充实。但是人为的填充总会有不合理的地方,因为并不是自然发生的,只要把每个证据都查透,一定可以找出来。
“闵大哥。”夏初把马驱得离闵风近了一些,道:“有没有什么人可以调用的?我要找找那个项青。”
“估计已经死了。”
“死了也没事,死了有尸体也行。死在什么位置,为什么会死在那里,被什么凶器杀死的,死时是个什么状态,周围有没有打斗的痕迹……,这些都是线索。”
夏初滔滔不绝地给他分析道:“他们指蒋大人杀人灭口,那么蒋大人会派什么人杀人?如果项青的死亡状况可以反证这个人不是大人派人杀的……”
“知道了。”没等夏初说完,闵风便干脆利落地答道,“我会安排。”
夏初又被他噎了一下,无奈地咽了咽唾沫,“闵大哥,你们做暗卫的是不是都是这样?不闷吗?”
闵风弯唇笑了一下,“不闷。”
夏初彻底无语了。
回到西京的时候将赶上城门将闭,俩人波澜不惊地进了城。夏初有点遗憾地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城墙,没能看见闵风口中那个‘不过城墙而已’是怎么个意思。但想想也是算了,这节骨眼上没必要的事情能少做就少做。
夏初回了安丰坊,先把今天在河源问到的口供记了下来,然后忙乎半天给自己烧了一桶水洗澡。
两条腿磨的发红,皮都薄了似的,一泡进水里刺疼的她直挠桶壁。屁股上的伤原本已经结了痂,这磨了半天儿也磨掉了,疼是不疼,只不过原本那些好药也白瞎了,疤估计是要落下的。
夏初一边往身上撩水,一边胡思乱想,想将来结了婚洞房花烛的时候,被看见屁股上一道伤疤,会不会很煞风景?会不会被嘲笑?她会不会恼羞成怒大打出手?来个实实在在的大战三百回合。
想着想着,夏初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想像中竟然有个实实在在的男主角,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脑门子蹭蹭地冒汗。愣怔半晌,她把鼻子一捏,噗地一声将自己整个埋在了桶里。
第二天一早夏初到了府衙,一个听说的消息就是钟弗明昨晚被打劫,丢了钱包还断了条腿。
夏初暗暗咋舌,断腿,闵风真挺下的去手的,转念又觉得钟弗明活该,但愿不等他腿好就先落罪。
没了钟弗明,夏初觉得整个府衙的空气都清新了。
姚致远接了口谕,要进宫去与苏缜说案子,这钟弗明受了伤,他也只好叮嘱夏初多警醒着点,“如今事情多,有报案的接下来就行,凡事等我回来安排,拿不定主意的就找白司户。钟弗明被劫一事,你让捕快去查查。”
夏初恭恭敬敬地点头,“姚大人放心。钟大人的案子我一会儿就去安排,朗朗乾坤之下竟有人敢袭击官员,实在可恶,一定要好好查。”
姚致远未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看了她两眼,道:“蒋熙元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啊?”夏初茫然抬头,“什么事儿?我出门回来就没见过蒋大人了,他怎么了?”
“没什么。”姚致远摆了摆手,正了正冠往外走去。夏初还追了两步,“姚大人,蒋大人怎么了?”
姚致远也没理他,负着手走的飞快,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夏初轻轻地哼了一声,她也不知道这姚致远倒底是不是那一股势力中的一个,但小心为上总是没错的。
回了捕快房,夏初先支开那几个钟弗明的亲信,让他们出去查钟大人被袭击的案子,然后才找到了常青。
常青身上还残留着酒气,夏初笑道:“你也不说洗个澡。”
“老杨头真能喝,昨晚上回去我倒头就睡了,哪还顾得上洗澡。”常青抬胳膊闻了闻,“还行吧?我自己也闻不出来。”
夏初走过去,常青立刻跳开了一步。夏初瞟着他,“干什么?”
“嘿嘿,不是说嫌我身上有酒气么。”
夏初觉得好笑,道:“酒气倒没什么,你别喝多了把我的正事儿给忘了,那就不是嫌弃的事儿了。”
“不能。”常青自信满满地答道,“我这酒量,再来个老杨头我也扛的住,一准忘不了。”说完他往夏初对面一坐便把昨天杨仵作告诉他的,都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了夏初。
三个被杀的官员,户部左侍郎死在丰乐坊,而吏部员外郎和工部侍郎死在崇德坊。吏部员外郎和工部侍郎是同天死在了一处,相隔不过丈远,工部侍郎死尸俯卧,后心刀伤一刀毙命。
而户部侍郎和吏部员外郎的伤是一样的,致命伤都在脖子上。伤口在脖颈偏右的位置,长约两寸,很深,切了喉管和大动脉,也是一刀毙命。
“什么凶器看的出来吗?”夏初问他。
“老杨头说应该是短刀匕首一类的。工部侍郎商大人的伤很深,应该是齐根没入。”常青皱了皱眉头,道:“他说看伤口的情形,刀刺进去之后还拧了拧。”
“啧啧。”夏初听得后背难受,点着额头想了想,道:“短刀或者匕首,这倒是与洪竟袭击顾迟章时所用的一样。”
常青点了点头,“老杨头还说呢,验尸的结果钟弗明好像写的很简略,草草记了个刀伤,查卷宗都查不到详细的情形,得亏你让我直接去问他。”
夏初笑了一下,“得亏你跟他关系好。那死亡时间推的出来吗?”
“推断是戌时左右被杀的,那时候除了升平坊外,街上很少有人了,所以尸体都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的。”
“戌时?那么晚他们干什么去了?”
常青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现在就管点偷鸡摸狗的,这种案子根本不可能让我们碰。”他想了一下又道:“不过我觉得有一点比较奇怪,这三位大人都没有坐车。这么大的官出门一般不会走着就去了,可能是要去的地方并不远,或者有什么别的缘故。”
“可是顾迟章坐车了。”夏初道。
“所以他没事,死的是车夫啊。”
“顾迟章是什么时候被袭击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常青肯定地道:“那天正好我和郑哥值班,他们过来的时候不到酉时三刻,天才刚黑下来,沥沥拉拉的一胳膊血就来了。”
“时间不一样,出行方式也不一样……”夏初低头琢磨了一下,“常青,你那帮兄弟里有没有认识顾大人的那个护卫的?”
“问一问,七拐八拐的肯定能找到认识的人。头儿,找到了如何,往哪带?”
夏初摇了摇头,“不用,哪也不用带。你就找个身手好一些的人,寻个事端跟他打一架就行。”
说:
今天中午12点30会有一章加更~~总算能在元旦期间发一章加更了,多谢大家的包容。
☆、226。 没有退路
常青领了夏初的吩咐便出门了,没一会儿又折返了回来。夏初以为他是漏掉了什么东西,他却摇摇头,坐下来不以为意地道:“交代下去了,有信儿了会来告诉我。”
夏初看着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忽然间有一种自己是西京黑社会老大背后的老大的感觉,甚是酸爽。
“看来这段时间你在府衙是憋屈,在外头倒是风生水起了。”
常青笑道:“咳,瞎混呗。不过头儿你放心,重要的事我肯定亲自办,不会坏了你的事儿的。”
“信得过你。”夏初站起身来拍了他一下,“走着,跟我去趟监牢。”
监牢的牢头倒是没换,还是那个好喝两口的。上次蒋熙元说过他之后他收敛了一段,现在蒋熙元走了,这点爱好重新又拣起来了。夏初进了牢房一闻,这家伙也是一身的酒气。
“夏捕头。”牢头还是那样把酒瓶子扔到篓子里,迎了过来,嘿嘿笑道:“我倒是听说您回来了,这还没得空去跟您打个招呼呢。”说完,打了个酒嗝,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
“没事!”常青先一步过去,一搭他肩膀,道:“钟大人受伤了,我们头儿又刚回来,过来看看最近都是个什么情形,了解一下。”他把牢头带到桌子旁边,“藏什么好酒了?我昨没喝痛快,正好跟你这再来两盅。”
牢头一听眼睛就亮了,献宝似的把自己的酒从篓子里翻了出来,与常青絮叨叨地说起来。常青抽个空回头对夏初挤了下眼睛,夏初微微一笑,往牢里走去。
常青真不容易,都快成了她的公关销售了。夏初一边往里走一边想。
牢里仍是那么昏暗,夏初瞪大了眼睛一个牢间一个牢间的看过去,终于是在最里面的一间找到了九湘和柳莺。
夏初往两边的牢间里看了看,见两边都是空的,这才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木栅,低声地唤了声九姑娘。
静了一瞬,听见九湘不确定地说:“夏初?”
“是我。九姑娘还好吗?”
“夏初!”九湘从草铺上爬了起来,走到木栅边上,皱着眉头努力地看着,生怕自己看错了似的。
九湘看上去精神还好,就是没有了往日那种淡定的妩媚,发鬓松散的有些狼狈。夏初有点鼻酸,伸手从她头上摘了两根稻草下来,“九姑娘受苦了,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敢对我怎么样,今天你来就见不着我了。”九湘冷声一笑,“他们要是以为青楼女子都无情无义,都怕死,那就错了。”
牢间里的柳莺轻轻地啜泣了一声,九湘回过头去,脸上尽是轻蔑与鄙视,“哭个屁啊你,既然做了婊子还在乎什么良心。”
“我就是个弱女子,哪里担的起这么大的事。”柳莺的声音仍是尖细,带着无尽的委屈,“年初龚元和死在我门口,这会儿乱贼头子也往我屋里藏,我怎么这么倒霉。九姑娘与我过不去有什么用。”
“柳莺说了什么吗?”夏初问道。
“不该说的都说了。刑具往她面前一摆,动都没动就哭爹喊娘的,说那洪竟是蒋大人安排藏在她那的,还画了押。”九湘蕴了口气,又问夏初:“大人现在如何?有事吗?”
“暂时没事。我这次回来府衙为的就是大人的案子,说什么也得给翻过来。”夏初伸进手去拉着九湘,九湘吸了口气躲了一下,夏初一楞,急道:“受伤了?”
“没事,死不了。”九湘不甚在意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