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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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捕头-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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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皇上?”
“嗯。”蒋熙元轻轻点头,继续往下走去,“还有我自己。”

☆、194。 不要再忘了


夏初跟着蒋熙元从石阶路上拐出来,沿着细窄的黄土小径往山中走。山树葱葱,一下仿佛就隔出了另一个世界,身后灼人的阳光和来往的人声霎时便远了。
走了没一会儿便瞧见了那茶肆,掩映在郁郁树丛之中,黄土泥墙的矮屋,顺山势搭出一片草棚来,放了些简陋的桌椅。有缕缕烧焚的香气传来,还有咕咕的鸡叫声,瞧着倒更像一处农舍。
这里原是仙羽观供人歇脚的,可原平山实在不高,大多不需要歇脚就上去了,于是道士们渐渐的不再打理,后来让一对信道的老夫妻用了去。
老夫妻想沾沾仙羽观的仙气儿便以此处为了家,平日里修道念经,捎带手供些茶点,无非是一两种粗陋茶叶和白水,点心也就是咸盐炒的花生瓜子,能给人嗑嗑牙罢了。
蒋熙元走进院子招呼了一声,便有个穿着道袍梳着髻子的老妇人出来,面目甚是祥和,看了进门的二人两眼,道:“二位公子往屋后坐吧,天儿热,那边通透一些。”说完引着路绕了过去。
这矮屋前面都是山树,清幽是清幽,视野却极窄。不想,绕到屋后却是直面了原平山下的茫茫旷野,一眼望出去连西京城的城墙都能看见。
山风陡然大了一些,一下子便带走了暑热。夏初稍稍展开双臂搂了一袖清风,不禁舒服地叹了口气,觉得脸脑子都被吹得清明了几分。
“公子稍坐,老身去给二位沏上一壶茶来。”老妇拿起立在墙角的扫帚,把这屋后唯一的木桌椅扫了两下,返身走了。
蒋熙元对着那桌椅微皱了一下眉头,回头对夏初道:“就在这坐一会儿吧。粗陋是粗陋了些,难得清静凉快。我怕你一肚子的问题,等不及下山了。”
夏初站在山边极目远眺,看着远处棋盘似的西京城,稍稍眯了眯眼睛,“其实我也没有更多想要问的了。”她转头对蒋熙元笑了一下,“关于皇上。”
“不想知道关于他的更多事?”
夏初想了一下,慢慢地走到木桌椅前坐了下来,“大人认识的皇上,与我所认识的黄公子,可能真的不是一个人。我是说,不像是一个人吧。”
“不能这样分。”蒋熙元在她对面坐下,顺手揪了一片叶子在手里捋着,垂眸说道:“你看见了这一面,我看见了另一面,但终究是同一片叶子。”
夏初看着他手里的那片树叶,不免又回忆起苏缜曾经说过的一些话来,关于他的家庭关于他的母亲,他曾淡淡提起又轻轻放下。如今知道了他是皇帝,方知他所经历的一切,方知那不经意流露的哀伤与惆怅背后的伤痛。
思想起来,愈发为他心疼。自己寥寥的劝慰曾经多么无力,而该心疼的时候,却又已经过去了。
她犹自出了一会儿神,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只拣得一句话,像问起经年不见的老友故交一般问道:“他现在一切都还好吗?”
“你指什么?”
“我指一切。”夏初抬头看着他,神色略有不悦,“大人既然想与我说说,何必还要带着刺探呢?”
蒋熙元轻笑了一下,有点苦涩,“淮水闹了灾,他现在正忙着赈灾之事。身体倒是好的,情绪……,如果不想让人看出什么来,别人也就看不出什么。”
“可大人还是看出来了。”夏初扭开目光,低头一下下地划着自己的掌心。
“我不是看出来了,我只是无意间知道了。”蒋熙元低声道:“那紫玉的葡萄坠子用玉珠串成了手串,如今就挂在他的腕子上。腰佩扇坠都要离身,手串却不必,我想应该是这个缘故。”
夏初心里像被芒刺扎了一下,随着悸动带出些疼痛来,依旧低着头,“原是新婚的贺礼,最后变成了临别的纪念。若知……是这样,当初不如不买。”
“当初……”蒋熙元往后仰了仰,看着西京城的方向,“所有的当初都是因为不知道以后。也许以后他知道了你是女子,又要后悔当初的告别。”
夏初愣了一下,随即心中大骇,手上顿时失了控制把自己的掌心划的生疼。她猛抬头去看蒋熙元,蒋熙元也缓缓地转回了目光,眼中无波无澜了无情绪一般。
清凉的山风忽然变得刺骨了似的,刮得夏初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汗沁出,带得连血也仿佛都没了温度,心跳空空。
“夏初……”
蒋熙元一出声夏初便打了个战,起身便想跑。刚转过身那老妇却端着茶盘从墙角绕了出来,看见夏初站着,便道:“水烧的慢了些,公子是不是等急了?”
老妇人步履缓慢地走到夏初身边,腾出只手来把她按回到了椅子上,笑道:“这茶呢,不是什么好茶,可水好。”她半掩了嘴悄声道:“山下松林有泉眼呢,知道的人可不多。”
她提壶斟了两杯放在桌上,又放了一小碟花生,笑呵呵地道:“尝尝看,有松香味儿呢。二位慢聊着,没水了唤老身一声就行。”
老妇走了,夏初也过了那阵震惊,虽然身板僵硬挺直地坐着,却也没在跳起来。蒋熙元笑了笑,把茶推到她的面前,“你跑什么?”
“我……,不是。”夏初有点警惕地看着蒋熙元,试探地道:“大人是不是在逗我?也……,也还算好笑。”
蒋熙元抬眼看她,“你这话才是真好笑,夏初姑娘。”
夏初干笑了一声,笑完神情尴尬,低了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蒋熙元端起茶杯来轻轻吹了吹,“话才说了一半,你要是就这么跑了就不怕后悔?”
“我……已经后悔了。”夏初暗暗地哀叹了一声,有气无力地问道:“大人你一直就知道?”
蒋熙元摇了摇头,“说起来还要谢谢皇上送你的那幅画。”
“那幅画?”夏初不明就里地抬起头来,“那幅画……有什么问题?”如果那幅画有问题,那苏缜也早该发现了才是。
“画本身没什么问题,只不过你在说起你的身世时曾说过你有一个哥哥,却并没说你有一个妹妹。”蒋熙元抿了一口茶,“就这样。”
夏初怔忪了好一会儿才找回思路弄明白了他的话,不禁抹了抹额头,手肘架在桌上支着头,发出无奈地一声苦笑,“真是……,谎言就是谎言,再小心也总归是有圆不了的漏洞。”
“如果不是你那天喝醉了,如果我没有送你回去,许是到现在还蒙在鼓里。”蒋熙元轻声道:“我倒希望是天意。”
“那天啊……”她扶着头,仰起脸来问蒋熙元,“大人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到今天才戳穿我?”
“本来不想这么快戳穿,可不戳穿你,很多话便没法说下去了。”蒋熙元把茶杯放在桌上,手指轻轻地叩着桌面,“我说了,我是来卜一个前程的。”
夏初想了想,若有所悟,默然片刻问道:“那……皇上也知道了,是吗?”
“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我也就不必带你来仙羽观见安元公主了。”
夏初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不免有些烦躁了起来,坐直了身子,“大人我这人直来直去的绕不出那么多的弯子,我……”
“夏初。”蒋熙元打断了她的话,勾唇浅浅一笑,“你真的不像是一般的女子,不娇嗔不软弱,入府衙之初打架滚了一身的灰土,急了还会骂脏话。别的女子都爱抚琴作画,你却热衷查案破案。要不是那幅画,我真想不出世上还有你这样的女人来。”
夏初听完撇了撇嘴,未见赧意,却好似还有一点自得的神情,拉过茶杯来喝了一口,“那是大人你少见多怪罢了。”
“是我少见多怪。”蒋熙元笑道,往前倾了倾身子,“我还以为我所想的那个姑娘不会出现呢。”
“哪个姑娘?”夏初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认真地问道。
蒋熙元笑意愈甚,目光却幽深如潭含了万般心思,轻声道:“我喜欢的,那个直来直去没心没肺的姑娘。”调音似羽般飘然于风中,“你以为是在说谁?”
话如轻羽缓缓落下,却直击了心湖,划出层层的波来。夏初得心咚咚直跳,血都涌到了头顶,红晕从脖子一直蹿到了耳根。
对于蒋熙元喜欢自己的事,她不是全无心理准备,可她的心理准备不是在这时候啊!不是在忽然知道了黄公子的身份,又忽然被戳穿了女儿身之后;不是前两件事造成的震撼余波未退,她脑子都要不转了的时候啊!
蒋熙元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道:“那次在酒楼吃饭我说过,你想听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你现在也许还不想,但我已经没办法再等了。”
夏初低着头没有说话。
“别想了。你不用给我什么回答。”蒋熙元伸过手去,夏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蒋熙元的动作一顿,“茶凉了,给你换一杯。”
夏初有些尴尬,微微抬头对他勉强一笑,“大人……”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而已。”他把茶重新斟满放在了夏初面前,“就像你知道皇上对你的心意那样,也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蒋熙元收回了手,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那天你喝多了,我鼓足勇气说了个笑话,没想到你醒来便真当作一个笑话给忘了。”他轻声一笑,像是自嘲,轻的化在风中便没了踪影。
“不妨再说一次吧。”他抬起眼眸来看着夏初,专注而认真,“我喜欢你,是男是女我都不在乎,只要是你。不要再忘了。”
说:
戳穿了,表白了。。。。

☆、195。 你的选择


夏初似乎是想起来了。那个星稠月如勾的晚上,记忆的碎片模糊不清,却依稀还记得他的目光。
他说:“你动心吗?”
那时自己说了什么吗?做了什么吗?自己……动心吗?
而此刻再追溯那时的记忆好像也没有必要了,清朗天空之下,徐徐山风之中,他的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楚的敲在了自己的心上。
这是她第一次遭遇面对面的表白,第一次有人明明白白认认真真地对她说:我喜欢你。而她,手足无措。
对蒋熙元的情感她朦胧而模糊,从她猜测蒋熙元对自己有意开始,她就一直没有界定清楚过。那似乎不同于对黄公子那般清晰的喜欢,却也不同于对刘起常青那般,清晰的坦然。
动心吗?手悄悄攀上自己的襟口,指尖下无律的心跳,她也不知道那是否就是动心?
蒋熙元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便放松了些许,端起茶杯来润了润因为紧张而发干的喉咙,不免暗笑自己也有这样一天,会因为诉情而紧张。
夏初抬眼悄悄地看他,遇上他的目光又慌张地避开,盯着旁边一丛开的正好的野花,“大人……你,你那时候不是说你不是……”
“不是断袖?”见夏初点头,蒋熙元便笑了起来,又是往常那明朗的模样,“是啊,所以我很是痛苦了一段时间,不然怎么会去知意楼?”他轻拍了一下桌子摇头叹气,“真是傻的可以。被个男人抱着,头发根都要炸起来了。”
夏初偷眼瞄他,看他往事不堪回首一脸嫌恶的表情,没忍住笑了一下,又忙掩了嘴,有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蒋熙元现在说的轻松,但异地而处,夏初也能想出他当时心中的苦楚来。沉默片刻后便再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了,喃喃地对他说了一声对不起。
“是要说对不起。”蒋熙元轻声笑了笑,“你说,你是隐藏的好呢,还是不好?若是好,我又怎么会被吸引了过去,皇上又为何对你念念不忘?若是不好,我又怎么会以为自己断袖,皇上又怎么会要与你别离?”
夏初低着头,想起苏缜与自己的告别,心中仍是隐隐作痛。是自己错了,误惹了这些纠葛,如今看来真是伤人伤己。可时间倒回她能做什么?她还是放不下自己梦想的诱惑,大概仍是会扮了男装去做这个捕头。
说什么也是晚了,糊里糊涂地便欠了别人这么许多。她也不知道自己做女人是失败还是成功,更不知道自己做男人是失败还是成功。
真是一团乱麻,解不开,扔到了现在。
“你真可恨。”蒋熙元道:“幸好我看见了那张画,不然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也许万念俱灰的听从家里安排娶个妻子,然后还要每天都看见你。佯做无事的在你身边,很近,却又不可能再靠近,连丝希望都没有。想想都觉得窒息。”
“所以……”他缓缓地叹了口气,“我也能理解他的痛苦。”
“皇上?”
“皇上。”他点了点头,“我看见那个坠子,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之后出了一身的冷汗。我想我要怎么办?我想要怎么做才能不让皇上再见到你,不让他知道你是个女子,要怎样才能稳妥的把你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大人你今天才与我说这些?”
可蒋熙元却摇头,“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瞒着你一切,再想办法把你调离西京,让你们这辈子再无相见的可能。我可以用尽手段来打动你的心,得到你这个人。我真的这么想过。”
夏初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抚住情绪,“那大人为何又改了主意?”
“我改了很多次主意。”蒋熙元弯唇一笑,凝视她片刻道:“可终究那都是我的主意,我思来想去直到天光才觉得我自己的想法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因为我不论怎么想其实都只是手段,都会是一个自私的结果。”
“我不是太明白。”
蒋熙元沉默了下去,喉头微动,许久似是才鼓起了气力,问道:“夏初,你想进宫去吗?”
夏初怔了怔,不觉间已微蹙了眉头,声音里含了一丝难察的冷意,低笑道:“所以,大人你在说了这番话之后,结果是想送我进宫?怕来日恼了皇上担待不起结果,尽数毁了自己的前程?”
她转开了头,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他给耍了,有些气恼有些酸苦。
蒋熙元挫败地笑了一声,“那我现在就带你入宫岂不便宜,不单不会恼了皇上,反倒有功。”
夏初抬眼看了看他,“那大人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选择,在你可以选择的时候。”他看着夏初,低声缓缓地道:“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包括皇上,包括我自己。其实我很为难,很不愿意,可我更怕你后悔。我觉得不该替你做了这个选择,怕你将来有一天知道了会说一句‘如果当初’。”
“我知道你喜欢他,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见他,纵使我再不愿意。但若是你不愿意入宫,我便是拼了一切也会护你自由。夏初,感情并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我只是希望你能有遵从内心的快乐。”
蒋熙元说完,觉得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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