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香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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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香沉-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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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你告诉我,你们家原来,是不是有个园子,叫做沁园?”

“是啊。”宝珠点着头,忽然,“咦,你怎么知道?那可是在?直乡下的旧宅,并不在姑苏城内呢。”

荣四又问:“那沁园里可是有个水阁,前有些九曲桥连着的?”

宝珠更奇了:“对,那是我爷爷修的。我十五岁之前住在?直,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你,你如何得知?”

荣四并不回答,只管自己问下去:“那水阁是不是你家平时度曲的地方?”

“对啊,那水阁造的好,三面环水,在里面度曲,声音有回音绕梁之功效,所以也叫回音阁,可是,这些我从前跟你提过吗?”

宝珠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儿:“这可奇了,你怎么知道度曲――读书的时候,有唱曲的社团,你何曾参加过一回――平时都没跟我说过这类话题。所以,在我印象里,我从来没有对你提起过沁园。”

荣四喃喃的重复道:“是啊,这可奇了。”

“怎么了?老四?”

荣四苦笑一声:“这还真不好解释,如果我说,这是我梦见的,你信吗?”

宝珠想了一会儿,叹道;“我信。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又推了推荣四的肩膀,“好了,四公子,我真的饿了。午饭都没吃。麻烦你快叫人弄口粥来我喝。”

荣四:“好。”一边也不走动,只是大声的冲着门的方向:“晓米!”

门外好像有一阵慌乱,过了一会儿,才被推开,晓米走进来,脸上稍稍有些异样,但还是很柔顺的:“四公子。”

“吩咐厨房做两碗燕窝粥来。”

宝珠听了,用肘子撞了一下荣四,“哪里用得着两碗,你当我是猪啊。”

“还有我啊。”荣四满不在乎的,“我也没吃午饭呢。”

“回你自己房里吃去,让我清净清净。”宝珠很认真的。

荣四斜睨的:“我偏要在你房里吃,你信不信我还在你房里睡。”一句话还没说完,又引来宝珠一阵粉拳交加。

晓米看着这一切,面色有点苍白。站在那儿迟迟未动。荣四一边捉住宝珠的手,一边看着她:“还不快去。”

“是。”晓米抿了抿下唇,答应着去了。

宝珠无奈的看着晓米离去,松下劲来:“你看她,吃醋了。”

“那又关我什么事?”荣四不假思索的。

“一片芳心千万绪,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宝珠恹恹的,“可怜我,平白的又让人误会一回。都是你,又不喜欢我,却每每要在人前扮亲热。”

荣四听了也不以为意,反而得意的笑笑,站起来,目光忽然触到宝珠拿回来的东西,拿起那块端砚把玩着,不觉笑道:“你还真打算用这些东西?”

宝珠瞥了一眼,没好气的:“这些东西,有多远扔多远。”荣四并不掩饰脸上的笑意,“那可是表姐夫对你的一番情意,宝剑赠英雄,香车送美人。文房四宝么自然是要送给才女的了。”

“哼,最讨厌人逼我,算计我。你和你的表姐夫,都不是好东西。” 宝珠自觉稍稍有点力气了,穿了鞋子站起来,用块丝巾将一应东西都裹了,打开书柜下方的门,一股脑儿的都塞了进去。荣四看着,也不阻止,只是说着:“至少留本曾国藩家书啊,那可是好文章。”



第八十三章 ?直乡下的沁园(2)



“那是你们男人写的书,帝王将相,千秋功业,与我这小妇人何干?”宝珠冷笑着,越说越来气,指着书柜那一排排的书,“何止这本,这些,这些,还有那些,哪一本不是你们男子编出来欺世盗名的,要不就是些哄女子的,我现在倒是后悔认识了几个字――若不认字,便如个普通愚妇倒也罢了,只知相夫教子,何至于如今随波逐流,那才真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了。”

荣四听宝珠说了,竟不开口反驳,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怅怅的:“好一张利口。”

“承让。人为棋盘,我为棋子,也只剩下这三寸不烂之舌了。”宝珠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的痛苦,荣四见了,不由得又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人生的棋盘上,谁不是棋子?你以为我就能幸免么?”

“哦,原来你不是下棋人啊。”宝珠讽刺的。

荣四正要说什么,晓米的声音却插了进来,原来是端粥进来。宝珠轻轻的推开了荣四:“好了,先吃饭吧。吃饱了才能做棋子,不吃饱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抬眼看看一旁侍立的晓米,又看了看桌上的粥,想一想,又吩咐道:“好歹是个男子,吃这点怎么够,晓米,烦劳你,让厨房热热的炒几盘菜,再温点酒吧。”荣四的脸上浮出笑意,负手站着,只不说话。

晓米答应着去了。只听荣四说道:“宝珠,你贤惠起来,真叫人心动。”斟酌了一会儿,又说道:“要总是这样,该多好。”

“别得意,我不过是看在你在我昏睡的时候没有不管我而已。”宝珠瞥了荣四一眼,又说,“你做正人君子的时候,倒也有几分养眼。可叹总是原形毕露的时候多。”忽的想起荣四梦中惊叫的事来,便问:“你刚才梦见你娘了?”

荣四的脸黑了黑,唔了一声,便在宝珠欲刨根问底之前转移话题:“喝粥吧,喝饱了再跟我斗嘴。”

哪知饭毕,并没有给荣,宝二人斗嘴的机会,一个电话打来,便叫走了荣四。宝珠屏退左右,再上床休息不提。



第八十四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1)



谁知荣四一去,竟然五六日不回。好在业务上宝珠渐渐上手,节制下属也有一套,药品的产量慢慢的上去,渐渐的接近荣四定的指标。这日,宝珠忙完,还不见荣四归,心下诧异,欲待遣了人去打听,却见晓米来回,说是,中央党部的人到了。宝珠便换了件茧绸旗袍下楼去见。

只见来的是个中年女军人,名唤保珍的。看她眉目,听她说话,便知是官场中浸淫很久的人,官腔打得十足,办事却利索。原来是给宝珠办入党手续的。宝珠也不耐烦仔细看那些文件,一路签字签去。所以,整个手续很快就办完了。宝珠也不留客,只让晓米奉茶,多少也是不耐烦接待的意思。哪里知道,那保珍收拾停当,并不急着走,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宝珠心下诧异,不由得问:“保科长莫非还有什么事么?”

保珍淡淡一笑:“能请齐主任借一步说话吗?”

宝珠点点头,吩咐晓米退下。又引着保珍到小书房坐下,才简短的:“说吧。这里没人了。”

那保珍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下,轻轻的叹一口气:“都说齐主任国色天香,今天有缘一见,才知所言不虚。”

“过奖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赞美的话,但宝珠忖度保珍来意,并不仅仅是在赞美。

“齐主任生的这般美,也不枉那人相思一场。”保珍继续说,宝珠诧异道:“保科长这话怎么说的?”

那保珍冷笑一声:“只可惜,那人是一寸相思一寸灰,齐主任在这里却是优哉游哉。”

宝珠变了脸色:“保科长原来是来教训人的。只不知道是替谁。宝珠不才,好歹也是隶属荣四公子麾下。保科长若是对在下不满,大可以通过四公子来申饬。这般私下夹枪带棒,恕宝珠消受不起。你还是请吧。”说着,宝珠就要离开。

“且慢,齐主任留步,稍安勿躁。”保珍冷静的声音在宝珠身后响起。

宝珠回头,皱了皱眉头:“还有什么话说。尽早一股脑儿的说了罢。咱们两下不费事。”

“今天说的这些话,齐主任也不要往心里去,我只是看着我那小同乡可怜――马上要上战场了,平时相好的却不见了,疯了似的找――只怕没了你的确信儿,他战死了也不安稳呢!”说着,保珍的眼圈有些红了。

“小同乡?你说的是谁?”宝珠心里一动。忙不迭的问道。

“玉、辅、臣。”

“玉辅臣?辅臣?你有辅臣的消息?”宝珠几乎是扑过来的,抓住了保珍的胳膊,用力的。

保珍也不闪躲,只是观察着宝珠的表情,忽然,嘴角一动,“看你这个样子,总算也不是没良心的。”顿了一顿,才说道:“告诉你吧,辅臣明天就要拔营去昆山。如今的局势,你也是知道的。”

“那他现在在哪里?”宝珠也不追究保珍话语里的讽刺了,只是一叠声的问。

“怎么,齐主任有想法替他践行?”

宝珠急得眼泪都要流下来:“如何不想,只可恨被困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动一步都有人看着。”



第八十五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2)



保珍看了看四周,正色的说:“如果你真想为他践行,可以跟着我的车进城。到了明天再把你送回来。不过,四公子那里,却要你自己担待了。”

宝珠忙说:“这个自然。断不会让你为难就是。倒是要多谢――姐姐。能让我们见一面。”说着眼圈一红,眼泪夺眶而出。保珍看了心下不忍,放柔和了声音道:“实不相瞒,我乃是辅臣的远方表姐,自小看他长大的。没见过他对谁上过心。也没见过他求过谁。单是为你,求了我好几次。”

宝珠捂住脸呜呜的哭出声来,辅臣军阶并不高,要打听她的下落实属不易。而她,这一段时间以来,竟然,居然,很少想到辅臣,或许是有意逃避想到他,或许是,但不管怎么说,他的情深意重真是令她惭愧,愈发的觉得自己狼心狗肺。心就像在火上烤一样。

“好了,好了,先不要哭了。回头看到那孽障再跟他哭去。”保珍安慰的,“既然叫我一声姐姐,我也不妨劝你一句:女人家的眼泪在男人面前流才值钱。”

“说的也是。”宝珠哽咽的,保珍一边劝着,一边扶着宝珠出了门。晓米见了本来想说什么,但因保珍是中央党部的也不敢拦。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宝珠坐的车绝尘而去。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冲到电话旁边,拼命的拨一个号码,但是电话里只有冗长的等待音,其它什么都没有。

她当然无法知道,这辆车载着宝珠一直驶到了中山路德国黑姆佩尔饭店。



第八十六章 像生离死别般去欢爱…



德国黑姆佩尔饭店正式的名称是德国北方饭店,据说是他们本国的北方饭店在南京的分支机构。因经理是黑姆佩尔,因此大多的时候被称为德国黑姆佩尔饭店。

饭店的对面就是天生药房和远洋办事处。保珍因要去天生药房办事便跟宝珠一起下了车,吩咐了司机明天仍到这里来接她。中山路一带颇为繁华,华洋杂处,此时近黄昏,街上并不减热闹。保珍朝饭店努一努嘴:“去吧。去找一个叫约亨的人,他知道辅臣在哪里。”

宝珠点一点头,推开了德国黑姆佩尔饭店的门。

饭店里客人很多,不过大多是洋人,其余的便是西洋化了的中国人,衣冠楚楚,做洋装打扮。像宝珠这样中国家常打扮的女子自然不多,一进去,马上引起了一个小个子金发碧眼的侍者的注意。

“是宝小姐吗?”他略有些生硬的用汉语问道。

宝珠笑一笑:“是的。你是约亨?”敢情这洋人以为宝珠的宝就是她的姓氏。当下也不解释。洋人约亨略略欠一欠身:“对,是我,约亨,酒保约亨――宝小姐,请随我来。”

“好的。”宝珠被约亨滑稽的样子的逗的又展颜一笑。约亨打了个唿哨,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说道:“现在我知道玉为什么那么着急见到您了。”

“哦,是为什么啊?”宝珠想这个轮廓鲜明的德国人看上去真不坏,她跟着他穿过喧闹的店堂,从后门走出了饭店的主楼。行在逼仄的小巷子,约亨回头看她,蓝色的眼睛好像在发光:“东方的仕女不是吗?您跟郎世宁笔下的东方仕女长得一模一样。”哦,原来还是个懂郎世宁的酒保。宝珠放轻松下来:“约亨,你跟辅臣,哦就是你说的那个玉,是朋友?”

约亨挠挠头:“事实上我认识他不到24个小时――他是我朋友阿曼的朋友。阿曼是阿里大叔――哦,就是阿尔布雷希特?封?拉梅灿男爵的手下。他们都在军事教导团。”

是了,宝珠听辅臣讲过,德国人担任中国人的军事顾问。想来,那个阿曼应是辅臣的同僚。约亨突然在一幢灰砖小楼前停下,面前的是一扇看上去十分严肃的涂着斑驳的油漆的门。他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进去,打开了玄关的灯,然后退出来,闪过一旁让宝珠进去:“宝小姐,玉,在楼上。”

宝珠感激的朝他点了点头。约亨在宝珠后面把门关上。宝珠一个人向屋子深处走去。



第八十七章 像生离死别般去欢爱…



走到楼梯边的时候,她仰头望着狭长陡峭的楼梯,有一种莫名的浓重的情感在她心中油然升起,她忽然浑身失去了力量,只是对着那楼梯,汩汩的泪水涌出来,她低声的:“是你吗?辅臣,是你在楼上吗?”

不一会儿,她大声的:“辅臣!”楼上有什么东西摔倒了的声音,那高处的门被打开了,一个修长的影子出现在那骤然发出的光亮里。然后是咚咚咚咚下楼的声音,带着青年男子特有的力量。

“宝珠!”

她的身子腾空而起。她勾住他的脖子。泪水顺着他的脖子流进了他的军服里。“辅臣,我以为再见不到你!”

他低着头看她,不作声。她感觉到了他不一般的情绪,心一颤:“怎么了,辅臣?”



第八十八章 岁月静好 现世安稳…



“我找了你很久……”

换做她沉默,好一会儿,她才叹一口气,把脸贴在他的脸上:“对不起。事关国家机密,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呢。”

他哼了一声:“我未必不明白这个理――如今都是公家人,这点分寸我倒没有?只是,荣四不是好东西!”

她笑了起来:“他本来就不是东西!”

听到她附和他,他快活起来,搂着她一步一步的上楼:“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仗着裙带――他,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你说呢?”她把脸在他怀里埋得更深。

“我?我怎么知道!”他瓮声瓮气的,含着醋意,一边用力的踢开二楼卧室的门――窗帘拉了一半,看上去是殷实人家,布置极典雅的,西洋风格。他把她甩到床上去。却不解军装上的风纪扣,反倒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半明半暗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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