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冰也顾不得外面还在下雨,一把钻出了指挥车,拉了一下还在发呆中的乔定平:“马上让外面待命的救护车拉响警报过来!”
乔定平这才回过神来,前面常为近等人已经差不多赶到斯枝水坠落地点了。他连忙掏出手机,让救护车赶过来,手机刚挂下,外面转弯处的救护车警报就响了起来。
“怎么样,目标没事吧?”祁冰跑上救生垫,扒开围在斯枝水身边的警察,挤到了最里边,只见郭清海已经查看完了斯枝水的伤口。
“没事,不过要尽快送医院,不然会流血过多的。尤其的大腿这一枪,可能伤到了动脉,流血很多。”郭清海抬起头,站了起来。
常为近听见没多大问题,紧绷的神经这才算是松了下来。扶下身握住斯枝来的手轻声呼唤道:“老斯,老斯。”
郭清海知道其实斯枝远刚才是吓昏过去了,在画面里他看见了斯枝水掉下来时的惊慌表情,见常为近要喊醒斯枝水,就知道现在接下去要执行G计划了,就用自己的拇指掐斯枝水的神经。
“没问题就好,我累了,先回车上去了。”祁冰也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全身酸痛,这在车上熬夜真累啊,而且是那么紧张的情况下。于是又扒开人群,走下救生垫,缓缓地向指挥车走去,她知道,接下去的工作,就是政客的事情了,不需要她再做什么了。
灌木丛的水洼里,一个人影正在缓缓地挪动,大半夜地过去了,在水洼里再呆下去,再百病不侵的身体也会出问题的,就算是螺丝在水里泡久了,也会生锈一样。可是当他看见祁冰的身影时,不自觉地呆了一呆,这身影,仿佛什么地方见过,感觉,很熟悉。一直等到祁冰回到指挥车上,灌木丛里的人影才把目光收了回来,继续缓缓地挪动自己的身子。
斯枝水缓缓地醒来,睁开眼睛,却是市委副书记常为近很关切的面孔,连忙坐起身子,向要跟常为近握手,却不想自己的右臂挨了一个枪子儿,虽然伤不重,可还在冒血呢,把他一阵痛的,不过至少,痛得他全身心地清醒了过来。
“常书记,你怎么来了啊,我这是在哪里啊?”斯枝水看了看常为近,又看了看身边的其他人,他不认识郭清海,可是廖志远可是认识的。
常为近轻轻地拍了拍斯枝水的手背,关切地道:“老斯啊,你看看这是哪里啊?甲鱼城啊,刚才你可是做了一回超人了,从十三楼顶下来安然无恙啊!”
“啊?”斯枝水当然也想起了自己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并且还吓昏过去了,不过知道是怎么跑到上面去的呢?自己明明在家里睡觉啊,怎么就跑到这里来跳楼来了啊?突然斯枝水打了一个冷颤,今天是“六七”夜啊!
“梦游?难道我梦游到这里来了?”斯枝水眼睛看着常为近和廖志远,似乎是在征询他们的意见一样的。
常为近看见外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而斯枝水的右腿虽然用绑带压住了大动脉,让血尽量少地流出来,可还是把救生垫染红了一大块。
“老斯啊,你梦游,从上面跳了下来,受了点伤,假如不要紧的话,跟外面围观的人说几句,让大家过一个安稳的好年。”
斯枝水盯着常为近和廖志远的眼睛看了半分钟,终于明白了现在不是问详细情况的时候,也不是地方,也明白了自己需要做什么,需要说什么。于是对着常为近点了点头,马上就有两个人架着他站了起来,而伤口,就在刚才的档儿,中心医院的人对他进行了简单的处理。
常为近点了点头,乔镇长马上回意,这个G计划是当初就拟订好的,廖志远让外面的警察撤了警戒线,而是在救生垫旁边新建了一道封锁线。电影早就停放了,那小太阳也重新亮了起来了,雨也小了,这广场上除了有一些积水外,又重新亮如白昼了。从电影播放车里,竟然钻出来旦阳市新闻电视台的记者!
第09章:“六七”夜的第一个幸存者
“常市长您好,我是旦阳市电视台新闻频道的记者齐小强,刚才又有人从这甲鱼城楼顶跳楼自杀,身为主管社会安全工作的常务副市长,不知道您有什么想说的?”
“记者同志您好,非常感谢您能够深夜赶到这事发现场,用镜头来见证这一时刻,身为主管社会安全工作的常务副市长,我知道很多人对于湖畔镇‘连环跳楼案’心存疑虑,社会上也有很多版本,不过,今天我们就让刚才失足从楼顶摔下拉的斯代表自己来讲述一下事实的经过。”
“记者同志您好,各位父老乡亲们,我现在想说的只有一句话: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离奇的事件,也没有什么妖魔鬼怪的!我斯枝水相信在场的父老乡亲很多都认识我,我是那种会看不开跳楼自杀的人吗?绝对不是!”
“至于我为什么会从楼顶掉下来,那是因为今天下雷雨了,我不放心办公室是否漏雨,所以才到办公室看一下,却发现果然漏雨了,结果到楼顶看的时候,因为下雨水滑,才不小心掉下来的。”
“这次非常感谢消防大队的同志们,是他们的救生垫救了我的一条老命,也很感谢各位父老乡亲这么晚了还跑出来看我,我斯枝水在这里谢谢大家拉!”
“各位父老乡亲,现在时间都已经不早了,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具体的情况大家可以看明天晚上的《旦阳新闻直播》,大家今天看到的,电视里到时候都会播放的!什么‘六七’找替死鬼啊什么的说话,都是空穴来风,都是没有根据的,在这里,我代表旦阳市市委、市政府感谢湖畔镇这些年给旦阳市所做出的贡献,今天,此刻,已经是大年廿七凌晨了,再过几天就是正月初一了,我代表市委市政府给大家拜一个早年了,祝大家都过一个安安心心的开心年!”
“各位父老乡亲们都先回去吧,我斯枝水把大家从被窝里吵醒,甚感不安啊!刚才失足掉下来,脚有一点扭伤,我现在要去医院看一下,等伤好了,我斯枝水就去大家拜年!”
喧闹折腾了半个小时,终于曲终人散,斯枝水被送进了医院,祁冰当然是回她的五星级宾馆睡她的大懒觉去了。而斯枝水的老婆戚浣英不用人通知早就在送往医院前就赶到了,至于斯枝水的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那就是戚浣英通知去了。
从湖畔镇中心医院出来,天色已经大亮了,雨也停了,看来真的会是一个雨过天晴的好日子啊。斯枝水的老婆戚浣英一脸的憔悴,不过,幸好医生说斯枝水没有什么危险,只要养几天就好了。当然了,出医院之前,公安局的同志将昨天晚上的事实拣可以说的跟她说了,也要求她配合好政府的舆论宣传。身为斯枝水的老婆当然不会相信自己老公在电视机前说的那个什么晚上去检查什么办公室了,明明是晚上跟自己一起睡下去的,可是怎么就梦游了呢,自己跟斯枝水结婚那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甩了甩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甩掉,现在斯枝水还在公安部门的保护下,至于真相,自己等他伤好了,回家再说吧,现在要的做是尽快回家,熬点粥,再搞点其他早饭给医院里的丈夫送去。自己的儿子、媳妇以及女儿都已经在自己离开医院前赶到了,正是如此,自己才放心回家搞点早饭。
湖畔镇本来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中心医院、甲鱼城和戚浣英的家都离的不是很远,走路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回到自己的家门前,才发现自己昨天晚上听到消息连忙跑了出去,竟然连门都没关!在大门旁边的墙边,似乎躺着一个要饭的,不过,戚浣英现在根本就没什么心情去理睬这些了,赶快进房间里看看有没有少东西才是真的了。
“大婶,行行好,施舍点吧。”走进家门,回身正想要把门关上,却看见一个混身都是烂泥的叫花子向自己伸出了一只漆黑肮脏的手。
心里很烦的戚浣英猛的一下把门关上,要是平时自己或许还会给对方施舍个十来块钱什么的,可是今天自己心里都烦死了,谁还去管叫花子的事情啊。不过,走了几步,却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把门打开,却发现叫花子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戚浣英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十元的纸币丢在了叫花子的面前,随便打量了几眼叫花子浑身的烂泥,随后转手关上门,安心地去准备早饭去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戚浣英终于熬好了稀饭,用煲罐装好,准备给医院里的老伴及子女们送去,但是等她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叫花子竟然还在自己家的门口,见戚浣英出门来,又向她伸出了手。戚浣英心中一阵怒火上来,因为她发现自己刚才丢给叫花子的十元钱竟然对方理都不理,还在刚才丢下去的老地方安静地躺着。拎着食盒的戚浣英正要发作,可是自己的脑海里却是突然想起了医院里的老伴,虽然说斯枝水是坚定的共产党员,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之道,可是戚浣英一个妇道人家,对于算命啊风水啊这些还是有点相信的,尤其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根本就是非常地蹊跷,自己老伴那么多年,怎么会突然就梦游了呢,而且这个时间点又恰巧在“六七”夜!戚浣英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对着叫花子道:“算你运气好,也算是给我们家老斯积点德吧。”
只见戚浣英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十张一百元的大钞轻轻地放在叫花子的面前,不论怎么说,就算对方是一个骗子,是个高级的“职业乞丐”,自己也总是买了一个安心了。
直起身来,反身锁上门,正想要离开,却看见全身是泥的叫花子的脸上泥块慢慢地绽放出裂纹,然后随着泥块的掉落,叫花子的脸上隐约出现了一丝笑容。哎,就算是高级的职业乞丐,敬业到这个程度,也不枉戚浣英花费一千多块钱了。挪出一小步后,戚浣英的脚步却是再也挪不动了,因为她看见叫花子把自己放在他面前的一千零十元钱整齐的拿起来,然后递向了戚浣英。
这个姿势是什么意思?不要?还给自己?笑话,怎么可能呢!假如对方是职业乞丐,那也应该对这个数字满足了;假如对方是真的叫花子,那么自己给多少都应该收下的,怎么可能不要呢?那么难道是巨贪心的大乞丐,看不上自己这点钱,真的想要把钱还给自己?笑话,还给自己,难不成自己收回一千,给对方个十万八万的啊?
看着戚浣英疑惑的眼神,叫花子的脸上笑容却是渐渐消失了,只见他轻轻地将钱放在戚浣英的脚跟前,然后努力地撑起上半个身子,挪了挪身子,在旁边的围墙上靠了好,喘息了几口气,才缓缓地看着戚浣英的眼睛道:“积善之家,必有善果。昨夜惊雷,春动大地,血光之灾虽过,晦气环绕阳宅。找个懂风水的,把家里的布置改改吧。”
“啊?你说什么?”戚浣英听着叫花子有点外地音的话语,竟然一时间没有听得大清楚,不过顿了一下马上就搞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了,看着浑身是泥的叫花子,心中一惊:难道碰到世外高人了?
“多行善事,花钱消灾,千金难买是平安。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散了吧,有道是‘千金散尽还复来,柳暗花明自有村’。”叫花子也不理睬戚浣英惊疑的目光,继续自己说着。
戚浣英呆呆地看着混身是泥的叫花子,对方还真是语不惊人誓不休啊,什么叫做“把家里的钱都散了吧”啊?自己家的钱可都是血汗钱,虽然说自己家老伴是镇里最早几个搞甲鱼养殖的,也是最早掘金富裕起来的,现在的家产也有个千把万的,可是这是说散就算的吗?戚浣英正想要反驳责问,却见叫花子已经重新将身体放到在地上,不过这次是已经调了个头,头朝外,用上半身缓慢地拖动两条腿朝着自己家门外的大路上挪去。
动了动嘴唇,戚浣英想要说什么,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看着叫花子艰难地挪动身子,眼眶里竟然有点湿润了。戚浣英就那样怔怔地站在自己家的门口,看着叫花子慢慢地爬出了自己的视线,消失在大路上,才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脚跟钱的那堆钱,弯下腰,拣起来,只见那钞票上两个明显的泥印,是刚才叫花子留下的痕迹。不管怎么说,戚浣英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于是不动声色地把钱重新装回钱包里,然后又转回身确认自己已经把门锁好了,才又重新拎着食盒朝医院走去。
等戚浣英到医院的时候,医院里的警察已经全部撤走了,老伴斯枝水却是已经睡着了,也难怪了,折腾了大半宿的,而且还流了那么多血,又马上动手术将大腿里的子弹头取了出来,不累才怪呢。戚浣英将食盒递给自己的女儿,看着脸色苍白的老伴,脑海里不争气地浮上了刚才门口叫花子的身影来。
“妈,唠唠叨叨什么呢,瞧你这魂不守舍的模样?”戚浣英的女儿斯津津见过食盒拿出小碗盛好给自己的大哥大嫂,然后又给在盛了一碗,正准备吃,却发现自己老妈嘴巴里念叨着什么,一付魂不守舍的样子。
“啊,我刚才说什么了吗?”戚浣英也是一惊,自己光顾着想早上门口那奇怪的一幕,没想到竟然念出声来了。
“没听清楚,好像念叨什么‘千金散尽还复来’,我说老妈你怎么背起唐诗来了啊,老爸可是还躺在病床上呢?”女儿还没说什么,儿子却已经三口两口地吃完了,放下小碗,埋汰起自己的老妈来了。不过也难怪他埋汰,自己老爸一个大活人睡在自己的老妈的身边,而老爸梦游跑甲鱼城楼顶上去了,自己老妈竟然还不知道。
“妈,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啊,刚才那些警察要求我们保密,不许乱说,可是我们自己家里人,总要搞清楚老爸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媳妇也插了一口。
戚浣英看了看病房门口,虽然没有人走过,但是这总是公共场合,想起昨天晚上市委常书记和公安局长廖志远对自己的嘱咐,连忙说:“这些事情不要在医院里讨论,等你爸好了,你们自己问他好了。以后假如有别人或者亲戚朋友问起,就说是你爸晚上到办公室检查有无漏雨,不小心掉下来的。”
“知道了,这个刚才公安局的同志也跟我们说了,我们会注意的。”女儿首先表态。
“对了,小津啊,你刚才不是问妈在想什么吗,妈跟你们说,刚才妈回去弄早饭的时候,碰上一件怪事了,你们帮妈分析一下。”戚浣英看了看熟睡中的老伴斯枝水道,“不过这事假如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