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姚振荣从屋外看着屋里的昏暗,不用想也知道此时的韩语苓已经睡下好一会儿了,只是许久不见的思念,让他依旧不由自主地想要走进去看看她,他几个大步就来到床边,又想也不想地就坐了下来,有些出神地望着那张因熟睡而显得柔美清新的容颜。
姚振荣又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地从韩语苓的脸颊滑过,嘴角也不经意地微微上扬,许是刚得一件旁人不知道的秘密,所以心情不免有些雀跃吧?朱珩前日才向他透露皇后将要下旨赐婚一事,这么天大的喜事叫他如何不感到欣喜若狂?
“唔……?姚大哥…?”韩语苓本来睡得好好的,却被一阵奇怪的触感给扰乱睡眠,她眯着迷蒙的双眼,隐约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的身影,鼻尖也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这才试着唤了一声。
“嗯,吵醒你了?”姚振荣收回作乱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
“你怎么…还没回去呀?”韩语苓微微撑起上半身,好奇地问道。
“有好些天没见到你,也不知道你过得如何,索性趁今天你们侯府因为修昱大婚,府中下人都在兴头上,想是没人会注意到这里,便抓紧时间绕过来看看了。”姚振荣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是~吗?你会不知道我过得好不好才怪,幽兰不是两三天就会出去向你禀报我身边发生的事情?回来后又还要背一堆你交代要转达的事,说实在话,我看着她那模样挺可怜见的,以后就别叫她记那些多余的事吧,再说有些话唠叨的我也能倒背如流了。”韩语苓嘟起小嘴,很不客气地戳破某人华丽丽的借口。
“那段时间也是不得己的,我若不多唠叨几句,你这没良心的丫头搞不好一转眼就把我忘了。”姚振荣甚是不以为然地回道。
“怎么会?!我哪里有那么大的忘性?你少冤枉人了!”韩语苓瞪大双眼,极不服气地辩驳道。
“你不会?幽兰说了那么多你的事,从没听她说过你问我一句好不好的话,难道你就不关心关心我的事?”姚振荣振振有词地反驳一句。
“那、那是我们还说不上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好意思让幽兰传那种话给你听?而且你既然能叫幽兰传消息进来,不就表示你过得很好嘛?我又何必多此一问?”韩语苓这番话回得更是理直气壮,她是觉得如果她真问了这种话,且不管姚振荣心里怎么想,会不会因此不高兴,幽兰这个中间传话的人兴许就第一个看她不入眼了吧?
“你在担心我们的事吗?”姚振荣又一次伸手悄悄盖上韩语苓的手,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我还能在意吗?倒是我娘她…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心里恐怕早为我的婚事烦心透顶了吧?”韩语苓低头看向锦被上的绣纹,淡淡地苦笑道。
因为姚振荣的这句问话,韩语苓想起白天在庆善院时,某些旁支长辈偶尔会说出几句不怀好意的话语,那些人看似很关心她的终身大事,其实心里大概都在讥笑她母亲不自量力吧?她们以为母亲先前没有为她相看人家,是因为那则京中流传近半年的无稽之谈而有心存侥幸之意,如今二皇子的亲事已定,三皇子的亲事虽说迟迟没有下文,但多半也选不上她,所以个个心里都有些鄙视她和她母亲吧?
“你放心吧,不会让永宁侯夫人一直为你担心的,前两日,姑姑找过母亲进宫细谈许久,听母亲身边的洪嬷嬷说,那天母亲回府后在房里唉声叹气了好一阵子,不过看她表现出来的样子,我想皇后姑姑大概已经与母亲说了她同意为咱们赐婚的事,只是得再等过些日子而已,到时候你我有皇后的懿旨赐婚,虽然比不得圣上的圣旨,却也足以这桩亲事有锦上添花之美,不止能叫那些人眼红不说,还间接地省去两家不少琐事。”姚振荣缓缓握紧了韩语苓的手,一股安抚人心的微妙情绪从两人交集的手掌心慢慢传递到韩语苓心底。
“嗯!”韩语苓用力眨着双眼,不知为何眼睛突然有种湿润的感觉,鼻头还冒出一股酸涩,她想就是当初罗景淞都从未如此替原主打算过什么事吧?那时候的他们都是听任长辈们作主,谁也没有表达过什么意见。
“你躺下好好休息,我等你睡了再离开。”姚振荣见韩语苓一直眨着眼睛,以为她睡意又起,便柔声地拍拍她的肩,要她好生休息。
韩语苓点点头,乖巧地躺平在枕头上,一手还拉着姚振荣的手不肯放开,彷佛是舍不得他才来一会儿就又要离开,只是听着姚振荣温柔的嗓音,她仍然忍不住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地沉入梦乡。
姚振荣见她睡着之后,确实也没继续逗留太久,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飞过永宁侯府的院墙,正好与另一道黑影隔着几棵树的距离匆匆错过,那道黑影似乎没有发现到姚振荣,不过姚振荣却是发现竟有人和他一样在半夜里潜入永宁侯府,他纵身隐入墙边的树影,亲眼看着那道身影没入苍然院后,才又默默地转身离去。
而那道身影好像也没有在苍然院停留许久,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又再次匆匆离开永宁侯府,只是透过淡淡的月光,却足以让某些人认出那个过门而不入的竟然不是昔日经常到访的三皇子,而是不久前才刚回来京城的陆文谦。
几道身影在树林里飞来飞去,幽兰先是确认姚振荣离开后,也眼尖地瞧见陆文谦匆匆来去的身影,只是她没见过陆文谦此人,仅知从那个人的形态看来,来的人并非三皇子而已,所以就暂且把这件事暗记在心,又想着是该先跟自家姑娘、未来主母说好呢?还是要先透露给主子知道?
隔天刚破晓之时,韩语苓就已经兴冲冲地喊着门外的几个大小丫鬟进来帮她梳妆打扮,为了不抢走新嫁娘的风采,画屏替韩语苓挑了一件玫瑰紫千瓣菊纹上裳,搭着一件绛紫色的月华裙,头发两边各插上一只堑金玫瑰簪子,眉心贴着小巧的双蝶花钿,最后再挂上一对镶金红宝石耳环,画屏才满意地点点头,对韩语苓说完工了。
“画屏,你怎么把我弄得这么花俏?今日主角可是大嫂呢。”韩语苓望着镜中的自己,显得有些陌生,大约是平日很少打扮这么隆重的样子。
“婢子看起来和昨日差不多嘛,而且大奶奶进门头一日的认亲也是很重要的事,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大奶奶才会觉得姑娘打心眼里重视她呀。”画屏面不改色地回头,左右就是不觉得韩语苓的打扮有什么不对。
“姑娘这样挺好的,只要不是穿正红色的衣服都不会太抢眼,而且照规矩来说,大奶奶总得穿个好几天正红色的衣裳,才能表示她与大爷的新婚之喜,若再往远一点说,还未正式上族谱的三个月内,大奶奶都算是新进门的妇人,若能时常穿着红色的衣服不也挺讨喜的?”董嬷嬷刚走进来,正好听到韩语苓主仆俩的对话,于是也笑着附和道。
“我又不懂得那些…再说像大嫂那样好的身段,应该是穿什么样的衣服都好看吧?”韩语苓记得唐玥芸的身材挺好的,若用‘秾纤合度’来形容倒是很贴切,真是叫人羡慕不已哪~。
“所以姑娘心里很羡慕大奶奶,对吧?不过说也奇怪…明明这几个月下来,董嬷嬷已经给姑娘炖了不少补品呀,偏偏婢子怎么看都不觉得姑娘有长出多少肉的样子?难道以后都这样子,不会再长大了?”画屏会意地皱起眉头、呶着嘴巴,仔细地打量着韩语苓好一会儿,然后一脸疑惑地说道。
“你胡说什么呢?!姑娘眼下正是长身子的年纪,哪有什么好担心的,仔细将养个一两年,包准将来啥事都好过。”董嬷嬷没好气地轻拍下画屏的手,又不忘安慰看起来很哀怨的韩语苓一句。
韩语苓对于画屏的质疑也感到非常无奈,老实说吧,从原主落水到她穿越而来的那天开始算起,到现在至少有七八个月的时间,初来的那半个月,因为董嬷嬷不在她身边,所以虽说是在养病,但也就喝喝太医开的药而已。
可是等董嬷嬷一回来之后,大概是因为看到柳玉寒留下来的药方子,她老人家顿时觉得兵有用武之地,于是隔三差五地就有一锅补品出现在她面前,看清楚唷!真的是‘大大的一锅’!!可不是一大碗一小碗之类的唷!所以呢,那锅补品就不可能她一个人吃得完的,而是变相的一人吃三人补,咳!这顺带补的那两个人自然是画屏和书云啦,瞧!她这个做主子的多大方!?连吃补品都不忘捎带身边的贴身丫鬟,呃~这话题好像扯远了,总之,某女到目前为止还是恨长的阶段,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达成伟大的梦想c…。
“唉呀!别说了,越说越没劲呢!不知道爹娘他起来了没有,我们先去太夫人那里等吧。”韩语苓郁闷地跺跺脚,喊了人就往外走去。
“姑娘不必用早膳?!”画屏有些反应不及地追着问道。
“不用啦,爹娘肯定会叫大家一起吃饭的。”韩语苓的声音远远地从院门外传进来。
画屏无奈地和董嬷嬷对看一眼,随意指了两个小丫鬟和她一起跟上去,等到书云从厨房领早膳回来后又是一阵傻眼。
“董嬷嬷,姑娘人呢?怎么没吃早膳就跑了?”书云原就猜想自家姑娘必定会要早些去见新进门的大奶奶,所以还特别提早半个时辰去厨房拿早点,可是没想到依然来不及拦住自家姑娘的身影。
“你先拿过去小厨房的炉子上温着吧,姑娘今天也不知怎么地,一副急匆匆的模样,这大奶奶又不是以前没见过面的,她还会担心和自己嫂子处不好吗?”董嬷嬷摇摇头,却不是该气还是该笑,只得吩咐书云先把早膳温起来,并且叫她们几个留守的丫鬟先去用饭,等主子回来时也才有人在跟前伺候
作者有话要说:心虚地小修几个字…。
、第五十七章 敬茶
董嬷嬷并不知道韩语苓如此着急地一大早就要跑去庆善院真正目的;其实不是害怕去晚了叫兄嫂笑话;而是想验证关于洞房后可能发生某些情况的这项论点真假为何,否则的话,她现在的想法应该:如何把自家那个思想越来越不单纯的姑娘回炉再造…。
去年年底时;罗氏就指了一个家生子给韩修昱做通房;说是要让他事先了解一些人事;不过韩修昱又不是没常识的娃,当然知道什么叫人事;况且古代男子的劣根性在他身上依然是存在的,因此在他的想法里;自己身边有个侍候的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别期望这个标准可以同样用在他未来妹婿的身上就是了。
话说回来;韩修昱对那个通房也是态度淡淡的;韩语苓曾偷偷观察到这种情况,觉得一个古代男子能够做到这样就很不容易了,至少他明白在后宅妻妾之事上头,身为丈夫的人绝不能太过胡涂,更不能偏宠小妾,不然就会换来家宅不宁。
只是韩语苓有时也闹不明白,因为妻妾斗争而引起祸端的事难道不是很常见的吗?但为什么老还有人能够把日子过得糊里胡涂的?甚至更有以为娶个妻子就万事大吉,不管小妾怎么宠都可以无所谓?因为出事都有老婆顶着天?韩语苓打心底鄙视有那种想法的人,这摆明了心里就没有明媒正娶进门的妻子嘛,对他们而言,妻子不过是花大钱请来的另一个老妈子,若把后宅管得好是应该的,假使管不好,就成了大大的失职,那种论调简直就是……。
韩语苓回忆着前世关于韩修昱的所作所为,再对比一下这一世韩修昱的言行举止,至少可以肯定韩修昱不会是宠妻灭妾的人,好歹身为长辈的父亲大人在处理妻妾是非这方面也算合格,如此身教,做儿子的应该不至于长歪吧?
韩语苓一边转着奇奇怪怪的念头,一边往庆善院走来,此时的庆善院已经显得非常热闹,不止永宁侯和罗氏已经到来,就连三老爷和三夫人也都带着自家的孩子们坐在一旁了。
韩语苓向几位长辈行礼请安之后,韩修昀韩语蓁他们兄弟姐妹几人也一一与韩语苓互相问好,韩语苓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她上头只有韩修昱韩修昀两兄弟而已吗?她如果没记错的话,韩修昀的婚期好像也定了?女家是三老爷同僚工部郎中孟宽的独生女孟意婷,那位姑娘是长什么模样,她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似乎是个很温吞的人,嗯…没错,就是做啥事都慢慢来的那种人,所以原主的前世记忆里,这一对是唯一从没互相红过脸的夫妻。
韩语苓刚坐到椅子上,耳边就传来韩语蓉的声音,有些挑衅地对她说道:“大姐姐该不是为了要打扮慎重一些,所以才来晚的吧?不过是家里人见见刚进门的大嫂罢了,你不怕等等大嫂见了会以为你想压她一头嘛?”
“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不认识大嫂,她哪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况且她若真要这样想的话,只怕娘亲将来也不敢把一个偌大的侯府交给她打理了。”韩语苓嗤声一笑,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不过有时候有些事却是很难说的,尤其是女人家的心思,大姐应该知道那天在宫里发生的事吧?你说她怎么想的呢?明明她看中的人不是他呀~为什么要对他下手?”韩语蓉有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显然心中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
“我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其实从那天咱们出宫之后一直到现在为止,我都没听人说起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如果不是娘亲说不许我们去打扰你养病,我还想去向二妹问一问那天到底怎么了,我记得皇后匆匆从漱玉轩离开时的表情看起来很生气吔!还有啊!回来之后的事,你也知道的,爹爹没头没脑地就数落了我一顿,偏偏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要不然二妹跟我说一下那天的事情吧?”韩语苓暗暗撇了下嘴角,望向韩语蓉的眼眸却是一片好奇和茫然,好似真不知那天的事情。
“是吗?原来如此…都没人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吗?”韩语蓉见韩语苓的语气似乎没有任何作伪的可疑性,她也就暂且选择相信她的话了。
不过对于韩语苓的好奇心,韩语蓉是压根儿不想说出那天的情况,反而默默地垂下头眉头微蹙,暗暗地思索起这几日,晴雯袭人打听来的消息,心情沉重地想道,他那么久都没有来找她解释清楚那天他和周婉玲之间发生的事情,莫非是因为被淑妃娘娘责罚了?不过皇后既然压下那件事情,是不是不打算惩罚她的不敬之罪?毕竟那天她确实犯了极大的错误,只是离百花宴已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