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曹军大营内一片火海。
这时候,黑山军的主帅张燕正舒舒服服地蹲在那片树林后不远的一个山沟里拉屎,那里,离曹军大寨不过两里多路。
这位张燕,也不是寻常人物。他出生在常山真定(今河北真定县),和赵楷、赵云兄弟乃是同乡。他本姓褚,少时家境贫穷,爱好习武,人称“褚飞燕”。东汉末年黄巾起义爆,他聚众万人起义,与博陵(今河北蠡县)张牛角义军合兵一处,推张牛角为领。瘿陶(今河北宁晋县)之役,张牛角战死,他被推为起义军领,遂改姓张,以张燕之名行世。他联合中山、赵郡、上党、河内等地义军,兵至2万,号称“黑山军”。后来他又与朝歌(今河南淇县)农民起义军领于毒等部于黑山会合(今河南省鹤壁市郊蔡庄、下庞一带),纵横河北、河南、山西一带,声势浩大,军威所至,“郡县莫能制,朝廷不能讨”。中平二年(公元185),他出兵3万攻占渤海郡(今河间以东至沧县一带),由于汉军围堵,不久战败撤退。中平三年(公元186)六月,张燕率精兵3万、骑兵8千与冀州的袁绍激战于常山城(元氏县故域)下,大战十数天未决胜负,各自撤兵休战,这一仗打得非常精彩,杀出了张燕的江湖名头。初平四年(公元193)六月,袁绍再遣大军围剿,进入黑山军所在的朝歌鹿肠山。张燕自恃勇力,不听部下劝阻,与袁军激战5日,终因智谋不敌,连战失手,大将于毒战死,义军被杀万余,袁绍部乘胜沿山北上追击,黑山军损失惨重。
这一仗之后,张燕痛战友之死,恨自己之蠢,将军队暂交给部将白饶指挥,自己则出外寻找明师,决意钻研兵法。后找到黄巾枪王,拜在枪王门下。五年后他回到黑山军,带回了赵颖、赵伟、赵椴三姐弟。当时黑山军在他走后又几度遭挫,白饶身负重伤,一直苦苦支撑,见到他回来,不久就气泄而亡。张燕重整旗鼓,再振黑山军威名。他为人义气,此次亲自出马,精兵强将尽出,只是为了援助生死之交上淮徒。
他拉得兴尽,问道:“徒好了么?我要起来了。”
和他屁股贴屁股对拉的正是鲁山军主帅上淮徒,听到张燕说好了,呼地就站起来,跳了开去,道:“好了。”
张燕没防备,一个后仰,差点坐粪坑里。急忙双脚一撑,两手在空中一抓一拉,身体就那么硬挺挺地挣脱起来,倾斜度数绝对过15度。站直之后,他回看一眼身后的“险恶背景”,大骂道:“你个臭徒,我说你怎么不在五云峰坐阵,要跑这儿来陪我拉屎,原来还是想害我呀!”
上淮徒身材魁梧,一脸黑胡,他提起裤,有点懊恼地笑道:“不过是试试你的功夫而已。噢喝,长进了啊,原来你叫飞燕的时候,我也能让你变成‘屎燕’,现在你了福,却居然反害不死你了。”
张燕拍拍自己的肚:“咱现在,肚可不像以前那么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嘿,我是一肚学问,老哥,你啊,有空的时候别老练你那狗熊功夫了,跟兄弟我学学用兵之法,以后也好出人头地。”
上淮徒摇头:“谁稀罕学你那什么破兵法,出人头地?那是你喜欢的事,我不在乎呢。”
张燕哼哼两声:“所以啊,我极力栽培你家焉,她可比你上进,现在别人都叫她焉帅了,以后啊,你这鲁山军,我看也该改名叫焉军好。”
上淮徒连哼四声:“哼哼哼哼!”忽然想起来:“喂,我上次跟你提起的,你跟小妹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张燕随口骂道:“胡xx扯什么,焉是我的好徒弟!”
上淮徒脸色冷下来:“你还挂着你的颖督小师妹呢?”
张燕脸色也一变,想了一想,忽道:“我看焉和赵伟倒很般配,不然咱俩做个月老,替他们撮合撮合?”
上淮徒骂道:“去死,我是焉的家长,让我给她做月老?”想想这些日接触下来,赵伟这小伙倒也真不错,武功既强,人又厚道谦虚,犹豫了两下,道:“就是焉比他还大一岁,这个……人家会不会嫌弃?”
张燕拢上裤,哈哈笑道:“大就大了,那有什么*关系?焉看着,可比赵伟小不少呢。”
上淮徒叹口气:“好吧,那这事就交给你了。”瞅瞅他:“你也老大不小了,老这么吊着,也不是个事啊。我看颖儿这丫头……未必适合你。”
张燕烦恼地摆摆手,转身向他的战马走去,道:“你还不嫌臭啊?”
二人上了马,上淮徒道:“现在咱们去哪儿?”
张燕想了想,还真没地方好去:“五云峰有军师指挥,那边也该差不多了,这边就等后的冲锋了。”搔搔后脑勺,再揉揉肚:“嗯,那就随便骝骝马吧。”
二人并骑而行,上淮徒羡慕道:“你在哪里寻来的这么个宝贝,用兵使计,好不歹毒奸猾,令人防不胜防。”
张燕嘿了一声,没说话。
上淮徒道:“怎么,这个不能给我说?”
张燕道:“你又想到什么屎地方去了,我有什么鸟事不能跟你说的?”皱起眉,苦恼地摇摇头,道:“我遇见他,纯属意外,也就去年七月间,我率十万人马援助公孙瓒大人,不知道哪个龟孙向袁绍泄露了我们的作战机密,袁军将计就计,点火为号,假称我军来援,诱骗公孙大人出城接应,把他给灭了。我一看不好,急忙就要回去。这家伙不知从哪儿忽然蹦出来,跟我说不能这么跑,应该如何如何三路互相为援,方能安然撤走。我听了他的,果然袁军未敢追击。这家伙不光头脑要得,武艺也高,赵家哥俩也不过勉强胜他一筹。我觉得这小行,有够厉害,就让他做了我的军师,排位第三。”
“哦,原来如此。你后来也没查查他的底?”
“我问过他,他也糊里糊涂的,觉得有些地方不大对劲,迷迷昏昏说了一大堆他曾经呆过的地方,自称曾是一军之主,但就是说不清楚自己怎么跑这里来了。我陪他去那些地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个月,跟他说的一点都不符合。他脑就乱了,好在这人还干脆,也就不多想了。我私底下又派了好多人去查,也半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查到。”
“你可要小心,现在好多家诸侯觊觎着你那二十万人马呢。”
“嗯,是底是底,所以要你哥出来帮我啊!”张燕顺杆就爬,故意岔道。
上淮徒笑道:“好,我让焉去帮你。”
张燕翻翻眼,哥俩彼此实在太熟,上淮徒既然这么说了,有些地方就再也无法深说下去。上淮徒个性甚强,不肯为副。自己要让位给他吧,他也决不会要。
没辙。
正在此时,赵颖独自一骑疾驰而至,打断了俩人的说话。
听说了曹军突施回马枪,反守为攻,大获全胜的消息,张燕和上淮徒都兴奋起来。
“赫赫,果然不出真军师所料,这个屎飞帅也真不面啊。”
“好对手,有意思!”
然后俩人都问:“阿椴呢,他没问题吧?”
赵颖哼了一声,道:“他右肩靠胸的地方中了阿飞那小一箭,胸骨断了两根,我让张庆他们送他先回五云峰休养去了。哼,捉住这飞帅,我要好好整治整治他。”
张燕忙安慰道:“小师妹放心,我们一定能捉住他。”
上淮徒沉吟道:“北军既溃,那我们这前后夹击之策……”
赵颖道:“我这就回迎真军师,和他商议之后再做决定,你们二位就此等候,这次定要把阿飞一军斩尽杀绝。”斜了上淮徒一眼,心想:“要不是你这死炭头的妹妹给我的那一千人马太次,怎么会溃不成军?”拨转马头,径自而去。
上淮徒被她后一眼盯得好生不舒服,看着她背影,顿了一顿,道:“我说,我怎么觉得,你那颖督小师妹,也很着紧那真军师呢。”
张燕阴沉下脸来,忽然马头一别,两腿一夹,坐骑回头向南跑去。
上淮徒无意中开了一句玩笑,没想到张燕这么大反应,急忙撒马去追,大叫道:“喂,兄弟,别跑啊!”
两骑马急驰了二十多里地,张燕慢慢缓下来,上淮徒追赶上来,微微喘息道:“……我胡说八道的话,你也当真了?”
张燕定睛看着他,良久,忽然间眼中一热,两行热泪滚了下来:“大哥,我心中……苦啊!”
上淮徒暗暗心惊,急忙下马,又扶张燕下了马,找块巨大平整的山石坐下,道:“兄弟,当年你三拜师门,身中二十五枪,全身浴血,也没有掉过一滴泪啊!”
张燕伏在他肩头,哭道:“你是我哥哥,我不在你面前哭,我在谁面前哭?当年我三度和师父比枪,每次大败之后,都是靠了你的鼓励和好药,能有勇气、有力量再度登门,终于十招内挡住三枪,感动师父,收下我这驽钝之徒。可是……我现在心里好苦啊,我倒宁愿当年没有通过师父的十枪之约!”
上淮徒皱起眉:“是因为赵颖么?”
张燕伏在他肩上,无言地点点头。
上淮徒道:“当年我就听说过许多传言,据说赵枪王得意的弟甘宁,就是不甘雌伏于她的淫威之下,逃往南方的。唉,你啊……”
张燕勉强撑起头来,垂泪道:“甘师兄勇于决断,我一向是佩服的。其实我也知道,她在营中,一见到俊郎的将士,便要施展魅力,诱惑那人,若对方果然心迷神摇,拜倒在她脚下,她却立刻讥刺挖苦,使出诸种手段,百般羞辱于他。有骨气的,像我的得力部将秦霄,就是因感耻辱而愤然自杀的。这也就罢了,她……她不该变本加厉,愈来愈过分。自真金入伙以后,她见他气概不凡,非要我把军权交给他,又百般逢迎于他,丑态百出。你看看刚她那样,要我们捉住阿飞也交给他,我还看不透她的心思么,你以为她真会杀他?”
上淮徒脸色郑重,阴晴不定,淡淡道:“原来秦霄兄弟如此而亡,真是可惜。那你军中,就没有能管得了她的人了?”
“唉,除了她兄弟赵伟还能劝她几句,余下众将,不是惑于她的美色,心甘情愿为她所用,就是噤不敢言,逆来顺受。”
“那你自己呢?”
“我也知道她这么干不对,会毁了我黑山军。可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也管不了她,她爱怎么样,就让她怎么样。”
上淮徒这火:“啊,你就这德性啊?”
“兄弟啊,你跟枪王学艺五年,兵法、枪法都大见长进,可这性,却比从前弱了一大半,实在令我失望!”
“好哥哥啊,我要你出来,就是想你能帮我,管管她。”
上淮徒怒气冲冲,冷冷一声:“你要我去黑山军当副帅,就是为了帮你管女人么?虽然我们是好兄弟,可这种事,你自己都这么没男气,我一个外人,没办法帮你!”暗暗打定了主意,决不掺杂进这尴尬的地方,连妹妹也不许去。
正在这时,手下飞马来报:“曹军以燃火之粮车为掩护,冲出南门,向我军阵地冲击,遭到我军弓弩痛击,死伤半数,余下的也被霍头领几乎歼灭殆尽,只有十多骑奋力杀出,穿林西逸而去。”
当他滚鞍下马时,上淮徒已站起来,巨大的身躯遮住张燕,待他说完,张燕也擦拭修整完毕,稳稳站起身,威严地问道:“怎么会有漏网的?”
那探道:“他们躲在后,使用的粮车上堆得又高又密,十石蹶张也难以射透,而且他们人披重甲,马挂皮甲,趁我军换箭簇时突然从后面冲出来,我们都没防备。”
张燕怒道:“混蛋,都他妈一群废物!老一会儿不在,就出这么大漏。阿飞一定在里面,给我去追。”
探道:“霍、柳二头领已率一军追击下去。”
张燕喝道:“全军出击,一个都别放跑了。”
上淮徒担心他心急失措,问道:“那曹营之中,可还有敌军?”
探道:“曹军人马冲出不久,敌营就开始燃烧,现在火势已大。”
上淮徒和张燕急转头看去,果然如此,曹军大营火光冲天,烟雾弥漫。
二人暗暗心惊,敌人这是破釜沉舟,宁死不降。
张燕大为心痛:“我的粮食,我的粮食啊!”
上淮徒心想:“谁让你和真金去偷窥敌军虚实,不让常林开城犒军,还任凭真金卖弄手段,把人家的大将给射了一箭,弄到后不得不赔礼道歉,出尽血本。”心知不能在这问题上纠缠,越说张燕会越恨真金,急道:“咱们先去追赶敌人败军要紧。”张燕醒悟,传令道:“全军追击,一定要活擒阿飞!”
上淮徒纠正道:“不,阿飞只要死的,不要活的。”
张燕诧异地侧头看他,上淮徒脸上现出一个冷酷的神色。
张燕忽然领会了他的意思,对那呆的探道:“没听到上淮大头领的话么,就这么传令下去。”
那探急忙连声应诺,飞骑而去。
张燕喜道:“大哥,你愿意出来助我了?”
上淮徒摇摇头:“且看黄天是否愿意助你,这一次能不能杀了阿飞再说罢!”
张燕道:“如今真军师已布下天罗地网,不论阿飞怎么逃,都逃不了的。”
上淮徒冷冷笑了笑,道:“是么?那黄天可真是不开眼啊!”
第十五章 安陵血战(上)
“刘纲、刘目,护住了池先生。淳于铸左侧插上,公孙箭,先射杀敌军前面的那个掌旗官。”
众人齐声低应一声,自去行动。
刘纲、刘目等八名卫士,各执兵器,围住了我和池早。淳于铸骂一声:“杀你!”引二百骑军突击过去。公孙箭不敢怠慢,取出大弓巨箭,瞪着血红的眼睛,斥喝一声,一箭飞去,敌军一阵哗然,冲在前面的那杆大旗已缓缓堕地。
他的声音,也已完全嘶哑了。
我摸摸自己的咽喉,感觉几乎要冒出三昧真火来。
已经大半天都没喝水了。
顺手摸摸行军水囊,瘪瘪的。取下来摇了摇,还有后一口。
徐庶的举止依然是那么从容,流彩剑轻轻一指:“破军阵第一变化,杀。”
身后二百多虎豹骑兵一声喊,在公孙箭的率领下,列阵冲杀出去。
我把水囊递给徐庶,他扫我一眼,也不客气,接过来一口喝干。
对方如清晨那拨敌军一样,在意料之外的我军两路强压之下,抵挡一阵后便很支持不住,往西败退了下去。公孙箭和淳于铸正要挥军追击一阵,徐庶示意收兵的锣声却响了。
虎豹骑出击,回军也很。淳于铸半道上遇上公孙箭,不觉叹口气。公孙箭哑着嗓道:“淳于兄弟别遗憾,徐先生必有要我们撤退的理由。”
淳于铸舔舔干裂的嘴唇,拿手遮搭在额前,挡一下晃眼的太阳光,嘿了一声。
这三天两夜以来,徐庶令他俩各引一军,协同作战,击退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