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就不理解了,明明三间房就够住了,偏偏要四间,这不是浪费嘛,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呀!
易杨觉得她不可理喻,不就是一间房的事嘛,又花不了多少钱,住得舒服就好了,你林方晓平时挺乖巧听话的呀,这时候怎么就这么爱闹别扭了呢?
林方晓也委屈啊,以往你是老板我是员工,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往后不同了呀,咱们可是要结伙过日子的,过日子当然要精打细算,再说了,我不过是提出自己的意见而已,你就板起个脸这么凶我,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啊!
易杨气得一甩袖子就回房去了,林方晓也气呼呼地让人打了好几大桶热水进去,生气归生气,委屈自己的事情,林方晓还是不干的。
洗得干净清爽出来,便该去找吃的了,碍于有长辈在场,两人不至于闹得太过,只是互相之间都不看彼此一眼而已。易杨也不问林方晓的意见了,直接就把大家带到了一家大酒楼。
想到这些日子吃野菜干粮把肠胃都吃得寡了,这次易杨就特地点了许多肉菜,口味也是照着林方晓平日里喜欢的来点的。
碧绿的龙井鸡,是用整只鸡抹上油盐,放入铺了甘蔗在底的深锅中,撒上上好的龙井茶叶,焖上半个时辰即成;红烧大肠,最要紧的是要洗得够干净,然后放入酱油和香料去煮,煮上几个时辰,足够熟烂,又吃得出大肠的香气;吊烧金钱鸡,是一片鸡肝、一片叉烧夹着一片肥猪肉,咬下去腴香满口;糟蒸肉,是用陈年香糟滤去渣滓,切里脊肉片,洒陈年太雕同蒸……
最后易杨见林方晓一直板着脸生闷气,心中又好气又好笑,特地点了个五味苦瓜,暗指她的脸皱得跟苦瓜似的。
苦瓜洗净剖开,用勺子把瓜瓤刮干净,斜刀片成透明的薄块,蒜粒捣成茸状,姜及胡萝卜切细条丝后,浸泡在摊凉的沸水中备用;锅内烧水,加少许盐和几滴油,水沸后放入苦瓜片稍加氽烫,马上捞起放入凉水中浸凉,沥干水放在一边。
起油锅爆香花椒、干红椒后,下蒜蓉煸炒,加入盐、白糖、白醋、绍酒和纯香麻油煮成调味汁,在苦瓜片上铺上姜丝萝卜丝,再浇上调味汁,拌匀即可。
吃多了肉菜之后,再来这么一道青翠欲滴又点缀着几点艳红的凉拌苦瓜,真让人口舌生津,忍不住夹起一块来尝尝。刚一入口,林方晓就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味道啊,又酸又苦又辣,刚想张口吐掉,见易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赌气地又嚼了几下,口腔慢慢适应了这复杂的滋味,竟慢慢地品出一丝丝甜来。这才想起方才上菜的时候,那跑堂的说这菜还有一个别名,叫做“人生”。
这五味苦瓜的酸甜苦辣咸,可不就是人生的滋味吗?正如她和易杨之间的感情,不单只有心心相印时的甜蜜,也有猜心的苦,误解的酸和吵架的辣,不过这一切到最后,都会回到一丝回味悠长的甘来。
林方晓这时候其实已经不生易杨的气了,不过一时还拉不下脸来,怏怏地跟着大家一起回客栈歇息。
好久没睡过舒服的床铺,以至于林方晓一头栽倒在床上就睡熟了,把后来推门进来的易杨气得直摇头,她这心也放得太宽了吧,一个女子出门在外,居然连门也不上锁就能睡得如此安心。
只见她呈大字型摊开四肢仰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一大半都拖在了地上,只在腹部的位置搭了个被角,睡得双颊粉红,小巧秀气的鼻子微微翘着,十分可爱。易杨忍不住伸手去捏了一下,林方晓咂巴一下嘴巴:“真好吃!”这姑娘,做梦也还忘不了吃的。
易杨把林方晓往里推了推,林方晓动作夸张地往里一翻身,“呼啦”一下整张被子都被她卷了起来,滚到里面去了,易杨在外侧躺了下来,双手垫在脑后,只觉得十分地安心,不知不觉地也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耳边“啊!”地一声凄厉的痛呼把林方晓从酣睡的美梦中惊醒,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依稀看见捂着手臂差点滚下床去的易杨:“易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易杨从牙缝中挤出咬牙切齿的一句:“你干嘛咬我!”
“啊?我咬的是你的手臂啊,难怪我说着肘子炖的火候不够,怎么咬也咬不烂。”
“你才肘子呢,你除了吃就不能想点别的啊!”
“那人家不是做梦嘛,你好端端地跑过来干嘛!”见易杨一脸痛苦的表情,又有点儿心疼:“给我看看,咬着哪儿了?”
易杨苦着脸卷起袖子,即便是在如此昏暗的月光下,也看得出一圈深深的牙印,林方晓轻轻地吹了一下:“很疼吧,要不要上点药?”
温温软软的口气让易杨心中一酥,一把搂住她道:“你也给我咬一口就不疼了。”
见面礼
林方晓闭上眼睛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你咬吧!”
等来的却是轻轻柔柔的一个吻落在脸上,易杨醇厚的嗓音原来温柔起来也是那么好听的:“对不起。”
“嗯?”
“我今天不应该对你凶的。”
“嗯。”
“不生气了?”
“那你知道你哪里做错了吗?”
“我脾气不好,对你生气了。”
“还有呢?”
“我不该不征求你的意见,就自作主张地要了四间房,太过铺张浪费。”
“这还差不多,那以后不许再这样啦!”
“可是我也是因为实在太想你了才会这样的啊,你要体谅一下啊!”
“说什么呀,咱们不是天天在一起嘛!”
“可是你如果跟你娘住在一起,晚上我就不能像这样来找你了呀,白天也不能抱一抱你,我心里都难受死了。”
“嗯,那你抱一抱就回去睡觉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我不走了,就在这儿睡。”
“不行,娘亲说过了,女子成亲之前不能跟男子睡在同一张床上的。”
“哦?为什么呢?”易杨好笑地看着林方晓,她到底知不知道男女睡在同一张床上会做些什么呢?
林方晓白了一眼易杨,她好歹也看过一箱子那么多的话本小说,还在青楼呆过一小段时间的好不好,还真当她是傻子呀,坐起来想把易杨推开:“除非你想让我在成亲的第二天拿不出那什么元帕,一辈子让婆家的人看不起。”
“没事,反正跟你成亲的是我,我一定不会嫌弃你的。”易杨把她拉下来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可是你娘一定会嫌弃我的。”恶婆婆虐待儿媳妇的话本她可没有少看,她已经可以预见她可悲的未来了。
“没有谁会嫌弃你,谁不喜欢你咱们就不跟她住在一起,咱们家里你最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说螃蟹就是直着走的也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嗯,可是你还是回你自己的房里去睡吧!”
“我就躺在这儿,保证不碰你。”煞费苦心说了这么多话,居然还是不能留下来,易杨无限怨念。
“这床小,两个人挤着睡不舒服,再说钱都给了,不住不是浪费嘛!”
“那好吧,你亲我一下我就走。”
“啪!”林方晓爽快地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响亮的香吻。
“不是那儿,这儿才对。”易杨点点自己的嘴唇。
林方晓想起往日他的长舌在自己的口中翻搅时那种骨酥身软的感觉,小心肝狠狠地跳了一下,又怕他果然就赖在这儿不肯走,只好轻轻地在他好看的唇瓣上啄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逃开,就被他张口咬住了下唇,好好地啃噬了一番才放开,长舌顺势长驱直入,炙热的手掌也不闲着,悄悄地从她的衣襟下方探了进去,在她柔腻纤细的腰肢上游走着。
林方晓只感觉他手掌所过之处引起一阵阵的颤栗,既舒服又有一点点害怕,既渴望有更多的亲密接触又害怕他的进一步探索,在他一步紧逼一步的攻势下渐渐迷乱……
还好易杨及时停止了进攻,最后恋恋不舍地在她的唇上舔了几下,再用力地抱了她一下,才起身离开,如果再继续下去,她真不敢保证自己还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一行人不紧不慢地走了十几日,尝尽沿途美食,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踏入了林方晓美丽富饶的家乡——林水村。
远远看见村头那株荫庇了十几代村民的枝繁叶茂的大槐树,林方晓就忍不住扬起手大呼一声:“林水村,我回来啦!”惊起槐树上的几只寒鸦,扑棱着翅膀飞走了,树后探出一只小脑袋,睁大乌溜溜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往后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高喊:“回来啦,回来啦!”
林方晓奇怪地看着那个有点儿眼熟的背影:“这孩子是谁?”
她的娘亲刘氏道:“不就是隔壁群娘家的二狗子嘛!”
“二狗子呀,长这么大了,他喊什么呀?”
大家正奇怪着呢,一大群人“呼啦啦”地从村子里涌了出来,林方晓惊恐地看着爹娘:“天哪,村长都来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干了啥事?该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林父林母和林大哥的脸上流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干过好不好!
只见村长大人大手一挥,大伙儿就在槐树下的空地上停了下来,迅速站好了队形,捧起手中形形□□的锣鼓乐器,吹吹打打地奏出喜庆的乐曲,再配上村长大人响亮如钟的大嗓门:“欢迎林树全一家回村!”
吓得正在下马车的林方晓她老爹,林树全老人家膝盖一软,差点儿就一头栽倒在地,幸亏站在旁边的易杨及时伸手牢牢地扶住了他。
林方文疑惑地朝热情地迎上来的村长拱手:“村长,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略为激动地道:“我代表全村的村民,特别是所有的老人和孩子,谢谢你们哪!”
几个人面面相觑;只有易杨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林方晓狐疑地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易杨指指村长,示意听他说。村长唠唠叨叨地讲了半天,林方晓终于大概弄明白了状况。
原来三天前就有人携了大笔的银子来到林水村,以林树全的名义捐了银子给村子里重修祠堂和建学堂,并且拿出一笔银子请人开荒,开出的田地都作为公田,每年的产出作为请教师和维持学堂日常开始使用,承诺村子里每个适龄学童都能免费念三年书。
还有村子里所有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一人送上五两银子。
更令人惊讶的是,今日一早,就有人抬了足足三十六抬的聘礼,摆在了林方晓家的门前。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起聘礼的丰盛,无一不流露出羡慕的神色,林水村还没有哪位姑娘嫁得如此风光呢!
谁会这么做呢?“难道是文大哥?”林方晓未经思索就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易杨的脸色立马就变了,林方晓还浑然不觉:“那他为什么不用他自己的名字,而要用爹爹的名义捐钱呢?对了,一定是他觉得当初害得我们一家舍家别业离开林水村,觉得过意不去吧!唉,其实何必呢,我都已经不怪他了。”
易杨的脸色已经黑得可以滴出墨汁来。
“呀,文大哥不是失踪了吗,怎么还会……哦,不对,肯定是失踪前就安排好了的。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没良心啊,文大哥还生死不明,咱们就欢欢喜喜地回家。”
易杨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文思明没事!”
“咦,你怎么知道?”
“泰安的张掌柜给我写过信,他被下游一对打渔的父女救了。”
“谢天谢地,真是太好了!”这时才发现易杨脸色不对:“易大哥你怎么了?你放心好了,虽然文大哥做的这一切让我觉得很感动,但我一定不会答应他的求亲的,咱们林家不贪这点彩礼。”
易杨终于忍无可忍:“非得就是他送的吗?”
“不是文大哥还能有谁,我也不认识别的什么男人了啊,总不可能是苏小梅她表哥吧!”
“哼!”易杨重重哼了一声,居然还敢想着姓华的那个小子。
“啊!”林方晓的嘴巴张得可以塞得进一颗大鸭蛋:“这些,该不会都是易大哥你做的吧?”
易杨目视前方,不屑作答。
“不可能呀,你明明一直都跟我们在一起的,何况这么幼稚的事,也不是易大哥你的风格啊!”
易杨睚呲欲裂:“幼稚?”
“可不是嘛!小孩子的讨好把戏,这个人啊,一定是背地里做过许多对不起咱们家的事,这会儿啊,可能是有什么事要求咱们吧!哼,当我林方晓嫁不出去吗?以为把我娶了,咱们家就能什么事也答应他?”
易杨真的很想剖开她的脑壳来看看她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碍于人多不便发脾气,铁青着脸不再理她。
林方晓一家在全村人的簇拥下终于缓慢地行到了自己家的门口,然后实实在在地被传说中的三十六抬聘礼给亮瞎了眼:“瞧这绫罗绸缎,瞧这金银首饰,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呢!真的是聘礼吗?怎么不用红绸子扎起来?”
林父林母也在众人的赞叹声中欣赏着这些精美的物品,林方晓突然想起什么,正色道:“爹,娘,这些东西虽然都很值钱,但你们可不能因此而卖女儿啊,无论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我都不会嫁给他。你们看看就好了,可千万别碰坏了,一会从哪儿抬来的,还让他们抬回哪里去。”
林方文道:“妹妹放心,爹娘不是这样的人。”林父林母赶紧点头称是,忙问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
人们这才想起早上领着人抬着这些东西过来的小伙子,咦,那小伙子哪儿去了?
“易大掌柜、林姑娘,你们可算回来了。”清河揉着眼睛从一个大箱子后面站了起来,为了准备这些东西,他可是有三天两夜没有合过眼了。
扁豆焖面
“清河?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一天林方晓惊讶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张大的嘴巴差点就合不拢来。
清河搔搔脑袋:“易大掌柜传信让我来的。易大掌柜,我一收到您的信就快马加鞭赶来了,按照您的吩咐捐了祠堂和学堂,这见面礼您看置办得怎么样?”
易杨扫了一眼清河准备的满地礼物,有点头疼地想着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跟他说的,村里的几件事是他吩咐清河去做的没错,当初林方晓的离开怎么说也不是一件那么光彩的事,做点轰轰烈烈的事出来正好可以转移注意力,堵住悠悠众口。可是关于礼物,他好像只是说要准备一份贵重些的见面礼,并没有说要下聘来着呀?
再一看林方晓脸上五味杂陈的复杂表情,心里又来了气,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说话。
清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只好用求助的眼神望着林方晓。
林方晓是个知错就能改的好孩子,这会儿正心虚地蹭到易杨身边,低着头期期艾艾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是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