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火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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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火葬-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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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们得停下来了,”军士长说。

纳特一只手拿着步话机,另一只手轻轻敲着桌面。“请等一下,军士长。让我想想。”

整个办公室静悄悄的。布朗、消防队队长、吉丁斯和帕蒂都静静地望着他。

又一个主意完蛋了,他突然想。这就是关键:又一个主意——把这两个主意加在一起会怎样?他对步话机说:“刚才我们头上有架直升飞机,军士长。”他尽量说得很慢。边说边想:“因为找不到着陆的地方,所以他们什么忙也帮不上。”他停了一下。“我想现在叫直升飞机飞回来,让它把你和枪带到大楼近处,近到你能把导绳打进眺望厅。然后把导绳接回到贸易中心大厦,再开始营救。”他又停了一下。“行吗?有这个可能吗?”

长长的沉默。然后军士长说:“真他妈的。”现在他笑了,语气中再没有绝望。“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可能的。把你的飞机叫回来吧。”



他们把州长从安静的角落叫到了办公室。州长在电话上听着纳特的报告。“行吗?”州长问。

“我们想能行。”纳特尽量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直升飞机可以停在空中,这样海岸警卫队就能近距离射击,将导绳打到眺望厅里。请你叫大家散开,以免被击中。”他停了一下。“也许要试一、两次,但不会太费事的。”

“我们会把大厅那边全腾空的,”州长说。“我们还会叫人来接绳子。还有什么吗?”

“把绳子拴在建筑物上,要拴牢,”纳特说。“他们把绳子带回贸易中心楼顶时会把绳子拉紧的,我用步话机与海岸警卫队军土长奥立弗联系,同时用电话与你保持联系。这样我们会及时传递信号。”他停了一下。“他们把导绳拴在贸易中心楼顶后,会在上面系上空绳。然后你们就开始往回拉。”

“明白,”州长的声音有点哽咽。“又是你出的主意,年轻入?”

“我们答应想办法,”纳特挂断电话。



直升飞机机长说:“我们试一试。”他耸了耸肩。“至于能靠多近,我不知道。你如果离这该死的大楼太近,大风——”他摇了摇头。“这风四面八方都在吹。你明白我的意?”

军土长的脸上毫无表情。

“听着,”机长说,“我不想小题大作,可我们如果撞着了建筑物,对谁都不会有好处,是不是?”

军士长微微点了点头,脸上仍旧毫无表情。

“好,”军士长说。“克伦斯基,准备好。”

〖26〗6:24—6:41

由于窗户玻璃被砸碎了,眺望厅里面明显凉爽了许多。可是有人注意到,从空调管道里冒出的烟却越来越浓。那个几乎全裸的姑娘仍然不停地扭动着,她双眼紧闭,动作充满性感,似乎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

在另一个角落里,有一群人在唱歌。

州长走出办公室,表情神秘莫测。他找到一把椅子然后站了上去。“我曾发誓,一有消息就告诉你们。现在我要请你们注意。”

歌声消失了。有人把晶体管收音机音量关小了。屋子里顿时静下来。

“我们将再次把绳子牵进来,”州长说。“这次——”

“又是废话!”卡雷·威考夫愤怒地尖叫着,声音充满了恐惧。“又一颗用糖衣裹着的药丸宽我们的心!”

“这次,”州长的声音很大,“他们要从直升飞机上把绳子打进来。”他停了停。“房间的这一面要腾出来,以免伤着人。”他示意消防局长过来。“叫两个人站在这里抓绳子。如果绳子地窗口射进来,就抓住它。然后——”

“什么时候?”卡雷叫道。“你说的是如果!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越说越快。“你一直是在欺骗我们,你把消息封锁起来,自作主张,为自己打小算盘——”他吸了口气。“我们被困在这儿!从一开始就他妈的骗人!整个市政府全烂透了!”

“冷静点,卡雷,”鲍勃·兰赛说。他穿过人群走到威考夫面前。“冷静点,我说。能做到的我们都做了,现在这是——”

“住嘴!把这废话说给选民们听吧。别对我们叫嚷。我们在这儿等死,伙计!谁对这事负责?这才是我们关心的,谁!”

“恐怕我们都是杀害奶奶的凶手,”彼得斯参议员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他走过来,面对威考夫。“自从我认识你,卡雷,你的问题就比屋子里的耗子还要多。你尿裤子没有?你的一举一动象三岁小孩。”

卡雷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没权对我这样说话。”

参议员笑了。“按你的标准,我是个老头了。可是如果你想动武,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卡雷沉默了,不知说什么好。

“你们所有的人,”参议员说,“都冷静下来。这位先生要告诉你们做什么。现在,他妈的都听着!”

州长突然笑了:“我已经说完了,”他指着外面:“瞧!”

他们全都转过身去。一架直升飞机正朝砸碎的玻璃窗方向飞来,发动机声音越来越大。



直升飞机里,克伦斯基的胃在上下翻滚。他一口一口强咽酸水,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他可以看见眺望厅里的人了。他们全都盯着直升飞机,象看电视似的。

机长看着克伦斯基,用眼光征求他的意见。

“再近点!”克伦斯基大声叫道。“近一点,他妈的!”他巴不得一枪就能打进去,然后赶快回到坚实的大地。

大楼离他们越来越近。里面的人的面孔看得更清晰了。飞机晃动得更加厉害。

“不能再靠近了!”机长说。“从这儿打吧!”

房间里人群飞快向一旁闪去。个头高大的消防局局长正挥着手,叫大家赶快离开。

克伦斯基举枪瞄准。他一会儿对准大楼顶上亮光闪闪的天线塔,一会儿又是眺望厅下面的一排完好无损的窗子。

这是他参与的最糟糕的事了。他大声叫道:“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让这玩意儿进去吧!”



大厅里,人们可以看到克伦斯基那张绷紧的脸和那支举着的枪。瞄准——射击!飞机发动机的隆隆轰鸣声盖住了枪声。但大家都看见了导绳。绳子飞进大厅,撞在对面墙上,最后弹到地板上。

消防队队长和三个招待急忙扑上去抓住绳子。紧紧地抓住。

直升飞机很快离开了,边飞边放绳子。

有人大哭起来。

〖27〗6:41—7:02

电话挂在纳特的肩上,步话机放在他的面前。“目前,一切都很好。”他对办公室里的人说道:“他们已经在眺望厅将导绳固定好了。直升飞机正朝贸易中心大楼楼顶开去。”

帕蒂静静地坐在凳子上,默默地看着纳特。他朝电话话筒说道:“有什么事,州长?”

州长说:“这些人从来没有坐过裤形救生器,我对此也一无所知。上面有风,还不小。妇女单独坐安全吗?”

“你们将脚从两个洞里伸进去,”纳特说。“你们会觉得象坐在口袋里似的。大家闭上双眼,吊着就行了。重要的问题是依什么顺序——”

“女士先走,我们早就定了。”

“州长,从贸易中心大楼到眺望厅一个来回,要花一分钟时间。上面有一百多人,一半是妇女。将妇女吊过去就要花一个小时,男人又要一个小时。要等很久。你最好叫他们排队——”电话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他停下了。

州长说:“谢谢你,杰克。”然后对纳特说,“彼得斯参议员抢在你的前面了。我看他正在剪纸娃娃,准备抓阄。”

纳特点点头。“好。谁来维持秩序?”

“正在商量。”州长停了停。“你估计要两小时?”

“也许会少一点,”纳特说。“必须注意安全,唯一的——”

步话机叫了起来。“奥立弗要办公室。我们已将主绳系好。他们一拉,我们就放。告诉他们要稳住。主绳放完后很重,够他们拉的。还有大风。”

“我会告诉他们的,”纳特说。他又对着电话机话筒说道,“一切就绪,州长。告诉你的人拉绳子。思想上要有准备,因为主绳很重。祝一切顺利!”

“谢谢,年轻人。”州长的话音里还带着担心。“你会守在电话机旁吧?”

“会的,先生。还要守在步话机旁。”

“上帝保佑你,”州长说道。

纳特将电话机放在记录簿上,背靠在椅子上。他看见帕蒂正望着自己。她笑了。

蒂姆·布朗问道:“大楼经受得住吗?如果大楼开始倒塌,我们将会遇到本市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事件。”

“我本人认为大楼经受得住,”纳特说。“如果大火完全失去控制——”

“伙计,”一个消防队长打断他的话,“大火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我们全在徒劳,还为此损兵折将。”

“那么,还有更多的窗户要垮。”纳特继续说。“铝合金窗架经受不了。但大楼本身不会倒塌的。”

“你敢肯定?”布朗问道。

纳特摇了摇头。“这是我的最佳猜测,”他说。“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时间就是一切,帕蒂想。时间是衡量一切的标准,是衡量眺望厅里的人们是死是活的尺度。站在大楼外面无法帮忙,她又想起了医院心脏病房的守门人。

她不知道母亲是怎样坚持下来的。她知道玛丽·麦克劳现在也许在教堂里,双膝跪下为伯特兰·麦克劳的灵魂祷告。她坚信她的祷告能被听见。信念能移山倒海?也许是,也许不是。但信念却至少有安慰人的力量。

她突然发现纳特正在关切地望着自己。他那双打量着她的眼睛似乎在问一个问题。她从凳子上溜下来,走过去坐在桌角上。“我没事儿,”她说。“真的。妈妈说她要回去喝一杯热茶,然后好好大哭一场。将来我也要大哭一场的。”

电话铃响了。纳特拿起话筒。“喂,什么事,州长?”

“我们已经有一人心脏病发作了,”州长说。“这提醒了我。我正在叫人把这儿的人的姓名、地址准备好。等准备好了,我会叫人给你们念,让你们记下来。”他顿了顿。“以防万一。”

“好,先生。”纳特用手捂住话筒,“找个速记员来记名字,”他对布朗说道。

帕蒂站在桌旁。“我来吧。”

纳特对着话筒说道:“我们随时准备记录你们的名单,州长。”他又倚着椅子,朝帕蒂笑笑。

“是你想出来的,”帕蒂小声说道,“你曾保证会想出新方案的。你确实想出来了。我为你自豪。”

“救援工作还没完,不是一根导绳就能结束的。”

“我还是为你自豪。不管能救出多少人——”

步话机又传来声音。“奥立弗要办公室。他们把绳子送过来了。我想弄确实他们知不知道怎样拴绳子,我想用单套结。如果人正吊在两个建筑物中间,那头的绳结松了——”他没再往下说。

纳特说:“那边有两个消防队员,也许还有人参加过童子军。”他拿起话筒和州长讲话。他想,一位管理八千万人的堂堂州长却被一根绳子上的一个小小绳结给难住了。“州长,情你找人用单套结拴住绳子。要快!”

“我听你的,年轻人。我再次谢谢你。”



大楼的核心已变成一条烟道,温度上升到熔焊炬的温度。一股股新鲜空气从底下吸了进来,象消防队长先前说的那样,以飓风般的速度上升,近乎爆炸一般地增多,形成吹焰灯效应。

钢筋开始发红。有的东西被烧化,变成蒸汽。一层层楼上,超热的空气冲进了走廊,马上便引起一团团大火。高强度的窗户只需几分钟就报销了。玻璃碎片象雨点般落在广场上。

铝合金板弯曲、融化了。大楼的表层掉了,肌肉和骨骼暴露在外面。

大楼象一只备受痛苦的巨大野兽,翻滚、颤动着。它的痛苦显而易见。

地面上,那些视力好的人能看出来,两幢大楼间荡着的绳子象蜘蛛网似的精细。裤形救生器第一次载着一位妇女从眺望厅朝贸易中心大楼荡过去,帆布救生器就象自己悬在空中似的,不受重力的影响,完全由信念支撑,逃离温度不断上升的吹焰灯效应。真是奇迹。



第一个下来的女人名叫希尔达·库克,是百老汇歌剧《欢呼雀跃》的主角。

她现年二十九岁,穿着鞋、超小三角裤,短衣系在腰部以上。她那匀称的大腿在裤形救生器里吊着。她歇斯底里地紧紧抓住裤形救生器的边缘。

当她拿着一张从一个空的大酒钵里抽出的小方纸片时,惊讶地发出长长的尖叫。然后,她说道:“不可能!”她尖叫道:“我是第一个!”

她被吊着滑过窗子,没有了大楼的保护。大风吹打着裤形救生器,主绳开始摇荡起来。担心掉下去是不可避免的。

希尔达尖叫一声,紧紧地闭上了眼,又尖叫了一声。

“就在那时,亲爱的,”她后来说道,“我流尿了。真的流尿了。我说这话一点不感到害臊。”

大风吹着她的腿,冰冷冰冷的。她头上的滑轮呼啸着。

晃荡还在继续着。快到中间时,摇摆得更厉害了。

“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我真的这样想。我又怕不会!我尖叫着要那玩意儿停下来!你知道,让地球停下来,我想下去!但是没有办法。毫无办法!我还是小女孩时就不喜欢滑行铁道!”

她也许晕过去了,但她不知道。

“我记得,接下来就是我进了天堂!我是说摇摆停止了,呼啸的大风也停止了。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高大、最壮实的男人把我从裤形救生器里抓了出来,好象我是他杂货口袋里的什么东西。他把我放下,扶着我站直,要不然我会脸朝下瘫在地上的。”她停了停。“我哭没哭?亲爱的,我象小孩似地大哭,同时又在嘲笑一切!”她又停了停。“那大个子只说,‘好了,好了,小姐,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他万万不会知道,我现在还经常梦见那一幕。醒来真想大叫一声!”



纳特站在拖车式活动房的门道里看着裤形救生器回到眺望厅,又一次装上人出现了。“我猜只用了一分钟,”他说。“照这样的速度——”他默默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回去抓起步话机。“办公室要奥立弗,”他说。

“我是奥立弗。”

“干得不错,军士长。”

“谢谢。有事吗?”

“把他们全部吊过去要花很多时间,”他说。“再架一根绳子怎样?两个裤形救生器同时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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