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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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欢-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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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便养成了我这大大咧咧的性子,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为此城中大的高官小到百姓,谁都知道礼部尚书家的女儿是个悍女,同岁般大的姑娘都嫁出去了,只有我没人敢娶,我倒是不急,急的,却是我那阿爹,一得闲下来,就四处给我张罗亲事,突然有一天就告诉我,朝中那罗丞相家的公子很中意我,于是就这般稀里糊涂的他就给我答应了这门亲事,我自是不肯,于是才有了逃婚这一说法。”
小和尚轻轻的给小白顺毛,嘴角浮起淡淡的一抹笑意;“所以你逃婚之后遇到了贼匪,才会被我救了下来。”他接着我的话道来。
我笑笑;“嗯,对啊,你救了我,我还黏着你送我回来呢。”
“怎么突然说这些?”他抬头看着我,视线幽深又锐利,好似在他眼里,什么都瞒不过他一般。
我敛了笑垂眸望着我的指尖;“我想,回去之后,如果不出意外,我定是和那位公子成亲了。”我用余光偷偷的看着小和尚的脸,心里期待着能从他脸上扑捉到什么,奈何……我还是失望了,他脸色不变,依旧平静,没有如我想看到的失落或惊讶,反之,他嘴角轻轻的勾起;“如此也好啊,若我不得记错的话,曾耳闻,那罗公子生得一副好皮囊,家中又无正室,又与你门当户对,你敢如此闯祸,他都不计较的敢言要娶你,说明他可以包容你,你与他,应当是一对天作之合才是。”
他的视线望向冕花城的方向,我心里有些苦涩,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在希望什么;“嗯,是啊,所以你要不要随我回去,等喝我一杯喜酒了再走啊。”我依旧笑嘻嘻的对他说,要说我这个人,换个脸也是快得很。
他转头凝视我,那双如黑曜石的鹰眸好似要将我的魂魄一起吸进去一般,轻轻的笑声响在我的耳边,他伸手理了理我头上的发;“不了,我还有要事在身。”
终究,还是拒绝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胸膛之中翻腾的委屈和落寞,看向他,强迫脸上浮起笑意;“既然,你还有要事的话,那我们便赶路吧,不耽搁你了。”此时……已经是黄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场空欢

我颓然站起身子,越过他的身边便朝冕花城的方向走,他好像愣了一下,罢了急忙便跟了上来,我的眼眸里有什么在翻滚,奈何我抬头看着那被夕阳染红的天空,终究将那酸楚硬硬挤了回去。
依旧是我在前面,他在后面,谁都没有说话,到了这里我便认得路了,自是再不用他为我带路了,就好似他再无需我为他换药一般。
脑中不断的回忆着往昔几日的种种,反复不停的一遍又一遍,听着身后的步子声仿佛连空气都压抑了起来,是的,我想逃离,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慌乱,直到摔倒,他上前一把扶住我,我推开他,殊不知眼泪已经自眼眶涌出了许久。
再次站起,再次跌倒一遍又一遍,他扶我,我又推开,他也好似不死心一般,继续上前来,我吼他,他还是上前,我打他,他便一把将我抱进怀里,小白跌落在了一旁,他双手紧紧的锁着我,让我的脸埋在他的胸膛,隐忍着的委屈便如开了闸般的爆发了出来,我双手紧紧的抓着他胸膛前的衣襟,就如溺水的人抓住那最后一根稻草一般。
四周很静,静的好似只听见我的哭声合着风声回荡,静的好似耳边只剩下他的轻声轻叹,静的好似,这世上,只剩下了我与他二人作为依靠一般。
终究还是到了离别之时,我转头看向身后那高大的城门,只要过了那门,便一切成定局了,回头之时,他脸上的迷茫撞进了我的眼里,我垂下眼眸。
“蔓华……”这是他的法号,他跟我强调了十多次的法号。
“青夭。”他也轻声唤着我的名字,我不禁苦笑,这种情景,怎么看都像是情人之间的声声呢喃啊,奈何我与他本不是情人,他是出家之人,心怀慈悲,我是官家小姐,亲事在身,我二人怎么看都是两条路上的人,又何来再一起走下去的说法。
我笑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胸膛,再拍了拍他怀中小白的脑袋;“伤还未好,小心些,这么些天来,谢谢你的照顾,我到了,不麻烦你了,你去忙你的吧。”我不敢再直视他半分,我怕看到了又崩溃了就不好了。
我慌忙转身却又顿住了步子,心里还是存着不甘,我咬牙;“你会为我还俗吗?”
我还是问了出来,不同的却是,我心里不再希望听到他说;“会。”相反,我会问出来,只为了他一如既往的拒绝,好让我彻底死心,再无奢念,如此我也好回去安心嫁人去了。
等了好半天,也不见他的回答,我心里也明白了,是该死心了,还未迈步,他已经自身后将我拥住,他的头抵着我的后脑;“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等我三个月,我定回来娶你。”
他方又缓缓的松开了手,我颤着胸膛里的那颗心转身对上他那幽深的视线,舌头好似都打了结一般;“你……说,什么?”我怀疑我是不是听错了,一句话说的是结结巴巴的。
他笑着给伸手,给我理了理头发;“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等我三个月,我定回来娶你。”
他又重复了一遍,说完还好似怕我一信一般,在我的额头轻轻的落下了一吻;“决不食言。”
我伸手紧紧的抱着他,隐忍的泪水终于翻滚出了眼眶;“别骗我,真的不要骗我。”
他似乎低低的笑了一声;“不骗你。”
如此,我竟信了,看着他的背影离去,随然转身进了城,也许那个时候我就该知道了,自从我与他转身背道而驰之时,就已经注定了故事的结局,我们两个人的路已经错开了。
我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自打逃婚这一说之后,回到家阿爹和阿娘也不得责怪我,却也只字再不提一句关于我与那公子的亲事。
大哥和阿爹此时不在家,阿娘去城外的寺庙里拜佛去了,好似听闻近日朝廷中动荡不少,所以阿爹和大哥这几日都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
小翠是我的贴身丫头,此时静静的站在我的身边,我的手指抚摸着右手手腕上的那串佛珠,一个多月以来,我每日都会去城楼上呆上那么一两个时辰,有时候都不禁笑自己,怎么心里就这么急切,分明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呢。
我也见过了那位公子,名唤罗杰,人长得好看,却没有小和尚好看,要说本与我有婚约,自我回来之后却闭口不谈婚约之事,似乎大家都有了默契谁都不说一般,如此我也乐得自在,本来呢,我心里还在想着怎么能把这亲事给推了呢,如此好了,也省得我去编造那些不靠谱的措辞去应付了,他时常会到家里来坐坐,教我下棋,我不再去逛青楼下赌坊了,对于我现在的老实本分,阿娘每每看在眼里就只差乐开了花。
我整日便缩在房中学着女红,叫小翠寻几匹颜色喜庆的布,便怏着她教我如何做嫁衣,她看着我的模样,却是笑在眼里,我心知这丫头是笑话我,当真是被我惯坏了。
我与她情同姊妹,她便时常打趣我说;“小姐啊,这是思春了。”
每次这般说,那耳朵啊,都要被我拧上一次,她便装成求饶一般,连声讨饶。
她有一份好手艺,秀起花鸟来当真是栩栩如生,煞是好看,为此我可跟她学了不久,一天我除了去城楼之外便只留在房中刺绣了。
时间如此,三个月眨眼便过去了,约期已至,一大早的我便唤小翠为我打扮了一番,早早的天还未亮透我便去了城门之上,一连三月,小翠也知道我定是在等什么人了,于是便陪着我去城楼上站着,这一站就是一天,天气已经冷了,早上,午时,黄昏,我裹紧身上的狐毛披风,冷风吹起让我面上一阵刺痛,连我这心都是痛的,直到城门关上,他……都不曾出现。
小翠在我旁边小心翼翼的喊我回去,我吸吸我那红红的鼻子眼眸却微酸,心想,他定是有事情耽搁了,无碍,明日再来。
如此,我便随着小翠回去了,第二日,第三日,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春去秋来,两个年头,我依旧站在城楼上眺望着远处,无数个日夜,我不停的告诉自己,他不过是有事情耽搁了,我仿佛依旧习惯了失望,剩下的不过是麻木罢了。
阿爹每日回来都把自己关在书房之中,我俸阿娘的话,给阿爹送一杯提神的茶过去,于门外听到阿爹对大哥说;“这天下啊,要换人了。”
朝代更迭,江山易手,这些事情轮不到我这小小女子操心,我推门而入将茶放下之后又退下了。
又一年的冬天,随着寒冷而来的还有瘟疫,我的嫁裳七七八八的快做好了。城中瘟疫横行,阿娘不让我出去,这次连小翠都不帮我了,奈何我本不是平常女子,要翻过那院墙于我本不是什么难事,就这般跑了许久,连我都不曾想到,我竟运气极好的染上了这让人束手无策的病,我不禁笑着想,也许他说的是对的吧,我的运气,一向都不怎么好。
我开始咳嗽,整个冬天我都卧在床上,我再不能去城楼上了,阿爹和阿娘为我请了无数个大夫,只是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又连连摇头,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哭红了眼眶的阿娘,不知如何安慰已生白发的阿爹,我抬起手闻了闻手腕之上的那串佛珠,已经渐渐没了那淡淡檀香。
对于他的失约,我并没有该有的哭得歇斯底里,因为我知道,这些都是……我活该啊,不断的奢想一个永远不可能回来的人,不是我活该还能是什么,谁都不怪,就怪我自己的那份固执。
严寒三月过去了,春天来临,百花齐放,大地似乎都恢复了生机,瘟疫也过去了,不同的是,我的病却更重了,每天染血的丝帕都不知道换了几张,浑身无力的睡在床上,浑浑噩噩的做了不少梦,梦里是三年前我与他的种种,梦里是他答应我说回来娶我,梦里的他身着一身喜庆的红袍,对我伸出手;“他说青夭,我回来了,我们回家。”
直到梦醒看着顶上空荡荡的床幔,伸手一抹眼角的湿润,却再次沉沉睡下。
那天我的神气似乎好了起来,我怏着阿爹给我讲讲外面的事儿,阿爹说,现在大昌的君主已经换了,新皇上,昨日刚登基,我能下床走路了,我唤小翠给我拿来那嫁裳穿在身上,我想要去城楼,阿娘不让,只是红着眼眶拦着我。
其实我心里是明白的,我命数只怕也就只能到这里了,毕竟我比谁都清楚我这副残躯,今天会有精神,不过是所谓的回光返照一说罢了,我没有反抗阿娘,不过是有些想通了,我抓着这磨人的执念熬过了三个春秋,一千多个日夜,够了,是该放手了。
我陪着阿娘吃饭,如平常一般聊天,我如平常般沐浴,躺在床上,静静的,四周都静静的,空气好似变得稀薄,那串佛珠就握在我的手里,我的眼前模糊一片,我想是到时间了。
我费尽最后的力气勾起嘴角,笑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空欢,笑着三年执着付之东流,笑他说会回来也不过是为了哄骗我,笑我早该看穿,却依旧装作愚昧,我笑,终于还是等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尾声

春暖四月
大暖的天,城中礼部尚书的府上却在办着丧事,一打听才知道,是他家府上那位小姐,香殒了,谁听了都不得不叹一声,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何等悲戚的情景。
送葬的人站了整整两条街,那口黑黝黝的棺材里装着那个曾经让城中无数人口口相传的悍女,那夫人抱着棺材哭的肝肠寸断,李大人在一旁也是红了眼眶。
随了她李青夭的意,将她葬在城外的那颗桃树下,随着桃花瓣纷飞,一刨黄土,一块冷卑,这冢中葬着的不只是她的躯体,还有她拥了三年的执念。
李夫人已经晕在了自家夫君的怀里,护国将军一杯清酒洒在墓前;“夭夭,一路走好。”
人散去,楼已空,戏曲平,余寂寥。
一匹快马穿过散去的人流,那一席还未换下的龙袍凌乱的套在他的身上,他的怀中抱着一只白色的兔子,长长的头发倌在头上,许是太匆忙了,而有些微乱,但丝毫不曾影响他那好看的面貌。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高声呼道。
似乎一切都不曾入了他的眼,他的神色显得慌张和深深的恐惧,大扣大口的喘着粗气,视线一直注视着那落满了绯色花瓣的坟,步履踉跄的一步一步上前,直到跪坐在那坟前。
众人便看着这新登基的皇上如此模样,一个个是云里雾里。
他颤抖的手指轻轻的抚摸过碑上的铭文,那模样便好似抚摸着一个心爱之物一般,有什么自他的眼眶中滚落,他的声音哽咽得嘶哑;
“青夭,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别吓我了,快起来看看,看看小白是不是长胖了,看看我头发都为你蓄长了。”
“怎么还这么调皮呢。”他就靠着那冰冷的墓碑,勾着唇角笑着,一颗一颗豆大的泪花砸落在地上,又碎开,如他那颗为她跳动的心一般。
“其实,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我有偷偷看过你,可是我不敢与你相见,我怕把你也卷进来,我还没能力保护你,我无心做太子,无心争这朝权,所以自小我便被送去佛门,只涂一世清闲,奈何有的人就不能随我的愿,他们害怕我回来,争夺皇位,所以自我小时便需要无时无刻的提防着别人的刺杀,我被迫学得一身武艺,如此苟且偷生的竟活了二十多个年头,那日、你死皮赖脸的央求我送你回来,我虽心有不愿,可终究拧不过你,你脸皮太厚了。”他的声音好似在淡淡回味着什么。
方又接着道;“你问我为什么你脚上有两个小黑点,还不是你运气不好,死活不听我的劝要去洗,被蛇咬了还不知道,若不是当时我身上带着解毒丹,你估计就没命了,你问我会不会为你还俗,我当然会啊,这么一个死皮赖脸的女子怎么能便宜了别人呢,你说是吧,青夭,我许你诺言,三个月,却没想到事情远远比我想的棘手,等我除掉了那些威胁,坐上了皇位,三年,已经过去了,等我在筹备着向李大人提亲,等我要许你后位,让你陪我比肩江山,却听到消息说,你……不在了。”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咽,如一个被丢弃了的孩子一般依偎着那唯一给他支撑的冰冷墓碑,他为她还俗,为她打下江山,为她坐上王位,他想要把他最好的东西亲手奉到她的面前,到最后才知道,原来那个总是嘻皮笑脸怏着他还俗,不知男女有别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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