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你也别胆战心惊的了,这些都是他逼着你写的?我看你还算是读过几年书的。这些经书写的很整齐,太上皇看呢?”太后对着宝钗温和的笑笑,示意她不要胆战心惊,一边把手上的经文递给一边的太上皇。太上皇其实年纪不是很老,只可惜身体不好,好在皇帝从显露出来杀伐决断,纵横捭阖的治国本事,等着太子成年,能够独立掌握国政,皇帝也就把皇位交给了太子,自己安心养病做了悠闲地太上皇。太上皇接过来翻看几张,上下打量宝钗几眼:“却是不错,你是紫薇舍人之后?看起来也算是家学渊源。”
“她心思细腻,虽然年纪小刚入宫没几年,可是办事老成,宽厚和气,我很喜欢这个孩子。难为她能任劳任怨的办这件差事,水瑛的性子一向是喜动不喜静的,我当初没想着水瑛能安心在书斋里面坐上这几天,更别说叫他写什么枯燥无味的佛经了。谁知他竟然是真能在书斋里面坐了几天出来。他在书斋都做了些什么?”太后看一眼宝钗,眼神分明在告诉她:别跟我说什么安郡王在面壁思过,专心抄写的话。
宝钗也知道自己代替她抄写的事情瞒不住,福身道:“安郡王每天都在安心看书,都是奴婢无能,违背了太后的懿旨。”
太后笑着说:“我的孙子我自然之道他的性子,我也不是真的要他如何们,倒是你可怜见的,每天提心吊胆的还要写这些。这个东西就赏给你了!我可没糊涂了,拿着你们出气。”说着一个小宫女端着个托盘上来,宝钗看见那个托盘顿时心惊,这个盒子好生眼熟啊,怎么和自己推掉水瑛的那个一样?!
太后示意宝钗打开盒子,锦盒是拿着上等的大红织花锦缎做成的,摸在手里光滑舒服,宝钗的心里却是长了无数的荆棘,十分忐忑。红色的大红段子衬着个金光闪闪的物件,好精致的西洋怀表。
这个怀表金子做的外壳,上面镶嵌着螺钿珠翠,比核桃略小些,上面錾刻着精致的花纹,好像是西洋来的东西。宝钗拿起来轻轻地碰一下机关消息,表盖轻巧的弹起来,里面画着个西洋美人,表针滴滴答答的移动着。“是赏给你的,你们这些人跟在我身边,你都是按着时辰换班,你在那里连个时辰钟都没有,这个就赏你了。倒是你时辰钟精巧的多,他们西洋人长相古怪,却也有心灵手巧的匠人。这个是广州刺史进上来的东西,西洋的东西果真精巧,你家里可是也有这样的生意么?”太后说的漫不经心,宝钗听着太后的话却想起来当初薛蟠和广州的佟家做生意,他们经营的便是洋货了。想到这里宝钗心里一动,莫非是——
“回太后的话,奴婢没入宫前似乎听着哥哥说过和南边的一个商户做洋货生意,虽然天朝物产丰富,不过外面的东西也有可取之处。京城里面好些人家都喜欢钟表洋酒什么的,洋货的生意听着哥哥的意思,好像还不错。”宝钗拿捏着分寸回答着太后的问话。
太上皇似乎对着海外贸易很感兴趣,又仔细的问了洋货里面那些东西最好卖,东洋商人和西洋商人都是喜欢货物等等。宝钗虽然是个女孩子家,但是她经常帮着母亲主持家务,盘点账目对着生意上的事情虽然没亲自经历过,可是知道的也很多。宝钗在心里揣度着太上皇和太后的心思,捡了些不要紧的说出来。西洋商人最喜欢丝绸和茶叶瓷器等物,东洋商人除了茶叶等,还要不少的药物,东洋和西洋贩运来的货物也不一样。京城里面西洋葡萄酒是个新鲜东西,可是西洋的葡萄酒据说温和滋润,在京城也是个稀罕物。
太上皇和太后安静的听着宝钗的话,“臣妾想起来了,水瑛那个小子,前几天还拿来些洋酒呢,哄我说每天晚上喝上一杯能怎么样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不如拿来尝尝。”太上皇的心思明显不在酒上,听着太后的建议,太上皇点点头:“难得你好兴致,今天晚膳就在这里用吧。”
宝钗退出去吩咐人安排晚膳,等着退了值,宝钗坐在自己的房里把玩那个金表,在金表的底子上宝钗忽然发现了篆刻的三个小字:裕恒昌。看起来真的是自家和佟家一起开的洋货商号出来的了。
一阵热潮涌上来,嗓子里面酸酸的,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上一世薛蟠不务正业,生意做得有一下没一下的,家里的人见着薛蟠不能成器,一个个消耗拐骗起来,加上薛蟠被被贾家的一般不肖子孙教坏了,薛家很快的败落下来。最后薛蟠惹上官司,倾家荡产的把他赎出来,家底散尽,母亲被累的一夜之间老了十年。这一辈子总算是哥哥争气,宝钗想着当初家里凄惶的景象,忍不住泣不成声。
好在宝钗一个人住,她痛快的哭一场,宣泄着心里的情绪。第二天起来宝钗起来,看着镜子里面双眼红肿,她无奈的拿着凉水毛巾敷在眼睛上。什么水瑛,什么终身大事,这些都被抛在九霄云外,她现在只想着见见家人。
长乐宫太后的寝宫前,水瑛给太后请安,宝钗正从里面出来,水瑛停住脚,挡在她面前:“你怎么了?是不是太后训斥你了?这次怪我,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了。”说着水瑛要进去见太后:“你放心,我定然不叫你背不是。我这就和祖母说去。”
“安郡王,太后没责难奴婢。”眼看着水瑛要进去,宝钗急的拉住了水瑛的袖子。水瑛没想到宝钗会拉着自己,一怔也就不再闹着进去和太后求情了。“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给你的便是没安好心,轻浮。我在你眼里也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罢了。”因为宝钗刚才着急拉水瑛,那块金表就从衣襟边上露出来,趁着她穿着的浅青色的衣裳分外显眼。
原来他要送给自己的是这个,“奴婢是太后身边的人不能私自接受安郡王的赏赐。郡王的心意,奴婢领了,大家按着规矩岂不是都方便些?太后正在等着郡王进去说话呢。”宝钗推推水瑛,“奴婢还有些事情,郡王请进去吧!”说着她对着水瑛一福身,告退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眼睛肿的跟桃子似地?”水瑛不肯放开宝钗,只是要问她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宝钗一时无语,敷衍着:“也没什么,昨天眼睛痒痒的们,揉的狠了。”说着宝钗也不管水瑛我不相信的眼神甩来了水瑛径自走了。
水瑛看着宝钗的背影嘟囔些什么,也就进去了。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宝钗每天在太后身边重复着今天和昨天毫无二致的生活。这天宝钗正在整理书房,忽然水瑛身边的小内侍跑进来对着宝钗打千道:“薛才人请跟着来,你哥哥正在太后跟前觐见呢。”
作者有话要说:祝亲们新年快乐,好运连连,越长越漂亮,从来不长痘。出门遇贵人,合家欢乐多!
、33
哥哥来了?宝钗心里一动;她有些不相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哥哥不过是个领着内帑的皇商,哪里能来太后跟前觐见呢?你别哄我了。”刚入宫就差点被人给坑了一次;宝钗对着忽然冒出来叫自己去做什么的小内侍有了习惯性的戒心。
“都是奴才办事糊涂了,忘了说清楚了!”小内侍双喜聪明伶俐是水瑛身边的得意人;他对着宝钗是跟恭谦;笑呵呵的说:“才人还记着广州刺史进上来的好些洋货?太上皇和太后很是喜欢,太上皇用了他们进上来的犀角觉得好,还有什么金鸡纳霜的,据说在能够治疗疟疾。太后很喜欢西洋人参;心里高兴就问了广州刺史。刺史大人说是裕隆号进献上来的,裕隆号和才人家的铺子合股在京城开了裕恒昌。太后和太上皇说两位老板会经营,流通四海;要亲自见见他们。现在才人的兄长和佟家的当家人都在太后跟前呢。主子说才人也能趁着这个机会见见家里人。”小内侍对着宝钗一拱手:“才人快着吧!”
宝钗悄悄地赶过来,她站在大殿的门前忽然停住了,因为太后没有叫她进去,双喜倒是很聪明,悄悄地对着宝钗说:“才人可以在正殿的夹道里面,没一会才人也该去侍奉太后了。”在长乐宫的规矩,没有到轮值时间的人是不能进去的。双喜的话提醒了宝钗,她对着双喜低声的说了谢谢,悄悄地去了夹道里面。那个地方是太后身边的女官和侍婢们等着太后呼唤的地方,透过了雕刻着花纹的屏风能看见前面的景色。
大殿上,太后的宝座前跪着两个人一个是薛蟠一个便是佟庆春了,宝钗好长时间没见哥哥了,她还是第一眼看见了薛蟠。可能是在外面经常做生意的缘故,薛蟠长得更健壮,脸上带着风吹日晒的痕迹,但是脸上的神色却是换了样子,再也不是那种风风火火,鲁莽无知的莽撞和霸道。生意场上的历练叫薛蟠成熟很多,加上他长着一张憨厚的脸,给人感觉一点也不像是个皇商家养尊处优出来的大少爷,更像是个精明实诚的生意人。
太后隔着珠帘叫两个人起来,她透过帘子先打量下薛蟠,不愧是一个母亲生的兄妹两个,薛蟠浓眉大眼,脸庞和眼角眉梢带着些宝钗的影子。太后很满意西洋参的效果,语气就耿介温和,她先说了些西洋货物怎么样的话,薛蟠口齿清楚,讲话风趣,加上他在京城的时间长了,一嘴的官话,因此说起快来西洋货物的优点滔滔不绝,太后听得很清楚。
和薛蟠的言辞爽利比起来,佟庆春就有点纳于言辞,佟庆春生在广州,祖上虽然也是江南的,可是几代下来言语之间总是带着些口音的饿,加上佟庆春盛行沉默,言辞上不及薛蟠那样讨喜欢。
宝钗看着哥哥的样子,心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哥哥总算是撑起来薛家的家业了。将来不管自己如何,母亲总是有人奉养了。正在宝钗目不转睛的盯着哥哥看的时候,太后忽然发话:“你的妹妹就在长乐宫做女官,你们兄妹性格不同,不过办事都很周全。把薛才人叫来,叫她们兄妹见见。”说着太后转眼看见了佟庆春:“我记着当初广州做外洋生意的不少,怎么如今就是你们一家一枝独秀了?”
佟庆春听着太后问自己,上前一步简要的说了佟家的事情。那里宝钗听着太后的话,她站在屏风后面,整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裳,才慢慢的出来先给太后请安。太后见着宝钗出来了,笑着对她说:“今天巧的很,你哥哥进来,你们正好见见面。你们兄妹长时间没见了,去偏殿说说话吧!”
宝钗立刻跪下来谢恩:“奴婢多谢太后体恤。”薛蟠记着进宫前礼部官员教导的规矩,也跟着跪下来谢恩。太后挥手叫他们退出去,互诉别情了。宝钗起来的时候正好和一双黑色眼睛对个正着,佟庆春来不及收回目光,直直的和宝钗的眼光对上,他的脸上顿时通红一片,仿佛被烫着似地,立刻低下头,死死地盯着地面不敢抬头了。
宝钗看着佟庆春快要把头低到了胸前的样子,暗想着这个人倒是个老实人,若是佟家真的和他们的表现出来的性格一样,薛家和佟家的生意还能合作下去。薛蟠和宝钗两个到了偏殿,小内侍端上来茶水,薛蟠忙着从袖子里面摸出来一块银子塞进了端茶内侍的手上:“公公拿着喝杯茶,不要嫌弃。”
小内侍看看宝钗犹豫着不敢收:“你只管拿着,多谢你端茶来。这里没什么事情了,我只是长时间没见着哥哥了,担心母亲的身体。”
“才人只管和哥哥说话,杂家在外面守着,要茶什么的叫一声就是了。才人太客气,平常你对着底下的人都不错。这点小事不敢收才人的东西。”虽然这样说着,宝钗还是暗示薛蟠把银子塞进了小内侍的手上。
得了银子小内侍欢喜的走了,薛蟠上下打量着宝钗忽然低着头拿着袖子擦眼:“几天不见,妹妹都累瘦了。以前只想着皇宫里面,什么东西都是积山填海的,肯定和天上的天宫似地。可是再仔细想想,就是这里真的和天宫似地,妹妹也是王母娘娘身后的,享福没轮到,若是有什么不是全是你的。你在这里有没有人欺负你?我看着太后也不像是——”
“哥哥,太后对着我们很好。按理内廷的女官是不能轻易见着外面人的,今天我们能在这里说话可是太后破例开恩了。母亲在家可好,哥哥经常在外面走动也要注意身体,家里的事情我什么也不能帮忙……”宝钗以为经历了上一辈子的磨难,她已经是心如止水了。可是对着哥哥,宝钗再也没了平常的安分宁静,变得比湘云好要滔滔不绝。
薛蟠有些傻眼的看着妹妹的样子,半晌才叹息一声:“也是我没用,若是父亲在的时候,定然不会叫我们一家人分离。可恨我没用不能帮着你什么。这个给你。”说着薛蟠拿出来一卷子银票悄悄地递给宝钗:“这个地方银子是最好用的,你好生的拿着,不要心疼银子,不要委屈了自己。如今哥哥也能挣钱了,家里的生意好了不少,妈妈除了想着你,剩下的也没什么了。”
宝钗忽然想起什么,悄悄的说:“姨妈家的贤德妃要回去省亲,他们家建了园子,咱们家和他们是亲戚,他们有好事咱们自然出面帮着些,只是银钱上,亲兄弟明算账。这样才是长久相处之道。”她委婉的暗示着薛蟠,担心贾家修建大观园的大坑把薛家也给坑进去。
“你放心,妈妈和我已经是……”薛蟠把贾家借钱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薛蟠狠狠地夸奖了佟庆春一下:“他这个人脾气执拗,为人耿直,脑子转的比我快些。是个能深交的人。如今两家合着做生意,将来一定能把父亲留下来的家业发扬光大。我前几天得了不少的上好的黄花梨和紫檀料子,等着给你做家具,那个紫檀木十分难得,还有一块大尺寸的花梨木,我和妈妈说了留下来给你。”薛蟠对母亲和妹妹表示感情的办法就是拿着银子好东西堆起来。
“哥哥说什么呢?那些东西也不是咱们家独自买进来的,你如今和人家合伙做生意,那样的东西一看就是值不少银子,留下来不是白叫人家吃亏了。我听说咱们家也做了食盐生意,如今林家的妹妹要定亲了,这次哥哥也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谢谢人家。那样的好东西我用不着,更用不起,没得折了我的福气。不如请林家的太太看看,或许他们用得上。咱们家是皇商,既要和来往的商户们打点挂关系,也不能——”宝钗暗示的着薛蟠今后薛家应该和谁走的更近些。
“是了,妹妹说的是!我心里清楚着呢。等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