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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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法师- 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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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遮天蔽日的山林里,他收拢翅膀落在了一棵矮树上。树下坐着白琉璃,垂头发话问他:“有线索了吗?” 
小猫的小脑筋转了又转,随即扯着哑嗓子答道:“没有。” 
白琉璃喃喃的又说:“你找不到,我也找不到。算了,让丁思汉去找。” 
然后他叹了口气:“可惜我死了,很多法术,我没有办法再用。” 
把胳膊肘架在两边大腿上,他俯身闭了眼睛,一动不动的没了声息。他在巫术方面本来堪称全才,可惜如今没了身体和法器,他满心的花骨朵,硬开放不出几朵来。以他为中心,周遭几米之内的花草树木全静止了,连小虫子都停了鸣叫。 
与此同时,远在几里地外的丁思汉,面孔忽然黑了一下。 
他在家里实在坐得心烦意乱,宁愿辛苦了老胳膊老腿亲自出马。一张纸符烧成灰敷上了膝盖伤处,倒也压制住了那一片乌黑。他和鬼打了几辈子交道,还没遇见过这么厉害的鬼爪子,算他一时大意,老马失蹄。 
他提起了精神,决定从此开始谨慎行事。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他又低头看了看掌心,人老手不老,他感觉自己的双手一直还算嫩,然而此刻粉白的掌心上却笼罩了一层依稀的青气。用泛了青的手再摸摸脸,他明显觉出了异常——自己的皮肤在硬化! 
他吓了一跳,当即从怀中摸出一张纸符点了火。纸符阴燃出了淡淡的烟雾,被他拿着满脸满身的熏了一遍。这一遍用来祛阴气的,如果体内体外附了蛊虫一类,蛊虫大多属阴,经了这么一熏,必定也该有所反应了。 
可直到纸符缓缓的化为了灰烬,他的周身还不痛不痒。仰起脸承接了茂密枝叶之中透下的细碎光斑,他慢吞吞的抬起手,很轻巧的打了个响指。 
玛丽莲应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受宠若惊的唤道:“主人,有什么吩咐?” 
丁思汉低声答道:“附近藏了一位鬼巫师,去找到他。” 
玛丽莲也看出他脸色有异了,不禁回想起了昨夜的奇遇。没敢当着主人的面提起米奇,她管住了自己的嘴,一路飘远找鬼巫师去了。 
丁思汉带着两名背着猎枪的保镖继续走,一股子凉气如影随形的纠缠了他,一波接一波的冲击骨缝关节。丁思汉顶了片刻,感觉自己有些支持不住,便咬紧牙关脱了外衣,又用刀尖刺破手指,龙飞凤舞的在外衣背后画了一道淡淡的血符。双臂打着颤重新穿好外套,凉气的势头果然立刻减弱了许多。 
“这什么招数?”他一边走一边开动了脑筋。螞蟻論壇轉發鬼上身不这个感觉,况且也不会有鬼敢上他的身;可若不鬼上身,又什么?他玩了几辈子鬼,玩得自己都成了人不人鬼不鬼,不过话说回来,术业有专攻,他也只会摆弄小鬼。 
血符用来驱邪祟保平安的,符的图案很常见,符的力量却取决于画符人的本事。点了一根香烟叼在嘴上,他探头做了个侧耳倾听的姿态,原来玛丽莲回来了——她没有找到鬼巫师,但在附近一条河边见到了史家姐弟。 
史家姐弟对于丁思汉来讲,堪称一文不值。于他一挥手赶走了玛丽莲,双手插兜继续走。 
沿途不住的有小鬼给他通风报信,所以他也并非乱走。末了停在一面峭壁之前,他仰望向上,口中轻声问道:“在这里?”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嘁嘁喳喳:“主人,我在洞口看到了他。” 
丁思汉又问:“为什么不进去?” 
那个声音含羞带愧的说道:“我……不敢。” 
丁思汉盯着上方那开在一具腐烂悬棺旁的洞口,洞口距离地面足有二三十米高,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黑洞洞的莫测高深。很不最自在的耸了耸肩膀,他问身边的保镖:“我们能上去吗?” 
保镖摸着下巴仰着头,很慎重的考虑了一分多钟,末了才答道:“能!” 
丁思汉点了点头:“我们回去准备一下,设法进洞。” 
 
丁思汉带着保镖回了家。上楼进了他的卧室,他急急的从床下箱子里翻出一沓纸符。纸符前任丁思汉的存货,前任丁思汉倒个乐观的过日子人,攒钞票,攒房产,甚至连鬼都攒。关闭门窗坐在了地面中央,他急急的将八张纸符在自己面前摆成了八卦形状。另取一张黄纸点燃了,他咬牙切齿的轻声念道:“九丑之鬼,知汝姓名,急速逮去,不得久停,急急如律令!” 
话音落下,他手腕一转,八张纸符一起经了他手中之火,瞬间喷出一圈光焰。封在纸符中的凶鬼恶灵被他打成魂飞魄散,阴邪之气随之爆发向了四面八方。而一直追随着他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股子寒意骤然受了零碎魂魄的冲击,及至阴气散尽了,寒意果然也跟着消失了。 
丁思汉紧紧的一闭眼睛,又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他想自己真得尽快找到那名鬼巫师了,治标之法不能持久,自己须得把那巫师打成灰飞烟灭才行,否则,怕要出大麻烦。 
这时,保镖已经准备好了登山的设备。丁思汉起身出去一看,发现他们居然只带了一卷尼龙绳子和几只脏兮兮的登山镐。一个黝黑的小子笑道:“我们先爬上去,进了洞再用绳子拽先生。” 
丁思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想起无心,心中一阵悸动,可想过之后他的思维分了叉,把方才玛丽莲提供的消息又捡了起来:史家姐弟来干什么?来找无心?他们怎么知道无心会在这里?莫非白大千当真有些神通?白大千来了没有? 
丁思汉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结结实实的吃了几大块巧克力。最后对着保镖们一扬手,他率先走出楼门,且走且伸了舌头,很费力的舔着粘在牙齿上的巧克力。 
楼内除了死了的岩纳之外,一共还有八名保镖,跟着他的四名,余下四名留下看家。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们抵达了峭壁之下。 
在丁家的保镖向上攀爬之时,几十米之外的螞蟻論壇轉發大树上,史高飞眯着眼睛,将他们的行踪看了个一清二楚。自从昨夜眼睁睁的看着无心逃走之后,他和史丹凤先沮丧了一场,随即重新振奋了精神——原来还试探摸索着想来碰运气,没想到一切都真的,无心也的确在这一片山林里,既然如此,他们找人的决心反倒更坚定了。 
回头望向树下,他小声唤道:“姐,我看见鸭子他爸了!在那边的石头山底下,正往上爬呢!”紧接着他对史丹凤居高临下的又招了招手:“你那边看不见,你到我这边往前看!” 
史丹凤拧着眉瞪着眼,蓬头垢面的站在三米开外:“你没拉完,我能过去吗?” 
史高飞双脚叉开,蹲在两根平行伸出的粗树枝上,一个光屁股撅出老远:“我也迫不得已,地上的虫子咬我的蛋!” 
史丹凤没有好气:“别废话了,你快点儿!虫子怎么不咬我呢?” 
史高飞答道:“因为你女的,没有蛋。” 
史丹凤听到这里,又颇想掐死他了。 
 
三分钟后,史高飞提着裤子下了树。因为肚子里松快了许多,所以他立刻又向他姐要了一包干脆面。史丹凤动作缓步伐慢,但更有韧劲。在他咔嚓咔嚓大嚼之际,她含了块水果硬糖,决定依从弟弟方才的指示,前去看看丁思汉到底在搞什么鬼。 
丁思汉的保镖们,无论年龄大小,全野小子一流,登高上远他们行家。洞口既然不封闭着的,想必里面也不会存着有害的气体。两个轻巧的小个子先爬进了洞口,没敢贸然往里走,而把粗糙的尼龙绳子垂了下去,让下面的兄弟用绳子把丁老先生缠绑几圈。丁思汉生怕自己体力不足,路上又吃了不少甜食,被奥利奥糊出了一张黑嘴。这时他一边由着保镖给自己五花大绑,一边专心致志的舔牙齿舔嘴唇,越舔越黑。 
然后像要上吊似的,上面的保镖开始把丁思汉往上拽。绳子绑得不妥当,丁思汉刚一离地就感觉不对劲——身体快被绳子勒断了! 
于他落了地,让保镖给自己重新绑,怎么绑都不舒服。及至他终于舒服了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天光从明亮转为了黯淡。 
心惊胆战的上了洞子,丁思汉因为恐高,所以吓得双腿软成了面条,坐在洞口喘息不止。保镖为他解了绳子,把一端绳头顺手绑在了洞边突出的一块大石头上——丁老先生值得他们费一费力气的,而下面两位大个子兄弟,就无须他们亲自去拽了。 
两位大个子并没有全上来,留下了一个殿后。丁思汉见自己一方的人员已经齐了,便扶着石壁站起身,一边从裤兜里摸出一支小手电筒打开了,一边嘱咐保镖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想一想岩纳怎么死的!” 
保镖一起答应了,知道无心个厉害的家伙。同样拿出小手电筒打开,三个人各自抽出短刀,一步一步的试着往里走。 
丁思汉加了十分的小心,小心翼翼的抬脚落步。如此走了没有多远,他和保镖一起停了脚步,只感觉洞子深处起了可怕的骚动,并且由内向外鼓出了一股子恶臭。 
他疑惑了,回头去问保镖:“怎么回事?不洞里有野兽?” 
保镖侧耳倾听,一脸的糊涂相:“先生,听着不像大野兽,倒像……” 
话音未落,洞子深处骤然刮出一阵黑风。丁思汉大叫一声卧倒在地,后方的三名保镖也惊呼哀嚎着滚作了一团——傍晚时分,洞中的大蝙蝠倾巢而出,成群结队的觅食去了。 
一个小时之后,大蝙蝠散尽。丁思汉以及他的保镖们覆着一身的蝙蝠粪,东倒西歪的站起了身。众人抬手摸了摸脸,保镖们全受了皮肉伤,龇牙咧嘴的倒也罢了。丁思汉抬手一抹眼镜片上的蝙蝠粪,却把腰一弯,哇哇的大吐了一场。 
吐过之后抬起了头,他抬袖子一抹嘴,细着嗓子呻吟了一声。保镖陪着小心问道:“先生,还往里走吗?要不然,您今晚回家休息一夜,明天再来吧!” 
丁思汉幽幽的叹了一声,螞蟻論壇轉發花白头发散了满额:“走走吧,能走多远算多远。否则白天蝙蝠回了洞,里面的路更难走。” 
保镖们相视一笑,认为先生这句话说得娇声嫩气的,像个挺小的小姑娘。而丁思汉下意识的对着前方挤眉弄眼了一下,又抬手摸了摸脸——脸不舒服,皮肤发硬发紧,四肢百骸也像灌进了凉风,冷飕飕的难受。太阳落山了,阴气随之浓重了,他硬撑着向内又走了两步,末了停在半路,他感觉自己又有了要中招的意思。 
“不行!”他突然说道:“我们下去回家,明天天亮再来!” 
在远方史高飞和史丹凤的注视下,保镖们齐心协力,把一脸黑气的丁思汉从洞口吊向了地面。

237。洞中相聚
丁思汉派出了无数小鬼,漫山遍野的寻找白琉璃,然而大半夜过去了,游魂们一无所获,他所承受的痛苦却是越发剧烈了。独自坐在潮湿冰冷的卧室地面上,他咬紧牙关盯着前方的一点光明。房内没开电灯,全靠着一根蜡烛照明。火光如豆,在他的眼镜片上一分为二,跳跃腾挪。 
 
一线细细的黑血流出了他的鼻孔,他一动不动,额头皮下的毛细血管乌黑的肿胀硬化了,自上而下形成了一张越来越淡的网,正在以着极慢的速度笼罩他。他隐约明白了,自己是受了诅咒。 

对于咒术,他一直是知之甚少。此刻束手无策的坐在地面上,他所能做的只有放了自己的鲜血,在四面八方一道叠一道的画下血符。为了抵挡外来的邪气,他把自己当成了鬼来处理,用层层符咒把自己给封住了。 

凌晨时分,他额头上的黑网慢慢消退了,干硬的皮肤也渐渐恢复了柔软。抬手堵住一侧鼻孔,他弯腰向地面用力的呼出了一团黑色血块。今夜是熬过去了,明天怎么办?白天倒也罢了,夜里鬼巫师的力量明显强了许多。白天可以对付,夜里可是将要对付不过去了。 

丁思汉左右为难,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先去解决掉鬼巫师,还是先去捕捉无心。让保镖烧了一壶热水,他又洗头发又擦身。头发洗到一半,卫星电话在外面响了。保镖开了门给他递电话:“先生,小丁先生打来的。” 

丁思汉光着膀子顶着满头满脸的雪白泡沫,因为被个壮汉见了自己的半**,故而羞得老脸通红。伸着湿手接过电话,他怒不可遏的发出一声尖叫:“干什么?” 

电话那边的丁丁被他这一嗓子吓成了结巴:“阿爸,我、我想问你什么时候回、回家?” 

丁思汉听了他这一分钱不值的问候,当即把电话遥遥的掷向了保镖:“拿走,出去!” 

保镖连忙接住电话退出卧室。丁思汉则是环抱双臂挡住胸口,始终是不习惯自己这老头子的外形与身份。

丁思汉左思右想,末了理智败给感情,还是决定再次攀岩进洞,去找无心。一旦无心到了手,他满可以带着人立刻离开此地,把鬼巫师远远的甩开。鬼巫师的诅咒毕竟不是精确制导武器,只要自己跑得够远够快,对方的咒术再厉害也是无用。 

思及至此,他带领保镖们做了一番准备。留下两个最不顶用的小子看了家,他带着余下六人出了门。翻山越岭的走了许久,他们遥遥的望到了远方峭壁。一名保镖忽然大叫一声,伸手向前一指:“看!有人在往上爬!” 

丁思汉举目远眺,果然看到光秃秃的峭壁上活动着两个人形黑点。小影子一上一下的拽着自己昨夜留下的长尼龙绳,其中上方一个已经用双手扒住了洞口边沿,正在扭动着身躯往里爬。下方的人影似乎是偏于笨手笨脚,双手抓着绳子双脚蹬着石头,蛤蟆似的向上连蹿带蹦。及至上头的人爬进洞中了,下面的蛤蟆向上伸出手,被跪在洞口的前锋军一把拽了上去。 

丁思汉先不忙乱,从保镖手中要过望远镜,他通过望远镜凝神细看。远方情景瞬间近到了眼前,他一皱眉毛,发现进洞的二人竟是史家姐弟! 

史丹凤他是见过的,虽然当时这具身体还不属于他,但他也有意识,也有记忆。史高飞给他的印象更深刻了,这个疯疯癫癫的东西居然自称是无心的父亲!想起来就要让人感到愤慨,因为他丁思汉都没有想过要给无心当爹! 

丁思汉总觉得凭着他们姐弟的智商与本领,没有千里迢迢找到此处的可能。幕后的指使者也许就是白大千——白大千时而像个人物,时而像个白痴,让人始终是摸不清他的底细。也许真是真人不露相?丁思汉越想越细,越细越糊涂。这么多人都在找无心,简直要让他酸溜溜的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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