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努力向前蹭了蹭,看师尊又露出了那副道骨仙风不惹尘俗的面孔,不觉悲凉袭上心头,轻轻的说着,“师尊,凡人皆说,人世间最幸福的莫过于寻一所爱之人共度一生。原先露儿不懂。可随师尊时间久了,却总想一直这样下去,能一直伴着便好。可是我亦知晓,九重天上恋慕师尊的女子太多,迟早有日,师尊便会离我而去……”
她的手缓缓被一阵暖意包裹住,那修长的手便覆在她的手上,就听见头顶的一声轻言,“不会的。”
“师尊?”朝露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眨了眨眼,看师尊的薄面微红,不觉又重复了遍,“师尊,我好喜欢你。”
莫沉颇尴尬的轻咳了声,薄面再度泛红,却还是微微点头,“我懂。”
只两个字便让朝露的心飞上了天,她甚至认为今日是在做梦,梦里头的师尊才会一反常态,才会不拘礼节,才会教她心想事成,而且,他未说:为师,这果真是在做梦吧!
一惊之余反倒毒攻心头,喜悦也盖不住瞬间袭遍全身的痛,也好在有这痛,才让她意识到此刻并非做梦,不由得又哭又笑的,两三行珍珠止也止不住的滚落到灵泉当中。
莫沉轻叹,起手微僵,还是任由她窝在自己的怀里,半晌总算是哭累了也笑累了,才傻傻的说,“师尊,我好痛哦……”
他有些为难的用她的小公子长衫盖住她的双腿,另一手从下方微微一带,将她的亵裤褪去,真个是一片春光无限浪漫。
不过此刻,他也欣赏不了这些,经历了一番死缠烂打的告白,此刻的莫沉有些慌乱,虽有所回应却不知如何面对。
他轻轻的将朝露放入灵泉当中,才松了一口气,额上早已渗出点点细汗。
“灵泉中浸泡十日,为师在一旁给你护法。”
眼瞧着师尊又恢复了一副为师模样,朝露不放心的又说了句,“师尊,我喜欢你。”
莫沉微微一愣,不由轻笑出声。
说完之后朝露害羞不已,听见师尊的笑声却是满心欢喜,沉到那奶白色灵泉之中,只露出个圆圆的眼睛。
甫一进入灵泉便是通体舒畅,灵泉仿若活了一般,环绕住她的身子,元丹顿时若被洗刷一般的精神,不由闭上双眼,靠在灵泉的岸旁小憩。
连日来与白字崖的周旋,的确让她身心疲惫。今日的一场架虽未出很多力,但眼瞧着伊耆与苍术悲怆的背影,身子骨早已支撑不住。现如今师尊在一旁守护着,心也就落回了实处。
却惟独有些担心,还在笔架山中的夙白,不知道他究竟怎样了,方才心神大乱,连问的机缘也
无,所以她微微将头探出水,缓缓伸手,才发现一点点黑色的丝线从身体内部在向外渗透,方一
进入灵泉便被化为虚有,而手上,也终于还了些气力。
灵泉果真是极为有用的啊。
她看莫沉已然端坐在一旁闭目养精,所以轻声问,“师尊,夙白去了哪里?他还好么?”
莫沉点头,睁开眼,向着朝露的方向望去,却在看见徒儿浴中出水的模样后,淡淡的将目光移开,他说,“我脱离禁神咒之后便去了洞内,夙白当时是正与一浑身漆黑的怪物纠缠,原本想要将其灭杀,却为夙白所阻,他只说让它走吧。随后他便进入了心劫之中,要知为仙一生,会经历一次心劫,过之则修为大增,反之则会退而为灵。我见其已然入定,便为其设下万无一失的法阵,以保其若是心劫失败则万劫不复。”
朝露一惊,“这是为何?”
莫沉这才淡淡的斜睨了她一眼,“你应该知道,他体内的仙灵不足,尚有余存妖气,过心劫一关最是难熬。待你体内余毒清除,我会亲自去一趟笔架山为其护法。”
朝露就听莫沉说完,却微微叹了口气。
“师尊?”
莫沉默默摇头,但心中也是几番念白,一来为这突如其来的告白,二来为了素琴还在子夜门中不知情形,若他无事早该下界寻他,三来则为夙白此刻的情境并不太妙,四来又是为了几人在凡间这多事端并非空穴来风。
最后还有一桩最重要的事,则是朝露那一行眼泪,为何会是早已失踪多年的玄鱼一族如此相合?
不由微微叹气,这团乱麻,尚需一个聪慧之人抽丝剥茧,莫沉并非不聪慧,而是根本不愿意动脑子去想,就如同朝露与他告白那般,他单纯觉着虽天理不容,但小露儿的确可爱的紧,成日里也如同自己的管家婆那般,不过是长久相伴,这等要求为何不应?
现如今,果真是素琴或者夙白在旁比较好,至少这二人都是机敏迅疾之辈,他懒懒的抬首,再看
向朝露,只见她依旧趴伏在岸旁,忽然红着面问,“师尊……”
“恩?”
“你说,我二人是不是前世里都喝了过量的孟婆汤,所以才会不记得前生?亦或是前生太惨,所以遗忘了前生?”朝露歪着头,甚是可爱。
莫沉微微思索,“或许。”
“那师尊你说,前世里我们是不是……是不是……”小露儿又欲言又止,红晕浮上面庞。
莫沉含笑,“或许。若非如此,为何记不清前世之事,你我前世定是有何因缘。”
“姻缘!”朝露连番点头,似小母鸡啄米,极尽撒娇能事。
或许,在朝露一生之中,这几日的光景,的的确确是最幸福的。
无闲人打扰,无凡事侵袭,无俗尘困惑,二人间只是那般平平淡淡却又如此温馨的相携。人世间,恐怕再无这般干净的爱情,能让她不断回味。
若他不是师傅,她不是徒弟;他们没有前世的因缘,没有后时的纷乱。
从此刻起,哪怕是再不出这青山灵泉洞,倒也安然于世。
谁管她半生娇宠?谁又给她半生凄苦?
恐怕,这世间再无第二个男人,能足够让她、亦或是那个她,此生回味,刻骨铭心。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这一章太难写了,我昨晚上磕了好久才写出来。
到今天,还在改最后一点点。
看这章估计也能猜到,后头的事情还很复杂……所以你们要用心的跟……
竹子如今很惨,早上6点起床上班,晚上八点半才到家。这写文一事,努力两天更新一章五千多字的。这样子不会让大家觉着我在偷懒,其实我一点懒也没偷。
至于挂念夙白的各位,切莫慌张。
至于看到最后一段的盆友,也切莫慌张。
如果不忿了,请折断竹子为自己的泄愤对象。。不要弃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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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回 便是爱你又何妨
这几日,总是莫名的睡着,再莫名的从灵泉中苏醒,苏醒时分,洞中只有微光,而灵泉依旧在汩汩的冒着气泡,热气蒸的自己浑身酥软,但三日来都没从水中出来过,朝露只觉着想要动弹一下。
她望着正在一旁歇息的莫沉,轻轻唤道,“师尊啊,师尊……”
连声唤了好几次,莫沉才从入定中回过神,应了一句,“如何?身体好转了些么?”
朝露点着头,伸手抹去额上渗出的汗水,“师尊,我可以出来走走么?在灵泉里泡的好辛苦。”
莫沉轻笑,“忒那多事,余人想泡这汪灵泉也泡不上,你倒好,居然还想着出来。”
“这是为何?”朝露很好奇。
“我年轻时候还在凡间修行时候,也是机缘巧合,寻到了这一汪灵泉,便是借此打通了周身奇经八脉,从此后才会仙路坦荡,直上九重。”
一句话说的朝露目瞪口呆,她未想到其他,而是直接念道,原来师尊也在此泡过,顿时不住的绮想,小脸上扑满了各种表情,端出了昭昭心态,让莫沉都不由的含出丝微笑。
师尊一笑,她才惊觉自己的小心思恐怕是被察觉出来,不由得眯了眼,打着灵泉的水,溅的莫沉一身。
“师尊……你让我出去走会嘛……露儿要被泡化了……”
软软的撒着娇,大眼睛时不时的瞥着近旁的莫沉,扰的他没有办法,只好点头应下。
“我在洞外等你,你着好衣服出来,只走一炷香时间,否则会断了修行。”他缓缓起身,紫袍曳地,只微微一转,那如青竹挺拔一般的身子便没入了光亮之中,消失在了灵泉洞中。
朝露撑着胳膊,口中轻喃着,“果真是不解风情……若是夙白……”
话将将落音,她便突生惆怅。若是夙白,他定会极尽可能的调戏与轻薄,然而一念及他此刻的安危,不由得将那些过往统统忘却,只剩了些担忧,真的希望他能尽快突破心劫一关,来与他们汇合。
伙伴这物,真是缺一不可。
伸手从岸旁取过那小褂兜,她只手在里头掏了半晌,一件软纱花笼裙便落在了手中,原来这是早先时候莫沉赐给她的如意乾坤袋,就被她装了各种奇怪物事,旁人是不大碰的,只有她知道这内里乾坤有多少。
从水中软趴趴的爬出,不觉蹙眉,原想掐诀给自己弄干一些,却又发现法力不够;又想总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将自己晾干吧,所以只好对着洞外喊着,“师尊……我身上湿漉漉的,出不去……”
一道红光从洞外飞入,缓缓从她的头顶兜下,一股暖意瞬间将水珠全数蒸干,还烘的周身暖洋洋的,她无语凝噎,如此这般的好机缘,师尊一再错过,这叫她如何不自伤,不觉开始怀疑起三日前的那些动静,是自己一心臆测出来的。
迅速的将衣服套上,软软的薄衫贴合在被灵泉泡的软白肌肤上,更显细腻。
偷偷的跑到洞口边,见外头阳光明媚,灵花异草丛生,合拢的山壁皆为碧玉翠石,折射着翠碧色的灵光。山谷内藤萝野花遮蔽天日,近谷口处的狭缝旁疏疏落落的长着许多不知名的花树,丰草绿荫,嘉木繁阴,杂花盛开,落红片片。花树上结着颗颗樱红累累的果实,花树之下,则站立着数只白毛玉兔,竖着一对对欺霜赛雪的银耳,见有人行来也不避让,皆露着一股子灵气,在莫沉的脚旁蹦来跳去。
莫沉正站在花树之下,扬头望着谷外的云卷天舒,花树轻摇,飒飒而下的桃红色花瓣,落了一地,那一袭紫衣的出尘脱俗,朝露不禁看呆了去,从来都只觉着师尊的道骨仙风他人莫比,怕是在这世上乃至九重天上再也找不见第二个。就见他微微转身,她突然缩回了洞中。不知为何,她并不想此刻去打扰了师尊。
落红摇蕊,天风吹袖,青空万里,墨发轻飘,紫袍扬起。
就见那广袖下的手微微一点,满树的飘红便涌动着汇成一只只桃红色的彩蝶,在山谷间飞舞着,便在那刹那,周遭的一切万籁俱静,唯有一双清明的眸子被那一幕吸引了去,就在那瞬间,心底忽而一痛。
针扎的痛。
她忽然念起,第一次见到莫沉的时刻。
总角丫头,不谙世事。
当她被一双温厚的手缓缓接住之时,她不敢睁眼,却在睁开眼时候,见到了一双清冷却又温润的眸子,淡然若水,却又如月华一般丝丝扣扣的渗透入小露儿的心里,忽然,就是一阵疼痛。
她想,就是那一个照面,便让她沉迷了吧。
或许,正是那片刻的心痛,让她对师尊情有独钟,直到今日吧。
一只手缓缓爬上自己的心房,就为了那一刻的静谧,世界皆静,却只有那一幕若一幅工笔山水,被细细描画进了心里。
现如今,那柔软的小心肝又为了这形貌给迷惑了去,不觉挽起几分笑容,蹑手蹑脚的便跑了过去。
莫沉等了半晌也未见朝露出来,便垂下手来,任那些飞舞在半空中的花蝶四散飘飞,而他也缓缓端坐在花树下的一块翠玉石上,不觉想起自己榣山竹林外的那块翠玉石。
当年从不周山下拾回来这块天然淬炼出的翠玉石,一来是为了压一压榣山竹林的地气,二来也是借灵石的灵气为自己的徒弟养一养灵元,却哪里知道,这调皮的小丫头片子,生生的用炽情宝剑将那块浑然天成不可多得的翠玉石给削成了四四方方的脆豆腐。
想起这桩往事,莫沉却难得的想起那只忠心护主的桃花鸡小小,也不知道这只小妖兽如今是怎样,不由得望着天远处的两只墨黑色的飞鹰出了神。
忽而,一双温软的手覆在他的眼睛之上,那小丫头的声音便软糯糯的响起,“师尊师尊,看什么呢?”
“看天。”
朝露好奇的凑过脑袋,望着师尊完美无瑕的侧颜,不觉面红耳赤的松开了手,跳到莫沉身前,坐在了他脚旁,伸手便捞过一只白毛玉兔,抚着它软软的细毛,同样望着远处的飞鹰,飞鹰在天空边际彼此追逐,时而上下盘旋,时而比翼双飞。
若可做一双天际翱翔的鸟儿,也胜过人间无数离人。
“天有何好看的?”
“我在想……素琴如今是何种情形了,他已是数日未有音信了。”
一句话,让朝露陷入了片刻的沉静。转圜,她便回过头去,瞧着莫沉的面,喃喃着,“师尊,在这山谷里疗伤时,你可否只想着露儿一人。”
虽自私了些,然则她的的确确不太希望,在师尊空空如也的心里,却始终想着他人。这让她如何自处……好容易告白成功,却哪里知道,似乎还是一无进展,这教她情何以堪。感情她这位不算花容月貌但好歹也是清秀佳人的姑娘家家,就如此这般不招待见么?
再睨了眼微赧的师尊莫沉,不由叹了口气,总归也是自己失心疯选的,自然不能指望呆子师尊能与其他男子一般的灵通。
若他与那些个凡夫俗子一般,早八百年就已经别其他女神仙拐走了,哪里能落到她手里任其调教?
这般想着,便也舒坦了许多。撑着个腮似笑非笑的转到了莫沉面前。
莫沉问,“怎么?”
“师尊,我好喜欢你哟……”朝露笑咪咪的,就如同一只小狐狸,却露着几分憨傻。
莫沉便不是微赧,他抿着薄唇,微微侧头,那面上,更是显出了几分桃花色,若非朝露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面对师尊这等人物,需把持住几分性情,否则早已若饿虎扑食一般先将师尊拿下为妙,然这些也只是心里动静,万万不敢将这小九九亮在脸上的。
然后她弯腰放跑了怀中的白毛玉兔,站起身子,花树上接着硕大的赤红色鲜果,正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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