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是初代神祗帝君转世之人的身份,出生时,因着天生异象,而被定下来。如此说来,她会弹奏伏羲曲并不奇怪。
然而,她的娘亲九茗也能够弹出伏羲曲,却一直是个谜。
伏羲曲因俱灵气,穿透力极强,此时即使是将军府门前的路人,此刻也是能感余音绕耳。不多会,将军府门前便站满了驻足细听的无关人士。
牢狱中,夏云欢本正躺在草皮上闭目养神。此刻缓缓睁开了眼睛,孤寂的气氛中,嘴角却洋溢起幸福的微笑。
“是阿默没错。”他喃喃自语,“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奏曲中,九黎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关押夏云欢的牢狱方向。静如止水的心情中,她仿佛看到了八年前,那个孤落的少年倚在一个永远见不到面的少女的窗前,落叶纷飞中,露出淡淡微笑。
卷一:浮世倾觞(宫华篇) 第四十八章 宴会
随着最后一根弦的滑落,曲终。
九黎微微吐了口气,双手按住有些闷痛的胸口,低下了头。
白月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那首曲子,你是跟谁学的?”声音抖厉,压抑着激动。
九黎一怔,慌忙站起,往身后看去,却见白月神色激动地望着自己,脸膛上酒红得厉害,浑身竟仿佛都在颤栗。
她从没有想过白月会有这种表情,更没有想过白月会有这种状态,一时呆住,呐呐:“姑姑……怎么会在这儿?”
小白突然从白月身后蹦了出来,欢快道:“娘亲,刚刚那是什么曲子,可真好听。白月姑奶奶方才听了这首曲子,可是惊呆了,飞快地往这边赶来呢。”
“这首曲子……”白月这时恍如梦中呓语,“这首曲子是麝熙皇后以前常弹给小皇太子听的曲子,只有麝熙皇后能够弹出的曲子……”
九黎却恍如梦醒:娘亲以前弹奏过这首曲子?白月姑姑口中的小皇太子估摸着便是指夏云欢了。如此说来,当初夏云欢被顾默琴声吸引,并道是觉得琴声熟悉的段子,缘由便是娘亲曾给小时候的他弹奏过这个曲子。
这缘分乱得,委实有够曲折。
小白摇着尾巴,屁颠着跑了过来,扑在九黎腿上,仰头,双眸含着楚楚可怜的泪花,求道:“娘亲,你能不能再为小白弹一回那个曲子,小白真的爱死那个曲子了,只怕今日娘亲回宫后,小白就再听不到这个曲子了,以后,也要大大遗憾呢。”
“啊?”九黎小小吃了一惊,心中思着:这首曲子对于小孩子的魅力可真不是一般,难怪夏云欢那时对这首曲子尚都念念不忘。
白月的问题尚还搁置着没有回答,看着白月期待她答案的激动神情,九黎有些头痛,想着总不能将真实身份说出来,否则,被白月女官误以为凭着样貌和一首曲子便想骗得公主的身份,那就糟糕了。
思了一会,九黎便再次抚琴,一边弹奏一边道:“这首曲子……是……是一个流浪的艺人教我的。不过,时间隔得太久,那个艺人的名字和样貌我都已经忘了。”
白月女官震了好会,却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直静坐在九黎的身后,聆听着琴音,好似在回忆着某一段难以忘怀的时光。
小白则趴在地上,晃着尾巴和耳朵,竟随着琴音哼唱了起来。虽然些许跑调,倒也有几分趣味。
结果,这些事一耽误,便又是一上午。吃了晌午饭后,白月嚷嚷着实在不能再耽误了,便拉着九黎与穆明麟要回去。
将军府门前,小白因舍不得九黎走,而抱着九黎的大哭。穆明麟因好不容易来将军府一趟,却在最后关头才见着高梵陌,而委屈地抱着高梵陌的胳膊大哭。
却见这一小孩一少女,哭得可是惊天地泣鬼神。
高梵陌好不容易推开了穆明麟,得空走到九黎面前,目光深沉地望着九黎,道:“阿黎,我们皇宫再见。”
“好……好,皇宫再见。”九黎应着,实则心想:最好永不再见。
不久,三人坐上了轿子,匆匆向皇宫行去。
轿子中,九黎望着手中的牌子,想着如何面见皇后,又如何用这块牌子威胁皇后,可是头疼。
结果,刚刚回到皇宫,白月便接到了西宫皇后里的宫女送来的邀请函,道是明日皇太子二十岁诞辰,特在西宫锦天殿办了宴会,邀请诸位嫔妃女官前去参礼。
“这机缘巧合得,是命运垂帘么?”白月拿着邀请帖子,啧啧叹道。
九黎已经换上正常宫女的服装,站在白月身旁,时下也是稍微激动了几分。哪知她还未来得及叹话,便被白月的空酒壶砸中了脑袋。
“少发呆,快给我弄些酒来!”白月吩咐了声,便捋起衣袖,走向厨房,嘀咕着:“今个小四子生病,还得本官亲自下厨,气人,气人……”
天色已近黄昏,九黎将酒打回来时,正赶上晚膳时间。
白月做的晚膳,味道不得不说,别致之至。至少,真心不是一般人能吃得下去的。白月品着自己做的东西,皱了皱眉,云淡风轻地评价着:“嗯,厨艺有些退步了。”
第二日,白月意外地特地盛装打扮了回,却教九黎再次穿回太监的服装,并要求九黎出席宴会时尽量保持低姿态,莫让人看着面容嫉妒了。
九黎连连点头,她可也不想再因这副容貌去得罪人了,更何况,出席皇太子诞辰的,都是皇宫中地位无上尊贵的权势之人。
西宫的庭院坐落在一片葱郁之中,其辉煌程度却是一般嫔妃女官的宫殿可以相提并论。
九黎随着白月前往,远远便见葱郁花树中,一个琉璃瓦顶露出,恰似一座的金碧生辉的岛屿。再走进时,便可看到,那片片琉璃瓦重檐殿顶,盘踞着数只神态不一、在翩翩起舞的凤凰像,彩羽金喙,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竟有仙气缭绕之感。
走在路上时,九黎便见穿着各异,愈显华丽各显彰彩的妃子们,及穿着与白月形似的女官、亦或是麽麽,等各色人物和她们赶往同一个方向,谈笑风生的模样,似是乐极。白月似乎与那些人都没有什么交情,见面也只是简单地寒暄了两句,便拉着九黎匆匆往前走着。
举行宴会的地方锦天殿,坐落在华清池池水环绕的中央。池水中,浮萍沉浮,碧绿而明净。
到达锦天殿时,坐席上人物几本已经满座。白月选了个极不佳的位置,却是与主席位相距最远,几乎与下层女官同位了。也幸得这旁人看来不佳的位置,九黎才可得空抬眸细瞅周围的人物。
透过排排列座,九黎便看到了八王妃。几天不见,八王妃看着比当初更要精神气了几分,大概是托了那吉祥镜的关系。在八王妃的身旁,正坐着模样与娘亲有几分相似的蓉昭仪。
论着昭仪的身份,蓉昭仪根本做不得那个位置。然而,那人却在那儿坐得好似理所当然,傲慢的神情令人不由生出厌恶之感。
当然,九黎这四处瞅着,并非是为了找那两人,而是为了寻得皇太子与罗画雪的身影。然而,最后,她只看到了坐在偏角处无聊地玩着手指的穆明麟,却是没见到夏辛和罗画雪的身影。
在穆明麟的身旁坐着一位神态举止都端庄优雅的女子,虽容貌差了穆明麟三分,却因这端庄优雅,外加金丝玉琢的装扮,看上去却要比穆明麟出众了许多。不难猜出,那女子便是第三位皇妃候选人善映月了。
当所有人到齐,并等了一段时间后,太后与西宫皇后方从层层珠帘中走出来,在她们的身后,跟着夏辛与穆明扇。
卷一:浮世倾觞(宫华篇) 第四十九章 西宫皇后
九黎的目光疾速掠到夏辛的脸上,却见这位皇太子今个似乎不是很高兴,脸庞苍白,神色憔悴,竟有虚弱的样子,不由得让人看了担心。穆明扇此时也是紧锁着眉头,也不大开颜。
这四人一出来,众人便都站了起来,行着各自的礼仪。
唤着“各位平身”的是西宫皇后,那傲气凌人却阴柔至斯的声音,却是那日九黎在颐和宫昏迷中听到的声音。
九黎这也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狠厉的西宫皇后。
绯红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头上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略显色衰的脸上,依稀可见年轻时绝美的风姿。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让人不敢直视。嘴角只要稍微罗出笑意,便会让人心惊胆寒。
太后依旧是那副惊天的辉煌装扮,然而在皇后的面前,却是在威仪上逊了一筹。
稍微打量了一番皇后,九黎便在一种莫名的惶恐中低下了头。
太后与皇后、皇太子坐定后,宴会这才算真正开始。
宴会上虽有些因规矩而略显拘谨的氛围,但总体还算得上是欢乐的。丰盛的食物自不用说,时有才女起舞助兴,亦或吟诗作对,便更添几分情趣。
只是,情趣之中,身为这场宴会主人公的皇太子,却始终不见笑颜,郁郁寡欢地沉闷着。
九黎大抵可以猜的出,夏辛精神萎靡的原因,便是因为这宴会上少了他最钟爱的人——罗画雪。不过,他萎靡得也忒过了点,竟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的野小子了。
她难以明白,这么重要的宴会,皇后连下层的女官都邀请了,怎么唯独忽略了罗画雪呢。
不过,不管夏辛此刻的心情如何,这次的计划还是要照预期执行的。
待到宴会过了一半时,白月借着要与皇后对诗的兴致,悄悄将早早写好的威胁信塞到了皇后的手中,并悄声说了句:“杀手。”
西宫皇后似乎愣了下,悄悄收起了信,却一直面不改色地微笑着,外人几乎难以察觉她突变的心情。
那封威胁信的信息是九黎亲自所写,大抵内容便是她们已经查清八天前在婧妃的翟青宫出现的杀手的事,并知晓了幕后主谋,发现与西宫皇后有所关联,所以希望在宴会后单独与皇后商量。
当蓉昭仪上前向皇太子祝贺时,皇太子突然站了起来,神色阴暗地走到太后与皇后的面前,行了礼仪,道:“太后,母后,儿臣有些不舒服,想先行告退。”
太后与皇后对视了一眼,便点了点头。
“也罢,你今个也累了,便先回去休息吧。”太后叹道。
见着夏辛从面前经过,离去,九黎吃惊地喃喃:“刚刚夏辛喊皇后为母后……这么说,夏辛是西宫皇后的儿子。”她又有些疑惑了,悄悄问向白月,“姑姑,既然夏辛是西宫皇后的儿子,那么夏辛怎么会是在大草原长大,直到八年前才被接到宫中呢?”
白月淡淡笑了笑,压低声音告诉九黎,西宫皇后生平极为好胜,容不得自己的儿子差于别人。当年,夏辛出生时,正是皇帝设立夏云欢为皇太子之日。西宫皇后原本指着腹中孩儿登上王位,却让一个已死的麝熙皇后的儿子当了皇太子,便心生怨恨。而这份怨恨,她却是撒在了自己儿子的身上,认为都是这个孩子出生太迟,而让她输于了别人。
二十年前的今天,西宫皇后像疯了一样,要将刚出生的儿子掐死,凄厉地嘶喊声至今还有人铭记:“既然你注定了被人踩在脚下,为何还要出生!你还不如不出生!”
当时侍奉西宫皇后的一个宫女拼命将刚出生的夏辛从西宫皇后的手中救了下来,然后便逃离了皇宫。
“大抵是经历了生死磨难,最终,那位宫女才带着夏辛逃到了距离京城最为遥远的潼戈尔大草原吧。”白月苦笑道,“说来也是命运弄人,二十年后,夏辛还是回来了,并继承了皇太子之位。不过,这真的就是好运么?还是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料不定,料不定……”
听着这么一段有关夏辛的惊心故事,九黎不由对夏辛生出了些同情,却对那西宫皇后多出了更深的惧意。
虎毒尚不食子,西宫皇后显然是比老虎要狠毒了。
宴会结束之时,西宫皇后向太后请辞,道与白月女官有事相商。太后点头,西宫皇后便冲白月女官使了个眼色,向锦天殿侧殿行去。
因白月事先交代要求九黎要紧随着她,所以九黎便也匆匆跟了上去。
走了些时间,西宫皇后在一偏僻无人的屋子中停了下来,一番命令后,尾随而来的两个宫女关上了窗门,退了下去。
西宫皇后端坐着,戴着修长护甲的手指缓缓从袖口中掏出白月女官在宴会上递给她的字布,冰冷的神情掠过一丝狠厉的嘲笑,绝傲孤冷的眼神不经意间掠过白月身旁的太监,未说话,便嗤了一声,“白月,想必站在你身旁的,便是最近在宫中惹出诸多传闻佳话的宫女九黎吧?”
那冷傲的声音,却是听着惊悚。
九黎不由打了个颤,紧紧碍着白月的身后。
白月冷笑了声:“原来西宫皇后也喜欢听小道闲话。怎么,西宫皇后对我这个丫鬟感兴趣么?”
“让白月亲自登门要人的宫女,来头定是不小,本宫自然是感兴趣了些。”西宫皇后缓缓展开手中的字布,瞟了一眼白月。“不过,你还算聪明,知道凭一个模样与麝熙皇后相似的宫女,对本宫根本不具威胁,便想到了从翟青宫出现的杀手身上下手,来达到污蔑本宫的目的。”
白月随手拉了一个凳子,也坐了下来,一边打开酒壶,一边侧眼看着西宫皇后,冷笑:“哦,西宫皇后以为我是想污蔑您?呵,您高估下官的本事了。下官尚且做不到那小人之事。”
西宫皇后也是笑了笑,“说来也是,你这么聪明,不可能做出那番荒唐事。那么,就请探花解释下,这块手绢上的字,是几个意思?”
白月敲了敲脑袋,看向九黎。
九黎眨了眨眼,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从腰间取下从高梵陌手中得到的牌子,恭恭谨谨地递到西宫皇后的手上。然而,正当她欲退下时,西宫皇后一把抓住了她,抬起了她的下巴。
那只手冰冷如铁,刺在肌肤上,极疼。
九黎不由秉住呼吸,寒水顺着额头流下,却见西宫皇后的冷傲容颜竟一瞬间出现了些许惶恐。
看到对方眼中的惶恐,九黎平静了下来,“请皇后放开手,很难受……”
于是,那双眼睛中的惶恐瞬间放大,鹰爪般的手也随之松开。
九黎连忙退了下来,对于这西宫皇后极其反常的神态,心中叹着:看来,娘亲不仅待人友好,对于恶人,还具有震慑之力。娘亲,阿黎真是越来越好奇您当年叱咤**的场景了。
“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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