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河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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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河白日梦-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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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在我的掌握之中。
现在,你手里的棍子是我。
你呢,大概是我的水桶。
你得听之认之。
不过你想过没有?
我拉了裤兜子怎么办l
往事在排泄。。
老嘴臭气熏天。
不是谦虚i
你愿意忍就忍了吧二
我受不一r自己的味儿。
可是不吐不快口
谁让我是令人尊敬的老人呢l
一天早晨、有雾。我在角门外边扫地,五铃儿拎着食盒走
过来。我一看她的眼神儿就知道她有话要说。我替她往四周看
看,让她放心。
她说:耳朵哥,我听见了。
我说;你听见什么了?
她说:我听见他们在一块儿了。
我说:在一块儿能听见什么呢?
她说:小姐叫了一声。
我说:让臭虫咬了也叫,叫怎么了?
她说:少爷也叫了一声。
我说:胆小鬼也叫。
她说不清楚,脸红得像灯笼。
我说:这些事别跟外人说。
她听得不太明白。
我又说:你敢胡说,我掐死你万
我一直冲她笑着。
可她的脸还是吓白了。
事后证明五铃儿的耳朵是对的。炳爷的老婆炳奶从二少爷
屋里端出一个黑漆托盘,里面放着一叠白绢。她进了老爷的书
房,又去了禅房。她空着手出来不久,仆人里就把一句话传遍
了。
他们说:总算弄点儿红出来了I
话里对二少爷有极大的瞧不起的意思。
那块绢一直在禅房里放着。太太正在禁食,每天只喝二更
打的井水。给她送水的看见那块白绢挂在观音菩萨的手里,上
面开着一朵鲜红的月季花儿。大家都说太太在保佑她的儿子,让
他做个够格的爷们儿!他们说如果没有太太的保佑,那新娘子
真要在曹家闲着了口
你看仆人的嘴有多么厉害I
我跟炳爷说,书仓里有耗子,该毒一毒了。他说不碍事,过
了几天,我又跟他说,书仓里有几只大耗子,人·二过它们在里
边隆隆地跑呢!他把钥匙给我,又给了我一些毒饵,说:撒了
药净手,别摸嘴!
我在书仓里找到了那本有图的书。
我是这个书仓里最大的一只耗子。
总算弄点儿红出来了I
我想着这句话,选定了一个势子。
二少爷不吃他母亲的奶了兰
二少爷不玩上吊的把戏了才
二少爷总算把该弄的东西弄出来了才
我想二少爷就是这么弄的吧?
不是这么弄就是那么弄的吧?
我想到了有两个把手的推车。
我还想到了马。
那些图像辣椒一样辣在我的眼里。
孩子,我是个下作的人。
以上都是证据。
你呢?
你是个什么人?
3月1}录
你见过蓝眼睛,知道蓝眼珠什么样儿,可是,你见过离你
只有半尺的蓝眼睛么?你见过睁着眼睛睡觉的人,可是我敢说,
你没见过睁着蓝眼睛睡觉的人。这些,我都见过。大路就睁着
眼睡觉,不是全睁,是半睁,样子怪吓人。见得次数多了,我
好奇,凑近了看他的限珠儿,想从里边看点儿东西出来。
老人说,人眼里有他喜欢的人影儿,拿刀子刮都刮不掉,除
非把眼珠子剑出来。我不想刻大路的眼珠儿,我只想看看里面
的人影儿是谁口看了几次,什么也没有,只有许多花纹儿。像
河蚌的肉。
我还老以为能在里边看见少奶奶呢!不管怎么说,大路的
眼神儿出了毛病,它们在少奶奶身上呆的时间太长次数也太多
了。
别人看不出来。我能看出来,我的限和他的眼做着同样的
事。他的眼蓝蓝的,像两个洞,要把少奶奶一条一条地吸进去
了。
大路和二少爷下棋的时候,少奶奶打横坐着。我和五铃儿
在廊亭外边的草地上聊天。我选的那个地方,正又走着少奶奶的
脸,一抬眼皮就能看见少奶奶埋在棋盘上的脑门儿。脑门儿下
边是直溜榴的鼻子和一张红嘴,红嘴开合的时候亮着白晃晃的
小牙。我听不清五铃儿在罗嗦什么,只觉着膀子上、腕子上、胸
脯上一阵儿麻一阵儿疼,我是在斩不断的白日梦里让那些白牙
咬着我了!
少奶奶盯着棋子。
她丈夫盯着棋子。
大路呢?
自然也盯着。
我知道他的目光去了什么地方。
他看她的手背。
看她衣领里又白又长的脖子。
他看她的鬓角。
看她的耳朵眼儿。
看她嘴唇上边的汗毛。
看她的下巴。
看她撑在衣服里面的奶子!
他的眼在剥着她了。
他满不了我。
他想吃她!
二少爷说,该你走啦。
大路用手遮住脑门儿,呻吟了一声,像是走投无路了。他
把手拿开的时候,像羊羔一样笑着。我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
笑。大路平时笑得很响,有少奶奶在,他的笑就很,心了,好
像生怕吓着她。他在装洋蒜。他偷偷打量她的时候,是一副狼
的样子f
他们走出廊亭散步。
五铃儿背朝着他们。
她间我,你看什么呢?
我说没看什么。
实际上,我在看少奶奶的背影。大路也在看她的背影。他
从她的发c一路看下去,一直看到她的蓬大的脚。他瞒不了我l
他跟二少爷一句对一句说着洋话,可他的眼睛一直嚼在少奶奶
身上。少奶奶的裙是淡绿色,在腰那里瘦进去,往下又斜着蓬
起来,像裹紧了一团云彩。
五铃儿又问我,你馋巴巴的看什么呢?
我说没看什么,草里有个蚂蚌。
五铃儿跪在草地里转着圈找,赚着胖乎乎的小屁股。我一
点儿也不动心。我隔着她的脊梁往水塘那边看。少奶奶偎在二
少爷身上,脱了一只缎子鞋,往外倒鞋里的石头子儿。这个放
肆的动作把我看呆了二
她的脚上裹着雪白的洋布袜子。
她穿鞋的时候身子晃了晃,大路想扶她,手刚伸出来又缩
回去了。五铃儿还在找蚂蚌,两瓣小屁股对着我,我昏头昏脑
地在上面拍拍。她吓了一跳,红着脸看我,鼻子上全是汗。
她说:你怎么了?
我说:你们小姐当着男人脱鞋呢!
她说:我们郑家可没你们曹家的规矩多。
我说:你没规矩,你脱裤子给我看看?
五铃儿真是缺心眼儿,白着脸想想,想明白是个玩笑,悴
一口跑开了。那时候就是这样,女人的脚很金贵,脱鞋与脱裤
子差不了多远。像少奶奶那样随意的女人,我还真没见过。事
后想想也怪不着她。她是女子学堂出来的人,走过洋操,懂经
学和算学,会写诗,还会几句洋文,知道哪个国家在哪个地方。
可是这样一个女人,她也就配不上了二少爷了彗她当着男人脱
鞋算得了什么呢?她笑起来咯咯咯咯又算得了什么呢I
我说这件事不是嫌她脱鞋不懂规矩。我是说在我眼里女人
的脚很金贵,哪怕它裹着布袜子,到底是女人的脚,更何况它
是少奶奶的脚呢r我看见她的脚差不多就是看见了她的禾幺。处。我
喜欢她的脚,大一点儿也没关系,就像我喜欢她的笑声,女人
通常是不能那么笑的,那么笑会招来很多麻烦,人们会说她浪。
浪就浪吧,我喜欢听。二少爷也喜欢听吧?大路是喜欢的。每
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大路的眼神儿就跟着颜,就像他整个高大
的身子都在快活地哆嗦了。我也哆嗦。我觉着自己被托起来,托
起来,托到很高很高的鬼地方去啦!
我不能经常看到她的脚。
我也不能经常听到她的笑声了。
炳奶传曹夫人的话给光汉少爷,说你母亲在参禅,你就不
能让你媳妇笑得浅一些么?少奶奶听说了长辈的这个意思,仍
旧笑着,只是没有声音了。
少奶奶是格外随和的一个人。
她的笑没了声音,更让人忘不掉了。
她说:耳朵,你每天出出进进忙多少事,不累么?回屋里
歇歇吧,有些事你不做别人也会做,你何苦把自己累得要死要
活呢?歇歇吧。
  我说:闲着也是闲着,我是奴才的命么。‘
她说:你岁数这么小,做事做得太巴结了。
我说:我不小了,都十六了。主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多
做一件是一件,不做心里要不舒服了。
她说:我来让你做一件。你到我屋子去,五铃儿在那儿,你
让她从食盒里拿几颗槟榔给你,放嘴里含着,解暑。含上槟榔
什么事也不要做,到你的竹床上躺着去,含化了再起来,你听
清了么?
--------------谨以此书献给我今生唯一真正爱上的女人梅子


--------------很想看刘恒的这部小说,可是网上只有一本pdf格式的影印本,没有txt格式的。由于是影印本所以手机里米法看。只好用
软件一页一页的把字从照片里抠出来。所以文本格式是一页一页的。有些怪(**)!请各位大虾转贴时别删除我的这些文字,让这本我做的书。网络上
唯一的书来作为我和梅子爱的印记!!!!!!!!!!谢谢各位大虾!!!!!!!!

她一直在笑,很温和,嘴角和眼角都弯着。但是没有声音,
笑得很安静。我受不起她的关照,还是照她的话一五一十去做
了。我躺在耳房里,看着房角一只小小的蛛网,哗哗地掉了眼
泪。槟榔压着我的舌头,一粒粒像是活物,我还没动,它们已
经纷纷动起来了。
我含着槟榔就像含着少奶奶的脚趾头!
我卷着嘴,让它们化在我的舌头上。
这就是脚的力量。
现在,女人的脚算什么?你看挂历上这个姑娘,除了奶子
上的两片布和裤档里的一片布,她身上什么也没有。她的脚多
肥,脚指甲多厚,这不是脚,是马蹄子,母马的蹄子。你把她
身上的几片布摘下去,她不是等着配种的母马又是什么呢?二
这些挂历是老年人福利基金会送来的,谁也弄不清他们安
的是什么心。他们是嫌我们不老,还是嫌我们太老,要拿这姑
娘的屁股蛋子来勾我们羞我们呢?!不论怎么样,他们是小瞧了
我们了。要是嫌我们死得还不够快,他们还真不如送来几个光
着脏的活人。要是怕我们活得不耐烦呢,就不如把这挂历换了
苍蝇拍子。我宁肯用手去打苍蝇,也不愿意用脑袋浆子去粘这
些姑娘。该我们做的事我们早就做过了,这些笑嘻嘻的丫头片
子应该趁早滚蛋!她们应该找弄得动她们的人去。我们已经不
行了,烦了,多好的肉也像马肉兔子肉一样没有意义了】
我不是说她们不漂亮,不是!
她们漂亮,你看这些腿么至
我是说有两种人不能看这种挂历,一种是老人,一种是儿
童。这两种人需要健康。老年人福利基金会的做法是失误,也
是毒害。他们应该让我们看点儿别的东西。挂历上可以印个瓷
瓶,也可以印J一条鱼,印一只猿猴也行。可是你看看吧,他们
对我们干了些什么!
他们给要死的人送来了姑娘。
我不要她们。
我要她们没用。
我心里有一只脚。
这足够了。
我的心很累,它不想跳了,那只脚会来踩它,直把它踩得
腾腾腾蹦起来。我离死还远着呢!
玉楠s
把你的脚伸过来吧t
踩这儿!
踩这儿!
踩这儿!
孩子。
我刚才说了些什么??}
脚?
谁的脚?
3月11日录
那场大病好了以后,我很长时间不敢爬房,腿软。曹宅的
房子高,屋脊也陡,我怕摔下来出事。怕归怕,天一黑我人没
上房心已经上房了,我实在是太想知道每间屋里都发生了什么
事情。我想看,看人,看事,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油灯底下
的怪样子。我还想听点儿声音,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声音。
  我不敢上房,心里很孤单。
后来我腿不软了,身子骨一天比一天硬朗。我挑了个没有
月亮的日子,在老地方像壁虎一样翻上了墙头。我不敢去我最
想去的地方。我避开了二少爷的房子,从左角院跨到正院的隔
墙七去了。我一直往前走,走到门楼那边再绕回来,凡有灯光
的地方有天窗的地方我都去,我要逛够了曹宅的风景!
我是野猫,我想看什么看什么。
我想看什么呢?
我去了女佣们搭伙睡觉的房子。她们早早地灭了油灯,怕
热,敞着天窗的格扇。有打呼噜的声音,有巴嗒嘴唇的声音,还
有往瓦盆里撒尿的声音。
热哄哄的汗味喷在我的脸上。
我的鼻子像扒在老娘们儿的胳肢窝里了。
更房里有几个家丁在掷般子,灯捻儿埋得像黄豆那么大,看
不出谁是谁。他们怕炳爷来抓赌吧,不用现钱,用快枪里的铜
弹做码子。砖地上的铜弹在灯影里明晃晃的,像一堆大虫子。他
们不敢出声,头挨着头,看着小般子在地上滚。我早就知道这
个秘密。我一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发他们?什么时候告发
他们?
他们没有惹过我。
他们知道我是曹老爷的心腹口
不告发他们我又觉得对不住曹老爷。眼不见为净,我从他
们的脑瓜顶上爬过去了。
炳爷在拨算盘。
炳奶在缠她的裹脚布。
老两口找不到别的事做。
灶厅里磨工在推着一盘石磨,碾豆子,做豆腐二他转一圈
往磨眼里吐一口唾沫,咬牙切齿的不知道在恨谁。他是嫌工时
太长还是嫌工钱太少呢?
我看了他半天。
我等着他往磨眼里灌一泡尿。
  他只知道吐唾沫。
  我不想跳下去抓他了。
让他吐吧!
我攀上了右角院的隔墙。右角院比左角院大,可是没有水
塘和假山,只有几十棵老石榴树,绿盈盈地挤了一院子。大少
爷光满有一妻和一妾,还有嫡生和庶生的七个女儿,没有儿子。
这些女人和女孩平时不露面,她们有自己的厨子和佣人。正院
和右角院之间的那道门永远锁着,曹老爷烦她们。光满来正院
做事,需要出角院的后门,绕镇街,从门楼进来。我们去找他
说事,也要这么绕,我们绕进他的院子的时候,永远能够看见
他的挺着大肚子的妻和挺着大肚子的妾。他的妾出身农家,呼
女儿的时候常常不提名,只叫:小骚屁l小骚屏!他的妻出身
宫吏,父亲是削了职的通判,可这妻也没长一张好嘴,我常在
正院里听她在墙那头骚厌骚屁地叫着笑着,她是丈夫的妾真心
地逗趣呢i据佣人讲,这院里一男两女三个大人~一直同床,不
过妻妾同床比三人同床的时候要多,因为大少爷光满时常一个
人在书房里蹈跳,想事,查帐,数钱。大少爷在家业上是很用
心的,他不为一个接一个的女儿担心,他可能以为迟早会有一
个儿子爬出来,不是从妻的肚子便是从妾的肚子口只要这两个
肚子鼓着,他就有希望。他要做的只是在有空儿的时候喂她们i
他有空儿的时候不多。
  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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