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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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的逻辑-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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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表示清朝未来也会富有。图2基本说明,清朝初、中期往国库积累了大量财富,但从那以

后就开始每况愈下,印证了朝代财政先富后贫的周期性规律。 
 我们也可从国家财政收支来细看晚清的发展经历。图3给出1838年后一些年份的财政
收支情况 。据史载,从康熙中叶开始,每年财政盈余约500万两,乾隆中期以后年均结余
在1000万两左右。从图3看到,鸦片战争之前的年度财政盈余也超过500万两,到鸦片战
争后的1847年,财政结余为380万两。甲午战争前的1893年,国家财政结余高达760万两。
这些数据说明,虽然按照传统儒家理财观念看晚清的结余可能还太少,但当时的经济国策从
根本上讲极其荒谬,在两次鸦片战争都失败同时又面对日本的威胁下,朝廷不仅不想法把未
来的收入透支来加速发展国力,反倒一心放在“节流”上,只想到往国库多存钱。结果是,
国力相对其它国家继续衰退。 
 清朝财政赤字的真正起点是甲午战争之后,1896年赤字高达1292万银两,1899年为
1300万两 。义和团运动带来的庚子赔款大大冲击了清政府的财政,1903年的赤字高达3000
万两!此后的清代朝廷债务缠身,一直到1911年灭亡之前仍然如此。 
 
 第37节:治国的金融之道:藏富于民(4) 
 
 两种国策,两种结局 
 谈到这里,我们不得不看到,今天的中国和清朝中国所采用的两种经济国策带来了截然
不同的结局。在传统中国财富观念的主导下,清朝的国策是以最大限度存银子,“节流”。在
1896年之前的两个半世纪,清朝的财政基本都健康,很少有赤字,按传统的标准,那时的
中国应该很强盛。但实际的结果是它不堪一击,清朝很快垮了,守财丧命。 
 相比之下,在当代中国,自1982年开始,不仅年年有财政赤字,而且赤字由当年的18
亿元增长到2003年的2916亿元,财政赤字占GDP之比由1982年的0。33%上升到如今的
2。5%。正如前面讲到,在此期间国债也从几乎为零增长到今天的余额2。9万多亿元。这种靠
赤字推动发展的经济国策当然有悖于传统中国的儒家理财观念,但有了这些赤字和国债之
后,今天中国在世界的地位反而比没有赤字的时代强。两种国策,两种结局,这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依照James Macdonald在《A Free Nation Deep in Debt: The Financial Roots of 
Democracy》(2003年)一书中提供的资料,如果我们按1600年时哪国能借到大量公债、哪
国没借公债将各个国家分成两组,那么你会发现,400年前国库里金银万贯的国家今天基本
贫穷落后,而当年靠发国债发展的国家今天基本都既有民主和法治,又有发达的经济。像那
时的明朝国库藏银约1300万两,朝廷甚至储存了足够吃9年的谷粮!就怕天塌地陷。可是,
越怕天塌下来,天还真的会塌下,不久明朝就被改朝换代。当时的印度国库则储藏了近6000
万两金银,坐在那些金银上等着被殖民化。 
 当然,最有名的靠赤字增长的案例莫过于美国了。美国今天的9万亿美元国债使它在国
债竞赛中遥遥领先任何其他国家,但美国利用国际资本市场借过来别人不愿花的钱,他们是
透支过多,可正是这种经济国策使美国保持世界最强的地位。 
 晚清的财政危机到底有多严重? 
 甲午赔款和庚子赔款对清政府是致命的冲击。日本以及八国联军的侵略行为是任何中国
人都不能忘记的,那两次赔款是侵略者强加给中国人民的耻辱。如果我们暂时把对战争以及
赔款的道德评价放在一旁,那些赔款所带来的财政危机到底有多严重呢?假如中国当时的证
券金融业已很发达,清朝的结局是否会不一样呢? 
 我们先看一些数据。按照陈锋先生的估算 ,由于这些赔款以及其它外债支付,清政府
在1902年后每年要付约4700万银两,这相当于1903年政府财政收入的44。7%(那年的财
政收入为10492万两)。但是,1903年的实际财政赤字约3000万两,占财政收入的28。6%。 
 跟今天中国的赤字相比,这种规模是否很离谱呢?2000年财政赤字是中央财政收入的

18。6%,从1999到2003年间,该比率维持在13。5%与18。6%之间。从这些比值看,晚清的
财政赤字并没比今天中国的高太多。如果跟英国早期比,1697年英国政府一年的短期债务
支付是它的财政收入的3倍,1710年时是后者的近4倍 ,但那并没迫使英国灭亡,实际上
英国从那以后反而日益强盛。 
 相对于GDP或国民收入而言,3000万银两的赤字、6。5亿两赔款债务并非像以往历史
书说得那么可怕。按照刘光临先生的估算 ,1880年代中国的国民收入约27。8亿银两,老百
姓税负约占国民收入的3。2%。以此税率推算,根据1903年的10492万两财政收入,那年的
国民总收入约为32。8亿银两。那么,3000万银两的赤字只是1903年国民收入的0。9%,低
于1998年后中国财政赤字占GDP的百分比,比如,2002年该比例为3%,2003年为2。5%。 
 
 第38节:治国的金融之道:藏富于民(5) 
 
 按照32。8亿银两的国民收入估算,6。5亿两赔款债务约为1903年国民收入的20%,比
今天2。9万亿元国债余额占GDP的比重(21。6%)还低一点。从这一角度看,晚清的财政与
国债状况并不比今天的差。 
 作为比较,1650年时荷兰的国债总额是国民总收入的1。3倍,1715年之后是2倍多;
那时英国国债为其国民收入的80% 。但那些负债率并没有使它们灭亡。今天,美国国债余
额是GDP的70%,日本的国债余额是GDP的170%。单从这些数字看,晚清的负债并没有
以往说得那么可怕,关键在于当时缺乏缓和财政赤字危机的手段,问题出在在国家理财策略
上。 
 靠增税缓解财政危机的陷阱 
 财政危机的出现往往是由于像战争、天灾、人祸等突发或者一次性事件所至,这些事件
虽然不是每月、每年发生,但一旦发生,其成本开支一般会很高,容易冲乱正常的开支安排,
说不定还会将一个国家置于灭亡之地。这就像一个家庭,假如张三一家的年收入为5万元,
在正常情况下,这5万还够花,甚至还有一点节余;可是,如果张三生场大病,要花20万
元住院与手术费,这时问题就来了。当然,这种危机也可能因为车祸、地震甚至抢劫而发生,
等等。 
 对于家庭来说,一种事先避险的办法是多存钱,就像过去朝廷一样。但正如前面讲的,
这是一种非常低效的办法,一方面意味着牺牲今天的消费机会和创业、投资机会,让张三一
家无法尽最大限度地发展,另一方面这样做也不一定能完全规避掉各类风险,特别是难以规
避低概率、高损失的风险事件。第二种办法是靠家族里的亲戚和亲人,这就要求张三平时投
入家族事务、给家族无私的奉献和帮助,以此来换取他们在你有需要时也给你帮助的隐性许
诺,依赖血缘关系达到互相保险的效果。但,这种隐性互保毕竟不是能硬性执行的契约,而
且范围小,风险分摊的效果不佳。 
 第三种办法是买各种保险和其它金融品种,这样,张三只要付较小的保险费即可达到医
疗保险、财产保险、天灾保险、人寿保险等等,由于保险公司的客户人数多、地理范围广,
风险分摊效果最理想。 
 当然,如果上面这些规避风险的安排都事先没做到,在今天,张三还可找银行贷款,以
此把今天这一次性的开支压力平摊到未来的许多年里,让他一家能度过今天的难关。 
 对于家庭和个人来说是这样,但一个主权国家就没有这么幸运,即使到今天也没有完全
像血缘“家族”这样的国家互相保险共同体,也没有为国家提供各类保险的保险市场。因此,
特别是过去的朝廷,它们远远没有那么多可选择的规避财政危机的工具,它们要么像清廷那
样尽最大限度地存银子,要么就像美国或者近期中国那样通过借国债加速发展,通过把经济

实力这个“饼”做大,以此来强化未来对付危机的能力。然而,传统的中国朝廷只会选择存
银子“节流”,而不是先把“饼”做大。 
 那么,当过去累积的“节流”不足、发生财政赤字时,朝廷是如何找到出路的呢?最惯
用的办法当然是增加税赋,反正皇权不受太多制约。以明代为例,明中叶后,政府财政逐渐
吃紧,16世纪中叶(嘉靖朝)每年财政赤字多者400万两,少者百万两。到1567年,太仓
银仅存135万两,只够三个月的开支。 
 
 第39节:治国的金融之道:藏富于民(6) 
 
 自万历四十六年始,“辽东兵事兴??先后增赋凡五百二十万有奇,遂为定额”( 张廷玉,
《明史》卷202,中华书局,1974)。但是这些增税并没缓解明廷的财政危机。到1628年崇
祯帝继位时,财政赤字为113万两。据王昊先生引证 ,为补亏空,崇祯帝在万历年间每亩
加9厘税赋的基础上,再增3厘,共增税165万两。这笔税跟万历年间三次加派加起来,共
达680万两。但是,农民战争不断爆发,军费开支不断上升,增加财政赤字压力。如果再加
税太多,会加剧官逼民反的势头,朝廷只好尽量拖欠军饷等债务,崇祯元年时各边欠饷已达
520万两。到崇祯十年(1638),朝廷仍然拖欠边镇的军费,导致边兵大量投身于农民起义
军,把明朝进一步推向崩溃的边缘。到崇祯十一年,战情急转直下,财政危机也日益恶化,
“不集兵无以平寇,不增饷无以饱兵”, 崇祯帝只好“勉从廷议,暂累吾民一年”;批准加
派280万两新税。 
 据王昊《论崇祯帝》一文的引证,当时,崇祯帝还试过一些其它办法来缓和财政危机,
包括要求富室勋戚捐助、节省宫廷开支等,但都不成功。 
 我们看到,从相当程度上,由于明代前中期经济国策的缺陷,使中国错失发展海外贸易
的机会,到崇祯年间,其国力已经太弱,崇祯帝的理财能力再强可能也难以扭转明朝的宿命。
再加上崇祯年间,灾荒频繁,遍及全国各地,大大加重了农民的生存困难。在这种时候还要
强征新税,如果民不造反,那反而怪了,这当然加速了明朝的灭亡。 
 靠单年的加税来解决财政危机,其最大的缺陷是强化了一次性大额开支对社会当年的冲
击,等于是“税负休克疗法”,它无法让朝廷把一次大开支平摊到未来30、50年的财政收入
上,没办法让社会大众为其每年支付一点。比如说,单是崇祯年间拖欠的边饷就超过明廷一
年的财政收入,如果这笔钱要在一年内付清,等于是要老百姓多付一倍以上的税,压力太大,
没人会接受。通过当年加税来解决财政危机的办法,只能把突发的财政开支在众多老百姓之
间分摊,但它无法把一时的支付压力在不同年份之间分摊,后者只有长期限债券等证券才能
作到。 
 缓解财政危机的金融手段 
 当然,除了通过征税赤裸裸地向老百姓要钱之外,另外一个历朝惯用的手法是在货币上
动手脚。按照刘光临先生考证 ,宋代是一个使中央集权在经济、军事、社会等多方面大幅
扩张的朝代,官府机构不断臃肿,官员数量不断扩充,这当然也使其开支相应地膨胀,宋朝
财政几乎始终面临入不敷出的威胁。根据汪圣铎先生的著作 ,出现财政危机时,宋廷往往
利用货币发行来转嫁危机,主要表现在铸行铁钱、大钱和滥发纸币上。“宋仁宗时期,宋夏
战争,军费骤增引起财政危机,于是就在陕西铸行铁钱和大铜钱,造成了灾难性的后果。宋
神宗时,为了支持西部战争,四川交子开始两界沓行,即增加了一倍的发行量。又企图在河
东、陕西发行交子,因与盐钞发行冲突,遭到失败。…… 宋徽宗时,为了支持西部及后来
的对辽战争,…… 发行成本低、面额大的当十钱、夹锡钱,将楮币推向全国,且无节制地
扩大发行量,结果造成通货膨胀,经济秩序一片混乱” 。 
 宋朝纸币的发展,不仅有利于在全国范围内调拨财赋、有利于中央集权的运作,而且通

过发行纸币朝廷也能更方便地转嫁财政危机,更隐晦地掠夺老百姓的钱财。据汪圣铎先生的
引证,到了嘉定年间,纸币“总发行量已超过亿贯。这时,朝廷上下、君臣之间,都已认识
到楮币不应再多印。但是,此后发行量还是不断增加,直到10亿贯以上仍不停止”。 
 
 第40节:治国的金融之道:藏富于民(7) 
 
 不过,即使没有纸币,金属货币也能让朝廷间接转走老百姓的财富。不只是宋、元、明
代这样做,晚清和民国时期也这样做。比如,为解决太平天国引发的财政危机,咸丰朝廷于
1853年经户部发放官票、宝钞(纸币),同时也铸造大量重量轻、面值大的铜铁大钱。据张
国辉先生的引证 ,当时铸造面值为1000文、500文铜大钱的成本分别只有114文、90文,
等于让清廷只需花114文的价值就能从民间获取价值1000文的财物!按照同样的逻辑,1854
年户部、工部开始铸造铁大钱。在1853至1861年间,朝廷共铸造等于826万银两的铜铁大
钱。随着铜铁大钱、票钞纸币的滥发,城乡物价飞涨。相对这些举措之前的价格比,到1860
年香油涨价3倍多,硬煤涨4倍,茶叶涨5倍,猪肉涨6倍,羊烛涨7。5倍 。物价猛涨,
货币大幅贬值,不仅使百姓生活更加困难,而且让他们的真实收入与财富相对大幅缩水。社
会动乱、民怨沸腾自然就不奇怪了。 
 这种失信的行为不仅加快了朝代的更替周期,而且使早在宋朝发明的纸币难以在中国社
会持续使用,让本来可大大加快经济发展、促进专业分工的纸币无法发挥作用,在长达900
年的时间里纸币在中国总是时断时续。 
 当然,通过在硬币、票钱上做手脚来缓解财政危机不是中国历朝的独特创造。早在4
世纪古罗马,皇帝缺钱时,干脆不用费功夫以更低成色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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