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原行色匆匆地走到外面的马路。
“在胡说什么!”他脱口而出。
我是凭自己的实力当上总经理的!
那有什么不对?太川的死,不是因我的关系。那还用说!
南原站在路边准备截计程车,他在宴会途中离开的关系,没用公司的车。计程车来了。可是。有人!
正当咂嘴表现厌烦时,那部计程立刻靠到旁边停下。
是在这里下车的——运气真好!
南原急急跑近那部计程车。
里面走出来一名穿大衣的高大男人,还有一名少女。
“对不起——可以吧?我赶时间。”南原说。
“不行!”男人说。
南原的脚已踏上车内。
“为何不行?”
“我还要用车的。车子在等着。”
“有啥关系?我赶时间。你另外再截好吗?我给你钱。哈!”南原掏出钱包。“多少?五千四够了吧?”
男人用冷冷的眼光看住南原。
“钱我不要。是我截的计程车。”
“你说什么?不讲理的家伙!”
南原这才发现那名少女惊怯的样子——这男的是谁?
“不要!爸爸!不要!”少女喊着说。
南原以为对方开玩笑。不管怎样都好,坐计程车用不着带枪吧?
“喂,别做傻瓜了吧。”南原说。“好吧。我等下一部。”
“傻瓜?你说我是傻瓜?”
男人气得发抖。然后——手抢走火了。
南原觉得胸口好像被锤打到,痛得踉跄倒退——什么事?怎么回事?
少女发出悲鸣。计程车“膨”地关上自动门,一下子绝尘而去。
南原站不稳。伸手摸一摸胸口,某种温暖的东西弄湿他的手。
血——我流血了吗?
“喂……”南原说。“开玩笑吧?”
我是总经理。对。总经理哦。我不须要借助任何人的力量。我是凭实力当上总经理的。
这种事——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被人开一枪?
什么人……我有许多下属。什么人快来!快来代替我——死!我是总经理。我不可能死的!
突然,南原的意识中断了。就象有人按了电视遥控器的钮一样,一切的记忆,所有能望到的,一下子消失殆尽。
片山等人搭电梯下到一楼,急急走向夜间出入口。
“假如他在那个房间一直偷听我们谈话的话,大概已经跑啦。”晴美说。
“总之,先证实再说。”片山说。“喂,晴美。你在这儿等好了。万一对方有武器,反抗起来就危险了。”
“可是……”
“我和石津去一趟。”
可是,晴美不安于一个人等待。稍微落后几步,她也跟着片山和福尔摩斯的后面走。
“如何?”片山窥望窗口。
“不在——跑啦。”石津说。
片山拿起耳机,拉着电线——前端连接的不是录音机,而是黑色小箱。
“接收装置呀——果然。”
这时,岩井则子也走过来。
“抱歉。我在上面坐立难安。”
“果然是那名保安员。他用这个在房间里盗听。”
“是中林君……他为何要做那种事……”则子似乎还挂着不相信的样子。
“石津,你联络这大厦的管理公司,调查中林的住处。”
“是。”
石津开始搜查管理的抽屉。
“中林君多半是开车来的。”则子说。“我见过一次。”
“如果看到,认得出他的车吗?”
“大概可以。”则子点头。“出去外面,左转就是停车场。”
片山和则子出到外面,绕向大厦旁边。则子停步。
“应该是这部了。”
片山走近那部车,窥望里面——车子还在,意味着中林还在大厦中。
“他用这部车撞死村井太太的先生?”则子说。
“不,那部是贼车。他从一开始就准备杀了他的。”
“我不明白!那么心地善良的男孩……”说着,则子苦笑。“不行呀,心理辅导医生说这种话……结果只知道一件事,人心难测啊!”
“到了那个年纪,所有人都有过去哪。”片山说。
“哥哥!”晴美奔过来。福尔摩斯跟她一起。
“怎么啦?”
“刚才福尔摩斯在看柜台上面开启着的记录簿……你看这个。”
在停车场的照明下打开簿子一看,写在最后的名字是“江田美香”。
“对了,我把那女孩也叫来了。可是——她没上去呀。”
“你看着记入时间。”
“才过几分钟……”片山脸色一变。“搞不好——”
“跟中林在一起?”
“车子还在这里。回去吧!中林在附近哦。”
片山等人回到出入口时,石津正走出来。
“片山兄。刚才有谁来过?”
“你说什么?”
“我听到脚步声——好像不是出去,是进来的。”
“为何不阻止?”
“刚好有联络电话打来——听说那名监视大冈聪子的刑警被干掉了。”
“被干掉了。”
“被打至重伤。好像是川北做的。”
“那么,大冈聪子呢?”
“不在家——片山兄,川北把枪拿走了。”
片山叹息。
“妈的!干嘛所有事情一起发生!”
“你生气也没用的。”晴美说。
片山叫石津负责联络,等候援助,在大厦周围加强守卫之后才搜查内部。
“对了,请上面的人先回家的好。”
“也好。我去好了。”
“慢着——岩井小姐,这栋大厦的夜间出入口,只有这里是吗?”
“应该是的。”
可是,中林是这里的保安员。只要他愿意,就能使用别的出入口。
人手有限,与其寻找中林,不如尽快让大家离开危险的地方。
“我们先上去。石津,你和福尔摩斯守住这里。”
片山陪着岩井则子和晴美,走入电梯。
“——大冈女士的先生是杀人犯?”
在电梯里听说了川北的事,则子瞠目结舌。
“正在逃亡中。”晴美点点头。“万一他把聪子小姐带走了……”
“必须告诉她母亲才是。”
对片山而言,那是很沉重的工作。虽然聪子叫他借问,但若大冈宏子因此责怪的话,他也无话可说。
到了八楼,见诊所的门关着,则子说:“咦,我出来时是开着的。”
片山停步,用手按住她们两个。
“慢着!”
“哥——”
“说不定……退开点。”
片山拔出手枪。
“不会吧……”则子脸都白了。“大家还在里面哦。”
“危险,退后吧。”
晴美按住则子的肩膀带她退离诊所的门。
片山作个深呼吸——如果把石津带上来就好了,他想。
门从里面打开了。
“片山先生。”大冈聪子站在那里。
“好极了!你们没事呀。”
情形不是很好。
从聪子后面突然伸出头来的是川北,而且手里握住的枪,越过聪子的肩膀瞄向片山。
第十七章 疲于奔命
“刑警先生吧?”川北说。“让开。我要把这女孩带走。”
“不行。”
“你说不行是什么意思?”
“你无法从这里出去的。这幢大楼已经被包围了。”片山说。
川北笑了一下。
“别胡扯了。你刚刚才见到我,怎能马上叫人通缉我?”他摇摇枪口。“让开。抑或你想我开枪打她?”
“我们不是通缉你。刚才有个杀人犯潜入这幢大楼!因此警方的人赶来援助了。”
片山当然害怕。可是,现在是聪子的人身安全第一。
“开玩笑也有个限度——”北川说到一半就打住。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而近。
“怎样?我没说谎话吧。”
但只能依言去做。片山把枪轻轻放在地上。“放开她。你不能带着她跑的。”
“胡说。你以为我是为什么来这儿的?”
则子骇然,踏前一步说:“宏子女士呢?”
“危险啊。”晴美阻止她。
“我妈没事。”聪子说。“她在里面的房间。跟其他人一起……”
“我有话跟你讲。聪子,走吧。”川北催促。
聪子看住片山,然后垂下眼睛,跟川北一起往电梯方向迈步。
“不要动哦。”川北把片山的枪踢到远处,按了电梯的按钮。由于电梯继续停在八楼的关系门马上开启。
聪子走进去,按了一楼的掣。
“别搞花样哦,要不然我杀了她,自己也一起死。”川北说着,按了“关门”的擎。
门安静地关上。在那刹那间,聪子一把推开川北。川北站不稳。
聪子侧着身。在开着的门之间一口气挤过去,投身在地。
“聪子!”川北的声音响起。可是门完全关上了,开始下降。
“做得好!”片山跑上前去扶起聪子。”晴美,你带她和其他人躲起来!川北可能会再来。”
“知道。”晴美搂住聪子的肩。“不过,哥哥——”
“什么?”
“石津和福尔摩斯在下面等着。万一遇到川北的话——”
对。石津大概想不到川北会下来吧!
“走楼梯下去!”
片山上前捡起手枪,急速地冲下楼去。
“小心!”晴美喊着,楼梯方面已传来“哒哒哒”,以及呼痛的声音。
“没关系吧。”晴美摇摇头。
这时,大冈宏子从诊所跑出来。
“聪子!”
“妈——我没事。”聪子坚定地说。
则子说:“我把他们三个带出来。”
她走进诊所去了。宏子和聪子母女暂时相对伫立一会。
“聪子……”
“我的亲人,只有母亲一个。”聪子说。
晴美看着她们母女相握着手的情景。则子把村井敏江、相良一、丹羽刊三人带了出来。
“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晴美说。
则子想了一下。“下面一楼有储物室。那里也能上锁。”
“那就走吧。”晴美催促。
“中林君跑到哪儿去了呢?”则子边下楼梯边说。
“那男孩居然是凶手……”大冈宏子似乎难以置信的样子。“他是个很有同情心的人哪。”
“太过有同情心啦。”晴美说。“说不定,他捉住一名女孩做人质哪。”
“刚才——”聪子停步。
“怎么啦?”
“——川北带我上来时,电梯是停在最高一层的。”
“最高一层?”
“嗯。在R楼。”
“是顶楼呀。”则子说。“刚才晴美小姐和片山先生下去以后,我等得不耐烦,跟着从后面下去了……那时电梯是在一楼的。”
“可是,当我们想上来时,电梯在R……”
“在那段时间,有人上了电梯啦。”晴美望望上面。“那么说……”
“中林君他们在顶楼啊!”则子说。
片山跑到一楼时,心脏快破裂了。
有人说下楼比较轻松,胡说八道。
“石津——”片山喘着气喊——
“什么事?”石津倏地出现。
“——你没事?有脚吗?”
“现在没事。有三部巡逻车到了,首先请他们分为内外两路接应。”
“哦……”片山累垮垮地坐倒地原地。
“片山兄!”石津吓一跳。“你肚子饿?”
“不要紧……福尔摩斯呢?”
“刚才还在那边的……咦?”
“喵。”福尔摩斯从正面大堂方面跑回来。
“有人出去了?他妈的!”片山擦汗。“一步之差。川北跑啦!”
“从哪儿跑掉的?”
“待会说明。”
片山累得连话也不想说。
这时,从某处传来电话的响声。
“好像是窗口处。”
石津奔过去。片山好不容易才站起来。
“——片山兄!晴美小姐找你。”
“嗯……喂?是我。看来被川北跑了——你说什么?”
“中林多半在顶楼上。”晴美说。
想到又要爬楼梯,片山浑身打个冷颤,后来知道这回可以用电梯才松一口气。
“顶楼吗——好,我去看看。”
“小心。我也会去。”
“不,太多人去的话,可能刺激他。我没有问题的。”片山收线。“——石津,这里拜托了。福尔摩斯,走吧!”
“喵——”福尔摩斯用“你真的没问题吗?”的表情看片山。
“巡逻车又来了。”中林说。“冷不冷?”
“有一点。”
当然觉得冷。顶楼上四面冷风的关系。
“你是……江田美香吧。”中林用稳定的语气说。
“对……”
“我最拿手记住人家的名字和脸孔的。”中林在手中把玩匕首。
刀锋不时闪光,使美香不寒而采。
在顶楼的一角——两人坐着的地方,并排着许多排气的通气管。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哦。”中林想了一会。“——对了那天在地下铁……”
“嘎?”美香瞪大眼。突然想起。
她见过这张脸。只是一霎眼的事。
“你是当时那个女人?”
“如何?我扮女装很成功吧?我喜欢研究那种东西。不是喜欢女装,而是喜欢欺骗别人的眼睛。”中林愉快地说。“放假的时候,我以女装出门哦。常有男人上前搭讪说:‘美女,要不要陪我兜风?’什么的。不过,我可不喜欢‘美女’的叫法。”
美香盯着中林,问:“为何把那个人推下去?”
“我呀,运气很坏的。一直以来……”中林的眼睛望着远方。
又有一部巡逻车的警笛声靠近。
“中三时,我的成绩是全级最好的,考高中时,可以很轻松地就考进志原学校。可惜去考试场的电车中有小偷,他把钱包里面的钱拿掉,然后将钱包放进我的书包,我毫不察觉。突然,在我抵达车站时,他们捉住我,拉我进站长室。我说与我无关,他们怎样都不信,结果到了将近中午才澄清,放我回去——当然,我不能参加考试。”
中林俯视自己的保安员制服。
“现在这种打扮,但一想当时的事,就会打寒颤。”
“真是不幸。”美香说。
“高中时,我参加田径部。我跑得很快,跨栏赛跑不知赢了多少次。高三时,有个大型比赛,如果胜出的话,我可以不用考试,直接保送进三间大学。我绝对有自信哦。从记录来看.我应该第一位。可是……”中林摇摇头。“比赛前一晚,教练从学校开车送我回家,在十字路口闯红灯,撞到货车。教练重伤,我也骨折,自此断送了运动员的生命。”
中林叹息。
“我想,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神。我什么坏事也美做。干嘛只有自己遭遇如此不幸?”他说。“——你冷吗?不要紧吧?”
美香点点头。即使说冷,他也不会让自己回去吧。
“结果,我进了一间三流大学。就职后,做的也是毫无兴趣可言的事务工作。假如当时我获冠军的话,大概可以进一间以运动著名的有名企业吧。”中林笑了一下。“说来好笑。我进的公司,三个月就破产了。当然什么退职金都没有。我走投无路——就做了现在这份工了。”
风势稍转强。中林似乎完全不觉得冷。
“在这里当接待员不久,听闻上面的诊所在做心理辅导,我想听听他们谈些什么。要装窃听器是很简单的事,盖因我夜间多数时间在这里嘛——起初,光是听人家谈话就很有趣了。旁听人家的不幸是很愉快的事。可是听着听着,我开始觉得那些不是别人的事。他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