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宇文翎没来由地呕出一口血,她瘫倒在地,遍体冰凉,只有左眼好像被火灼烧一般,烫得厉害,可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些,此刻她泪已流干,心如死灰,脑子里一片空白。
宇文翎倒在坟土上,泪水朦胧着她的双眼,她任由炽热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浸入发鬓,此刻她只想死,快点死去,不知何时,左眼的火烧渐渐褪去,她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或者说,即使有什么不适,她也感觉不到了!
突然,宇文翎眼前的树木没来由地枯萎了,挂在树枝上原本就不多的树叶哗哗啦啦地从树枝飘落,绿叶子在脱落的那一刹那变成枯黄色,不仅是树叶,连眼前的杂草、野花都瞬间枯萎,好像寒冬骤袭,夺去了所有的生命。
宇文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直起身,可当她望向前方时,前面原本绿意盎然的树木、花草也全部在一瞬间全部枯萎,整个山林笼罩着沉沉的死气。
怎么回事!!宇文翎惊呆了,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难道是……绝瞳?!
溟瞳的第六重绝瞳,一旦练成,印入瞳孔的一切都会死亡!!
难道就是刚才?!宇文翎已全然不知所措,她之前费尽心思、虚耗法力都无法练成绝瞳,现在竟然在她万念俱灰,心存死念的时候练成了?!就好像老天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可是现在练成绝瞳有什么用?她已经什么都没了!
这时她的目光落到前方不远处的坟墓上,这是前不久她和绍佐一起重新垒好的埋着她父亲尸首的坟墓,脑海中回想起之前绍佐对她说的话:
“你不觉得奇怪吗?当时十老肯定对所有溟族的族人都下了咒,可是身为其中一员的你现在却能自由地使用法力,为什么?我们已经查到地府有你们的人,而且职位不低,恐怕就是此人替你解了咒罢?”
那时她处于对绍佐的憎恨和盛怒中,他的话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现在回想起来,事情确有蹊跷之处。
当年她遇到群主的地方离族地不远,也就是说当时他在场的可能性极大,再加上溟族全族被封、通往禁地的五宫阵被破、看守的禁物失踪,都说明与地府的高层有关!
除此之外,末的死也绝不是偶然——宁绍佐没有杀星和晚蓉的理由,况且她粗略地看过寨民们的伤,都不是灵刀所伤,而是被灵脉绞死,也就是说他们是被末杀死的!
就末本人而言,也没有杀死他们的动机,而且宁绍佐也说那个时候的末像是一个杀人的机器,宇文翎很清楚,只要签订了黑火契约,契约者就已经失去了自由,他们就像所制于人的傀儡,永远只能依照特定的剧情扭动着可悲的身躯。与末签订黑火契约的人是群主,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群主的眼睛,末就像如来掌中的孙悟空,从他们签订契约那一刻开始,他再也飞不出群主的五指山!
现在几件事都与群主联系起来了,可是他为什么要控制末杀星和晚蓉他们?是想让她回到“群”中吗?还有十年前的事究竟与他有何联系?
或许一切罪恶的源头就在十年前!
宇文翎抬起头,眸子渐渐恢复了生气,她现在只想确认一件事!!
鬼堡
“好无聊哦~”咒坐在桌子上,嘟着小嘴,摇晃着脚丫,“残哥哥最近都很少回鬼堡,人家好想他!”
“残最近公务繁忙,见不到他也是正常的。”群主出现在门厅前,“黯,离回来了吗?”
“末被杀了。”黯没有回答群主的问题。
“欸?被谁杀的?”咒有些吃惊,虽然她看不起末,但也知道得到群主一半力量的他不是泛泛之辈。
黯没有说话,他的胸部频繁起伏着,似乎在用他的方式表达着心中的愤懑。
“我只是为离清除杂念,”群主淡淡地说,对末的死没有丝毫地惋惜,“况且末已经完成了他应该做的事。”言下之意是,末对他来说已经没有用了,他也不想再做解释,“咒,你跟我来。”他向二楼走去。
“是!”咒跳下桌子,小跑着跟上群主。
黯轻轻叹了口气。
“黯。” 宇文翎的声音突然响起。
“离!”黯有些吃惊,没料到她的出现,“你怎么回来了?”
“群主在吗?”
“在二楼。”黯道,“幻和蛊都不在,残也没有回来,你……。”他想劝她离开,却被她打断了:
“谢谢。”
“离,”黯转动着轮椅,面向她,“是我的错觉吗?你的左眼……”
“没什么。”宇文翎下意识地摸了摸左眼处,她已经用布条将左眼蒙住,但还是被感觉敏锐的黯发现了。
“离,你走吧!”黯突然大声道,一直以来,他在“群”中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冷冷地看着现在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一切,不带入一丝感情,不带入一点情绪,好像一个随意被人摆布的木偶,除了画画以外他什么也不管,也不想管, “群”里所有人的命运他都早已预见,但唯有离,他不希望她会落到那样的结局。
“黯,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离反问黯。
黯的心弦好似被拔动了一般,他没有回答。
“你和末是我唯一当成朋友的人,”宇文翎走向黯,交给他一张符咒,“如果你想离开的话,随时可以,你的命运也应该由你作主。”
黯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接宇文翎给他的符咒。
“即使我自己逃脱不了可悲的命运,也希望你可以。” 宇文翎不由分说地把符咒塞到黯手里,转身离开了。
黯握紧了手中的符咒,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宇文翎走向二楼的尽头房间,她第一次没有通报就推开房门,群主似乎也在等她,他见她回来了,露出欣喜的笑容:
“离,你回来了!”
“群主。”宇文翎看着依旧穿着巨大斗篷装的群主。
“你的眼睛怎么了?”群主担忧地问。
“绝瞳,我练成了。”
“当真!!”群主欣喜若狂,他难以掩示住内心的欢喜,“太好了,颠覆地府的时机已经到了,离,你将成为开辟新世界的大功臣!!”
“群主,”宇文翎异常冷静,“当年我族被灭时,你也在吧?”
“怎么这么问?”群主警觉地反问。
“你找到我不仅仅是巧合吧?”宇文翎继续问。
“……”群主发觉不对,没有再说话。
“通往禁地的五宫阵也是你破坏的吧!!”宇文翎见他没有说话,大胆地猜测。
“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你,”群主用冰冷的语调说,“不错,当年诬陷溟族崇拜魔族的是我,封印了你们所有人的法力的人是我,到你们禁地取走九藜壶的人也是我!”
“你,竟然是你!!”宇文翎听到群主亲口承认,只觉得头昏目眩,十年,认贼作父的十年,她还以为他是自己的恩人,没想到溟族被灭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我原以为溟族全灭,没想到在从禁地离开的途中遇到重伤的你,那时我也犹豫要不要杀你,如果救了你,以后会不会养虎为患?但我转念一想,或许你对我还有用,所以收留了你。”群主也不再隐瞒,将当年的事全盘托出,“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练到绝瞳,离,你真是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哈哈哈——!!”他说着仰天大笑。
“是啊,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现在,我就要替全族人报仇!!” 宇文翎怒吼着,她说着就要摘下蒙着左眼的布条。
“哈哈哈!”群主非旦没有一丝害怕,反而笑得更大声了,“你忘了当年是谁把溟族所有人的法力封印的吗?我既然收留了你,就已经料到会有今天!”
“!!”宇文翎倏然发现自己身体动不了了,体内的灵气在一瞬间失之尽殆。
“呵呵呵,”咒从偏门走出,她的手里拿着一个草人娃娃,娃娃上贴着一张写着宇文翎生辰八字的字条,“离,上次在御狱岛没能杀你,现在可是你的大限了!”若是以前,咒还顾及着残,如今有群主替她撑腰,她还怕什么?
“溟族最顶级的秘术——绝瞳,从你族始祖至今无一人练及,你是第一个,应该感到骄傲才是,”群主用左手捏住了宇文翎的下巴,露出残忍的微笑,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放在她左眼前方一厘米处,“只可惜现在它对你没用了。”他语毕将双指戳进宇文翎的左眼中,鲜血飚溅在他的身上。
“哇啊————!!!”宇文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左眼的巨痛与内心的绝望煎熬着她的身心,她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更没想到自己竟成为了灭族仇人的帮凶!!
晶莹的眼球带着鲜血,冒着热气,连同布条一起浮在群主掌上,群主快步走向门边,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咒道:
“咒,她就交给你了,随你处置,嘻嘻。”
“是!!”咒欢悦地应道。
“哈哈哈,哈哈哈——!!”门外回响着群主的笑声。
宇文翎倒在地上,左眼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空洞,鲜血不断从空洞中涌出,好像从她心里流淌出的血泪。
“离,我等今天可以等了好久了!”
咒从袖中拿出一根足有一尺长的红针,说是红针,但实际上是上面密密麻麻地用鲜血写满的咒文将其染成红色:
“现在杀了你实在太便宜你了,我要好好地折磨你,要你生不如死!!”
咒拿着红针狞笑着走向宇文翎。
“啊————!!”
天空中回荡着宇文翎撕心裂肺的惨叫,惊得死亡谷的鸟儿都离开了安息的巢穴,逃往满是繁星的夜空。
番外 末之恋
“有时候在一念之差犯下的错,会给你的一生打下烙印。”
这句话我深有体会。
在十七岁那年,我犯下了一个不可挽回的错误,那年年轻气盛,因小事与人发生争执后大打出手,最后失手打死了人,法院判我过失杀人成立,因我未成年,只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运气更坏的是,从那年开始,国家恢复了古代的一些刑法,其中一项就是刺字,所以当三年后我重新走入社会时,右脸的颧骨处被刺了一个“杀”字,代表我曾是一名杀人犯。
我出狱后,满心欢喜地以为要开始新的生活,回到家却看到父母冷冰冰的脸孔。
“爸、妈,我回来了!”与他们冷漠的眼神相撞,我的声音小了一些,重获自由的欣喜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爸爸和妈妈都没有说话,好像没听到似地,爸爸按着手中的遥控器,对着电视正在讲相声的演员傻笑着,妈妈则继续洗衣服,仿佛我是隐形的。
我的心凉了,在我入狱后,他们没有来看过我一次,每每看到狱友的家人来探望他们、鼓励他们,而我却形只影单,心里就非常难受,但我不怪我的父母,也讨厌着让他们失望的自己,我原以为我回家后,他们会接受我,原谅我以前因年轻犯下的过错,可现在看来,我错了。
我寞落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放下衣物,走到洗手间疯狂地用水冲洗着我的头、我的脸。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抬起头,看着镜中满脸是水的我,看着右脸颧骨处的那个“杀”字,我想哭,却哭不出来。
我知道自己不能永远地躲在这里,我深吸了口气,擦干头脸,走出洗手间,当我走到客厅前,隐约听到爸妈在讲话,我停了下来,想听听他们在讲什么。
“他还有脸回来?从他被抓走的那一刻,我就当没生过这样的儿子!!”爸爸在咆哮。
“你轻点儿,被他听到怎么办?”妈妈压低着声音,她对我的惧怕多过怜惜。
“听到?听到又怎么样?!他有本事也把我杀了!!”爸爸加大了声音。
“哎,怎么生了这样的孩子?真是没脸见人了。”妈妈长叹了口气。
我的心跌回了谷底,沉入了深海,扭头奔出了这个已经不再属于我的屋子。
轰隆——
屋外雷声大作,豆大的雨点从乌云密布的天空如筛子一般倾泄而下,砸在我的身上,砸进我的心中,又冰又痛。
天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哈哈!这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谎言中的NO。1!!我大笑着,视线模糊了,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我的泪水。
我狂奔在街上,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还能去哪里,突然,脚下被一块石头绊住,摔到了一个水坑中。
泥水溅了我一身,我看着水坑中狼狈不堪的自己,看着在雨点的涟漪中荡漾的自己的倒影,看着右脸颧骨的那个“杀”字,我发疯似地去抓它,它就是我耻辱的象征,是我一生都要背负的罪孽!
可不管我怎么抓、挠、搓,“杀”字就像刺入我肌肤,刻入我骨头的烙印,怎么也抹不去,直到我的右脸红了一大片,钻心的痛直袭全身,我才停手,那时我清楚地明白了,我的一生都将被钉在了“杀人犯”的耻辱柱上,再也翻不了身了。
就这样,我被家人、被以前的朋友、被社会拒绝了,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所有人都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话,没有人愿意再给一个杀人犯改过自新的机会。父母以我为耻,以前的朋友见我避之不及,走在街上,所有人见了我都躲得远远的,好像我有什么急性传染病,一旦染上就无药可救,不,或许在他们眼中,我就是病毒!
我开始自暴自弃,浪迹于街头巷尾,开始和地痞流氓混在一起,我似乎想用这样的方法接受加在我身上的枷锁。我打架、抢劫、偷盗、敲诈,我不在乎再被关一次,也不在乎自己是否能够看到明天的太阳,当我以为自己成为社会的败类,苟活于世的时候,她出现了。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我人生转折点的那天。
那天很冷,风很大,人们裹着衣服快步往家的方向赶,想快点回到温暖的小屋,只有我蹲坐在街边,眯着眼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
我在寻找新的猎物。
就在我百无聊奈的时候,一名长相俊秀、身材修长的男子进入我的眼帘,他走进一个偏僻的小巷,对我来说正是一个非常好的觅食地点,我急忙站起身,尾随而至。
男子似乎并没有发现我在跟踪他,继续往前走,我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让他离我太远,也避免自己吓跑了他。
巷子很深,四周堆满了杂物,看不到其他人,我觉得机会来了,快跑几步,奔到他的身后,从包里掏出小刀,用刀尖抵着他的腰,压低声音:
“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你在跟我说话?”男子没有一丝害怕,声音还带着戏谑,这让我大为恼火:
“废话,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低低地笑着,我怒了:
“快点!别逼我动手!”
我话音刚落,拿刀的右手好像被人扯住了,只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