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月色心下黯然，她是一个，只要做了决定，就能狠得下心肠。尤其是对那些伤害了她关心的人的人。
“王妃……”方二平板无情的声音，打断了祈峰的拥抱，也打断了莫月色的思绪，他看着我眼中闪过鄙夷、厌憎的神色，冷冷道，“王爷让属下带王妃回京。”
莫月色眼中微微露出笑意，这个方二，上次护送她去风城，一路上尽心尽力地保护她。莫月色只知他一直隐匿地跟在宇文旭尧身边。是他的暗卫之一，想来方二对宇文旭尧是相当忠心的。现在看到她和别的的男子，还是个造反的人拥抱心中恐怕早就起了厌恶。
只是不知，宇文旭尧，现在又在干什么。哎，她现在还在想些什么啊！都到这份上了，还在担心宇文旭尧，真是太没骨气了。
“这么说，你们四个人都不是一路的了？”祈峰松开手，脸上已恢复了平日的洒然和淡定，眼中的神光却相当冷凝。
他也不变姿势，不知怎的，便抽出了怀中的剑，只见银光闪过，毫不起眼的剑身，在月光下，折射着月亮的光芒，惑人心神。
那陌生的男子的眼中闪过凝重之色，面色冰冷地开口：“好一把利剑！”
随即他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浑身散发着杀气的祈峰，向身后之人挥了挥手，后退一步，一双深邃幽冷的双眸，毫无温度地落在莫月色身上，冷冷道：“皇上的命令不用我重复了吧，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激烈的厮杀，莫月色被祈峰护在身后，却心神不属。祈峰好像已经忘记莫月色会武功，而且莫月色也很是奇怪，为什么这么久白羽廷竟然没有发现这里的战斗。
莫月色心中知道真正会对她痛下杀手的，只有陌生人这几人。
随行的几人中，虽然目的不同，但却一致的与祈峰缠斗在一起。但是林子墨则是为了怕莫月色受到伤害，时不时地阻止那些围攻过来的人。
莫月色望着身前不远处战斗的祈峰，脑中拼命思索着怎样让计划更顺利一点，却不受怀疑。忽地眼前白光一闪，七杀已经到了她跟前。
七杀的攻势凌厉至极，他的身形迅捷无比，即便莫月色真的勉力去挡，也不一定能挡住全部。
更何况，在七杀掠到莫月色面前时莫月色早就呆掉了。
七杀的出现是整个计划中她唯一想不明白的地方。而此刻的七杀脸露冷漠，吐出一句：“是二公子派我来帮你的。”
看来宫逸轩并没有告诉七杀莫月色的身份。莫月色这样想着，却不知道这七杀要如何帮她。脑中犹自想着，却在下一刻张大了嘴巴。
震惊的莫月色就连惊呼都没有发出。
一阵剧痛自胸口传来，莫月色不可思议地看着七杀，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七杀仍是面无表情，然后淡然地抽出他的剑，一掌将莫月色打飞。
莫月色飞了出去，跌躺在地上，伤口火烧火燎的疼痛感，让她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shen吟出声。
耳边传来众人的惊呼声，莫月色能感觉到周身蒸腾勃发的杀气，还有几乎能挤出人五脏六腑的压迫力。耳边传来了更多人的脚步，是白羽廷来了吧。
林子墨趁乱立刻飞身到莫月色的身边，扶住她的身子：“怎么样？”
莫月色立刻将一个锦袋塞到林子墨的手中，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她想说自己没关系，嘴边却咳出血来。
林子墨还想问什么，可是却在赶来的祈峰的进攻下不得不离开了莫月色的身边。
然后，莫月色感到身子一轻，压力陡然间消失，抬眼间就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紧张的脸。
是祈峰！
“月色，你怎么样？。”祈峰关切而焦急的声音。
莫月色很想说自己没事，可是看着祈峰关心的样子，她突然很想昏过去，可是疼痛感的刺激让她的神经如此清楚。
莫月色使劲咳了一下，血再次溢出，意识慢慢的模糊，终于在祈峰的注视下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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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始作俑者
子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家国两茫茫，诗酒佯狂。长安西望路漫漫。吟到恩仇心事涌，愁上眉端。
何处觅红颜？金缕歌残。伤心剑底起波澜。自是情天常有恨，天上人间。 －－《浪淘沙》
莫月色不知道林子墨他们是怎么离开的，当她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地的月光。天还没有亮。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是明显地已经被包扎过。
屋子里没人，莫月色看着洒进屋内的月光，眼睛睁的很大，恍惚中她突然有些迷茫，自己做的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她现在所受的这些是自作自受吧。
宇文旭尧此刻又在干什么呢？她的孩子，她的亲人，倦意渐渐涌上，静静的……
睡梦中，莫月色感到身边有人，抓住来人的手低声喊道：“旭尧，旭尧！你别走！”
“我不走。”来人稍有些迟疑，但还是回抱住莫月色，安抚着她。
这下莫月色反而清醒了，她浑身一震，猛地推开对方，怔怔地看着，眼中是莫名的复杂：“祈峰，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祈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他眼中却闪烁着摄人的光芒。他搭在莫月色腰间的手慢慢，慢慢收紧，直到莫月色微微挣扎，祈峰却猛然使劲将莫月色带入怀中。
温热的唇，悄然覆上莫月色的。慢慢从她的唇边移开，吻上鼻尖，小巧的耳垂，白皙的锁骨。
莫月色，瞪大了眼睛，握紧了身侧的双拳，却轻轻呻yin出声。
“月色，让我来守护你。”祈峰的吻停在莫月色衣襟旁，舌尖娴熟地轻轻在锁骨上打着转，动作温柔语气却断然狠绝，“今后只准看我，只准想我，只准爱我。只让我来守护你！”
莫月色生生压下浑身的颤抖，从未闭上的眼中，一阵涩痛，祈峰抬起头，轻轻将唇再度覆盖上她的。
莫月色半躺坐在床上，身体被紧紧的圈住半倚在祈峰的怀中。
唇是火热的，身体是灼烧的，心底，却是冰凉的。她眼中闪过一道冰寒的光芒，牙齿狠狠使劲一咬。
“你！”祈峰吃痛地松开莫月色，一脸惊怒和被强制压下的情欲。
莫月色脸上一副愤怒的表情，吼道：“你以为我是怎样的人？”
眼中是被羞辱的怒火，面上是一脸的愤慨。然后，她止不住地冷笑出声。
伤口在刚才的动作下再次裂开，血立刻渗了出来。
祈峰伸手想揽过她：“月色，我是真的……”
莫月色狠狠打开祈峰的手，愤声道：“出去！”
莫月色看着祈峰，祈峰也就这么神思复杂地看着她。时间，一点点流逝，两人心中却在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
莫月色颓然在心里叹了口气，放柔声音：“事情有些突然……我，我的脑子现在乱的很。”
“月色，你是说？”祈峰眼中闪过欣喜和难以置信的神色，一把抓过莫月色的手。
莫月色垂下眼帘，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一副疲惫的神色：“我现在的样子是不能走了。”
祈峰有些疑惑，不知道莫月色要说些什么。
莫月色缓缓抽回手，声音却越加温柔：“时间紧张，江南我就不去了，省的我耽误了行军的进程。”
“不行，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事情我会安排好的，可能会有些不适，但是我不放心一个人在这里。”祈峰立刻否决。
“我是怕……”
“不用怕，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你就在我身边，好好地在我身边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交给我。”祈峰柔声说到。
看着祈峰神情的样子，莫月色都有些恍惚，其实她可以功成身退了，但是她没有，连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
她可以和方二一起回去的，甚至可以和林子墨，七杀一起回去，但是她没有。
她还能回京城么？她要怎么面对宇文旭尧的那位侧妃，还有宇文旭尧尚未出生的孩子！
莫月色也在想，若是她真的走了，祈峰是不是会去京城“救”她回来？
祈峰会不会为她放弃争夺江山的大好时机？或者是她从此消失在祈峰的人生中，两人生死再不相见。莫名其妙的相识，莫名其妙的分离。
……
莫月色坐在马车内，身边是祈峰。祈峰真的让她跟来了。这不就是她想的么？但是想到要面对血淋淋的现实莫月色就有些后悔。
军队行至一处山路，两侧是高耸的山峰，道路很窄。
军队慢慢的行进。若是此刻有人伏击在这里，是绝佳的选择。
莫月色其实很想不明白为什么祈峰会选择这样的道路。难道他想不到么？还是他已经有了对应的策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祈峰看着莫月色发呆突然说道。
“说说你的理由？”
“兵行险招。这是你教我的。”祈峰笑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就这样？会不会太冒险？”
“放心，我自有打算。”祈峰别有用意地看着莫月色，却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莫月色本想问清祈峰到底有什么打算，但是看到祈峰的样子，自己也不好再多问。
可是当她撩起车帘向外望时，竟然发现整个长长的军队中每隔不远就有一辆马车，而且无一例外的是这些马车和她乘坐的竟然一摸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莫月色指着那些马车问道。
“什么什么意思，就是些马车而已。”祈峰回答的含糊。
莫月色没有多想，以为祈峰是累了，也闭上了眼睛。
果然一路上安然无恙。
莫月色不知道宇文旭尧会用什么方法对付祈峰。可是这样一个大好机会白白放弃却让她感到很疑惑。
叶阳城外，莫月色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亲手将战争鲜血死亡带到这个宁静安详的江南小城。她的罪孽要用什么才能赎掉？
“什么时候进攻？”莫月色没有回头，但她知道祈峰就在她身后。
“今夜四更。”祈峰回答道。
“好。”莫月色转身离开。这一切不是她引起的么？现在在这里伤感有什么用！
尸横遍野，血染江河，妻离子散，被多少人诅咒的战争是因她而起的。
她应该低下头去深深惶恐，深深的忏悔，实际上，她也确有内疚可是又能怎样？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吧。
是夜，四月初三的夜，刚刚二更，祈峰被震天的喊杀声惊醒。
跑出帐篷一看，自己的营地已经变成一片人间地狱。
马厩的方向火光冲天而起，战马带着一身的火焰四散奔逃，有的就地翻滚，有的直冲向河边，更有的惊慌失措，冲进前来找寻它们的主人人群里，践踏起无数的哀呼。
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知道四更就要开战，今夜都在一心享受最后的安宁，许多人尚未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就去见了阎王，伶俐些知道爬起来没命地跑，可又怎能快过四蹄生风的骏马，背后被一刀劈下，惨叫伴随着溅起的滚烫猩红。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祈峰看着这群从天而降的神兵，或者说是从地狱里突然冒出的恶鬼。
在几个时辰前，他还胸有成竹，谈笑风生。仿佛天下已经近在咫尺，触手可得。
可是现在他的心一片凄然，完了，一切都完了。他想捶胸顿足，他想徒呼奈何。可是他是祈峰，就算他败了，也要有他的尊严。
天将破晓时，眼见大势已去，祈峰不得不放弃最后的抵抗，集合残部，准备突围逃走。
白羽廷身上也是多处负伤。祈峰来不及多想，跑进莫月色的帐子，拉着她就跑。可是跑向哪里？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很多年后，在人们的脑海中依然很清晰。火光冲天，要将那天都要照亮一般，呼喊嚎啕声四起，久久地都没有散去。
当时的祈峰立在高处的山坡上，披着轻铠，被五六名天煞堡的侍卫簇拥保护着。他功夫再好，毕竟势单力薄，不可能以一敌百，他脸上已经显出些疲惫。莫月色站在一旁没有出声。
倒春寒的尾巴过去，雪已经化了，一望过去，是无尽的黑夜。原本很隐蔽的营地因为着火变得分外醒目。
接着，仅剩的残部在祈峰的指挥下冲下山坡，呼喊声成了最后听的见声音。最后的机会，生命的突围。
瞬时，战鼓响成怒雷，铁蹄扬起尘埃，鲜血流作江河。
每个人毫不怜惜但又小心翼翼地对付着他们的对手，杀戮，也随时准备被杀。
战争，总是会死很多人，但也会让人感到活得更像活着。
祈峰一行，一身狼狈。原来的二十万大军现在所剩无几。近乎是全军覆没。
祈峰在这样的生死关头都没有放开过莫月色的手。莫月色静静地随着祈峰四处辗转。然而祈峰却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一路上都没有被发现。一直到达目的地。
三日后的深夜，细雨绵密而落。在乱石林立的山间，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在细雨中，在乱石间找到一块看似普通的石头，随后手贴上一块巨大的岩石底缝，轻轻地画出一个奇怪的符号。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白羽廷，另一个是莫月色。不错，灰黑劲装的男子就是祈峰。
在到达这个地方的前一天。他们还有十几个侍卫。可是就在昨天，不知为何祈峰竟然将他们统统杀死。莫月色想不通。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地方事关重大。
只听吱嘎声响，那块巨石竟伴随着飞洒四散的雨丝，向前方缓缓推动，直到地底露处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阶梯形通道。
祈峰率先一步走下阶梯。莫月色紧跟其后，白羽廷走在最后。半晌后，地面的岩石随着他们逐渐隐入黑暗的身影，慢慢关闭。
林子里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在他们消失后，良久，一个颀长的身影从远处的古树后缓步走出，雨丝拂过他俊朗的面容，深邃的眼眸，薄薄的唇微微弯起。
祈峰走尽阶梯，里面竟是一个相当宽敞明亮的密室，连通着一个嵌有夜明珠的石室，屋子虽小却五脏俱全，吃喝用度一应俱全。而且事物看起来都很新鲜，看来是有人经常来打扫收拾。
密室的尽头是另一个阶梯。
莫月色本以为这就是祈峰最后的藏身之处。可是当她走上阶梯，看到明媚的阳光之后，她彻底的震惊了。
是一个宅子。一个大宅子。莫月色没有来过，可是她却在看到来人之后恍悟。
来接他们的不是别人，竟是一个莫月色十分熟悉的人。或者可以说是以前十分熟悉。
这个人竟然是欧阳擎宇。
“少主，请随我来。”欧阳擎宇面对祈峰的态度甚为恭敬。
这是什么状况。
待到一切都安排好。祈峰才悠然开口。
“你一定很奇怪吧。”
“是。”莫月色看着祈峰答道。
“我告诉过你，我是前朝的王族。”祈峰说道。
“对。”
“我没有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