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告诉你的？”莫道诧异道。
“我瞎猜的。”
“我和你外婆的相遇，虽是个阴谋，但我却从来都不悔。”凝视着画中的女子，莫道的眸子里闪出一丝光芒。
“她和我娘很像。”宫逸嫣岔开了话题。
“是么？”莫道眼睛里泛起了光芒，目光穿过画像，遥远而迷茫，“你和你娘却不像。你娘的眼睛一定很好看，你外婆的眼睛就很漂亮。”
“是啊，我娘说我的眼睛很像我爹。”
“你娘现在怎么样？”莫幽的语调有些颤动。
“死了，在我两岁的时候就死了。”宫逸嫣老实答道。她看见莫道的眼睛里的光芒瞬间熄灭。
“那，她是怎么死的？你又是怎么认识子墨的？”
宫逸嫣思量片刻，心中暗想莫道应该已经知道她是陌如的身份了吧。那就没有必要隐瞒了。
“我娘是病死的，我爹和我们失散了，所以我娘死后我就一个人无依无靠，直到妙手佛心常酒收留，收了我做徒弟，我建立妙手山庄，却又不想再理这红尘琐事就演出自焚的把戏，中途遇上歹人，受了伤，林子墨遇见我就将我带来了。”宫逸嫣这话半真半假。
“你当我会相信你的话？”莫道笑着坐到椅子上，看着宫逸嫣道，“放心我有的是时间，你慢慢想。”
宫逸嫣皱眉看着莫道。
“虽然我不大过问江湖中的事情，可是妙手佛心常酒有没有徒弟我还是有所耳闻的。”
“既然知道我不想说，又何必一定要知道呢？”宫逸嫣倒是承认的爽快。
“我听说你的脸还有你之前和御剑山庄宫家关系很好么？”
“我和御剑山庄宫家如你所见，只是之前和宫逸轩有些纠葛罢了。”
“他负了你？”
“没有，只是个误会，我想离开，所以导演了一场自尽的戏吗。”
“你之前的日子过的很苦么？”
“一半一半。”
“一半一半？”莫道挑眉问道。
“对，有过快乐的时光，也有过艰难的时光，只是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宫逸嫣说的风轻云淡。
莫道突然有些心疼，这么多年了，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不知身在何方的女儿，他思念她，担心她过得怎样，却没有想过见到的竟然先是自己的外孙女。小小的年纪竟有如此的心境，莫道不知该喜该忧。
“你知道你爹是谁么？你还有亲人么？”
“不知道，只知道还有一个哥哥。”说起哥哥，宫逸嫣又想起了宫逸轩，心中委实的难受。不知现在宫逸轩是不是还在自责。她已经后悔了。
“那你今后打算如何？”
“你会武功？”宫逸嫣答非所问。
“当然。”
“很高？”
“很高。”
“能教我么。”宫逸嫣答道，“我想学武。”
“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
“学武很苦的，尤其是你现在才学，更是难上加难。”
“我不怕。”
“为什么要学武。”
“报仇？”
“你有仇人？”
“对。”
“不必你亲自动手的。”
“可是我想。”
“可是你想过么？就算你学了武，仅靠你单人之力也不一定能报的了仇。”
“我知道，但是至少今后不会再受制于人。”
“那好，我教你。”
“谢谢。”
“难道还不叫我一声外公么？”莫道高兴极了。这丫头的秉性和他极像，有仇必报的性子更是像极了他。
“还是叫你师父吧。”宫逸嫣不想这么大张旗鼓。
“做我的外孙女让你丢人么？”莫道有些恼怒。
“我……”宫逸嫣没想到莫道这么在意。
没等宫逸嫣说话，莫道开口吩咐：“叫各门门主和少主，沛菡立刻到大厅集合。”说罢，拉着宫逸嫣就向外走。
其实宫逸嫣的话有太多的破绽，莫道不听都知道，可是他不想追根到底，他听说过陌如的名号，却不想竟是自己的外孙女。看来这孩子定有一番不为人知的辛酸吧。既然她不愿说，他又何必再揭开呢！
待来到大厅，众人已经到齐。说是众人，其实也就五人。大家看到莫道拉着宫逸嫣进来有些不解。
“今天有一件喜事要宣布……”宫逸嫣看着莫道，突然感觉到他要讲的是什么！她的心猛地揪起来！不对！这个时机不对！
她冲口而出：“莫前辈！”宫逸嫣的喊声在安静的大堂显得分外突兀！莫道侧目看她，等她继续。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在他说话的时候打断他，但此刻莫道却看不出丝毫的恼怒。
问玄冰冷地盯紧宫逸嫣。没有人可以在莫道说话时打断他，哪怕是莫道不在意。
宫逸嫣的心好像被几十双手撕扯着，她想阻止莫道，她还没有准备好和他成为家人。家人，那是一个多么温暖的称呼，她又要有家人了么？她的外公？她的－－舅舅？但是－－她又不想阻止。宫逸嫣吸一口气，该发生的，总是要发生，与其拖得时间更长，不如就这样好了。
宫逸嫣的手握起来，指甲抵住掌心。突然长吐一口气，微笑道：“外公，你接着说吧。”
莫道朗声大笑，不仅是因为宫逸嫣的态度，更为宫逸嫣这声“外公”，雪白的须发浓云般扬起：“她以后就是你们的主子了。我的外孙女……”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低声道：“你现在叫什么？”
宫逸嫣失笑，还真是个可爱的老头子。她同样低声答道：“月色，舅舅给起的。”
莫道接着说道：“我的外孙女，月色，莫月色。”
宫逸嫣站在莫道身边，看着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笑了笑：“以后就多多关照了？”眼神不由向林子墨飘去。陌如？莫月色？还真是一家人呢！又看看沛菡，显然莫幽已经告诉她了这件事情。沛菡眼中倒是没有吃惊，只是眼神里浓浓的恨。恨？恨什么？
宫逸嫣再次抢走属于她的东西！
莫道还想昭告天下的。这么优秀的外孙女不显摆一下仿佛太可惜了。可是宫逸嫣一再坚持，再加上宫逸嫣已是已死之人，若是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天下人面前，又不知要惹出多少事情。于是莫道只能将宴请宾客改成了发出昭告。绝渺楼的老怪物莫道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外孙女。
这消息又足足在江湖上传了两个月，成为不少人的饭后佳话。
一切似乎都在重新开始，那是因为人可以忘记从前，但是那些无法释怀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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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月色无边
莫月色跟着莫道学武功。不学不知道，看那些高手整天飞来跳去的，还真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莫月色咬着牙，站在烈日下，汗水止不住的留下来，眼角因为汗水的刺激只能不停地眨动是汗珠留下。莫幽很是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月色要如此。
但是莫道倒是很高兴，虽然看出了莫月色的疲惫但是莫月色就是咬着牙说不累，他就喜欢她这种性子。沉着，冷静，坚韧，却又狂妄。而莫月色对于这个外公，也是非常的喜欢。莫月色曾这样形容他：冷静的疯子。莫道觉得很适合。
学武是个很艰难的过程。好在莫道发现莫月色骨骼其佳。这让他又对这个外孙女有多了分喜爱。他不喜欢沛菡，第一是因为沛菡的性子，太刁钻，第二就是因为沛菡根本没有继承到他们莫家的才智。沛菡虽从小练武，却资质平平，建树不大。
莫月色感叹，真是基因好啊，宫家的，莫家的，那个不是高手中的高手。这样下的产物能劣质么？还有一点就是这些年来，因为莫月色的身体不好，她一直坚持不断的锻炼身体，所以虽然已经十九了，但是身体的柔韧性很好。
虽说是骨骼其佳，但是要练就一身好武艺，还是需要很长的时间的。莫月色不怕等，她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可是现实却容不得她等，万一安琪亚或是蒙鄂苏提前死了呢？她要找谁报仇呢？她学这身武艺本就是为了报仇。若是连仇人都没有了，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所以莫月色只能没日没夜的练习。
她和莫道搬到了绝渺楼的一处偏苑－－琅晴阁。只有他们两个人。
莫月色搬进琅晴阁时，就将一头长发剪成了齐耳短发。俗话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伤之毁之。尤其是在这古代，人们的这种观念更是根深蒂固。但是对于莫月色的这种做法，莫道却是什么都没有说。没有阻止，没有愤怒，没有指责，那就是认同。遇到了一个这样古怪不入世俗的外公还真是好啊。
其实这在莫道看来，只不过是对过往的一个告别罢了。莫道知道莫月色作为陌如的时候受了很多苦，从她脸上那依稀可见的疤痕就知道她的日子过的实在不好。但是莫月色没有说，莫道就没有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段秘密。
莫道只是有时会感到心疼，有时也会感到庆幸这些苦难让莫月色变的更加成熟，更加冷静。每每看见莫月色眼里那种漠然的冷漠，那种不屑的高傲，莫道在心里就情不自禁的感到自豪。这是他的外孙女，这才不愧是他的外孙女。
在练武上莫道对莫月色没有丝毫的手软。每次都是毫不留情的将莫月色击败在地。他会看着跌倒在地的莫月色，倔强的再站起来。抖抖身上的尘土，微笑着，捡起地上的剑，重复刚才的过程。然后再次将莫月色击倒。这对奇怪的祖孙二人，在常人看来都是疯子一样，没有感情，偏执，极端。
两年了，整整两年了。莫月色从没踏出过这方天地。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像是已经看破红尘般淡然。时间可以抚平一切。有时她觉得自己报仇的行为都没有了意义。可是她又不得不为自己定下一个目标。她的人生太空洞了。
她需要一些事情来填充她空虚的生命。现在是不是到时候了呢？
莫月色手执长剑，迎风而立，一头乌发一泻而下，莫道今天告诉她林子墨回来了。莫道从不告诉她外面的情形，可是今天却一反常态。她甚至能看出莫道脸上不怀好意的窃笑。
莫月色甩甩头，是该出去了。
……
林子墨刚接了笔“生意”回来，还没有回到绝渺楼，就见一道剑光晃入眼前，剑锋凛冽，快，急，狠，绝不拖泥带水。林子墨心中不由得叫了声好。来不及多想转身躲开剑锋，顺手抽出自己的宝剑，来人是个女子，脸上蒙着面纱。
一股霸气自她周身散发出来。就像浴血的凤凰，此刻再阳光下熠熠生光，但是那双眸子，却又是那么黑暗，生生将这灿烂夺目的阳光拒之门外，深深的好似漩涡，却又让人能感到她异常的兴奋的神态。林子墨看着那双眸子不禁想到了另外一双－－莫幽。
虽然眼睛明显的不像。但是那眼神里的神色却是出奇的相似。
不错，来人正是莫月色。两人都没有再动手，而是静静的观察着对方，全身的神经却又高度紧绷着，一触即发。
林子墨就像只豹子一样，静静的等待着，观察着，丝毫没有倦怠。而莫月色却有些不耐烦了，她先出了剑。一旁角落里的莫道，摇摇头，不够冷静。
虽然莫月色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可是手上的功夫还是颇佳的。林子墨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的剑法如此，如此怪异。似毫无章法，但又招招紧扣，像个撒网的人，慢慢的将鱼儿收进网中。林子墨当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剑法，这是这两年来莫道转为莫月色打造的。
林子墨作为莫月色的试剑者，不得不说是个偶然吧。
莫月色看着林子墨有些捉襟见肘，自顾不暇了。她得意的笑笑。剑光越快，仿佛那张网立刻又紧了好多。林子墨感到周围的空间越来越小了，仿佛都可以感到剑锋从他身边擦过。
但是再怎么说林子墨也是经历了许多生死血战的人人。眼见剑锋更近了，林子墨没有躲闪反而欺身而上，妄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阻挡莫月色的剑。
莫月色没想到他会这样，怕伤了他，立刻收剑，林子墨仿佛料好了一样，趁莫月色回剑，自己的剑一路无阻的一扫而过，最后静静的落在莫月色的脖子上。
莫道又摇摇头，不够狠。转身离去。
这边莫月色不服气的摘下面纱，倒是让林子墨吃了一惊。他只道莫月色和莫道去了琅晴阁，说是习武，但是他压根就没想过莫月色会有什么成就。可是刚才的斗争，若不是莫月色心软恐怕谁胜谁负还真是不好说啊。
“你就是这么欢迎我回来的？”莫月色推开林子墨的剑。
喂，到底是谁先出的剑！林子墨心中诽谤着。但是脸上还是恭恭敬敬的说了句：“恭祝小姐回来。”
莫月色失笑。这个人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小气了。
莫月色在过去的两年里，过着几乎是与世隔绝的日子。她简单的了解了些现在江湖朝廷的事情。
两年了，莫月色的样子也变了一点，脸张开了，变得有些风情了。
林子墨对莫月色解释道：“三年了，朝廷和蒙鄂苏的战争持续了两年，就在去年，三皇子以婚约为盟，娶了安琪亚郡主从而在草原上将蒙鄂苏的势力分开来。最终使得蒙鄂苏不得不投来降书，答应以后年年进贡，而这功劳又都记在了宇文君昊的名下。现在的三皇子在朝廷中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而江湖之中，自从你……恩陌如姑娘消失了，妙手山庄就由陌路全权负责。倒是常酒不常在庄里了，妙手山庄的生意却是越做越大了，现在天下各地，各种产业妙手山庄都要插上一手。对了，这个陌路到底是谁？”
莫月色听到宇文君昊的消息，心中冷笑，这个男人似乎只知道用婚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当年对她是这样，现在对安琪亚也是这样。安琪亚现在是三皇子妃了么？好奇妙的轮回。
“你在想什么？”林子墨见莫月色不回答，问道。
“没什么。”莫月色将思绪收回，“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陌路是谁？”
“他啊，绝渺楼查不出来么？”
“我让苏凝雁查了很久都一无所知，但是这个陌路的野心很大，似乎和北方的堡也有什么关系。我觉得他很不简单。”
“你多虑了，他只是我当年在路边救的一个小乞丐，后来认我做了姐姐。”
“就这么简单？”
“那还能怎么样？你认为我在骗你？”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不是一个乞丐能做出来的事。”林子墨不再多说，岔开话题：“你如今出来要干什么？”
“我啊，自有我的事情要做。”
“我可以让门下弟子帮你。”
“不用，我自己的事自己会解决。你不要插手。”莫月色说话时眼里闪着光，像极了莫幽杀人时的兴奋。
“你要单独行动？”林子墨不解。可是莫家人的心思从来就是别人永远像不到的。
“对。”莫月色觉得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