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我今儿袜子穿得多,卡住了靴子,他脱了几下都未脱下来。我忍不住嗤笑一声,脑中却突然浮现出一张美人脸,心中顿时又惊又怒,双脚不由自主的踢了他一下,“想要就找你的宝贝表妹去”说完心头涌上一丝哀戚酸涩,转瞬间就湿了眼眶。
迪古乃闻言双手一僵,惊讶的看我一眼,脸上滑过一抹惊惶和无奈。我见他一时未语,心下更是生气,难道他连解释也没有吗?他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徒单桃萱了?
“你走,你走,别呆在我这儿”我伸手把他往外推,迪古乃急忙按住我的手,叹气道:“颜歌你别这样,你把我推哪里去?我是你的男人,你还要把我推给别人不成?”我低声抽泣道:“只怕已经是别人的了。”他发出一抹无奈的笑声,将我搂紧怀里安慰道:“哪儿听来的胡话,那不过是我表妹,在府里住了一段日子,你连这样的醋也要吃?”
我自然是不信他,抬头逼问道:“她长那么漂亮,你怎么会不动心?”迪古乃疑惑道:“你见过桃萱了?”我扭头咬唇道:“当然见过。”说罢又恨恨的补了一句:“叫得这样亲热,还说没有动心。”
迪古乃又气又笑道:“怎么说也是我表妹,这样称呼她并无不妥。倒是你,别再吃醋给自己找不痛快了。你一向最是骄矜,难道还不信你自己的魅力,怕拴不住我的心吗?”我撇过脸含含糊糊的说:“愈发会哄人了,不知跟谁学的。”
“唉,傻丫头…不哭了”他轻轻拍着我的背,低头吻着我的发丝软声道:“今儿得知你来庄子上小住,我即刻丢下事情快马赶了过来。咱们难得见一次面,你还要提一些不相干的人吗?”
我不甘心的问:“你真不喜欢她?”迪古乃用力的“嗯”了一声,我还想再说,却被他缠上唇舌,不留一丝空隙。
“吃饭了。”拓雅的声音忽然传了进来,我推开迪古乃,喘气道:“先去吃饭吧,你赶了路,定是饿了。”
出去时,饭桌上只有拓雅和木普尔,我朝外看了眼,道:“姑姑她们呢?”拓雅喝着汤回道:“姑姑她们早吃完了,不然还等着你们,等到何年何月去,她们还要做事呢。”我拽了一下她的小辫子,在她身旁坐下,木普尔招呼迪古乃道:“小王爷来喝几杯吧,郡主这儿的美酒可不少。”
於是两个男人边吃边喝起来,拓雅拉着我小声问:“他既然来了,说明他的心还是在你这里,你不会还想着要进宫吧?”我一时苦闷,这里也不好跟她解释,便起身道:“咱们出去说话。”她见我脸色严肃,也跟着站了起来。
迪古乃问:“去哪儿?”拓雅嘴快道:“哎呀小王爷,颜歌不过是去茅房,这你也要跟来吗?”我又气又羞,狠狠瞪了她一眼,看来她是不想要这张嘴了。
第121章 印记
“什么?”抄手走廊里,拓雅听完我一番话后,惊得跳了起来,“这个狗皇帝,竟然威胁你”我忙去掩她的口,“你疯魔了,你这张嘴啊,迟早要闯祸的。”她脸上气得发红,我叹气道:“你之前那想法也是奇怪,我怎会因为迪古乃变了心而对自己的终身大事那般草率,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她急道:“我才不明白你呢。”说完却陷入了沉默,想必她也清楚,我无论如何也撂不开手的。我朝灯火通明的屋子望去,失神的说:“即便迪古乃不喜欢桃萱,他也是注定要娶桃萱的…我们两个,兜兜转转还是无缘。”
话出口后,拓雅默默不语,昏暗的走廊里,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饭毕,迪古乃问我:“待会去我那儿行吗?”我纳闷道:“为什么?”他顿了顿,拉起我的手,“我怕村民们看见了,对你不好。”我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迪古乃他…心思竟也如此细心周全。我和他,虽有夫妻之实,却无夫妻之名。他来的时候,应该被不少村民瞧见了,而村民们都知道这儿是上仙郡主的宅子。迪古乃若留宿于此,只怕保守的村民们会议论纷纷。
想着方才他的急不可耐,本还对他有些不满,现下闻得他如此说,倒也感动于他能为我着想。
正欲点头,又念及一事,问:“你那里…一定也有很多下人们…终究是不妥。”说完觉得一阵悲哀,天下之大,只有在千山万水之外,我们才能光明正大的牵手…此时此刻,一同在外流浪的日子,叫我异常想念。这诺大会宁府,容不下我们这对鸳鸯,容不得我们自由戏水…
他凑近笑道:“前几日我就把所有人遣散了,除了小温,没有其他下人”
我心下一动,口里道:“这样好,这样没有旁人打扰,才像是一个小家。”
将近一个时辰,马车停在了迪古乃的私宅前。不是封赏的,而是他十二岁时,用自己攒下的钱财,购置的一栋宅子。当年我还来过一次,和他一起培植了很多花花草草,也不晓得如今那些植物还在不在。
拓雅跳下马车,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朝迪古乃问:“还以为是个多么奢丽的宅子呢。这样看来,只比寻常农庄好不了多少。”
我白她一眼,跟着下车,“这叫大隐隐于市。”
迪古乃轻笑,带着我们朝里走,“我当年置宅于此,就是为了求一清静之地。若在这寻常村庄里,修葺一座豪宅,弄的周围人尽皆知,还有什么清净可言?”
木普尔接着道:“这儿就只有我们四人、还有小温知道,旁人都不晓得爷在这儿置了屋。”
提到小温,便见小温一脸带笑迎了上来。他是迪古乃身边的小厮,打小跟着迪古乃,也算得上是亲近可信之人了。小温和大氏一样,都是渤海人。很机灵的一个小伙子,却又不多话,每每总是安静的跟在迪古乃身后。此时的女真人没有阉人这一说,奴才们皆是身心完整的人,所以自然也有可能谈婚论嫁。最近拓雅在帮他找对象,可小温却回绝了,说要伺候迪古乃一辈子,这让我生出了点莫名其妙的醋意。
果然没有一个下人,不过一切都得由自己亲力亲为了。然而,我喜欢这样。所以在小温准备烧热水时,我拦下笑道:“我来吧,你去帮二爷把大氅挂好,上面落了不少雪。”
屋里拢了几个火盆,还算是暖和。迪古乃一打进卧房后,眸中的火苗便蹿了上来。我心中又气又笑,走近他,仰头去解他的盘领,眨眼笑道:“妾身来伺候郎君沐浴如何?”这便是我们最后一夜了,且让我做一回你的妻子,给往后留下一份温情的记忆。
他颇有几分诧异,握住我的手笑道:“真的?不怕累?”我点点头,嗔怪道:“我在你眼里,究竟是有多懒啊。”他低笑,眼里流露出幸福的神色。却不知为何,带着那么点感伤,不易觉察的隐匿在眼角。
可是,嘴上说的轻松,但真要给他更衣时,我的脸羞得快生出火来了。上衣脱的倒是麻利,他那肌肉不多不少刚刚好的胸膛和腹部,早在他十三岁时我就看过了。不过…洗澡自然是要脱光光的…
迪古乃见我垂头杵在那儿不动,故意轻咳一声道:“快点脱裤子,你想让我就这么裸着上身站着,不怕我着凉吗?”我抬头睨他一眼,讨好的说:“裤子你就自己脱吧。”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凑至我耳边轻笑道:“该看的都看过了,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脸一红,背过身子嚷道:“不许说了,反正你自己来,不然我就不伺候你了。”虽然早已有过数次肌肤之亲,可在这样烛火通明的情况下直面他的身体,我还是头一遭,自然是…
迪古乃嗤笑,从身后拥住我,双手不规矩的解开我的衣裳,“既然你伺候不好我,就让我来伺候你吧。”说罢还未等我回应,他已经三下五除二的把我剥了个精光,随后自己解开裤子,抱着我一同坐进浴桶里。
“好了,可以伺候爷洗澡了。”迪古乃眯着眼靠在浴桶上,双臂很自然的搭在桶沿上,一副舒适惬意的模样。我红着脸嗔他一眼,心想可真是个小混蛋,不过见他此刻一脸的轻松自在,我心里平添了几分安宁和甜蜜。将澡巾浸湿后,开始一丝不苟的给他擦拭着胸膛。但接着就发现了几个新添的伤口,忙问道:“怎么又见新伤痕,你天天在做些什么?”
他微微睁眼,低头瞥了一眼,淡淡道:“习武之人,怎可不受点伤痛?”我无奈的看他一眼,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怎么?”迪古乃突然起身转过来,我往后一退,吓了一跳。他将我的身子转了个圈,背对着他,“这鞭伤,还会疼吗?”我摇头笑道:“过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还会疼。”
接着他就没说话了,只感觉一股温热覆在背上,柔软的唇顺着伤疤来回轻舔。我身子一阵颤栗,酥酥麻麻,如同浑身滚过一阵飞快的电流,忍不住笑出声道:“别…嗯…痒啊。”
“这些伤痕,是我完颜亮今生欠你的债”他忽然出声,用力从背后圈住我,随后发出一声令我险些哭出来的叹息。我缓了缓神,转过身子,挤出一丝笑容,“好,我可记得牢牢的。”
我披着寝衣,从柜中拿出两只红烛,点上。迪古乃坐在床边擦拭着头发,又惊又喜的看我一眼道:“为何燃上红烛?”我抿嘴而笑,回身走过去,不以为然道:“我喜欢。”他扔掉手中的巾帕,拦腰将我抱进帐中,低笑道:“我也喜欢。”
暖意如春,红烛生姿。
情动之时,我狠狠咬住他的肩膀,烙下一排几乎渗出血丝的牙印子。他只闷哼一声,受了这一痛。我怀着一抹不甘心的恨意,喘气低吟道:“我不管你娶不娶她…你若是敢忘了我…我绝不会饶了你”迪古乃双肩一颤,抬头深情地看我一眼,我也倔强的回视着他。却不想这坏小子劲腰一沉,原本的温柔转瞬间被狂乱所取代。我尖叫一声,音调大的连我自己都觉得羞愤。他低头咬住我的下巴,进而亲吻我的颈脖,轻嗤一声道:“看来是为夫不够卖力,你还能完整的说出这么一长句话。”
我瞅他一眼,报复性的咬住他的嘴唇。迪古乃轻呢出声:“颜歌…你永远是我完颜亮今生的唯一。”
内心不可抑制的狂颤起来,我热泪滚滚,忘我的低声娇吟:“不许食言”他闻言低吼一声,疯狂的诉说着“我爱你”,领着我攀上欲望的顶峰…
一夜浓情缱绻,睡意方浓时天已微亮。我动了动酸痛的身子,往迪古乃温热的怀里蹭了蹭,未料他也还醒着,刮了刮我的鼻子问:“累坏了吧。”我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摸上他的脸,催促道:“快点睡。”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道:“你睡吧,我得走了,晚点让小温送你回去。”我瞌睡一下子没了,睁眼问:“这么早,还有什么事吗?”他没说话,我觉得不对劲,抬起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冷空气也趁空钻了进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迪古乃示意我躺好,又紧了紧被子,半晌才道:“今儿…我得和乌禄一起,动身去燕京了。”我心下一惊,转而缓过神来,趴在他胸口嘟囔道:“就晓得会有这么一日。”女真人尚武,像迪古乃这些王子们,从小就是在严苛的训练中成长。如今他们长大了,也是时候让他们去军中历练了。
不过他到现在才说,是不想扰了我的心情吗?原来我们两人,心里都装着事,这一夜在他眼里,也算是临行前最后的温存了。
第122章 伤离别
他柔声道:“我会时不时给你写信的。”我轻哼一声,问:“去哪路军?”心想应该是东路军,此时东路军的统帅…是兀术那家伙,不过孛迭也在军中,他和迪古乃,可千万别起什么冲突才好。
果然他回道:“我是太祖爷直系子孙,自然是在东路军里了。”金军分为东西路两军,从前完颜宗翰统领的西路军,将领一般都是女真宗室贵族,比如他自己就是金太祖的侄子,但也都是旁系亲属,有共同的祖宗而已。东路军却是一直由金太祖的直系子孙所领导,说白点就是直接隶属于皇家的军队,宋人也称东路军为“太子军”。因为两路军所代表的利益有所不同,金国政治权力场上也随之分出了派系,这与两路军的性质分别对应。在前些年,势力最盛的当然是以完颜宗翰为首的一派,无论是他的西路军,还是他本人,在朝中都是不可一世的地位。但这一切,都在合剌继位后,以相位易兵权,让完颜宗翰渐渐丧失了从前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大金国军权。当然那时他也和我说过,这是他自愿的,若他一直不放手军权,新君不会对他放心的。然而他却算漏了这位新君小儿的控制欲,即便他卸了军权,也始终不能令新君放心。
我想了想,不放心的说:“如今东路军的元帅是兀术,他一向好战,颇有些鲁莽。你多留个心眼,别一味跟着他往前冲。他若给你分派什么危险的任务,你也得好好掂量着点,别要面子不要命。还有——”
“你怎么还是这么罗嗦。”迪古乃瞪我一眼,目光却是出奇的温柔,看得我心里一阵恍惚。他见我有些失神,低低的笑了几声,往被子里一缩,整颗头凑至我胸前,呢喃道:“别说话了,时间可宝贵着呢。”我颇有些无奈,抚摸着他散开的头发,胸腔里溢满了相思不舍之情。
不过如此一来,他便在得到消息之前已经离开了。这样也好,否则我到时候还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别,快起床吧。”我见他又来了兴致,忙坐起身子,担忧的看他一眼,“你今儿还要骑马赶路呢。”他“扑哧”一笑,拥住我低声道:“我有那么弱吗?”我害羞的推开他,心想这人真是精力强健,不过我可跟他比不得,累了一夜,再也经不住折腾了。
虽是如此说,他还是乖乖开始穿起了衣服,估摸着时间有些赶,耽误不起了。我掀开帘帐一看,不禁笑了起来,两支红烛燃烧的很彻底,真好。
我也跟着起来了,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昨晚在厨房里看了一圈,该有的食材都有,待会亲自下厨做一顿早饭,不过我也就只会煮粥而已…
“对了,木普尔跟你一起去吗?”我站在他身前,给他系着腰带。迪古乃摇头道:“我不打算让他跟着,不然拓雅也要跟来的。”我笑道:“还真有这个可能。”心中却是羡慕不已,他们是缘深情也深,不像我和迪古乃,纵然情深,奈何缘浅。
粥煮上后,我回忆起从前妈妈做的鸡蛋煎饼。把面粉和鸡蛋搅合在一起,撒点盐巴,然后直接到锅里摊开。可惜我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