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舒清鸾的性子捏的一清二楚,所以她才会让槿儿将那条白绫无声无息的放在了桌上。事实上,她没有猜错,舒清鸾确实用那尺白绫悬梁了。只是却没有死成。
但是,又是谁在外撒播着那些谣言的?
“姨娘又怎么会怀疑鸾儿呢?”曲宛若对着舒清鸾露出一抹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从椅子上站起,伸手抚上了舒清鸾的左侧脸颊,一脸关心疼爱,“可是还疼?”
舒清鸾摇头,“不疼了。”
“姨娘一时情急,见着鸢儿那样,才会失去理智打了鸾儿一巴掌。鸾儿可有怪姨娘?”一脸慈母的样子。
“怎么会呢?”舒清鸾再摇头,双眸满含微笑的看着曲宛若,将那抚在她左侧脸颊上的手拿下,握于双掌内,“正所谓关心则乱,姨娘是因为太担心妹妹了,所以才会失去理智打了鸾儿的。鸾儿明白,这只是姨娘为人母的本性而已,鸾儿没有怪过姨娘。如果今天换成是鸾儿受伤,相信姨娘也会这么做的,姨娘,你说是不是?”眨巴着水灵的双眸,望着曲宛若。
见着这双与记忆中,像足了八分的眼睛,再加之舒清鸾脸上那盈盈的浅笑,曲宛若只觉的心狠狠的纠了一下。
“曲宛若,我要你这辈子都无缘于舒夫人这个位子。”脑子里,沈兰心的话如魔咒一般的再次想起。
沈兰心,我曲宛若告诉你,有生之年,我一定会坐上舒夫人这个位置的。你给我瞪大了双眸在地底下看着,我不只要坐上舒夫人的位置,我还要你的女儿一步一步的遭千人唾骂,万人垂弃。
曲宛若的眸中闪过一抹阴森,对着舒清鸾抿唇一笑:“当然,你和鸢儿都是姨娘的女儿,谁受伤了,姨娘都心疼。”
舒清鸾转头斜视着跪于地上的槿儿,“姨娘打算如何处置槿儿?可否看在鸾儿的份上,轻惩?我相信槿儿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不小心才会踩住了鸾儿的裙摆。也怪鸾儿,如果让她先行的话,也不会让妹妹发生这样的事,还害的妹妹那么私密的地方受伤了。姨娘,你说,妹妹会留下伤疤吗?这要是留下伤疤,可该如何是好?鸾儿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边说边流下了两滴伤忧的眼泪。
槿儿在听到这话时,整个身子猛的打了个颤栗。虽然舒清鸾一直都是在为她求着情,在将罪过往自己的身是揽,可是却是说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便是舒紫鸢的伤,特别还是伤在了女子最为宝贵,最为重视的胸部之处,这要是留下了疤,无疑是对一个未出阁女子狠狠的一个重击。而这个伤,却是因为她,才会留下的。所以说,不管是夫人,还是二小姐,又或者是老爷,那都不可能会放过她这个最为祸首的。
如果是一想,槿儿只觉的整个人如同跌入了一个黑漆漆,阴森森而又寒风呼啸的窟窿里。给人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夫人,饶命!”槿儿不断的对着曲宛若磕头。
“夫人?相府何时又有了新夫人?为何本夫人不知道?”
022 斗姨娘,惩恶奴(五
022
话落,便见着一美妇在几位嬷嬷和丫环的拥簇下,迈步朝着这边而来。
她着一件宝蓝色的锦服,裙摆上绣着盛开的绿牡丹,一如她本人一般,给人一种高贵尊雅的感觉。衣襟和裙边是用上好的银线滚边,宝蓝与银色的相配,异显的至高无上。发髻上,左右两支凤凰于飞金步摇,随着她迈步而走,金步摇下的流苏前后左右晃动着,再一步显示着她身份的尊贵。
“见过宁国夫人。”
“奴婢见过宁国夫人。”
曲宛若一个快速的从椅子上站起,对着她屈膝呈半跪状,躬身福礼。身后的金嬷嬷亦是赶紧对着她半跪福礼。就连原本跪在地上的槿儿也是赶紧朝着她磕头。
“鸾儿见过姨母。”舒清鸾对着沈惠心侧身福礼,脸上始终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
“奴婢见过宁国夫人。”身后的初雨亦是对着沈惠心侧身福礼。
沈惠心微笑着扶起舒清鸾:“鸾儿不必多礼,让姨母看看。”沈惠心直接无视舒清鸾身后的曲宛若以及金嬷嬷,对着舒清鸾细细的打量着,似在将她从头到脚的细看一翻。然后有些不悦的蹙了下眉头,“鸾儿,这些年定是吃了不少苦吧?看把你瘦的,姨母看着着实心疼。”边说边伸手抚上了舒清鸾的脸颊,却是在看到左侧脸颊上那浅浅的五个手指印时,眸中闪过一抹阴戾,森森的直视着舒清鸾身后的初雨,“大小姐脸上的手指印哪来的?”
初雨战战兢兢的对着沈惠心半跪福礼:“回宁国夫人,是……”
依旧还鞠身福着礼的曲宛若与金嬷嬷整个身子微微的僵了一下。
“姨母。”舒清鸾打断了初雨的话,拿过沈惠心那扶着她脸颊处的手,抿唇浅浅的一笑,“姨母最近身子可好?鸾儿可是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姨母了。初雨,怎么还愣着,快给宁国夫人奉茶。”
“是!小姐!”初雨对着舒清鸾和沈惠心侧了侧身,转身离开。
沈惠心心疼的看着舒清鸾:“你这孩子,怎的还和姨母这般生份了?若是想姨母了,随时可以来宁国公府的。你娘亲不在了,我这个当姨母的自是要替你娘亲好好的疼着你的。”
对着沈惠心很是有礼的福了福身:“鸾儿谢过姨母对鸾儿的疼爱。娘亲虽然不在了,可是这些年,曲姨娘一直都视鸾儿为己出,对鸾儿疼爱有佳,父亲亦是对鸾儿爱护有佳。再加上姨母的疼爱,鸾儿觉的,自己已是最幸福的人。”
沈惠心的脸上划过一抹不以为意的嗤笑,视线终于从舒清鸾的身上移到了还鞠着身子的曲宛若身上,冷冷的一笑:“夫人?曲姨娘,你倒是挺会为自己抬脸面的啊?还是说你们相府没有家规了?一个低贱的姨娘也可以下人喊你一声夫人?相爷是何时将你扶正的?本夫人怎么不知道?”
“低贱的姨娘”这五个字狠狠的刺痛了曲宛若的心。如若当年不是沈兰心的使计,她又怎么会只是一个小小的姨娘。相爷夫人的位置本该是她曲宛若的。论身份,她不输沈兰心。论相貌,她同样不会输给沈兰心。论心计,她更甚于沈兰心。然而,她却只能甘屈于姨娘。十六年了,那死老太与皇后就是压着不松口,不让舒赫将她扶正。这让曲宛若对沈兰心的恨意更度加深。恨不得将她从棺材里拖出来,再鞭尸一顿。最后,便是将对沈兰心满满的恨意全都转移到了舒清鸾的身上。
“宁国夫人请用茶。”初雨端着一杯上好的碧螺春,奉至沈惠心面前。
沈惠心却没有去接的意思,于是初雨便只能微鞠着腰,恭恭敬敬的端着茶杯,不敢有半点的懈怠。
“回宁国夫人,不关曲姨娘的事,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为了讨好姨娘,故意唤曲姨娘为夫人的。求宁国夫人宽饶。”槿儿对着沈惠心又是磕头,又是求饶。
“云嬷嬷,给本夫人掌嘴!”沈惠心冷冷的斜一眼曲宛若,吩咐着身后的云嬷嬷,然后接过初雨手中的茶杯,径自的往椅子上一坐,若无其事的斜睨着跪在地上的槿儿,而自己却是端庄优雅的饮起了杯中的碧螺春,“目无尊卑!主子说话,何时轮到你们这些个下人插嘴?”
“是,夫人!”云嬷嬷点头,向前迈一步,对着槿儿的脸颊,便是狠狠的攉了过去,左右开弓,直至将槿儿的脸打成了猪头一般,才罢手。
沈惠心将手中的茶杯放桌几上一摆,拿过一方锦帕优雅的拭去嘴角的水渍,“既然相府没人管教,那本夫人不介意替过世的相爷夫人好好的管教一下你们这些个下人!好让你们知道,谁才是你们的主子!”
“本相倒是不明白了,宁国夫人何时成了我相府的主子了?何时,我相府的下人竟劳须宁国夫人来管教了?”沈惠心的话刚落,便是传来了舒赫那冷冽的声音。然后便见着一身朝服的舒赫迈着大步朝着这边走来,他的脸色十分的阴沉,他的眼眸里还透着浓浓的杀气。
“鸾儿见过父亲。”
“奴婢见过老爷。”
舒赫没有应声,只是用着冷冽的眼神直视着坐在椅子上的沈惠心,“宁国夫人何时成了我相府的主人了?莫不成,本相这相府还易主了不成?”说着,一把扶起还屈身福礼的曲宛若。
沈惠心抿唇一笑,十分从容优雅的站起,不怒反笑的直视着舒赫:“相爷来的正是时候,不如相爷来告诉本夫人,市井外的那些谣言是怎么回事?相爷是全然不知情,还是这一切本就是相爷默许?姐姐虽然已经过世,但是我绝不容许鸾儿遭受欺凌,蒙此不耻!相爷今天若不给我一个合理的交待,那么我们进宫,请皇后作主!我相信皇后定会给鸾儿一个交待!曲姨娘,你说呢?”
“姨母,到底发生何事?”舒清鸾满脸困惑不解的问着沈惠心,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盼的就是这一刻。
“鸾儿莫怕,有姨母在,定会为你要回一个公道。”沈惠心将舒清鸾拉至自己的身侧,双眸直视着舒赫与曲宛若,说一大义凛然。
“奴才见过老爷,曲姨娘,大小姐。见过宁国夫人。”管家对着众人行礼,“太师府裘嬷嬷求见。”
023 置之死地而后生(一
023
“奴婢见过相爷,大小姐,见过宁国夫人。”裘嬷嬷对着舒赫,舒清鸾以及沈惠心侧身福礼,却是没有对站在舒赫一旁的曲宛若福礼。
“裘嬷嬷不必多礼。”沈惠心伸手扶起裘嬷嬷,问着太师与太师夫人的身体近况。
“谢宁国夫人。”裘嬷嬷谢过沈惠心后起身。
“嬷嬷,外祖父与外祖母身体可安好?”舒清鸾对着裘嬷嬷福了福身,问道。
裘嬷嬷赶紧弯腰扶住舒清鸾:“大小姐,可使不得。老爷与老夫人一切安好,就是挂念着大小姐,这不差奴婢前来相府,不知相爷可首同,让大小姐随奴婢往太师府小住几日,好让老夫人承欢膝下?”裘嬷嬷一脸诚挚的望着舒赫,言行举止间尽显大府大院老嬷嬷间的风范。
裘嬷嬷是沈夫人当年的陪嫁丫环,一生未嫁,将沈家的两位小姐,也就是沈兰心与沈惠心拉拔大。将一生的都献给了沈府。
太师沈之轩这一生没有纳妾,也没有通房丫头,就沈夫人一位结发妻子。膝下也就沈兰心与沈惠心两姐妹,没有儿子。如若换成其他,元配夫人不能为其诞下儿子,那便是纳妾,让其他女人为其产子。但是沈之轩没有这般做。他与沈夫人伉丽情深,成亲至今四十载,从来都不曾红过一次脸。
而裘嬷嬷更是终身未嫁,自沈兰心和沈惠心出阁后,便是全心全意的服侍着沈之轩夫妇。所以说,裘嬷嬷虽只是太师府的一个嬷嬷,但是却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嬷嬷说笑了。”曲宛若对着裘嬷嬷焕然一笑,“老爷又怎么会不同意呢?鸾儿虽姓舒,但也是沈太师的孙女。承欢膝下,自是理所应当的。”
裘嬷嬷没有接话,只是用着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望着曲宛若。
倒是沈惠心,却是抿唇浅笑了:“曲姨娘果真是有当家主母的风范。相爷还未开口,你区区一个姨娘便是作起了主了?”说罢,转眸望向舒赫,用着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相爷,你就算要抬了曲姨娘作正,那是不是也得等抬正后再让她当家呢?还是说,你们相府从来都是姨娘翻身作主的?那就怪不得,街头巷尾那般传言了。如若,你们相府容不下鸾儿这个孤女,本夫人不介意鸾儿跟我回宁国公府的。”
“鸾儿跟你回宁国公府?”舒赫双眸冷冽肃然的直视着沈惠心,然后露出一抹扣人心弦的冷笑,“宁国夫人真当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吗?我堂堂相府千金何时需要寄居于你宁国公府了?”
“那么,相爷是否该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为何你堂堂相府嫡出千金竟会沦落到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笑话?难道,这就是相爷的处事之风?还是说,相爷根本不予处之!鸾儿她不止是你相府的千金,她还是太师府的嫡长外孙女,更是我宁国公府的亲人!事关鸾儿的闺誉与清白,我宁国公府绝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理!”沈惠心的话已经挑的很明了,那便是如若舒赫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她便要将此事闹大了。
舒清鸾冷笑。
姨母,你真是如表面这般的关心疼爱我吗?
只怕,事不尽然吧。
如若真心疼爱一个人,又怎么会将此事闹的如此之大呢?就好似生怕无人知道一般。
且,舒赫才刚下朝,又岂会知道市井九流上的那些谣言呢?
沈惠心此举,分别便是有欲盖弥章之意了。
既然一个两个,都直向着她而来,那么,索性就狂风暴雨一起来吧。
舒清鸾没有马上接话,只是用着一抹疑惑不解的眼神在沈惠心与舒赫以及曲宛若之间来回的徘徊着。然后又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裘嬷嬷,只见她亦是用着一副与她一般疑惑不解的眼神望着沈惠心与舒赫。
曲宛若并没有因为沈惠心的指责怒言而生气,反而是茫然中带着浅笑的看向沈惠心:“恕贱妾斗胆问一句,敢问宁国夫人口中的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笑话所谓何事?相爷上朝刚回府,我想应该还没有机会去待头巷尾闲转的功夫。贱妆有孕在身,更是不曾踏出过府门。不似宁国夫人那么悠闲,既有空管百姓茶余饭后这闲,还有功夫来管我相府下人之事。所以,还请宁国夫人明示。”
对着沈惠心,曲宛若虽是一口一个“贱妾”的自称着,但却是半点没有在沈惠心面前表现出有多大的自卑来,反而是隐隐的展示着一抹自傲。
舒赫更是往自己的主人席上一坐,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拿过下人奉上的热茶,一副好整以暇的看着沈惠心,等着她的回答。
“姨母。”舒清鸾看一眼舒赫与曲宛若,转身面向沈惠心,“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是与鸾儿有关?”
沈惠心拍了拍她的手背,一副安慰的样子,然后对着曲宛若露出一抹冷笑:“是吗?曲姨娘言下之意,可是本夫人多管闲事?”
曲宛若恭敬的一侧身:“贱妾岂敢!您是皇上钦封的宁国夫人,贱妾不过区区一下贱的姨娘,又岂敢对宁国夫人置噱?贱妾只是不明夫人所言,所以才斗敢请夫人明示,好让贱妾知道贱妾哪个地方做的不到位,也好让贱妾改过自新,才好让夫人不失望才是。”
沈惠心似笑非笑的斜视着舒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