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无奈,“哪里就那么容易穿的上的,方才折腾了那样久,你又不是没见到……”
确实,这衣服里三层外三层,还有厚厚的补子、诸多的配件,实在繁复。若是此刻脱了,不用多长时间,又该穿上了,只怕到了那时,已经进了宫门了。段卿然把炭火盆放到了门边,将明珠拉到自己身边安顿下来。“离那炭火远些,若是冷了便靠着我取暖。”说着伸出手握住了明珠的柔荑。
明珠实在不明白,“我从小身子弱,到了这冬日里就手脚冰冷缓不过来。若是没了这取暖的,马上就变凉了。你却真的奇怪,穿的并不多,寻常官服罢了,怎的不怕冷?”
段卿然笑笑,心说自己早上还洗了一个冷水澡呢!因为想着与明珠新婚,许多事情要克制才能不伤了她。今天晨起时两人帐内玩笑一阵,哪里还能没有反应的?段卿然只能自己起身去洗了澡。这小傻瓜,竟然问这样的问题!
段卿然一边用自己的大手包裹起明珠的双手,一边不停的搓着,时不时的哈气,试图给明珠取暖。明珠却在想刚才那个问题,这炭火盆一远了,自己立刻就感觉到了凉意,于是用胳膊肘碰了碰段卿然,眼睛里满是求知的渴望。
段卿然瞅着那双杏眼,道“我这儿可是有持续供暖的东西,再冷也不怕。”
明珠好奇,没见他带着汤婆子之类,难不成还有小的物件?说着就要翻段卿然的衣服,“在哪儿放着,给我瞧瞧!这么好的东西,你竟然不想着给我!”
段卿然按住明珠的手,眼睛里满是戏谑:“你真的想要?”
“自然是想的!快给我瞧瞧!”
段卿然大笑出声:“现在恐怕不行,今天晚上回去给你瞧个够,你可别害臊!”
明珠一顿,这才明白段卿然说的是什么,不禁有些尴尬,这东西,自己还真是没有……段卿然把明珠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身体上,明珠羞窘的就要抽回来,段卿然才不肯依。两人拉扯着,段卿然忽然出声道:“珠儿,你若是再接着这么磨蹭我,我现在真的就能给你看了……”
明珠听了,耳朵红的要滴出水来,便安静下来。段卿然却起了顽心,“你方才不还吵着要,我就给你吧!”
明珠猛一抬头,“你……你胡说!谁说要了?是你先骗人……”
段卿然搂着明珠在明珠脸上印下一吻,“怕你冷才闹了一阵。就这样歇着吧,出了汗若是再伤风,身子又不舒服了。”
明珠靠着段卿然怀里,点了点头。
却说昭日帝日理万机,不过对于段卿然,他本就是刮目相看的。如今看着底下跪着的小两口,着实登对。段卿然能早点从定国公过世的悲伤中做出来,后院也安定下来,才好为自己做事不是?段卿然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在自己面前也就是一个小辈儿,如今都成亲了!时光荏苒啊!
“平身吧!让你们两个新婚就跑出来谢恩,朕心里过意不去。”
按规矩,明珠是不能直视天颜的,根据着声音推测,皇帝也就是四十多岁的样子吧,声音浑厚有力,谁叫人家是皇帝呢!
段卿然规矩道:“这是臣等的本分。”
“嗯,”昭日帝看了看明珠,“你小时候朕还是见过的,那时候你还在御花园里与会宁公主打架。”会宁公主是昭日帝与皇后的小公主,与明珠年纪相仿,从小被宠惯着,与小时候那刁蛮的明珠见了面,岂有不掐架之理?
“臣妇儿时顽劣,多半时候都是蛮不讲理的,让圣上见笑了。”
昭日帝听着明珠一句话就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了,不禁道是个聪明伶俐的,提起了会宁,他的心情也好,笑道“卿然,你这媳妇可不是省油的,你可要管好了!”
段卿然也笑起来,这几句话下来,皇上又像一个长辈了,“臣谨记。”
“小珠儿,你若是欺负了卿然,朕可是要扣他的俸禄的!”
“夫君为国家做事,也理当为国家出些银子,圣上英明,多少会剩下些嚼用给臣妇吧!”
昭日帝大笑,这丫头还真是有趣。“行了,时辰不早了,卿然你去拜见太后她老人家吧!一早上起来还念叨你了。”
段卿然与明珠应声退了出去,去拜见太后,又得了一番赏赐,略去不提。
却说明珠出了宫门,段卿然拉着明珠的手,一起走向马车。谁人见了不会说他们是天作之合呢?
李世彰远远的望了一眼,心中五味杂陈,自己也快成婚了,只是……一定没有卿然那样幸福罢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心事
李世彰今天早上见了明珠,心里不能平静。又想到再过两个月的光景,自己也要成婚,着实郁结。不禁到了乐坊来寻尺素。
尺素今日实在无奈,对于应酬客人,她本来就不愿意,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着这里是个容身之所,况且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跳自己喜欢的舞,见……自己喜欢的人。正看着她垂涎三尺的是京城里一个有名的浪荡子,虽也生的一副好皮囊,不过已是被酒色掏空了的。他是王大人的亲戚,故而谁也推脱不掉,尺素站在人群中本不欲显眼,无奈早就被这厮盯上了,哪能逃过?如今呆在这厢房里,一杯一杯的被灌酒,尺素尝不出醇香,满满的全是无奈。
“张公子,尺素真的不能再喝了,明天还要上台,今日喝醉了便没有精神了。”尺素试着推脱,可是哪能那么简单?
“尺素姑娘,我慕名而来,你就算是赏脸,总要给我也留点什么念想吧!这最后一杯,我敬你!”
这可是你的第五个“最后一杯”了……尺素看着眼前这只手,只感到头痛欲裂,眼睛已经花了,她哪里察觉到自己腰上正有一只作祟的手。正欲接了眼前这杯酒,突然闯进一只手来,夺走的杯子。
来人正是李世彰。李世彰来到乐坊,到处不见尺素,问了张教习才知道,今天她竟然陪客!尺素招待的人从来只有自己,哪里有什么人要她接待?进了这门李世彰才知道,这客人就是那王大人的小舅子,京城里有名的混子,对不少乐坊、歌肆的清倌都下过手的。尺素这迷蒙的样子,李世彰看了不禁有些心疼,她原本值得一片安稳。
张金见好事将成之事有人搅局,用力一拍桌子,喝道:“什么人!敢这样放肆!坏了小爷的好事,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世彰上去就是一拳,“睁大了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也敢说是我的小爷!”
张金本就喝了不少酒,这一拳打得他瘫倒在地,看着李世彰将尺素打横抱起,翻身想追。忽而一闪念,酒立刻便醒了,还惊出一身冷汗来,这人可不就是中山侯世子李世彰……认栽吧!这尺素还是个有后台的?算了,长得再好,自己也惦记不起了……张金爬起来拍拍屁股,转身便去寻张教习,要她再给自己找个好的来便是了。
却说李世彰抱着不省人事的尺素,心里有些好笑。多少次她把醉酒的自己领回房间,尽心照顾,这回竟然也轮到自己了。尺素已经昏睡,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夜风袭来,方才喝酒是发了汗,此刻有些冷。尺素本能的寻着温暖去,将一双素手紧紧的环住李世彰的脖子,脸颊还不住的在李世彰胸口磨蹭。
李世彰见尺素喝成这样,想起那张金不禁又开始愤怒!看来,那王继贤该要敲打一下了!
将尺素包裹在自己的披风里,径直回了尺素的房间。
尺素半夜口渴,迷糊中起了床,却想起自己好像才与那张金喝酒,怎的回了房?惊疑下低头看了身上,衣服还是好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提起水壶,拿茶杯时手一抖,只听砰地一声,杯子碎了一地。尺素实在没有力气去管,只是可惜喝不到水了。正在此时却见黑暗中有人朝自己走了过来,尺素吓了一跳,“是谁在哪里!”
李世彰睡得很浅,怕尺素半夜醒了没人招呼,方才听到杯子碎了的声音,知道尺素醒了,怕是要喝水,便进来瞧瞧。他竟忘了的,尺素压根不知道自己来了,还把她从那厢房中抱了出来……担心她被吓着了,李世彰忙道:“尺素,是我!”
尺素一听,竟然会是李世彰!他怎么来了?这么说,自己方才与张金喝酒,他也是见到了?他一定该觉得自己假惺惺了吧,明明就与人喝酒陪笑,当初还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尺素心里虽然难过,却还是云淡风轻的道:“你怎么来了的?我今天喝成这样,也没法子招待你了!”
李世彰听了这话倒是笑了,“你当现在什么时辰了?”说着想用火折子点燃烛火,听得尺素着急的说道:“别!别点蜡……”李世彰反应过来,尺素可能是不好意思一副凌乱的样子叫人看见,便说道:“知道了。天气冷,你快些回床上去,我那外间温着水的,这便端来给你。”
尺素是想不到,李世彰一个世家子弟,还懂照顾人的!他,竟然还为自己温着一壶水呢……尺素心里觉得有些甜蜜,又想起自己的身份,心道幸好天气凉,能让自己清醒……
李世彰端来了一杯热水,递给尺素时,恰好碰到她冰冷的手,不知怎的心里升起一阵难过,她总是这样一个人的?连个照顾的都没有?
“你总是这样的?”
李世彰本是好意,无奈此刻尺素如今心里翻腾的念头多了,总结下来不过一句:自惭形秽。李世彰这话让她听来,便有了另一层意思。尺素嘴角一丝苦笑,眼里淌出泪来,他果然是认为自己流落风尘,不知洁身自好的……天黑了好,黑了,他就看不见自己的泪……
“这是自然。生活在这里,难不成还指望有人帮衬着?”没有人落井下石便不错了。
李世彰听了这话更是难受,“我明日便去与王继贤说,再不叫你陪笑喝酒的,你只做你喜欢的便是了。”
尺素听了这话甚是感动,不管他怎么看自己,如今还想着为自己说话,便还是当自己是朋友的吧!纵使是个风尘女子,也能是他的朋友……
“人家都做的,我若是不做,在这里还怎么呆的下去?世子不必费心了,这就是尺素的生活,原该如此。”
李世彰心里感到一阵揪痛,那样努力上台表演想要出人头地的她,竟然也认了!
“不行!你认了,我还没认!你便是我的红颜知己,谁敢强要你陪酒!”
尺素心说,有了你这句话,不论是什么境遇,都已是足够……李世彰拿了尺素喝过了的杯子,又给她掖了掖被角,才转身去了外间的榻上歇下。
尺素却是看着黑暗里的帐顶,听着外面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一夜难眠。
转眼间,明珠成婚已是月余。这日因刘氏着了风寒,开始本来没什么大事,谁知竟忽然添了些重症。段卿然请了太医来瞧,说是要好生将养着,怕日后落下病根。刘氏便将明珠和段锦绣都叫到床边,有些事情,是该历练她们的时候了。
“珠儿,你进了府里也有些日子了。想着你和卿然两个新婚燕尔,总不好让你当家操劳,所以还是我打理。只是,咳咳,这两日实在不能了,你先代我管着,等过一阵子,我好利索了,你只管再清闲去。”
“母亲放心,您只管好好养病就是了。从前在家珠儿也随着家母做过些事,还是知道些的。遇着大事,珠儿决定不了,还少不得母亲费心。”
刘氏听了,满意的点点头,又对段锦绣道:“锦绣丫头好好跟着你嫂子学学,有什么不懂得只管来问。”
段锦绣也道“是”。
刘氏看了身边大丫头红菱一眼,红菱转身去拿了印信,捧给刘氏。
明珠忙着去把刘氏从床上扶起来,又帮她垫好了靠垫,才欲退到一旁去。刘氏一把拉住明珠的手,将印信放在她手上,“珠儿,这管家的信物都交付给你,遇着事只管自己拿主意,不用来回我。”
明珠有些吃惊的看着刘氏,这才多久,她就这样信自己?不怕自己当权久了,再不愿放手?
刘氏却慈爱的摸了摸明珠的手背,“你这傻孩子,如今你人都是咱家的,想的只能是如何让咱们更好,我有什么不放心、要防备的?你爹去了之后,我本就不愿多管俗事,无奈你那时还没进门,诸多的事情要打理,我丢不开手去。如今你既然来了,我便多了一个帮手,只有高兴的道理,没有为难你的。放心做吧,母亲给你做后台呢!”这番话可谓是肺腑之言了,明珠也用力回握了刘氏,“母亲,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
边上刘瑞家的和几个婆子见了,心里却都是唏嘘感叹,那句‘遇着事只管自己拿主意,不用来回我’摆明了是要放权的!这家里的天要变了。看看,才不过一个多月的功夫,这位新夫人就拿了家里的权,随她陪嫁过来的丫鬟婆子定是要好好拉拔的,自己这起子老人,若不好好巴结着,还能在这府里呆下去!今天太太叫来这些个人,无非是提点,叫自己好好看着,以后谁才是这府中事务的主子,莫欺新妇。几个人大气不敢出,立在一旁只管听着。
刘氏见那几个婆子都俯首帖耳,心说她们定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道:“刘瑞家的,以后好好帮衬着大奶奶,她若是做什么,你要协助好了。”
刘瑞家的向前迈了一步,低头应道:“是。以后少不得大奶奶指点。”
明珠笑道:“刘妈妈说的哪里话!正是我该更您学的。您跟着太太这么多年,有多少本事呢!我一个年轻人,什么都不懂,若是有做的不周的地方,您定要提醒我的。母亲交代了这样的差事,我心里忐忑的紧,好歹还有您这样的老人儿,太太也能放心不是!”
刘瑞家的心说好一个伶俐的人儿,这不是说若是她有了错处,自己也该担着些协助不周的责任!这也是话里绵里藏针的说要自己使出全部的本事帮她,说的倒周全。这主子值不值得自己帮,却还是要看看再说的。
“大奶奶说的是!老奴定做好分内之事。”分外的,看你如何使唤我了。
明珠回头看了刘氏一眼,笑道:“母亲带出来的人,随便一个指头都比珠儿一个臂膀强!”
刘氏拍了明珠的手一下,“你倒是会讨巧!”
段锦绣瞧着自己的嫂子和母亲相处的这样自然,心里也高兴:“母亲,瞧瞧,如今有了嫂子,连我这个正经丫头也跟不是你亲生的一样了!”
刘氏瞪了段锦绣一眼,“你就是外头抱回来的。如今我后悔着呢!”
段锦绣一听,滚进了刘氏怀里,一口一个“母亲”的叫着,直撒娇。
几个人都笑作一团。明珠瞧着刘氏乏了,便起身道别离开,不做赘述。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着急
明珠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