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姻被叶母夸得满面通红,讷讷道:“老太太太夸我了,您这是看着自家女儿顺眼罢了……”顿了顿又道:“二妹是个痴的,如今这样的结果全是老太太心慈。”
叶母哈哈一笑,她并不怎么关心叶韵是否生活得好,而是因为这笔婚姻实在太过划算,当初之所以允许沈氏把沈典留在叶家,乃是因为沈典身世清白,举业有成,沈家与叶家又是姻亲,联姻对叶家是有利可图的,不过沈氏想的是嫡女叶姻,叶母想的却是庶女叶然,如今沈典犯了事,却把最不成器的那个塞了过去,这个结局怎么算都不吃亏,心情大好之余,笑着搀着叶姻的手道:“走,回正屋去,陪我看牌去。”
叶姻笑嘻嘻地搀着叶母一边回正屋,一边悄声道:“老太太,其实这事并不完全靠我,还要多亏三妹,三妹与二妹一起出去的时候,感觉二妹不对头,忙过来找我商量,这事才发觉的……”说着,叹息道:“老太太夸我,还不如夸我们叶家的所有姑娘……”
“三丫头?”叶母停驻身形,道:“她……”
“有心计有智谋谋,却又心存厚道,这话比喻三丫头最合适。”叶姻诚心诚意地说,叶然这样的女子,值得有个好未来。
叶母深深地望了叶姻一眼,点头道:“我知道了。”……
叶姻从叶母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未时,霞光四射,飘洒在这花枝烂漫的叶府之中,她带着萍儿默默走了一段,忽听萍儿低声道:“小姐,都这样了,你怎么不高兴?”
“恩,其实应该很高兴的,可我也不知道……“叶姻挠了挠头道:“总觉得好像有不对的地方,却无论如何找不出头绪来。”
“什么不对?”萍儿奇道,今日大小姐可谓大获全胜,不仅逼退了表哥,而且还把沈氏的管家权分去了一半,此后沈氏无论怎么想,都不会再轻易对她出手,可是小姐为什么还这样郁郁寡欢?
叶姻重生之后经历了许多大事,心知这种时候浮上来的直觉往往是最可靠的,偏生又抓不出头绪来,闷闷地领着萍儿回了自己的院子,见隋氏正笑眯眯给她躬身行礼,忙过去捏了捏隋氏的手道:“谢谢嬷嬷。”顿了顿又低声道:“明日二婶要与母亲一起管家了。”
“真的?”隋氏脸上显出惊喜之色,她的命是陈氏救得,虽然陈氏把她送给了叶姻,心底里还是希望旧主得好的。
叶姻笑着点了点头,望着隋氏那喜悦不胜的表情,想起了老太太的话,这世道人心,总是交关于利益,可是这利益里却又多出一份情谊来超脱那些计较,厚德载物,天赐善人……
她心里总觉得有事,因此也没心思跟丫头们说笑,吃了晚食连行食也不做了,盥洗之后便躺下了,只是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里仿佛有人在叫自己,又仿佛不是,翻了个身子又向里睡去,这次便听清了“施主……”
“哇……”叶姻坐了起来,擦了擦眼睛,这么叫自己的没别人的,抬头望去,正是明澈,见其站在自己床头,白衣飘飘,却是秀眉轻蹙,见叶姻似笑非笑仿佛又要讽刺,沉着脸淡淡道:“施主,叶家有难。”
作者有话要说:(1)《劝学》颜真卿
(2)《长歌行》汉乐府'/img'
、神第84章 神被咬了
“什么难?”叶姻撇着嘴靠着拔步床的墙壁上;拥着牡丹锦绣的绸被;墨黑的长发蜿蜒在那素白云锦花纹的床幔上;随风飘荡的慵懒里,显出淡淡的凉薄。
“叶家有难你也不关心?”明澈的语气里虽然淡淡,可是含着不易察觉的怒意。
叶姻怔了怔;忽然笑道:“我是叶家人;自然会关心;可是你身为国师,平时应该很忙吧?你这是闲得要长毛了?没事总跑人家千金小姐的闺房,你家如来佛他造吗?”
“你……”明澈终于沉不住;那绝色的面容上显出怒气来。
“我说的不对吗?”叶姻望着那怒气勃发的面容,嘴角笑得越发冷然道:“没事总是跟着我;不论我去哪里都能碰见你;这样真的好吗?”话音未落,忽地被明澈一把摁在墙上,那绝色面容就在她的眼前,只是充满了厉色,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你?”
叶姻撇了撇嘴道:“难道不是?”
望着这冷嘲的面容,明澈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恨来,这种不熟悉的激烈宛如蔓藤般在心底里疯狂生长,可也是这种恨,竟奇怪地让他平静下来,忽然收回了怒气,淡淡而又坚决道:“施主,你真的误会了。”
叶姻低下头,看着他摁住自己胸口不及一寸的手,道:“那你还不放开?流氓啊,你这是往哪儿摁啊?我擦,和尚袭胸!”
这样的话并没有让明澈缩手,反而徐徐上延,沿着她白皙的肌肤,渐渐抚上着她的脸颊,宛如哄小孩般的轻轻柔柔道:“施主,听话。”
“蛇精病!”叶姻本想把这死和尚气走,如今彻底无奈了,人生不幸,总遇蛇精病。
明澈挑了挑眉,却也没显出怒气,只微微沉了沉心,道:“你父亲被人参了,说是科举受贿。”
“啊……”叶姻大惊抬头,连那手也忘记了,攥着明澈的胳膊急道:“你说什么?受贿是什么意思?”
“名单泄露。”明澈皱着眉道:“很多举子提前知道了名次。”
叶姻脑袋“嗡”地一声,怪不得,怪不得她总觉得沈氏的那些话有些古怪,却总是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春闱的名单还没公布,沈氏如何知道的?忽然想到从前看过一个故事,清朝的一个考官在家里醉酒,对一个小妾说了举子名单的事情,结果那小妾泄露了出去,考官被判腰斩,临死前用自己的血写了十八个“惨”字,雍正听说之后心生怜意,从此废除了腰斩之刑……
艾玛……
腰斩妥妥的!
叶姻的声音都找不到了,拽住明澈的手道:“喂,谁参的我爹?”
明澈皱了皱眉道:“不是燕王的人。”
“那是谁的?”叶姻怔了怔,睁大了眼睛道:“你……圣僧,你怎么知道的?”
明澈见她的称呼从“和尚”立时升级为“圣僧”,深深望了她一眼道:“皇上与我说的。”
“啊……”叶姻听了这话,浑身出汗,茫茫里只抓住明澈道:“皇上说什么了?他要怎样?我爹一片忠心,决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肯定是诬陷!诬陷!”
明澈见她用那长长的指甲狠狠掐住自己胳膊,皱了皱眉道:“施主,放手。”
“哦……”叶姻忙放开手,双手合十,恭恭敬敬道:“阿弥陀佛,圣僧,你慈悲为怀,一定会为我们叶家说好话的,对不对?”抬头见明澈并不回答,只俯身望着她,正大仙容里含着淡淡的悲悯,却又仿佛交杂着一丝微妙的东西……
那是什么?……
她脑袋嗡嗡作响,只觉得茫茫里一定找到救命稻草,想起那晚他想要吻下去的摸样,再也顾不得了,猛地扑了上去堵住他潋滟的红唇……
其实如今她对于他,早已爱已成灰,一直以来不过袖手凭栏去,只是事态紧急,嫣粉入口,紧紧匝住前生今世的梦回,仿佛熟谙,却又如此陌生,可她再也不是那个薛川,连同那情不自禁的精分症也在岁月里沉寂,此时此刻,只有利用,奉献与欺哄。
明澈万万没想到叶姻会突然吻他,一楞之下被吻个正着,瞪大了眼睛正要挣扎,却怔怔不动,前世种种,今世重重,是宿命之必然,还是心甘情愿的劫数?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想……
他神使鬼差地抱紧了少女,急促着喘息着,竟伸进了衣衫里,那冰凉的肌肤引起簌簌的颤抖,却引起了更深切的急切,忽觉得嘴唇一痛,原来少女想着“腰斩”的事情,吻得太急,竟用上了牙,一口而下,把那嘴唇咬出血来……
这样的痛终于把他从迷茫中拖了出来,想着自己的身份,想着那苦心造诣的命运轨迹,猛地推开了叶姻,“蹬蹬”后退两步,想要说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
自己疯了吗?
真的要万劫不复?
叶姻本心要明澈帮叶家,忽见他把自己推开,抬头见其竟嘴唇流血,大惊之下,结结巴巴解释道:“不好意思,圣僧,我是想亲你来着,可是牙口太好了……介个……”
再说时,却见人已渺渺,叶姻呆了呆,苦着脸把头顶住墙——
尼玛,亲个人还把人给咬了!!这是何等杯具的色xx诱啊,她小叶子真的没有色XX的天赋吗?
忽然又想起自己没有打听出真正有效的消息,也没求得人家帮忙便把人给亲跑了,心中越发沮丧,“噗通”趴在床上,双手拽着锦被挠了又挠,脑海里想着这来龙去脉……
“不是燕王的人”……
燕王要自己帮人登上太子妃,既然是想利用自己,应该不会想让叶府倒霉,即使拿着这把柄,也应该是用来威胁,而不是直接上了折子要参倒叶府。
那么……
叶府除了燕王还有仇家?到底是谁呢?既然能上折子,肯定是有证据的,“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1)!叶姻猛地坐了起来,叶府……有内贼!
作者有话要说:(1)《论语)'/img'
、第85章 第迷雾重重
第二日;叶姻顶着熊猫眼醒来;几个大丫头服侍她洗漱了便给叶母请安;叶母自从这事之后,对她越发亲切,拉着她的手笑道:“你母亲昨儿来了,说沈家肯了的,只是说要等着张榜公布了;来个好事成双。”
叶姻忖了忖,开始冒坏水道:“老太太,我觉得还是现下定了的好,你想啊,表哥若是张榜了;自然有各种应酬;到时候难免……”说着,眨着熊猫眼,上下使眼色。
叶母心中一凛,摁了摁叶姻的额头道:“你这鬼精灵。”说着,吩咐身边的莺儿道:“去,把大太太传来,就说我找她。”
“老太太,我去吧,正正给母亲解释。”叶姻想起昨夜的消息,有些事情当面问问更好。
“也好。”叶母笑着望着叶姻,道:“还是你这丫头懂事,再怎样她也是你母亲,母女和睦才是兴旺人家。”
叶姻低低答了声“是。”辞了叶母,带着萍儿一路逶迤,去了沈氏的院子,刚跨入垂花门,沈氏的声音传来从里屋传来道:“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狐媚子手段,只不过你这样的身份,你自己掂量着看……”
院子里的丫头婆子正敛手屏息,见大小姐来了,都吃了一惊——她们母女不过面子情,叶姻可是稀客,沈氏身边的雯儿忙迎了上来,笑道:“大小姐,快请进。”说着,高声传唤。
这么一声传了出去,屋里迅疾雅雀无音,雯儿亲自打帘子,叶姻进了门,见沈氏居中而坐,面上怒气不减,旁边站着几个心腹丫头婆子,地上跪着二妹叶韵,默默流泣,摇摇欲坠。
“母亲。”叶姻对沈氏福了福身。
沈氏见叶姻来了,面上变了变,点了点头道:“姻儿怎么来了?”声音虽然平静,但十分僵硬,膈得人浑身不舒服。
“我来替老太太传话给母亲。”叶姻静静答道,却低头望着叶韵,未婚先孕,隔着一个轮回,这个角色变成了二妹,只不过二妹好命,做了两家博弈的砝码,若是象自己那般爱上了世俗不允许之人,怕已荒草萋萋。
“老太太说什么……”沈氏听叶母有话,只得站了起来。
“老太太说,既然要二妹与表哥结亲,还是早早把事情定下来的好,免得……”叶姻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传出了屋子内外,众人皆脸色变色,叶韵更是抬起头,满面的不可思议,忽然颤声问道:“大姐,你说什么?”
“我说……”叶姻正要说,忽地被沈氏打断道:“好啦。”她心中已经万分后悔,明知叶母现在正筹谋此事,竟守着这么多人——尤其是叶韵大大方方把话说了,若是这丫头知道了这事,还不把尾巴翘上天去?
这么想着,低头去看叶韵,见其激动兴奋的摸样,心中越发愤怒,拿起案几上的茶水便泼了过去,斥道:“这也是在两可之间的,你得意什么?”
叶姻知道她气不过自己当众说出来,又恼怒老太太这么着急定亲,便把怒气发泄在叶韵身上,心中不由叹息,这……也许就是等级差别吧,自己有阿爹撑腰,叶母是叶家老太太,都是沈氏惹不起的人,便只能冲着比自己更低的人宣泄……
想到这里,低头同情地望着叶韵,见叶韵只“砰砰”磕头,道:“太太,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沈氏见她如此,倒也不方便再进一步,气得“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屋子里顿时沉默了下去,叶韵想着刚才的消息,悄悄跪爬了几步,扯着叶姻的裙角道:“大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叶姻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真假,只是老太太这么吩咐的,便原封不动地给母亲传话来的。”
“老太太……”叶韵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忽然泪流满面道:“我……我要去老太太哪里……”
“你应该感谢母亲。”叶姻拽开她的手,道:“母亲亲口答应了的。”
叶韵瞪大了眼睛,抬头望着叶姻,却见叶姻也望着她,那墨黑的眼眸里深藏着不可测,却在嘴角的弯起里透漏出一丝笑意。
“是,”叶韵也不是傻的,忙转过身,“砰砰”给沈氏叩头道:“谢谢母亲,谢谢母亲……”
叶姻见惯其柔弱摸样,如今竟丝毫不顾地“砰砰”叩头流血,知道对沈典是动了真情的,心中暗叹,情之为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果然是沾不得的毒品,幸好自己……
忽然想到昨日的亲吻来,自己对圣僧竟满心利用与利用不成的沮丧,没有丝毫心动,甚至对李卫都不及这样的冷漠无意,没想到放的如此彻底,竟真的无情可起了。正忖度间,见沈氏的声音传来道:“大丫头?”
“哦?”叶姻醒过神来,见叶韵竟不见了,屋子里只有沈氏与两个大丫头,正对着自己道:“大丫头在这里吃了午食再走吧……”
叶姻怔了怔,笑道:“母亲每日主持中馈,正是忙的时候,我就不打扰了。”顿了顿,便把那话问了出来道:“对了,母亲,有件事我正问您呢,咱家好大的能耐,竟提前知道表哥是不是在榜?”
沈氏皱了皱眉道:“这事我也奇着呢,不过听典儿说是中了。”
“他自己说的?”叶姻问道:“母亲,会不会是他做梦吧?”其他她知道不是,若是自家做梦还好,可怕的是有人抓到了证据。
“听典儿的意思,有人帮他打听过了的,典儿平时学业还好,若是真的作假,张榜出来又有什么意思?”沈氏虽然极力压着怒气,却还是泄露了出来,她知道这位大小姐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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