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风卿言垂眸。
“很好。”凌误第一次笑容之中有了赞许之色,他勉力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与风卿言平视,沉声道:“我凌误今日为你所救,这条命便是你的了,若我还能活着走出牧月崖,必竭尽全力护得你周全。”
他说得认真至极,风卿言听着却莫名的有些愕然。
“凌先生,我没有要你……”风卿言慌忙说到。
凌误却打断了他的话,轻咳了一声道:“我凌误说到做到,决不食言,风卿言,多谢你救我一命。”
风卿言启唇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在与凌误对视良久之后妥协了,低叹一声道:“凌先生,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助你逃出这里吧。”
“我明白。”凌误点头,知道风卿言说得不错。如今他受伤严重,而风卿言虽曾服下过郁生之花但自身仍是被醉月之毒所伤,更何况凌似月为风卿言种下了闭穴针,就算他的双腿不是废了却也根本无法再行走了。
如今的情况及其不利,他们两个人根本不知道凌似月究竟何时会派人来查看,而在看到凌误还活着以后他必然会再次动手。
那个时候,便是没有选择的必须动手了。
凌误瞥了跪坐在自己身旁的风卿言一眼,眼光停留在了他无力的双腿上:“你还有办法再站起来吗?”
他的双腿是被闭穴针封住了气血,那种针法一旦施用是根本没有办法解开的,想要彻底治好也是十分困难,凌误作为牧月崖前任崖主是很清楚这种针法有多么霸道的。
而风卿言很是坚定的摇头道:“我不会离开的。”
凌误皱眉:“为何不肯离开?”
“带着我你不可能逃出去的。”风卿言道。
“你就这么断言……”凌误有些恼怒,他的体力似乎已经恢复了许多,挣扎着揪住风卿言的衣襟便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停住了话头。
不远处传来开锁的声音,凌误虽是重伤却依旧听得清晰。
风卿言听不到那声音,但他看出了凌误的脸色变化。向着房门的方向瞥了一眼,风卿言低声道:“是有人来了吗?”
凌误脸色不是很好,沉默地点了头。
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了。
风卿言神色一凛,在凌误开口之前便道:“时间不多了,凌先生你听我说。待会儿凌似月的人进屋以后我会先将那人的注意力引开,你现在的体力未曾恢复无法用刀,只能趁那人不备的时候偷袭他。”他指了指地上一块尖利的碎瓷片,凌误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言不发。
沉默的听完风卿言的话,凌误了然的点头,却仍是固执的道:“你随我一同逃出去。”
“没时间了。”风卿言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他撑着地面艰难地挪动了双腿,面色苍白的站了起来,几乎是一步一顿的向着床上移去,那动作在凌误看起来僵硬至极。
也在风卿言困难的到了床边的同时,房门外也传来了脚步声。
凌误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如同一只猎鹰。
一声轻响,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凌误动作很轻的躺回地上,闭上双目。而风卿言坐在床头抬眸看向进来的人,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进门的人不是平时守在望月楼外的那名守卫,而是一名消瘦的男子,面皮有些枯黄,唇上一抹八字胡看起来显得有些滑稽。那个人走进门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紧闭双目的凌误,风卿言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怪异,却不知究竟是戒备还是什么。然后那个人缓缓转过脸来看向风卿言,那一瞬间他的眼神突然变得莫名的复杂,竟是有着欣喜和不自然的闪烁。
同时风卿言也在看着那个人,那人的面貌分明是陌生的,却平白有一种熟悉之感。
一瞬的对视又像是漫长到了极点,冗长的沉默之后许多事便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了。躺在地上紧闭双目的凌误在此刻倏然睁开了眼睛,将身旁的一块碎瓷片掷向那名男子。他的动作迅疾无比,从拿起瓷片到撑起身体掷出瓷片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而那块瓷片夹带着呼啸的风声袭向那名男子,竟是让人避无可避。
而那名男子似乎也并没有想到要避开,从看到风卿言的那一刻起他便没有了动作,对那袭来的那块瓷片视而不见,那人开口唤道:“卿言。”
那分明是一个男子,说出来的话却是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怪异。
风卿言在听到那人声音的瞬间眼神突然一变,没有一丝迟疑,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那个人。只是他双腿无力,方一踏下地面的瞬间便不可抑制的向前倒去,连带着那人一起摔到了地上。一旁的凌误微皱的眉缓缓舒展开,像是猜测到了什么。
“有没有受伤……”风卿言慌乱之间问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那人,而那人只是淡淡的笑着,笑道眼眶中积满了泪水才终于有些哽咽的道:“对不起。”
只是一句对不起,别的什么语言也没有,但风卿言就是懂了那人的意思。
撑着身体坐了起来,风卿言摇头苦笑到:“我只是自私的做了我想做的事而已。”而他的自私,只是想助她早日完成统一中原的大计,以为这样便能够让她早日回到万云山。
那人也坐了起来,却在风卿言未来得及反应只时便拥住了他,双手死死环住他的腰,感受着他的消瘦。
“小夜……”风卿言神色一柔,也随之回抱住她。
怀中的那人将头埋在风卿言的胸口,闷声说着:“我本以为你真的已经变了,变成一个心机深沉的家伙,谁知道你还是一样没长进,考虑事情只会考虑一半……”
风卿言笑笑,随口答道:“我只是……”
“不许说话,听我说完。”那人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继续数落到:“你这个傻子也从来不会去解释,不会去想我会不会误会你,不会去想这个中原武林会不会误解你。”
“是……”风卿言颇为无奈的附和一句。
那人又道:“以后无论如何你也不可以再为了我做任何牺牲了。”
“是。”风卿言又道。
“我带你回五夜宫。”
“是。”风卿言回答得越来越顺口。
“然后我就辞去宫主之位,我们一起回万云山去,再也不出来了。”
“……”风卿言有些讶然的看着怀中的人,像是有些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过了良久他才看到怀中的人抬起了头看他,那张脸看起来十分别扭,两撇小胡子滑稽的挂着,两颊此时都已沾上了泪水。那张脸虽不熟悉,但那人的目光却是一贯的坚持而认真。
顿了片刻,风卿言点头笑笑:“好。”
风卿言曾经想过自己此生都无法再离开牧月崖了,却没有想到有一天还能再见到君夜,还能再同她说话,所以这一刻君夜说的话让他觉得像是在梦中一般。
而君夜此刻的笑容很是柔和,风卿言看着那笑颜,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见过这样笑着的君夜了。这几年两人一直站在对立的立场,他总是会听见别人对五夜宫宫主君夜的评价,冷静,淡漠,理智。但是在他的眼里,君夜从来不是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五夜宫宫主。
“咳。”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凌误此刻终于发出了声音,风卿言与君夜皆是回过头看向他,而他则是紧紧盯着君夜的眼睛,沉声道:“能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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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拦截 。。。
“也就是说,你便是如今的中原正道之首五夜宫宫主,君夜?”在听完了君夜的一席话之后,凌误沉默片刻才抬眼看着君夜道。
君夜与风卿言对视一眼才缓缓点头。
方才君夜都已将事情说清楚了,她从惜夜阁阁主越之霜口中知道了风卿言为她所做的一切之后便独自一人赶来牧月崖。她不是莽撞的人,来牧月崖之前她先去找到了天下第一庄的大庄主夕照,请她为她易容,所以她现在才会以这幅面貌混进牧月崖,见到风卿言和凌误。
而听了这些以后风卿言最在乎的不是如何逃出去,而是君夜一路来到望月楼之中不知究竟经历了多少。
君夜似乎看出了风卿言的想法,向他低声笑道:“我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卿言你分明知道的。”
“是,可是你现在是五夜宫宫主,行事不应该如此……”风卿言话还未说完,却听到君夜又道:“我只知道,你就在牧月崖里受苦,我想救你。”
她说的话让风卿言一时无言,注视着君夜认真的眼神,风卿言再多的话也都变成了一声轻叹。
凌误再度开口道:“君夜宫主你说你此次来的目的是救出风卿言,那么你可有计划?”
君夜点头,缓缓道:“在牧月崖之外有幽岚庄的人接应我们,我原本打算的是带着卿言冲出去,但是现在有凌先生你在……想必你比谁都清楚牧月崖的布局。”
“不错。”凌误目光微凛,“我可以带你们从牧月崖的密道离开,连凌似月都不知道的密道。”
风卿言看着凌误的神情,想要说什么,却被凌误以目光阻止。
君夜眼神有些古怪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凌先生如此痛快……可有条件?”
“自然是有。”凌误首次露出一抹笑容,“我随你们一起离开,留在你们五夜宫,以报风卿言的救命之恩。”
“凌先生。”风卿言微微蹙眉。
君夜先一步说到:“好。”
她的这一句话说完之后便听到外面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风卿言内力尽失无法感知,但凌误和君夜却听得清清楚楚,这一次必定是凌似月已经发现了君夜的闯入了。
两人眼神皆是一变,凌误当先道:“记住你说的话,君夜宫主。”经过方才的一段时间调息,伤势虽未得到控制,但是体力已经稍微恢复了一些。他捡起地上的长刀拄地站了起来,干涸的鲜血显出阴暗的色彩。
风卿言看着他的动作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只听得君夜在他耳边道:“先前我说的一切都是我现在心里想的,所以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卿言。”
风卿言眉峰未曾舒展:“牧月崖的人一定知道你闯进来了,来的人不会少。”
凌误轻哼一声:“自然是不会少。”
“可是你们必须相信我。”君夜目光一柔,“卿言,这一次就在我的身后吧,你已经做了太多了,现在该换我来守护你了。”她看着风卿言的眼神带着一贯的冷执着,还有一丝不可抗拒的意味。
面对着这样的君夜,风卿言沉默半晌之后终于点头:“好,我就在你身后。”
他说他就在她的身后,这一次,由她来保护他,像是很多年以前在万云山的时候那个有些霸道的少女护着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少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风卿言静静地坐在君夜的身后,看她很快的站起身来。在大门被人撞开的一瞬君夜和凌误一起冲了过去,门外的牧月崖之人大概二十来个,面对着两人的进攻早有防备,只是君夜的内力高强,而凌误的招式太过狠厉。竟是让他们在片刻之间冲出了一条路。
君夜很快的冲到了风卿言的面前,蹲□拉起他的手:“我们离开这里。”
她的话说得简洁,继而动作流畅的将风卿言背了起来紧随着负着伤拼杀的凌误向着望月楼之外而去,在他们的面前是牧月崖的众多守卫。刀剑不断向着他们袭来,凌误的身上旧伤早已被撕扯着渗出更多的鲜血,新的伤口又添上,整个人已如同血人一般。而君夜亦是被其中一人的长剑所伤,手臂上被带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往外冒出了艳红的血。
三个人当中只有风卿言没有受伤,只是他的脸色苍白至极,双目注视着君夜的一头乌发,眼波闪烁却不知道究竟是想到了什么。
望月楼不大,风卿言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凌误在前面斩杀着,君夜背着风卿言向着外面走去的这一路却是漫长无比,风卿言有些不忍的别过头,声音之中添了一丝柔软:“小夜……放我下来……”
君夜的回答只是沉默,沉默的抗拒着风卿言的话。
风卿言明白君夜在想什么,就像君夜也知道风卿言在打算什么。
“你不放下我,我们三个人都活不成的。”风卿言低叹一声。
而君夜也十分坚决:“我来这里便是为了救你,你现在要我放弃是想让我付出的一切努力白费吗?”
风卿言这一次没有同她争,只是因为此时的情形已经让容不得他再说什么了。君夜与凌误同时停下了步子,那些所有的牧月崖守卫也同时住手,只因为一个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来到了他们的面前,脸上带着冷厉的笑。
那个人是凌似月,接到了消息立刻赶过来的凌似月。
在看到凌似月的瞬间,凌误的眼睛立刻泛出几缕血丝,双手紧紧握住长刀踏前一步,额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却是强忍着没有立刻便动手。
凌似月看着眼前三人的反应,最后视线落在了君夜的身上:“能够以一人之力闯进牧月崖的人不多,你究竟是谁?”
君夜的脸上还有着易容,凌似月无法得知她的身份。
君夜静默着站在原地,眼神漠然而透着肃杀:“你不会知道,也没机会知道。”她的动作迅捷而灵敏,话音方落之际便朝着凌误瞥了一眼。凌误像是看出了君夜的打算,也在那视线看过来的瞬间将手中的长刀挥起,手起刀落之间一命牧月崖守卫的惨叫声撕心裂肺的传来。一道便是一条人命,凌误早已看准了位置,那名守卫所站的是一个死角,守卫一死他们的包围便破开了一个角落。而君夜早已看准了这个时机,背着风卿言冲了过去,凌误紧随而至。
这一连串的动作不过是在一瞬之间全部发生,就连凌似月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变化,微愣之后却又冷笑到:“以为那么容易便能逃得掉?”
他转过身向身后的一人道:“以最快的速度通知所有人,今日决不能让他们三个逃出去。”
说着他径自向着另一方走去,脚步又突然顿住:“活捉风卿言,其余两个人的死活我不管。”
“是。”那人垂首答道,随即快步往人群外走去。
凌似月细长的双目微微眯起,目光向着三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也在牧月崖所有人都在搜寻风卿言三人的时候,君夜已经背着风卿言随着凌误穿过了一条小径到了一间紧闭着的房门之前。凌误停下了脚步回头向身后的两人道:“就是这里了。”
“这里?”君夜抬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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