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面去,再不忍睹嘉妃一眼。
瑶敏如韫玉当年一样,喜欢吃汤圆。过了除夕,从喜从乐就开始煮各色汤圆给瑶敏吃,韫玉怕那些糯米做的吃食不容易消化,每日都只准瑶敏吃几个。闲着无事就让从喜从乐给瑶敏扎几个元宵彩灯,上面韫玉亲自题了灯谜。这段时日瑶敏过的格外快活,大约这宫里头,也只有瑶敏和臻远才能有那么单纯的喜乐。
上元灯节之时,韫玉本意带着瑶敏去看热闹,许久未曾出宫,韫玉心里也有隐隐的期待,距离那一年的上元灯节,居然已经过去四年的时间。沧海桑田,却依然记忆深刻。
回想那时种种,韫玉方才明白,对李国华并非是像自己以为的那般深刻爱恋。不过是彼时年少,情事初沾,以为遇见便是一生,不曾料想那人却是偶然路过。
如一个人,带她去个未曾到的地方,悄悄推开一扇窗,让她窥见外面从未见过的万般繁华。躬身拜别,各自上路,如此而已。
李国华那年送的那个小水承,无意中被瑶敏寻到,一番玩耍之后跌碎在地,终于,往事春梦了无痕。
只是韫玉期待已久的出宫看灯,却因瑶敏白日玩的过于疲累早早睡了而不了了之。
宫中许多妃嫔都出宫看灯去了,就连齐姜也因过年回家休沐,过几天才回来。
良辰美景奈何天,这般热闹的节日,韫玉守着宫里那几盏扎给瑶敏的兔儿爷的灯,与兰筝菊颂叙了一会话,也回房睡了。
果不出齐姜所料,待过完上元灯节之后,韫玉收到了册封皇后的诏书。
第53章 韫玉封后,休言犯禁
那一日是正月二十,阳光略略有些温热,照的宫殿沿角上那一柱一柱的冰凌开始融化,一滴滴的水滴没入土地下。
齐姜已经返回宫里,瑶敏清晨便去上学。韫玉闲着无事,便架起绣绷,打算绣一幅天女散花图,执了笔在细白的绢布上细细描绘图样。
兰筝轻手轻脚的自外面而来,挟了丝丝凉意,在韫玉身边一福:“娘娘,黑公公等人要来宣旨,请娘娘速去接旨。”韫玉有些意外,放下笔一整衣饰便去了外殿。
黑公公带了四个礼部承笔小臣正在外殿候着,如此大的阵仗韫玉心里明白了几分。见韫玉到来,黑公公抖开圣旨,高声宣道:“贵妃江氏韫玉接旨!”韫玉端正跪下,听得黑公公继续说:“皇帝诏曰:皇后母仪天下,体制尊贵,供奉天地,祗承宗庙,椒房无主,中宫旷位,江氏韫玉秉性娴淑,德冠后群,今立为后,恪守妇道,礼范后宫,敬宗典礼,四海黄天,惟德是依,无负朕命,天禄永终,钦此。”
韫玉沉声答道:“臣领旨谢恩!”
黑公公那素来不言苟笑的面上此时却是春风满面之色,将圣旨递于韫玉手中,说道:“小臣恭喜娘娘!圣上将册封典礼订在十日之后,礼部已经着手去办,请娘娘多做准备,入主东宫!”
莫说韫玉,这一屋的宫女小臣都喜出望外,韫玉端正的笑了:“多谢黑公公美意!”兰筝菊颂已经取了银两,一人一份的打赏了,这一众宣旨的方才离去。
这一整天,宸佑宫的宫人面飞喜色。宫里这种消息从来都是不胫而走,已经有不少妃嫔前来道贺了,韫玉耐着性子一一陪着说话,那些带了礼品来的,也命兰筝菊颂都回赠了,如此忙碌到夜晚。
晚膳时间从喜从乐要大施身手整治几个好菜,却被韫玉制止了,只说一如从前整治几个清淡的即可。
三鲜笋炒鹌子、芝麻莴苣、虾蕈羹、紫姜、清淡白粥方端上桌,就听见外面有小臣唱道:“圣上驾到!”
韫玉迎至门口,见陈景然笑着进来,低低一福:“臣妾见过圣上!”
陈景然扶起韫玉,口气带了几分戏谑,“皇后娘娘莫要多礼!”便拉了韫玉的手去那餐桌便坐了。瑶敏在陈景然面前叩首:“儿臣参见父皇!”陈景然把瑶敏一把抱起来,问了一下课业,遂让她们一左一右的坐了,“孤腹中饥饿的很,一同进膳吧!”韫玉起身要命再去传些膳,陈景然大手按住她,“不必了,这样就好!”一边自己动手盛了一碗白粥,喝了起来,尚不忘给瑶敏和韫玉夹几箸鹌子肉。
是夜,陈景然留宿宸佑宫。韫玉两个月身孕生怕小腹被压到,便将陈景然按在身子下面,陈景然不明就里,却分外快活。一番大动之后搂着韫玉沉沉睡去。
此次陈景然除了晋韫玉为后,其他妃嫔大都升了位份。佛清佛蛮连着柳休言都晋为嫔,叶雨怜晋位惠妃,陆夫人成了正一品的德妃,嘉妃晋位成贤妃。此次皇恩浩荡,广为福泽后宫。
正月三十是皇后册封大典,韫玉在天色乌黑之时便起来梳洗装扮。此次封后的礼服,终于同陈景然一样,是黑色云锦织就,绣了五彩金凤,头戴凤冠,上饰九龙四凤,大、小花树各十二支,凤冠周边缀以翡翠。内穿青纱中单,腰饰深青蔽膝,织翟鸟与小轮花盘旋其上,另挂白玉双佩及玉绶环等饰物,下穿青色描金云龙袜,
待梳洗完毕,镜中人端庄秀美,如杏花春雨,风致娟然,姿色距刚入宫之时稍盛。
宫人同来侍奉的姑姑都跪了一地,“恭请娘娘金安,吉时已到,请娘娘鸾驾太庙!”
韫玉起身,环视一眼宸佑宫,自今日册封典礼过后,便要去那杜嫣然曾经住过的东宫了,思绪起伏,微润了眼角,扶着妆奁姑姑的手,缓步走出宸佑宫。
因国库吃紧,这次册封皇后大典并未像从前一样极尽荼糜之事。但也在太庙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韫玉自陈景然手里受了金册以及那枚皇后玉玺,扶了陈景然的手一同登了高处,回眸却见满朝文武跪了一地,隐隐瞅见老父的身影,略感欣慰。
日子如流水般逝去,韫玉与陈景然倒也相敬如宾,看起来亦是琴瑟和弦。陈景然来韫玉宫里之时,也说一些镜离朝中之事,虽韫玉已是皇后,也不多置喙,只是静静听着。
最近陈景然常说起的是冬日的昆江冰凌灾情,随着天气回暖,慢慢消弥,不过洪水淹了的村庄,还需重建,尚待一些时日,陈景然下令免了那里两年的赋税徭役,缓解民力。
有时也谈起沙南扁只的战事,陈景然说应该两月内武安侯即可班师回朝。扁只已灭,沙南尚在负偶顽抗,沙南的军队里有不少大象随军作战,镜离战士死伤严重。此次出兵,劳师动众,命江南一带富庶之地多交了些赋税,若再拖下去,怕是镜离国内怨声载道。
韫玉心里微微冷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出兵一事,本来就仓促多余,纯粹出于一个帝王的一己之私。
只是当陈景然问起韫玉如何看待,韫玉也只是轻言软笑:“臣妾不懂那些,臣妾只是有些担忧嘉妃承受不住。”陈竟然也只是一声叹息。
据韫玉收到的密报和齐姜出宫一趟的见闻,镜离已经有了流民,不少地方民不聊生,卖子卖妻之事时有发生。只是那些官员怎么会如实上报,圣上那里能得三分噩耗便是不错了。
二月里春风送暖,次第花开。韫玉有日去太后宫里问安,芳姑姑上来禀说太后尚在佛堂,要韫玉稍候片刻。
韫玉斜坐在锦凳上等了约莫半柱香的时刻,太后缓步前来。在凤椅上坐定了,清瘦的面上经过一个秋冬的调养,隐隐有了红润之色。
只是韫玉瞅着太后有些微怒神色,尚未开口,太后已经挥手摈退左右,对着韫玉问:“圣上不在你那里过夜时,你可晓得最近谁侍寝最多?”韫玉有些赧然,因对陈景然感情淡漠,所以韫玉从不过问亦不看彤史,此时只得低眉答了:“回禀太后,臣妾晓得善妒不是女子应有的德行,所以不曾过问。”
太后气恼的狠了:“你这个孩子,怎是个恁不长脑子的!”转头看着芳姑姑说:“你且给皇后摆明了说!”芳姑姑低头答:“是!”
旋即走了几步到韫玉面前说:“有日奴婢遇见柳贵嫔宫里的红莹抱着柳贵嫔的衣物去濯洗,不慎有件里衣掉到了地上,奴婢帮她拾起,依稀嗅的到上面有麝香的气息。禀明太后查了彤史,除了娘娘那里,十之八九圣上在柳贵嫔那里过夜。”
此言惊的韫玉心中大悸,麝香有暖心动情之功效,又容易导致妇人滑胎,在宫中一直是被禁止使用的,如何在柳贵嫔处寻到?
柳贵嫔未曾有孕,唯一的原因就是用这等药物引诱圣上,此等有损龙体之事,兹事体大,在宫里的惯例是一经坐实便拖出去仗毙。
韫玉定神看着芳姑姑问道:“姑姑可是认准确了么?”芳姑姑答道:“奴婢入宫已三十年有余,这等事物虽是禁止,但是从不少见,奴婢断不会认错!”
韫玉当即跪下,给太后叩首:“请太后责罚韫玉整治后宫不力之罪!”太后抬手:“罢了,你心思纯善,从未想过这些亦是常理之中,只是如今已经身为六宫之主,日后需得多留意些!若是有损圣上的龙体,哀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
韫玉喏了一声,太后又问:“你打算如何盘查此事?”韫玉答道:“臣妾即刻带了太医前去搜宫。”太后继续问:“你怎知一定能搜查的出呢?麝香用料极少,很容易藏匿。”韫玉一时无言,太后睨了她一眼,将一包事物丢掷在韫玉面前,“你且拿去!”韫玉心里轰轰做响,叩谢了便离去了。
待出了宫门见守在那里的兰筝,急忙将那包物件送到兰筝手里,你速速回去找个密封的盒子装起来,兰筝略略看了一眼手中之物,大惊失色,低低道了一声:“麝香!”
韫玉斜眼看她,“你如何认得?”兰筝答:“宫里年岁久的有谁不认得?许多妃嫔为了能怀上龙子,少不得它!”随即一顿又轻声问:“太后可知娘娘有孕?怎会给娘娘这个?”
韫玉答:“此物不是与我的!如今我闻不得这个,你速速先回帮我收妥了!”兰筝喏了一声急忙先走了。
韫玉看着折了一支迎春在手中,慢慢走着。回想起杜嫣然曾经中毒一事,无奈那时查到叶雨怜便没有线索,倒是让杜嫣然借了这个由头白白赔上熹嫔和那未出世的孩子两条人命!
如今倒是一个不错的契机。那怕为了瑶敏娘亲的一条人命,韫玉也决心一查到底。尽管杜嫣然曾待她若此,究竟那些恩情尚在脑海中浮现,同时出现的还有杜嫣然那日一句话:“妹妹,只待时机,你我只管做到除恶务尽!”
第54章 退而结网,谋而后动
这一路韫玉走的极慢,在一处小池塘停了片刻,静静看几只水鸭在戏水捉鱼,鞋子穿的软薄轻便,可以感觉到鹅卵石圆润的微凉,远处几个宫女抱了一堆棉褥送去清洗,没有看见韫玉,几个姑娘径自说说笑笑,一派烂漫。
冬天,已经算是过去了。韫玉长舒一口气,丢了手中的迎春枝,心中觉得透亮,已经拿了主意。
待回宫以后韫玉即可写了一道密旨封在蜡丸里,看到身边放了一盘栗子酥,便取了上面一个塞了进去。喊过兰筝道:“你可认识易晴?”兰筝答:“妃嫔入宫的教习姑姑,奴婢认得。”韫玉将那盘栗子酥递于兰筝道:“你将这盘栗子酥给易晴送去,就说本宫多谢她当日教谕,这是本宫一片心意,要她务必亲自食用,莫转赠她人。”兰筝喏了一声便去了。
想起太后说的彤史,韫玉心里一动,自己当了皇后之后从未看过。这彤史只有帝后方能查看。便让菊颂召记载彤史的女官前来。还未待兰筝回来,菊颂已经和女官一同到了,那女官恭敬的递上彤史,遂低目垂首立于一旁。
韫玉翻到这近一个月的时间仔细看了,红笔朱字写的着实清楚,确如太后所说,除了韫玉这边初一十五必须来的,陈景然基本都在柳休言处过夜了。佛清佛蛮尚有几日侍寝,至于刚刚晋位成德妃的陆清澄和惠妃叶雨怜处,竟是一月都未有侍寝的记录。
染了朱蔻的纤纤玉手“啪”的一声将彤史重重合上,那女官一惊,悄悄抬眼看了一眼韫玉,宛若天人的面上眉间微蹙,不怒自威的气势扑面而来,遂低下头,不敢言语。 半响听到皇后说:“请教女官芳名?”那女官急忙回禀:“小官名胡筱雨。”
韫玉听了,半响才缓缓的说:“你恪尽职守,本宫有赏!”菊颂即可奉上一只珊瑚玉镯在她面前,那女官见状立即跪下道:“这都是小官的职责所在,断不敢领皇后娘娘的封赏。”韫玉点头:“你是个懂事体的,你且回去吧,本宫命内务每月涨你五两纹银。”说完挥手让她退下了。
忙碌一早晨,韫玉觉得疲乏不堪,随便进了午膳便去休息了。醒来以后,正在梳洗,兰筝笑盈盈的进来了,说道:“回禀娘娘,易晴说多谢娘娘知遇之恩,万死不辞!”韫玉浅浅一笑,“兰筝你且再陪本宫去惠妃处走一趟,前日送来了一匹海棠暗花缎云锦,今日便赏给惠妃了!”两人便同去碧霄宫了。
下午的斜阳照在柳枝上,泛出金黄的边,宫里景色韶光正好,柔茵渐绿,乳燕穿林。韫玉走的极快,偶有软软的柳枝拂在面上,有酥酥的痒。 转过一道宫墙,就看见碧霄宫了。行到宫门有两个洒扫的宫女远远瞅见迎了上来,兰筝上前一步说:“速速禀报,皇后娘娘驾到!”那两个宫女急忙一福,进屋去了。韫玉踏入碧霄宫的宫门,注意到园中池塘里有几个小臣在忙碌,心下好奇,便问了一句:“你们在做什么?”那几个小臣远远的说:“回禀娘娘,惠妃喜欢水芙蓉,小臣等清理去年的残枝再种些新的。”韫玉心中一动,上次来是在深夜,不曾留言园中景象,想不到叶雨怜喜欢如此清雅高洁的花。
此时叶雨怜已经迎了出来:“臣妾不曾远迎鸾驾,请娘娘赎罪。”韫玉瞅着她那巴掌大清瘦小脸,笑了一下:“惠妃喜欢水芙蓉,本宫不知呢,倒是给你带来一匹海棠花的云锦。”说完便向宫里走去。
叶雨怜不知何意,也随着进去了。韫玉在八仙椅上端正坐了,略一挥手,兰筝便将那匹云锦轻放桌上便离去了,碧霄宫里此刻只剩叶雨怜与江韫玉两人。 江韫玉微微一笑:“家父可好?”细长的手指搭在桌边,状似随意。叶雨怜顿时面上惨白,当即跪下说:“家父平安无事,多谢皇后娘娘和江相爷斡旋。”
韫玉道:“即使如此,当时你应了本宫的话可是要算?” 叶雨怜抬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