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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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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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仪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她知道回家一次不容易,所以不会去提她与仕远当下的关系。
“郑家二公子对你好么?”叶母问道。
“又是糊涂话,他来提亲的时候我们是见过的,不会错的。”叶父笑道,眼神却也是询问地看着女儿。
“很好,他们一家都对我很好,你们就放心吧。”镜仪笑盈盈地说道,她回到家,不想再多想起仕远,便岔开话题问:“玉林和玉阳呢?”
“阿谦带他们出去了,过一会就回来的,他们知道你要回来可高兴呢,说是帮你买些爱吃的点心来。”
“真是的,又不是隔很远,他们要是想我随时可以来看我,我回来他们到还要出去买东西,好像我嫁得很远似的。”
“想你?哈哈,你不知道,你走后他们就整天粘阿谦了,缠着阿谦一会学骑马,一会学洋文,没功夫想你呢,现在只有阿谦能管住他们,连我这个爹都不及他。”
“是么。”镜仪脑海里闪过那个像阳光一样的男孩子:“他好么?”
“自然好。他也应该知道你现在是郑家二少奶奶,你也应该知道。”叶父不禁沉吟。
“爹爹说哪里去了,我从来都是把阿谦当自己亲生哥哥一样的。”镜仪笑道,他知道她问起凌谦,父亲心里可能以为她有所牵挂。
“好了好了,让镜儿先去休息吧,等会吃饭时再聊。”叶母生怕镜仪尴尬而忙道。

镜仪来到自己原来住院子里,这里一切都没有改变,连屋子里的摆设器具都没有动过,还是保持着她离开时的陈设。她来到院子里的一棵石榴树前发愣,这里的一草一木也都不曾改变,甚至比她的走的时候更生动了,她怅然失笑,自己才走了不过二个多月,却感觉离开了很久很久。
“石榴要到夏天才有呢,现在就嘴馋了么?”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就知道你没本事让它现在就熟,也不知道玉林和玉阳崇拜你些什么。”镜仪没有转身笑道。
“我是没本事,你要的我都给不了的。”身后的声音忽然一下变得很无奈。
“你好么?”镜仪转身看着凌谦,青色长衫称着依旧挺拔的身姿,然而看得出他二个月来消瘦了不少,眼中全无过去的那种灿烂,被一阵黯然笼罩。
凌谦深深地看着她,说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的。” 
“我很好,就是想家。”镜仪笑着耸了耸肩。
“他对你好么?”凌谦问。
“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镜仪收起笑容。
“谁欺负你,我都不会放过他的。”
“无论好坏,我现在都是郑家二少奶奶。”镜仪正色道。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叶家大小姐。”
“阿谦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执着。”镜仪笑道。
“你还记得这棵石榴树么,你十二岁那年亲手载的。”凌谦走到石榴树边。
“你还记得啊?!我那时候爱吃石榴,就孩子气地在这里种了这株石榴,却又不懂得照顾它,一直都是你在照看它。”
“谁让你爱吃石榴呢,我希望你年年都能吃到。”凌谦笑道,他顿了顿,又说:“你还没回答我,他对你好么?”
“我现在已经不爱吃石榴了,人不该太执着,要学着换换口味,就像我以前喜欢吃石榴,现在觉得梨子才爽口。”
“我这个人喜欢了一样就不会改变,就像我对你…。”
镜仪忙打断他:“阿谦哥哥,从来我都是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哥哥来看待的。”
“是吗?!当然的,不然以你性格你也不会嫁给别人,我知道。”凌谦苦笑着别过头去。
“我希望你过得快乐,和过去一样。”镜仪道。
“我总是存着希望,甚至希望你嫁的人不好,能回到家中来,我知道我这都是妄想,可是我总是存着这样的期望,我不是希望你过得不好,我只是,我只是…。我很自私。”
“我懂的,阿谦哥哥。郑家所有人都对我很好,包括他。”镜仪一字一句地说。
“我是希望你过得快乐的,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过得好。我希望你知道,这棵石榴树下永远有个人愿意照顾你一辈子。”凌谦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开了,不让镜仪再有说话的余地。镜仪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叹息。
凌谦来到叶家是十四岁,那时候镜仪十岁。凌谦的父亲是叶父的随从,一次外出遇强贼,凌谦的父亲为了救叶父而失去了生命。
叶父知道凌家还有个孩子时就想去找回来,凌谦从小母亲就去世了,父亲死后就没有了亲人,幸好被一个洋神父收养在教堂里,叶父费了很多周折,在半年后找到了凌谦,带回了家,从此便当作自己的儿子来对待。
镜仪自问这八年来,不是没有对凌谦动过真情,只是认识他的时候太小,还不懂事,而等她懂事了,她又是真的把凌谦当成了哥哥,虽然镜仪一直是很喜欢凌谦的,但因为凌谦从来没对她说过什么,所以镜仪也就觉得凌谦如她自己的亲哥哥一般。
她想也许凌谦在过去八年里对她表白的话,他们现在的命运可能不同,但是凌谦一直没有,镜仪也不知道凌谦的感情。
郑家来提亲的时候,凌谦去了其他镇上办事,等他回来的时候镜仪第二天已经要出嫁了,那一晚凌谦把自己灌醉了,在叶家大闹了一番,那时才说出了他心里的感情,那个晚上,叶家上下全都知道了凌谦埋在心底八年的秘密,那一刻镜仪不是没有震动的,但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她就出嫁了,等她在郑家慢慢回过味来,一切都晚了。到了郑家,仕远对她那样冷漠,她有时候甚至恨凌谦没有早一点把感情说出来,八年的相知相处,说对凌谦没有感觉是假的。而今,大家的命运已尘埃落定。
为了不让大家都尴尬,镜仪住了四天就准备回郑府,凌谦那天一早就不在府邸说是去店里做事了,镜仪临走看了一眼石榴树,心中五味参杂。
要上马车的时候,玉林突然跑了过来:“姐,这是阿谦哥让我给你的东西。”
镜仪接过锦盒,打开一看,是只剥开的红玉石榴,果实粒粒玲珑剔透,红得如朝云晚霞,犹如一滴滴晶莹的血泪,瞬间镜仪的眼眶湿了,随即她合上了锦盒,她清楚地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份。





、雨水(2)

镜仪回到郑家是那天的下午,她回到屋内,惊讶地发现仕远居然在房中。自从成亲以来,仕远每天都是早出晚归,除了家中不可避免的节日忌日,两个人是没有在白天碰过面的。所以当镜仪看到仕远在房内看书时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她对仕远,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些莫名的害怕,虽然他才比自己长了二岁,或许是因为仕远不笑的时候神情过于冷峻。而且在她面前,他几乎是从未笑过的,跟镜仪一起进来的小如也愣在那里,她是镜仪从家里带来的丫鬟,对于小姐和新姑爷二个月来的相处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仕远看到她,也显得诧异和不自然,他放下书,站了起来说:“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说完又觉得不妥,忙解释说:“我是说我不知道你今天会回来,我以为你想念父母,会在家多住几天。”
镜仪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便问道:“你今天怎么没有去铺子?”
“昨天有点不舒服,所以就早点回来,今天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就没有去。你别误会。”仕远也许是没有准备的缘故,有些语无伦次,说完又觉得这好像是借口,觉得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往下继续说。
“我能误会什么?”镜仪脱口而出。仕远被镜仪这样一说,更是显得不自然起来。
这时候在一旁的小如说:“小姐,姑爷的脸色是不太好,我让厨房烧点水去,让姑爷换热茶喝,顺便让小姐擦把脸。”说完就离开了房间,房内一时就剩下仕远和镜仪。案上的青釉宝圆小口瓶内插了白色的茶花,镜仪这个时候注意到仕远的面色,映着白茶花,显得很苍白。
仕远缓缓拂去掉落在书页上白茶花瓣道:“我刚才的意思是,我不是因为你在家,我就故意不在,我没有这个意思的。” 
“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不会误会的。你哪里不舒服,怎么不在床上躺着?”镜仪道。
“昨天躺了一个下午了。就是有点头晕,可能是有点发热,今天也躺着休息了半天,现在好多了,所以起来看看书,睡得多了。”
“还是去躺着吧,小心着凉,没有好透再着凉就不好了。”
“不了,我觉得没什么了,要去铺子去看看。”
“你是要我误会你么?脸色这样白,还说没什么。”
“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就请你去躺在床上休息好吗?”镜仪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样温柔而的语气,说完红了脸,佯装去整理东西。
仕远竟然在镜仪命令式的温柔语气下乖乖地回到了床上,这时小如端着水进来了:“小姐,先擦把脸吧。”
“你今天吃过东西么?”镜仪问道。
“…。你问我?”仕远迟疑了一下问。
“小姐不问姑爷你难道问我啊。”小如笑道。
“噢…。。没吃过,吃不下什么。”仕远讪讪道。
“小如,你去厨房煮些白粥,他有点发热。待会儿再去请大夫来看看,抓些药吃才好。”小如答应着下去了。镜仪边里整理东西边道:“爹爹让我谢谢你让我捎去的茶叶。”
“那是我应该的。这次不好意思,我原应该和你一起去看望岳丈岳母,他们还好么?”
“都很好。爹爹和娘都知道你在铺子里的事情多。我整理东西说话吵你吗?我看你还是先睡会儿吧。”
“没有,没有,我已经从昨天下午睡到今天了,睡不着了,就是有点头晕而已。”
“你还是休息一下吧,我去给母亲请个安。”





、雨水(3)

镜仪来到郑康氏房内,下人说郑康氏在花房,镜仪便又到花房给郑康氏请安。
郑康氏正在花房忙碌,对镜仪笑道:“我以为你会多住几日的,那么快就回来啦,亲家公亲家母可好?”
“谢谢母亲惦记,爹娘都很好。我娘托我带了一些苏绣缎子捎给母亲。”
“亲家真是客气。哦,对了,听说仕远今天没出门啊?”
“嗯,是的,感了风寒,在休息。”
“要紧么,要不要请个大夫给他看看?”
“已经叫了大夫来看了,小如现在在照顾他呢,我也会好好照顾他的,请娘放心。”
“为人妻子,不容易的,是不是?”郑康氏自顾自忙着修剪枝叶花草,并没有看镜仪,淡淡问。
“我会尽量做好的。”镜仪跟在郑康氏身边小心翼翼地回答。
“仕远是个倔强的孩子,你这个做妻子的就多忍让,多体谅。他天天在外头忙,也很辛苦的。”
“我晓得。”
“我也做别人的妻子,这点我是比你明白的。”
“镜仪记着娘的教诲。”
“仕远是不是每天都很晚回来,我都觉着他回家吃晚饭的时候都很少。”
“他忙…。。”
“这女人呐,要抓住男人的心也不是一味隐忍就够的。” 郑康氏瞥了一眼穿着白底银色刺绣莲花散纹衣裙的镜仪冷冷道:“你看看你每天都穿着什么,比我这个老太婆还素净。”镜仪站在那里,不敢出声。
“我不想只有昊儿一个孙子,我希望儿孙满堂。你明白么?”郑康氏看着镜仪。
“媳妇明白。”
“明白就好。你看看,这春天来喽,该种下的就该种下了,到了季候,必定有收获。”郑康氏说着,拿了一只玉白色瓷的花盆走到镜仪面前:“你看看这里面的苗儿,多鲜嫩。今儿个我把它交给你伺候。”
“妈,这颗是什么?”
“种什么,得什么呗,你精心照顾它,到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它是什么。”
“是,媳妇知道了。”
“记住,可不能乱浇水,乱晒太阳。任何事情都要适当而为,你可别糟蹋了它。”
“镜仪一定好好照顾他。”镜仪看着盆中绿色而娇嫩的苗,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加翠绿而可爱,当然,也很脆弱。

贺妍和青雅在花园亭中饮茶闲聊,看到从花房走出来路过对面回廊的镜仪。贺妍道:“二嫂在娘家住了三四天就回来了呢。”
青雅抬头看了一眼说:“她是懂得礼数的人。”
“可惜啊,人家偏不解风情。”贺妍喝了口茶道。
“你可别胡说,被下人听去要嚼舌根的。”青雅拿着一把银制的小锤正敲剥着小核桃,边上放着一只盛满了核桃肉的六脚五彩托盘。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的关系不好吧。”
“你听到人家吵架了不成?!”
“就是没声儿才怪嘛。大嫂,我们是自家人了是不是?!你一定是知道什么的吧,说来听听嘛。”贺妍眨着一双杏眼,耳垂挂着一对翡翠如意耳环配着一身玉色祥云纹镶黄色锻边的衣裙。
“我能知道什么呀。”青雅专注地剥着核桃。
“上回仕鸿提到过一个叫青澜的人,二哥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都变了,大嫂,青澜这个名字和你的…。。”贺妍笑道。
“哎哟,你也够细心的!你这点心思还是多放在仕鸿身上才好呢。”
“大嫂!”贺妍抓着青雅的手撒娇地摇了摇:“就是仕鸿告诉我的嘛,说青澜是你妹妹。”
“好了好了,都被你摇散了,你轻点!既然这是你家那位说的,那你问他去。”
“大嫂!他能说出什么呀,你也知道他这个人的德行,不让他说吧他就说个没完,真让他说了他还就不告诉你了。”
“你对人家的事那么关心干吗呀?”
“咱们这种大宅子里的女人还能关心什么呀,除了嚼点破事,还能做什么。”说到这里,贺妍的神情黯淡了下去。
“快别这样,你家仕鸿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青雅笑道。
“那你说说嘛,大嫂,在这个家里,我也就只能跟你聊聊天了。你还那么矫情。”贺妍撅起鲜红的小嘴。
“还说我矫情啊,不知道谁在这里撒娇呢。”青雅拂了拂鬓边的细发,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多少。青澜确实是我妹妹,没错的,不过她是我爹爹的五姨太生的,我爹妻妾众多,自然儿女也多,她不是嫡出又不是男孩儿,她妈也早就失宠,所以在家青澜也不得宠,大概因为如此,她性格孤僻着呢,很少和我们说话玩笑的,在我印象里,她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
“那她和二哥是怎么回事?”贺妍急切地问。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没嫁来之前我不知道他们是认识,嫁来之后我起先也是不知道。直到有一天公公为了仕远想娶青澜的事情大吵起来,我才知道原来他认识我这个异母妹妹,而且似乎很早就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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