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觉得自己这么直剌剌地看着康熙有些突兀,见旁人就连不可一世的胤稹也俯首帖耳温顺仿佛小绵羊一只,自己是不是也该低头啊,遂低下头去。
康熙看了看有点愣头青的洛英,心中的疑团结的更深,她的头发在刚才的拉扯间弄的烂七八糟,乱发后那双灵动的眼睛不安生地观察他,真如胤稹所说的从天而降吗?否则也解释不通,这天下还有女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看他。或许是异域人士也说不定,只是从河床底打捞上来的机关碎片又如何说起,还有她口口声声要拿走的“小机器”。
更何况,她长的太不寻常,过美则妖,刚才在酒肆远远就听得道胤稹一口一声“娘子”,老四是持重之人,今日也这么轻狂,而胤祥,是要带人英雄救美吗?这几天下来,两个皇子就已经颠三倒四了,以后怎么得了。
已经有人在传,天降神女,被老四拾到了,是天属意于老四,太子刚过20,势力不稳,皇子们都又渐渐成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及时制止。
也不能杀她,须得看她一些时日,到底有些什么幺蛾子。他不信邪,不信天上真的掉下个大活人来。
他蹙了蹙眉,道:“来人,先把洛英送回行在!”
第12章 失算
云来酒肆沿河的头号雅座鸦雀无声,皇帝不说话,所有人都屏着呼吸,气都不敢出。
室内桌椅板凳均花梨木打造,色泽暗沉,两椅夹一桌回字形摆放,偌大的房间,就皇帝一个人坐着。
“坐吧!”
“谢皇上恩典!”
众人坐下,康熙瞧了一眼高定升,高定升“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高定升!”康熙铿锵有力地唤道。
“臣知罪!”高定升匍伏在地。
“养不教,父之过,你的确有罪,不过朕不应当管你这个,朕自己的儿子也没有管好!”康熙停了手中的扇子,目视胤稹胤祥。
刚坐下的胤稹胤祥立即站起来,跪在地上,道:“儿臣有罪!”
康熙不置可否,视线转回高定升,忽然厉声道:“不过杭州城虽外表繁华,这几日朕看下来,中间已经空了!要论你的罪,罪倒不小!”
“皇上!”高定升摊在地上,连声说道:“皇上容臣解释!”
“有你解释的机会。”康熙声音平稳如初,道:“高士奇!”
“臣在!”笑模样的高士奇跪在地上。
“高定升的案子就交给你了!虽是本家,谅你也不敢酌情!”
“臣不敢!”
“嗯,你们都下去吧!我们爷儿几个要说说话!”
几个戈什哈应声架着软成泥的高定升退了出去,高士奇退出去的时候把门掩上。
“胤稹胤祥!”康熙站起来,走到哥俩跟前。
“儿臣在!”两人齐声应道。
“带你们出来是逗乐耍趣的吗?”
两人头低的更低,思忖着今天免不了被一顿教训。
“都是儿臣的主意,与十三弟无关。”胤稹叩首道。
“唔,好哥哥!”听皇帝的声音,似乎他没有什么不悦,可他的儿子们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危险,少说话也许能躲过一场。因此二人敛着声息,一言不发。
“有趣得紧!带了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子四处燕游,为了对付地痞流氓,不惜出动御林军,你们这两个好儿子,真是长脸!”皇帝脸上一丝笑都没有。他有一双严肃的眼睛,此刻看来,愈发肃穆。
“儿子知错了!”及时认错,免得小事变大。
“圣人教诲你们听了不少,此时再不知道对错,朕也算白生了你们!”他踱了几步,看了看垂首听训的胤稹,沉默了片刻,道:“此女不可留!”
胤稹瞬间抬起头,出口道:“阿玛,她不是坏人?”
“是吗?”他目视胤稹,似乎要看到他的心里去。
胤稹自知失态,惶惑地又低下头。
“不过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他摇了摇头,老成持重的老四是怎么了?
“朕意已决,入内务府编制,给她一个闲差,着人盯着。一年后若没有什么差池,要放要留,再议!”
出门不过两个小时,衣服没买到,街逛了一半,就被遣送回来。
好处没捞到,平白遇到一个无赖。
回到住处,还是与知画姑姑大眼对小眼。
用罢午餐,春末夏初,人人进入迷瞪状态,罢了罢了,还是睡一觉吧!
她午睡一场醒来,烦扰犹在。
实验室还有她没有完成的论文,有几个会议要参加,所有这些都被搁置了。
而这里,她失去了人身自由。实在是倒霉啊,好掉不掉,掉到皇子皇帝眼跟前,他们是那么好糊弄的,讲实话不行,不讲实话也不行。这来不来,去不去的,还要耗多久啊!
一片沉静,知画与姑姑还在耳房午睡。她觉得屋内空气沉滞,轻步走到室外吸口新鲜空气。
今天这小院异常安静,胤稹遇着康熙,看来一时半会回不来了,他的护卫多数跟着做便衣随身保卫,余下几个照料衣食起居的看着今天主子不在,多数都在打盹。
她走到小院中间的大槐树下,举目四望,除了几只飞来飞去的鸟,没见到别的活物。
她气闷不过,坐在槐树下的石凳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募得眼前一亮,槐树正对着书房,而且书房还没有上锁。貌似胤稹的重地就是书房,他经常在那里出出进进,她的照相机,要是还在胤稹手上,百分之70都在书房。现在四下没人,她进去找找,神不知鬼不觉。找了了,四爷十三爷康熙爷byebye!找不到也不损失什么!
蹑手蹑脚推开门,门吱嘎的声音吓出她一额头汗,更加轻手轻脚的掩上了门,方才捂捂胸口定定自己的神,室内光线很暗,她从亮处进来,还没适应室内的暗,只觉得眼前一片混沌,轻声自己咕嚷了声:“书房光线这么暗,眼睛要看坏了!”
谁成想,有人接口道:“打开幕帘就亮了!”
她想,对啊,幕帘遮着自然暗了。
耶,不对,谁在与她说话!她心道糟糕,此刻适应了室内的明暗,眼见窗边靠榻上一个人徐徐坐起,头是半光的,是个男的。她有点近视,稍微再努力看了看,看清楚了,身上汗又飚出来了,是四爷,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此时要退已经来不及了,显然他已经看清楚她了,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看着她,似乎有一些不高兴,可不,好好在睡觉被她打扰了。
今天日子不好,做什么事情都失败啊!
可是还得对付过去不是,她摆出一副明媚笑容:“四爷,您休息的好?”
他有些倦怠,两个手指头勾了勾,示意她走过去。
除了听话,还有什么可说的,她假装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过去,边走边懊恼,刚才自己计划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四爷已经回来了呢。
她走到他跟前,十二分地恭敬:“四爷!”
他坐着,她站着,他仰头看看她,道:“你觉得这样和爷说话合适吗?”
只有仰视四爷,没有被四爷仰视的道理,这是她从姑姑教导中领会出来的规矩,当然原话不是这么说的。
靠榻被胤稹占了大半,她只好粘了边角,半个屁股坐着,依旧恭敬小心地:“四爷!”
他原以为她会跪下来,不意她竟坐了下来,还离他那么近。
他逼了过来,无奈间她只好靠在靠榻上,他上半身几乎压在她身上。
“四,四爷,这样说话似乎也不合适啊!”她稍微挪了挪,极力避开他男性气息浓重的呼吸。
他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直视她的眼睛,道:“你来书房做什么?”
“我,。。。”说什么,没准备,她脑子转的挺快,忽然想到与知画的对话,灵机一动:“我有桩秘密事要与四爷说!”
他稍微往后坐了坐,眼睛眯起来看着她,他眼睛极长,一眯起来,简直要接上后脑勺了。长眼入鬓原来是这么回事,只是她此刻心情紧张,也顾不上欣赏美男了。
“什么事?”
知画本来就喜欢胤稹,这个事算得是个秘密,这么秘密的事情当然要秘密地说,这样一来,自己偷偷来找四爷也说的过去。也没什么对不住知画的,说不定做了件好事,成全了她。
第13章 决断
“有个人喜欢你!”她背往后欹着,头也只能后仰,否则几乎与他面贴面。以这么高难度的姿势讲这句话,她自己也觉得很怪异,不过,话说,为什么他要迫得她那么近啊!
“哦!”长长的拖音掩饰了他心中的诧异,以为她要吐露她的来源,没想到听到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难道她来述说她的衷肠,他腔子顿时热起来,可一细究,不对,看她刚才偷偷摸摸的样子,简单想想也知道她是来寻她的宝贝的。定是临时找了个借口,倒要看她如何搪塞下去。
他预备着保持姿势不动,专注地看着她的窘态,她头抬的很高,细白脖子线条很美,沿着颈线以下蜿蜒起伏,他晨间竟没注意到,知画的小衣裳被她穿的这么紧,他感觉呼吸难耐,想起阿玛说的话,倏忽间觉得自己不能再往下沉沦,于是站了起来,面色一发冷淡起来。
“什么人这么大胆,惑主是一条罪,私下谈论主子更是罪上加罪!”他决断地说,为了自己,快刀斩乱麻,到此为止吧。
要说刚才的暧昧情态让她难堪,气氛的骤然冷却让她更不知所措,显然他对此不感兴趣,幸好刚才没说出知画的名字,否则把人家害惨了。
怎么办,还是顺着台阶往下走,既然四爷都站起来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坐着了。她掸了掸她的小衣裳,预备好的梗没派上用处,脸涨的通红,眼睛也不敢看他,站起来,支吾了一下,道:“即这样,那。。。那我就先告退了!”
她绯红的脸颊,闪烁的眼神,让他方寸又乱起来,她是真喜欢他吗?偷偷来书房是找他的吗?他觉得全身血液沸腾起来,然而他自己对自己兴奋的心情又很恼怒,天下女子予取予夺,范得着如此心情澎湃吗。这样自己与自己矛盾着,更低沉了一张脸,眼光却灼热地看着她。
她被他看得无处藏身,心道,哎呀,难道被他看穿了,是啊,自己说谎原本就不高明,呆在此地凶多吉少,趁早开溜。于是垂着头,根据姑姑的教导,微微下蹲,算是一礼,退了几步,一转身,准备疾步离开书房。
“慢着!”
她抬起脚步又放下,头都不敢回,心中痛苦地呐喊,还要怎样?不带这么折磨人的。
他平淡无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以后不要再用‘我’称呼自己了,入了内务府,一定要懂规矩。”
什么情况?入什么内务府?内务府是什么玩意?听不懂啊!她转过身子,脸上挂了一千个问号的看着他。
他居然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容,山清水秀地站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道:“熬过一年,也许是你柳暗花明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短了些,为了完整。以下主要开展女主与康总的故事线。穿越女总是比较忙。
第14章 看书
她怎么也搞不明白,她七八年来兢兢业业辅助霍夫曼发明时光机器,到头来是把自己发配到清朝来当佣人。
皇帝圣明,给了她一年的限期,若是一年内她不使什么“妖术”“花样”,或者变化为异形,就可以考虑给她自由,连同她的宝贝相机。
或者她也可以自首,说明自己的来源,问题是他们会相信她吗?就是相信了,是在一定的时间内观察她,还是关起来研究,还是。。。。?还是现在这样好了。
她随先行部队先回到紫禁城,颠了一路散了的骨头还没有归位,就被领着到内务府报到。
小苏拉太监在前面带路,她穿过长长的著名的宫墙,抬头一看,天蓝的高远,那朱墙新上的颜色,红的触目惊心。
迈了不知道多少门槛,才被领到领头嬷嬷跟前。
既是领头,就要打官腔,嬷嬷掐着嗓子,鼻音浓重地问道:“哪儿人啊?”
“杭州人。”掉在杭州附近,就是杭州人吧。
“多大了?”
“二十七。”
“啥?”嬷嬷吃惊,诓人吧,这皮光肉滑的,才比我小三岁?这个年纪直接升嬷嬷。
“十七!”说谎了,有点脸红。
这还差不多,嬷嬷继续问。
“会些什么?”
“具体是指什么?”会的很多,不会的也很多。
嬷嬷睁开半闭的眼睛,瞧了她一眼,想起有人打过招呼,不能怠慢她,只得耐着性子。
“会女红吗?”
“不会!”
这都不会,嬷嬷扁嘴。退而求其次,让她去浣衣局吧。
“洗衣服总会吧!”
“不会!”
“会厨艺吗?”
“不会!”
。。。。。
什么都不会,来了个废物,白长了个大高个,雪白粉嫩一张脸,绣花枕头一包草啊。
嬷嬷有点犯愁,怎么安排她差使呢?不能得罪她,难不成把她当主子供起来。
她看嬷嬷被打击的双目无神,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弱弱地问一句:“我会看书,这算本事吗?”
嬷嬷机关打通,双手一击。“怎么不早说,眼下就有一个看书的差使!”
看书也算差使?
等到她被马车颠簸了一天带到畅春园清溪书屋的时候,她才明白,原来是看管书,图书管理员。
畅春园是别墅,不是主会场,皇帝不在的时候,管理比较松散。
图书管理员是个闲差,每天给书掸掸灰尘,旧书拿出来松泛松泛,新书按规则放到该放的地方。一天上班8小时,半个小时干完。
既然要起码住上一年,她倒不着急了,索性利用这段时间把要写的论文写完。
可是写不成,即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用毛笔费劲写的的英文稿纸,小心翼翼地被放在枕头下面,有好几次她都发现有被动过的痕迹。不是稿纸放颠倒了,就是页面次序不一致了。显然有人监视她。
她把稿纸都烧了。也不想写论文的事了。算了,这一年,权当休假。
日子沉闷地过,而且还闷热起来了。
夏天到了,这没电扇,没有空调的日子,果然是相当热啊!
皇帝不在的时候,还可以穿的随便点,去掉一两件不必要的衣服,偶尔去凑凑高级太监宫女的冰屋子,所谓冰屋子,就是房里放上些冰块,再自己用扇子那么一扇,的确凉快很多。
畅春园的“一等”太监顾顺函,是紫禁城二总管顾问行的堂兄弟,籍着堂兄的关系,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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