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英让他坐,他沾着半个屁股地坐下来,不着边际地闲扯说东说西,她问德子,他说德子现在好得很,在御前当差,她问如蝉,他支吾了一下,说如蝉出宫嫁人去了。
看她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点暖色,他有些不好意思。揣度着皇帝的意思,他说了谎,其实德子自知知道的太多,吞金自尽;在掖庭当差的如蝉,被背后一把利剑插中腰部,总算奄奄一息地留到见了皇帝一面,撒手而去。她倒也算死得其所,明面上善良温柔,实质忌恨洛英害得她失去了司寝的职位,从此与皇帝失之交臂,所以一受诱惑,就走上了邪路。其实这些在宫里都不算什么,谁也不相信谁,人人都互相防着,故此谁死了,没有一个人真正地悲伤。
趁着她神色难得活泛,他嗫嚅地拿捏着说:“你不在的那些日子万岁爷。。。”
她截住了他的话头,道:“顾公公,你得空了便多来看看我,你瞧瞧我这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第52章 厮缠
他虽然不来看她,她却知道皇帝一直在畅春园没有走。一湖之隔是澹宁居,曾经她焦灼而甜蜜地坐在窗前看着对岸的灯火来估算他什么时候结束一天的政务,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出现在她身边。澹宁居的灯火如今夜夜亮着,她还是坐在窗口天天望,可是不知道自己这样做还有些什么意义。那记忆中挥之不去的脚步声不会再由远而近地象踏在她心房上一样嗒嗒响起。他不来看她,她也不希望再面对他。
他本来休息时间就很短,这段时间更拼了命地连轴转,子时还在料理政务,过了子时,又移步到离延爽楼更近的湖心阁,那里总有一群珠环翠绕的妃嫔侍女迎候着他,他就好似传说中同时拥有一百多名女子的苏丹国王一样,置身花丛中,左拥右抱,放浪形骸。 木窗不甚隔音,歌舞声,嬉闹声不绝于耳,这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乐声歌声,女子们的笑声,尖叫声都停了,夜晚恢复了静谧,她躺在床上,廖稀的星汉隔着层层木格子在她眼前闪耀。似乎没有在想任何事情,可就是精神奕奕地难以入睡。辗转反侧心意更是烦躁,她做了个手势给尽忠职守的哑宫女,示意她点上灯,自己起身摊开抄了一半的“心经”,抄经能让人心静,她深深呼吸一口,提笔抄写起来。可是又不由自主地抬眼往湖心阁方向看去,那里只点了一盏灯,可见影影绰绰的身影,皇帝正斜躺在面对窗户的榻上,而他面前,有一个近似裸身的女子,扭动着腰肢,极尽风情地跳着惹人的舞蹈。
胸口闷地吐不出气来,她写了几个字,终觉得难以写下去,撂下笔,站起来,熄了灯,拢了被子,蒙住了头强迫自己去睡。
不多久,有人急急地叩门,门开了,细碎脚步声踏踩楼板,紧接着一个太监贴着房门尖声说:"皇上请姑娘现在就去湖心阁!"
说完,也不避讳,推门进来,门口候着。她烦躁地坐起来,宫女们忙着取衣,为她整装,皇帝的命令谁敢违背,抬也得抬过去。
室内烛火如豆,康熙穿着月白色的长袍,在来回踱步,这是他平复心绪的常态,她进了门,就看到一曼妙女郎躺在榻上,只着薄如蝉翼的纱衣,身体在微弱的光线下彰然若现。
看近了,这一派春光不如想象地旖旎,女郎尽管姿态撩人,神色却噤若寒蝉,而他,一付意兴阑珊地倦怠。
她蹲了个福,半晌没有动静。这是一片死寂,她垂着头,他怨怼的眼神狠狠地看着她,而那躺在榻上的女郎,觉得此时的气氛沉滞地几乎要让人窒息而死。
忽听得他声音嘶哑地说:"脱衣服!"
声音是对着她而来的,她血液冲到了头顶,耳朵嗡嗡地作响,咬着细牙,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黯然的灯光下他的脸上风雷必现,旁观的女郎惊骇地把身子缩住一团。只见他大踏步快速向洛英走来,未几他月白色袍子上暗印团龙花纹及青龙皂靴赫然出现在她低垂的视线里,那寒似冰凌的声音凛然地居高临下传来:“脱!”
她不敢抬头,也不敢动,此刻她情愿他一脚把她踢死,也好过被他厮缠着百般羞辱。
他怒了,抓着她的肩,把她提溜起来,喝道:"你敢抗旨不遵!"
她垂着眼睑,好似木头人一样,任他拉扯。
他揪着她的手臂,往榻边拖去,随手一扔,她重重摔在榻上,骨头似要断裂般地疼。,女郎见状急忙连滚带爬地下了榻,忙不迭地行礼欲回避,他却转头对女郎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来帮她脱,脱得跟你一样,你不知道,她如今摆了这付贞洁模样,其实她人尽可夫,放荡得很!"
那女郎不得已,战战兢兢地走到她身边。她由内而外地痛不欲生,兀自忍着,抿紧了唇,双手护胸,左右闪躲,不让那女郎近身。
女郎心知这两人关系不凡,也不敢太过造次,犹犹豫豫地难以下手。
他的怒气一层高似一层,推开女子,俯身揪住洛英衣领,狞笑道:"你原来是等着朕来给你宽衣,他把你宠坏了,不是吗?好!好!朕今日就顺着你的意,你也要使出你的狐媚手段,把朕伺候好了,不枉朕千辛万苦寻你回来!"
说着,自己也上了榻,不由分说,拉平她卷曲着的双腿,坐在她身上,她此刻也失去了理智,双手挥舞,被他一手擎住了。她充盈了泪水的眼睛且怒且恨,同时又似任人屠宰的小鹿一样悲哀可怜,他内心悸动,可一想到这双眼睛也同时对着别的男人眼泪汪汪,怒火攻心,空出的手粗暴地去解她衣扣,解不开,猛一拉,衣服被撕破了,那一具洁如白瓷的身躯横陈在面前,他此刻哪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情,身体压上去,象野兽一样地在她身上啃噬,他只想把她压碎揉扁,捏成齑粉,让她永远也无法在别人的身下蜿蜒起伏。
女郎见此光景,怎么还呆得下去,瑟缩地退到门口,却听皇帝恶狠狠地说:"你别走,你在这儿,看她如何手段了得,如何勾了人的魂魄,你们女人,一辈子的成就不就在此吗?"
洛英终于撑不住,泪珠滚滚而下,哭道:"你为何不杀我!你杀了我吧!我早就不想活了!"
他更加火冒三丈,红着眼,狰狞地似廊柱上雕刻的张牙舞爪的恶龙一般,声色俱厉地说:"你此刻倒要死了,怎么着,要为他守节?早干什么去了?"一手猛力一扯,她衣服尽落,"哐啷"一声,康熙抬眼看去,紫云镯从洛英内衣胸口暗袋里飞了出来,掉在地上,摔成两半。
他怎么不认得那镯子,那是他亲自选的玉,寻了最好的玉工,他自己写的字,又花了几夜,一字一字雕琢上去的,几个字"赠洛英爱妻,玄烨!"历历在目。
玉碎了,也切断了全身紧绷的弦,泻了他所有的劲,惊涛骇浪霎那间偃旗息鼓,他翻身下来,仰卧在榻上,怔怔地看着高远的屋顶出神。洛英蜷缩一旁,泣不成声!一旁跪着的女郎,趁此机会,躬身告退,屋内只有这一对伤痕累累的男女,那垒满了烛泪的烛火若明若暗,终于熄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很紧张。。。。
第53章 随军
征西的车马浩浩荡荡,这战事延续十数年,此次皇帝御驾亲征葛尔丹,不灭丑虏,誓不回朝,以大清国强大的国力,皇帝亲率能臣悍将缜密部署数十年,这次的战事,犹如勾决生死簿上的死囚,只是显示大皇帝神威的一种形式而已。
三呼万岁的声浪犹在耳边,大地在震天动地的鼓乐号角声下颤粟不已,洛英撩开车帘,北京城已经消失在滚滚的烟尘之中。
皇帝出征,带着女人,宫内宫外,私下有不少议论,这女子非妃非嫔,敬事房的册子没有她的名号,见过她的人不多,流言在说她与离奇失踪的懿贵人奇象无比,怪异的是皇帝并不宠幸她,幽禁她在延爽楼几个月从没有去看过她。
洛英怔怔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树木房舍,这路不稳当,颠得她腰酸背疼,她不以为累,被关了几个月,不管怎样,能呼吸到别样的空气,都是值得庆幸的事。
陪伴她的是一个蒙古嬷嬷,据说有过随军的经验,北京话说的稀里糊涂,是三十万大军中她唯一的女伴,此刻她正坐在车外侧,呼噜呼噜睡大觉。
她知道为什么康熙出征要带着她,从此以后,她无时无刻都会在他的监视之下。他不会给她一丝松懈,就如同他孜孜不倦的乐于开拓疆土一样,她是他的附属物,他自己不用,也不愿意拱手给别人,置她于眼皮子底下,谁也别想染指她,特别是胤稹,他们父子其实是一类人,强大的占有欲使他们对于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抓在手里,不同的是权力和形势使然,皇帝在明处,胤稹在暗处。这样也好,他看着她,胤稹没有可乘之机,况且他和她也不可能毫无罅隙地回到从前的关系,他是有精神洁癖的人,当年只是怀疑她和胤稹就若即若离,如今这怀疑成了事实,虽然那样的情况于她是没有选择,他也不会再原谅她。她安于不被原谅,那些撕心裂肺地痛苦,折耗了她所有的元气,没有爱,就没有痛苦,她所希望的,不过是安静的生活。
行军不比南巡,一路上马不停蹄,三十万铁蹄两个月就到达隆化。
大军安营扎寨,她的小帐篷就在皇帝的总帐旁边,在军营,束缚没那么紧,可全军就她和蒙古嬷嬷两个女人,也不方便出头露面。
窝在小帐篷没几天,就有军士来请,说皇帝身边需要女人照顾,她和蒙古嬷嬷须料理皇帝起居事宜。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为了不显眼,扮成兵士的样子,她们俩立即走马上任。
自那夜湖心阁之后,她就没见过皇帝,三月不到,西北还是朔风阵阵,行军总帐内炭火熊熊燃烧,康熙身穿明黄江绸面肷袍,腰束金镶蓝宝石纽带,他瘦了不少,连夜议事使他眼睛布满了血丝,但依然精神矍铄。他抬头扫视一眼低头进帐的洛英,面无表情的继续看手中的地图,四五个将军仗剑而立,目不转睛地看着皇帝。
康熙看了会地图,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光看地形图,朕总不放心,明日五更,朕与你们一同去乌兰布通河查看敌情!"
将军们都很激动,本以为皇帝亲征是面子上的事情,谁知康熙事必躬亲,与将士们同甘共苦,明日还要亲赴前线,全军必士气大震,表面上客气一番,齐齐跪下奏道:"请万岁安坐大营,奴才们一定荡平贼寇!"
康熙站起来,走了几步,双眼放光,道:"不是荡平,是斩草除根,势必把葛尔丹老巢连根拔起,尔等不必再劝,明日在此集合上路,跪安吧!"
众将退了出去,帐中沉寂下来,皇帝想着此次势必要活擒葛尔丹,有些兴奋难耐,在营帐内来回地踱步,觉得口渴,仰头道:"茶!"
蒙古嬷嬷见洛英不动,便倒了一杯奶茶,放在托盘上,跪举着呈到皇帝面前,皇帝见她上前,脸上拂过一丝愠怒,不接过茶,转移视线目光炯炯地看着站在营边的洛英。
嬷嬷话说不利落,人却不笨,这光景,避到看不见的地方是最佳方案。是以退了回去,把托盘递给洛英,找一个黑暗的角落,人长得黑,又穿一身黑色的士兵服,乍一看,好似隐形一般。
洛英手举茶盘,有些手足无措,自以为可以坦然看他,谁知只一眼,这英挺的人又开始搅动她的肺腑。她习惯性地抿唇、垂眼,听得那人已经在不耐烦地清咳,迟疑片刻,走过去,跪下来,高举茶盘以挡视线。
有些女人,生来就是让男人觊觎的。她人很瘦,气色也不好,那黑色士兵服好像套子一样套在她身上,宽大地似乎时时都要坠下来一样,可她随意的步伐是这样娉婷,卷着袖子的皓腕是那样的令人遐想,她跪在他面前,领子松,那莹白的脖颈延伸下去,可以看到一部分的脊骨,他心跳加速起来。那夜紫云镯从她的内衣口袋滑出,他就知道了她的心意,她把他放在最贴心的位置,从没有忘记过他。黑暗中,他喉咙转了好久,想说一句抱歉的话,可就是说不出来,他从来没有道过歉,这是无所不能的他不会做也不需要做的事情。 她在他身旁哭的凄凉,他想伸手去安慰她,可手指刚触到她的肌肤,她就卷曲地如同小猫一样,她满身伤痕,任何触摸都会让她痛上加痛。他怕了,怕自己给她带来越来越多的伤害,所以第二天就离开了畅春园。
可是他想她,若不是那么多的事务分他的心,他想他会疯掉。刚回紫禁城,还例行公事地翻牌子,可是不行,他没有兴致了,女人们光溜溜地送进来,还是原封不动地送回去。他海纳百川的胸怀,只容得下这颠沛流离的女人,她是不洁,她身上有别人的痕迹,可他不在乎,只要她心里有他。这仗是非打不可,他要走了,也不放心,把她带在身边,虽遭人非议,也比留在京城强,胤稹不能不防,而他自己,万一战事有变,有什么不测,他希望身旁流泪的人是她。
她举着茶盘的手有些颤巍巍,他拿茶碗的手也不轻松,依然是不着痕迹地笑来掩饰内心的局促,他喝了一口茶,心思全不在那味道上。
献完茶,她退了下去,回身看看,找不到隐形的嬷嬷,于是自己找了个角落站着。
他的目光随着她游移,那目光热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灼烧。可是她冷冰冰地站在那里,并不给他任何回应。
终是无趣,他移步炭火旁,坐在园杌上,看着跳脱的火光,视线离了她,战事又涌上心来。
坐了片刻,身上热起来,道:“热!”。
没有动静,他抬头看起,面带不耐之色,蒙古嬷嬷自是识趣坚持保护色蛰伏不动,守门的军士忍不住眼光往洛英处瞄去,她只好再次启动步步惊心的步伐,站到他身边,等着他站起来,好帮他解开腰带,脱下肷袍。
他站起来,面对着她,背后是炭火堆。无法绕道到他身后,她只好低下头,将手伸到皇帝腰后去解腰扣,那腰扣十八扣缠绕,眼睛看不见,光用手摸索怎么也不得其法,她做起工作来一贯严肃认真,此时注意力全在腰扣上,环绕着他腰的手越绕越紧,头凑着他的肩,帽沿溜出来的丝丝秀发捋着他的下巴。他呼吸急促地自己无法控制,双手垂下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