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脚步声判断是向餐厅放心去了。这应该是几个下班休息的年轻厨师,而那个中年的声音,则肯定是这个酒店的主人!
办公室有人就意味着不能悄悄地潜进去找线索,当然也不能一脚把门踹开,当场拿下然后严刑逼供,这是人家的地盘,搞不好能搞出外交纠纷来。正在我犯难的时候,隔壁有手机铃声响,接着那个中年人大声地“喂”了一下,就迅速压低了声音。好在胶合板做的办公室门隔音效果并不理想,而且可能手机信号不是很好,那人又稍稍提高了声音。即便如此,我一边听里面的通话,一边还要注意外面的情况,只能模模糊糊地听到“没问题……一定会把……安全……出去……那么……钱还要再……到时候见。”
如果整理一下的话,上面的通话就应该是“没问题,我保证一定会把人安全的送出去,那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钱还要再加XXXXXX,XX时间我来接你,到时候见”
果然,这是一条大鱼,如果没有猜错,这就是为他们做外逃准备的接头人,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连K国的特工都收买了下来。
既然已经知道鱼在这里,我刚才的担心已经成了多余,只要咬住这条鱼,就不怕找不到后面的黑手。
我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随即又躲回到厕所里,办公室里的人问了一句,发现没有人回答他,就打开门朝外看了看,这时候,我拉了一下抽水马桶的抽水开关,接着大摇大摆从厕所里出来,正大光明的和那人打了个照面,那人看看我,用怀疑中带着迷惑的表情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我装出惊讶的样子并且带着一副无辜的表情问他:“你有什么事吗?”他冷冷地说了一句“没有”扭头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从办公室里出来的那个中年人,居然穿着一套油腻的杂役制服,个子不高,却显得营养良好,和通常K国国民那种骨瘦如柴的外形形成鲜明对比,头发凌乱,长得相当猥琐,如果在大街上遇到这种人,恐怕人人会避之大吉,这也符合K国情报机关的习惯,驻外的地下情报单位,如果是以公开的营业场所作为掩护,那么负责的不是个跑堂的就是个洗碗的。这种传统来自于他们的老师,克格勃。作为一个海外情报单位的负责人,这个家伙一定不是那么简单,不过从他对我不屑一顾的态度来看想来他一定以为我是一个无知的食客,因为借着门缝,我看到那人办公桌后面有一台显示器,画面正是餐厅的实时图像,不用问,餐厅里装着监视器,里面的一举一动,办公室里都一目了然,而我刚才的情况,他应该也知道的很清楚,所以,我估计他并没有对我产生多大的怀疑。
我回到餐厅,很快就吃完东西,结了帐,服务员还主动打了折扣,这样,我口袋里的钱正巧可以付帐,用不着演一出霸王吃白食的无赖戏了。
离开餐厅,我在商场里“借”了一套外套,从头到脚“焕然一新”,不但衣服,连帽子和墨镜也武装了起来。我从来不低估自己的对手,我们这行的传统就是“料敌从宽”。已经在近距离打过照面,如果不伪装的好点,那就是明明白白告诉对方,我在跟踪你。
我在酒店的附近,找了一个合适但并不舒适的角度隐蔽起来观察酒店的大门,这个酒店没有后门,如果要离开的话,这是唯一的出入口。时间直到晚上八点三刻,那人还没有在大门口出现,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进出。不过,我做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狙击手,狙击手的基本素质就是耐心要好,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沉着应对。
当我手表上的数字跳到了九点一刻,那个猥琐的中年男人终于出现在了门口,他习惯性的四周张望了一下,就迅速向自动扶梯方向走去。他先搭自动扶梯到四楼,然后换一部电梯到五楼,接着又换了一部自动扶梯到二楼,又继续换电梯到四楼,最后从四楼的消防楼梯下到一楼从员工入口处离开了大楼。
出了大楼,他扬手招来一辆出租汽车,上车后向北走了大约五公里,然后下车,马上到马路对面换了一辆出租车向西走了几公里,继续换车,在城里兜圈子。
就这样,折腾了两个多小时,他确认没有人跟踪,或者确认即使有人跟踪,也被他甩掉了,可以我依旧象影子一样,牢牢地跟着他,只是我“躲”在他的“阴影”里,他没有发现跟踪他的人和他保持着如此近的距离。
在一条阴暗的小弄堂口,他停了下来,拿出打火机点烟,打火机被点燃了三次,一辆面包车从弄堂里开了出来,车没有开大灯,也没有停,只是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稍微放缓了一下车速,他迅速拉开门跳上车,动作十分敏捷,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猥琐的洗碗小工应该具有的身手。
面包车冲入黑暗中,我紧紧跟了上去,我只是希望,我现在开得这辆宝马是我这次“借”的最后一辆车。面包车在市区里绕着两条环线转了两圈,然后驶入了市北的一个小区,这个陈旧的小区一看就是八十年代建造的工人新村,面包车停到小区最里面的那幢房子,闪了几下大灯,借着微弱的路灯,我看到旁边绿化里隐藏着暗哨用LED手电也闪了几下。接着绿化里走出来两个人,和面包车里的人说了几句什么。车上下来一个人,跟着其中一个进了楼里。
我把手枪里的子弹顶上膛,借助绿化地的阴影,一脚深一脚浅地向那边摸过去。
不得不说。现代人的公众意识确实很差,绿地里什么玩意儿都有,小到破花盆,烂椅子,大到沙发自行车,简直把公共绿地当成了垃圾场。如果一步留神就会“踩响地雷”,真还不在东南亚的雨林雷区来得安全。
潜行了将近二十米,右前方出现一个身影,伏在一个废弃的柜子后面,这绝对是一个对方的暗哨,因为他的警戒方向是朝着小区外而不是对着那幢楼。他发现我的时候,已经被我按倒在地上。一拳挥在太阳穴上,但不至于致命,至少在第二天日出前,他是醒不过来了。简单搜了一下身,俄罗斯产的红外线夜视镜,对讲机以及软质防弹衣和一支无声手枪,应该说这些装备在战场上,或者反恐作战中略显单薄,但是躲在居民区里望风外加打打黑枪是绰绰有余了。这些东西,我就照单全收了,留着这些家伙对社会,那绝对是很严重的威胁。
俄罗斯的电子技术和老美的确实相差很多,夜视仪没有倍律放大不说,成像的清晰度也不高,不过100米内还能凑合用着,毕竟这是唯一能在世面上通过公开渠道买到的军用品。通过夜视仪,我看到据我五十米的地方有另一个暗哨,而屋顶和三楼窗户也有人头晃动,可能是了望哨兼狙击手,一幢普通的居民楼,悍然成为一座武装堡垒。
我不打算进到楼里,第一,这太容易被发现了,第二,他们肯定会出来,我只要守株待兔就可以了,没有必要把自己推到危险境地。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对讲机里有人咳嗽了一下,然后就是“哒哒”两声手指敲击话筒的声音,接着又有几个“哒哒”声,我意识到这可能是一种联络信号,于是我也在对讲机的话筒上用手指轻轻敲击了两下。
大楼的门开了,一个黑影从里面走了出来,四周打量了一下,又仔细地检查了面包车,随后反手敲了几下门就站到面包车和大门之间的地方,从影子轮廓上看,他的腰间挂着一支袖珍冲锋枪。门再一次打开了,四个人鱼贯而出,其中三个人拥着一个消瘦的中年人上了面包车。
即使是短短地几秒钟,那个消瘦的影子我也已经准确识别出那就是我要找的人。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两发子弹准确地打中了前后两个轮胎,车立刻向一边倾斜过来,车上的人立刻就发现情况不妙,两个人跳下车来,向小区外的方向警戒。由于是无声手枪,我又是躲在绿化地里打的,所以没有人发现我。
无线电静默立刻被打破了:“1号1号,报告情况”
“1号报告,没有情况,一切正常”
“正常个屁,轮胎都被人打破了”
“我这里确实正常,没有异常情况,那边应该是5号的警戒区”
“5号,回答,5号,回答”
没有人做答,我知道我干掉的就是5号,那么如果放哨的是1号到5号有五个人的话,算上K国特工和那个司机和楼里出来的5个人,我面对的是11个人,不过5号已经被我干掉了,我至少还要对付整整十个人,而其中两个可能是可怕的K国特工。
“5号出问题了,3号4号,过去看看,别手软”一个声音在下达命令,而先前两个人也把枪口转向了这里。
在他们惊惶失措的时候,我已经转移了我的位置,顺便在原地用残破的家具做了两个简易的机关,等我在另一个破缸后面隐蔽好,就听到那里家具翻倒,接着就是两声惨叫。六七公分的钉子扎进脚底的味道确实很痛苦。暂时,这两个人对我也不能构成威胁了。
惨叫声引起了除我以外所有人的注意,趁着那边扭头张望的机会,移动到一棵香樟树后,连发四枪,四发子弹直接命中了那两个拿微冲的人的肩窝,我敢保证我的子弹打碎两个人锁骨,因为我很清楚的看到,两个人扔掉枪,在地上痛得打滚。
“在那边”终于有人发现了我的存在,几道手电光柱立刻移动到我的方向。不过他们暂时还没有发现我的具体位置。我在蹲坐在树后,取下夜视仪,在强烈的灯光下,夜视仪就是一个累赘。检查了一下手枪里的残弹,除了一颗在枪膛里的待发弹,弹匣里还有八发子弹,不浪费的话,还能应付一段时间,如果是54或者64这样的单排弹匣的话,现在就得掂量一下了。
一阵密集子弹射进这片树丛,树枝噼啪作响,就像大风刮过,幸好我躲藏的那棵树够粗,而且对面都是手枪和冲锋枪,手枪子弹的穿透力明显不够,要是自动步枪或者机枪的话,这点距离怕是整棵树都会被拦腰射断。那边一停火,我立刻接了上去,点灭了两只手电。
那边觉得我不是什么善碴,时间拖下去对他们只有不利。于是,有人大声说“朋友,大家出来混,都好说话,开个条件,钱不是问题。要多少说一声。”
我没有作声,那边接着说:“放我们一码,你要什么,我们给你什么,只要放我们一码”,话语里已经带着哭腔,看来这是一个没经过世面的家伙,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我依旧没有作声,现在拖时间,拖到天亮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胜利。这时候他们想走也走不掉了。现在只有六发子弹了,得省着点用了,夜光表的指针指向了凌晨三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天就要亮了。如何用这六发子弹,再拖一个多小时呢?
很多人一定会疑惑,在一个居民小区枪战了那么长时间,怎么会没有其他居民听到?其实答案很简单,所有的枪支都装有消音器,再加上子夜时分,根本没有人进出这里。也不排除这里要藏一个大人物而清空周围几幢楼的居民。总之,到现在没有一个外人介入这场无声的枪战。其实,我也不希望有其他抱着好奇心来“观战”,下场只有一个,被灭口。
身后“咔”的一声,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常年的训练和作战养成的习惯,肢体的反应立刻超过了头脑,右腿一个后踹,脚结结实实蹬在一个身体上,那个人根本没有想到我会踹出这么一脚,身体向后飞了出去,撞到另一棵树干后重重地落在地上,昏了过去,我用脚把他勾过来,搜了一下,又找到一把手枪。现在好了,有了新的子弹,坚持到天亮是没有问题的。
正在得意之际,右面树丛轻微一响,一支根黑洞洞的枪口露了出来,“霰弹枪!”我的脑海里立刻跳出了这三个字,人也同时向后倒去,枪在那一刹那就响了。我的头重重落在一块石头上,当即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口鼻里涌进了大量的水,于是强烈的咳嗽把我从另一个世界拉了回来。强烈的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水还是不停的灌下来,这让我怀疑我是不是掉在一个失控的水龙头下面。
水停了,一只鞋子轻轻地踢了一下我的头,“起来了,起来了,再不起来,人都到美国了”
我立刻就清醒了,猛地坐了起来,不出所料,拿水灌我的,正是老莫。
看到我起来,他把那瓶两升装的矿泉水扔给我,我也不客气,扬起脖子一口气就喝干了瓶里的水,其实瓶里已经没剩多少水了。
“完了”我愤愤地把瓶子扔出去老远。“这会人都在公海了吧”
“其实”老莫故意顿了一顿“他们还没有走远”
“啊?”都这个时候了,我看看太阳,又看了下手表,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一点。按常理从我昏迷到这会,过了大约十个小时了,汽车的走高速的话都能跑出两个省了,坐船到公海是更加没有问题。
“你成功地拖住了他们,这个要表扬一下。”老莫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其次,要批判的是,你这个老同志,居然被几个远不如你的新兵蛋子放倒了,老子那么多年算白训你了”
“那你们截住他了?”
“没有……”
“那你怎么搞的”
老莫从包里象变戏法一样又变出一个面包和一罐咖啡。“先填饱肚子”
等我吃完,老莫才说:“其实,我是可以抓住他的,不过,现在你的情况不清不白,我现在的身份也不能为你辩解,所以,这个功劳还是让给你了,至少你可以功过相抵,留个清白给自己。”
“谢了,S市这么大,我上哪儿找他们去?外面抓我的倒是有一大帮”
“别担心,我在那家伙的皮带扣上装了个信标器”老莫又扔给我一个PDA,“用它就能找到人,顺便说一下,他们原本在今天凌晨接头,但是被你拖住了,那边没接上头,下次接头时间是下午四点半,地点么,”他指了指那个PDA,“你跟着它走就知道了”
“你神神鬼鬼地,我都搞不清楚你是哪边的了”
“简单的说,是你那边的,但是从属于那个部门,抱歉,和暗箭一样,是一个做得说不得的地方,在这场戏里,我的那部分已经演完了,现在你该上台演押轴大戏了”老莫扔给我一把车钥匙,“车在外面,用吧,别给我毁了就行,我的薪水可赔不起”
我接过钥匙,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土,“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