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风有些不自然起来,随即笑道:“月色不错,想邀昕儿小姐赏月,奈何门庭森严,不得已藏身此处。”
夜昕也只是笑了笑,未置一词,然后转向凤烟落和竹颜枫,“不知二位又有何事?我似乎与二人并不相熟。”
竹颜枫本来见着心上人了,心里紧张得不行,可是见夜昕这般冷淡,当下红了眼,感觉一种叫做面子的东西被抹掉了。
凤烟落见她家骄傲的少爷被伤到了,瞪了一眼夜昕,然后伸手拍了拍竹颜枫,“枫儿,如今你还要坚持吗?”
竹颜枫抬起红得跟兔子眼似的眼睛,吸了吸鼻子,辩解道:“落姐姐,昕姐姐并不知道我是谁的,当时我是男扮女装的。”
凤烟落轻叹一声,终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拍了拍竹颜枫。
夜昕被凤烟落一瞪,这就郁闷了,好说我也是这里的主子,哪里还有让别人来瞪的道理?于是狠狠地瞪了回去。
垠穹见夜昕如此小孩的动作,终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昕儿当真还是这般可爱啊。”
夜昕闻言瞪大了眼睛,好说我也经历了一个月的改造,再怎么说也不能和可爱再挂钩了吧?咱们现在走的是成熟路线!
于是不信的问道:“穹姐姐,你没觉得昕儿我脱胎换骨了?”
“嗯,换骨了。”垠穹笑着打量了一下夜昕,接着说道:“以昕儿今日的武学修为,不能用一日千里来形容啊,必定花了不少心血吧。”
夜昕终于一脸失败的蔫了下去,看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需加努力!
“昕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竹颜枫啊。”竹颜枫强忍着被别人遗忘的酸楚,扬起笑靥笑得单纯。从来不知道,原来不想笑的时候笑是多么艰难。
“竹颜枫?”夜昕想了想,终于记起来了,“哦,和我一起逛青楼的小枫枫!可是你——”
“对啊!就是我!”转眼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开心的蹦跶几下跳到夜昕跟前,高兴地拉住了她。
凤烟落满脸怒气。什么!竟然一起去逛青楼!还带上她家枫儿!要是出了事怎么办!被那些妓子带坏了怎么办!
夜昕浅浅一笑,“想不到小枫枫竟然是男颜。”说着拉起竹颜枫认真的看了起来,点了点头说道:“恩,果然还是男装好看些。”
凤烟落则是越想越生气,走去过拉住竹颜枫,对夜昕说道:“夜小姐,在下是凤庄庄主凤烟落,枫儿年少不更事,必定为小姐惹了许多麻烦。明日登门拜访,以表歉意。”说完也不管竹颜枫答不答应,转身便硬拉着他离开了。
“如此凤庄主慢走。”夜昕说着看向竹颜枫不舍的兔子眼,笑了笑,用唇语对他说道:咱们什么时候再去逛青楼。
竹颜枫羞红了脸,然后定定的点了点头,安心的随凤烟落去了。
“呵呵,有趣的小孩儿。”夜昕笑着摇了摇头。
“昕儿都带着人家一个大好少年去青楼了,这事儿难办啊……”垠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夜昕。
夜昕险些被呛到,噎红了脸说道:“我当时也不知道她是男子啊。”
“那现在知道了怎么还在盘算着把人家往青楼带呢。”垠穹可不理会,笑着说道。
“穹姐姐莫不是忘了,有青楼的地方必定也是有姐姐的地位的,保护一个人也不是难事。”夜昕浅浅一笑,或多或少的带了一点探究的味道。
柳如风见二人你来我往相谈甚欢,心下微微黯然,然后扬起妖娆笑靥,说道:“昕儿小姐难不成忘了如风的存在?”
夜昕微微一愣,仿佛才想起来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我还真是忘了。”
059 花间共舞
此话一出,垠穹笑喷了,特别是看着夜昕一本正经的表情,更是笑得不可抑制。末了,道:“昕儿也不用这么直白的打击人家吧,好歹人家也是个娇滴滴的大美男啊。”
柳如风脸色顿时成了猪肝色,气得有些颤抖的,狠狠瞪了一眼垠穹。
垠穹赶紧摆手,“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有意的!
夜昕看着垠穹挤眉弄眼,忍俊不禁,心情大好。她可是小人,很记仇的,当日柳如风施展媚功让她受了重伤,这笔帐怎么说也得找个机会补上啊。于是才有了这一番无伤大雅的小闹剧。
不过既然帐还清了,还是可以以礼相待的。于是夜昕婉转眸光转为礼貌,笑了笑说道:“柳公子不必介意,穹姐姐生性豪爽,必是有口无心的。”
柳如风冷哼一声,知道二人合力给他难堪,听夜昕这么一说,却也缓和了一下神情。
“柳公子既然今夜是为赏月而来,不妨我等一起前往墨菊轩,菊花煮酒赏明月。如何?”最后这个问句自然是转向垠穹的。
“甚好!”垠穹说着伸手从袖子取出一瓶精致的酒壶,笑道:“我早有此意,这不,酒都备好了,上好竹叶青!本来打算和昕儿好好喝上一夜的,唉,现在多了一人,你我二人本是豪爽的人,柳公子仙姿弱质,恐怕喝坏了。若是不能尽兴那还不如不喝,这可如何是好?”垠穹眸光轻敛,似笑非笑的掠向柳如风。
“你!”柳如风气极,弱柳身姿摇曳了几下,冷冷笑道:“垠小姐说笑,柳如风并不是那等闺中娇小,仙姿谬赞,不客气承接了。只是弱质恐怕有待定论,一饮三百杯,敢呼?”
垠穹闻言大笑,毫不客气接下战帖,“三百杯就三百杯!”
“好!”夜昕见痛快的拍了拍手,吩咐道:“来人,去将东篱墨菊摘来,准备火炉,上一桌好菜,多弄几坛美酒!”
“够意思!”垠穹豪爽的拍了拍夜昕的肩头,墨发飞扬,豪气干云。
两人相视一笑,一种默契淡淡的晕开,畅笑着往墨菊轩去了。柳如风也不怪她们的故意忽略,一种豪情油然而生,也浅浅笑着同往。
及至墨菊轩,酒菜已经备齐,火炉也摆上了。三人坐定。
垠穹径自起身将自带的琼浆玉液悉数倒入酒翁,置于炉上。夜昕伸手将墨菊洒于杯中。待酒沸,柳如风起身提起酒翁,自壶口轻轻盘旋酒液,旋入杯中,菊花的清香便四溢起来。
夜昕浅浅一笑,赞叹道:“想不到柳公子竟也是懂酒之人。”她也不过是近来无事才研究起来的,这一研究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不禁感慨:酒真是好东西啊!
柳如风闻言抬起头来哀怨的看了夜昕一眼,“如风本是青楼出身,这些自然是必备的。”
“呃——”这一说夜昕倒有些尴尬了,不自然的咳了几声,宽慰道:“柳公子切勿妄自菲薄,青楼出身又如何,出淤泥而不染方显品性高洁。在夜昕眼里,众生平等,只有亲与不亲两种而已。”亲厚者,用心结交;不亲厚者,一笑而过。
柳如风只是浅笑,未置可否。袅袅为三人斟满了酒盏,轻挽袖角,举杯,“二位小姐皆是豪爽之人,如风有幸与二位共饮,荣幸之至,先干为敬。”说完,一个潇洒的仰头将杯中酒悉数倒入口中。
夜昕微笑着看向柳如风,那仰头间的潇洒确实洒尽男儿刚强。暗暗点头,这般摒弃了造作,淳朴的动作才令人欣赏。于是弯起的嘴角里多了几分真心。
三人推杯换盏,或豪饮,或小酌,或行酒令,笑闹声不断。以至月上中天,酒兴不歇。
垠穹一口饮了杯中之久,微醺的双眼看了一眼夜昕,起身道:“不如乘兴舞剑,以娱二位!”言罢,旋身飞出庭外,在花间舞起剑来。一时气势如虹,蛟龙出海,疾风过处,落叶飞花,矫健的身姿带起一片青色潇洒。
夜昕拊掌大叫:“好!痛快!”说着也抽出剑柄,醉醺醺的说道:“我也来同舞!”
然后两人你来我往,或对招或同舞,好不畅快。倒是柳如风见二人在花间潇洒共舞,满脸柔情顿生,吩咐从人取来古琴,扬手悠悠一曲潇洒琴音漫出,花间的二人更是闻音舞动,酣畅淋漓。
铮然的一个抹音,一曲终了,夜昕和垠穹两人早已满头大汗。对视一眼,仰头大笑。
夜昕道:“人生在世当如此,畅快,畅快!”这些天为了钱把肠子都愁弯了,这一顿舞剑酣酒下来总算把肠子给扯直了。只感觉通体舒畅,昏昏然却又满腔豪情漫洒,竟也感觉从未有过的舒心。
垠穹微微一眯眼,迷离的眼眸中有什么东西坚定了。笑道,“昕儿说的不错,实在畅快!”
两人相携入了轩内,夜昕当真对柳如风刮目相看了,某中闪过激赏,“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不过一曲,如风已经令我侧目了。想不到如风竟也有这般豪情!”
柳如风闻言一笑,抬眸定定的看着她,“如此,不知可将如风引为知己否?”
夜昕闻言失笑,淡淡的摇了摇头,道:“知己岂可说出口?唯心尔。”
柳如风微微尴尬的低了低头,轻轻一笑,道:“如风粗鄙了,定当谨记。”
夜昕呵呵一笑未置可否,道,“天色渐晚,兴尽当归,不如由夜昕送二位出庄吧。”
“好。”垠穹和柳如风并无不悦,只是淡笑着应了,然后三人并行出了倾城庄。
“我让属下送二位回去吧。”夜昕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无碍,还能让人劫了去?”垠穹说完径自大笑起来,然后道了一声好梦,便飞身离去。
柳如风也知趣的道了别,拒绝了夜昕的好意,旖旎而回。
倒是夜昕站在倾城庄门口,任晚风来袭,风吹裙裾,墨发飞扬眼迷离,轻声道:“烨,我好像觉得心里开始踏实起来了呢。”
南风烨柔和了眸光,自暗处出来,轻轻弯起唇角,说道:“那主上就大胆的敞开心胸吧。”说着将手上的狐裘披风轻柔的披在她身上,轻轻的拢了拢,然后再次隐入黑暗。
夜昕径自转过身,打算回庄。抬头看看天,月斜星稀,却再也生不起惆怅来,只感觉满心窝心的温暖,不知是酒暖了心还是人暖了心。
正要收回眸光,瞥见“倾城庄”三个大字,不禁哑然失笑,喃喃道:“那厮也够痴情,住的地方叫倾城阙,山庄叫倾城庄,真不知道这般痴情的人怎会为了权势而弃了爱人?”说到这里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想起那个一笑倾城的男子,不免惋惜。
轻声道:“明日去庙里为他立个灵位,超渡一番,也算尽了心了。”
暗处的南风烨也是一阵伤感。步倾城,是一个值得的男子……
060 君子爱财
次日日上三竿,夜昕依旧睡得迷糊,因晚间喝了醒酒汤,倒也没有多难受,只在被窝里暖洋洋的不愿醒来。
直到清风明月壮着胆子将夜昕摇醒后,她才迷迷糊糊的睁了眼,“什么事?”
“主子,凤庄主在前厅等了很久了。”
“啊?哪个凤庄主?”夜昕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问道。
清风明月嘴角抽搐,“主子,是那个江南第一家凤家的少主。”
“哦——啊!江南凤家!财神啊!”夜昕眼睛亮了一下,可是想到那些钱终究不是自己的,又黯然了下去,然后想到了什么,眼睛又亮了起来。
于是精神抖擞的进了前厅。
笑眯眯的拱了拱手,“不知凤庄主造访,有失远迎,实在罪过。”
“哪里哪里,是凤某唐突。”
两人笑着寒暄几句后。
“不知庄主此来,是为何事“”
凤烟落横眉倒竖,这人还真是忘性大,昨夜的事才过一夜就忘了,却也笑了笑,“夜小姐莫不是忘了昨夜表弟夜闯山庄之事?凤某正是为了歉意而来。”
“哦。”夜昕眯了眯眼,心里在盘算能榨多少钱。端起茶盏,笑着说道:“原来是这事啊,凤庄主不必介怀,呵呵。倒是夜昕不对了,竟忘了庄主今日来访之事。也怪这几日为了生意上的事忙昏了头,唉,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夜昕颇为无奈的感慨着。
凤烟落闻言,知她所指,也不恼,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难事,于是道:“莫不是夜小姐生意上有了麻烦?若是如此,凤某在此处还有几分薄面,不知能否帮上忙?”
“哦?凤小姐若当真能替夜昕解此燃眉之急,那就太好不过了。不瞒凤小姐,我这番刚到江南,打算开创一番事业,可运作银两出了问题,难以周转,卡在一处实在愁白了头发。”夜昕愁大苦深的皱起眉头,竟是十分沮丧,做戏能到这般境地,实在难得。
“哦,这样啊,那倒好说。凤某不才倒也有些银两,小姐要用多少只管开口,送了小姐便是权当歉礼。”凤烟落笑着应声,心下鄙夷,不过是个好财的主,枫儿当真瞎了眼。如此也好,花钱买断,让枫儿看清此人,好断了念想。
有这么好的事儿?夜昕有些不相信的抬眼看了看凤烟落,见她依旧扯着嘴角,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那笑容叫一个恐怖。暗自摇了摇头,还是别不知情的把自己给卖了吧。于是轻咳几声,笑着说道:“如此倒是能解燃眉之急。只是夜昕与凤小姐交情非厚,倾城庄也不过小小一个庄园,就是把它卖了也不值那么些钱啊,所以——”夜昕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夜昕受之有愧。”
“呵呵,凤某是个生意人自然不做亏本的买卖。”
“哦?”夜昕这才有些踏实的抬起头来了,有目的就好,摆在台面上让人放心些。
“不知可否屏退左右?”
“好。”夜昕摆了摆手,左右退下。
“是这样的,枫儿年少……”
及至午膳时间,二人才谈完。夜昕一脸笑意的送走了凤烟落,高高兴兴的传了午膳。
正要动筷子,下人来报垠穹来拜访。夜昕心情很好的招呼进来了。
垠穹见夜昕眼睛都快眯到一起了,戏谑道:“昕儿难道捡到元宝了?”这几日她一直在调查夜昕,却也没有什么发现,倒是知道她最近缺钱缺的紧,这不,正打算给她送钱来呢。
“哈哈,穹姐姐说对了,我真是捡到元宝了!”夜昕也不在意她的取笑,倒是高高兴兴的命人添了筷子。
“哦?怎么说?”垠穹笑着说在了餐桌旁。
“江南凤家那少主貌似有些白痴,竟然愿意花一笔钱,让我不再见小枫枫,我正缺钱呢,自然是乐意答应了。”夜昕说着夹了一夹菜放进嘴里,今天的菜味道不错。
垠穹闻言皱了皱眉,“昕儿这种事如何做得。”
“如何做不得?”夜昕笑眯眯的转了头看着垠穹,毫不在意的说道:“我与竹颜枫不过萍水相逢,小少年动了芳心,既然凤烟落喜欢他,要买断这情,我何不成全?一来免了竹颜枫的纠缠,二来得了利益,如此一举两得之事,自然要欣然答应。”
垠穹闻言,眉峰舒展,不禁笑道:“人家把名节看得比命重要,若是别人定是不屑的,你倒好,为了那点钱把名节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