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龙鞭!阑珊透过草坪微微望去,当年天龙教被灭,这镇教之宝也被昆吾密宗收为己有,却没想今日这东西竟会到了惜梧手中。而更令他出乎意料的的,却是惜梧的武功。她这一招既快且准,根本不由人有半分闪躲的余地。看来圣女当真十分重视她,这些年定没少费心栽培。
“啊!”那侍从顿觉皮开肉绽,就连肋骨都放佛断了三根,他顿如一滩烂泥般从马上狠狠摔了下来。然而还没待他落地,那粗如麻绳的锁龙鞭已然死死的缠在他脖子上,毫不留情的将其拖到了主人的近前。
“姑娘……不……不要……”那大汗无力的蹬着脚拼命挣扎,被卡紧的喉咙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面对着对方拼死的挣扎,惜梧冰冷的脸颊没有半丝动容,她淡淡的垂下眼眸,缓缓弯下了身子望着马下不断挣扎的人一字一顿的冷冷道:“我说的话——你听不见?”
那侍卫拼命的抓着勒在脖颈上的长鞭,脸颊已憋成了青紫色,“属……属下……听见了……属下……不敢了……求姑娘……”
她淡淡的抬起头,双目幽幽的望向前方,鲜红似雪的朱唇微微开启,“滚。”
她说的极轻,然而众侍卫却再没有人敢耽搁半刻。只听凌乱的马蹄声很快便再度响起,不多时那一群人便带着那几头兀自不甘的血狼想另一条道路寻了去。
阑珊转而望向沐然,她不明白这个惜梧为何会突然支开这些侍卫,是压根就没发现他们,还是想独自抓了他们去向圣女邀功?
她正自胡思乱想着,突然眼前的草丛被人猛地一把拨了开。
当微亮的天光伴着惜梧那张冷若冰山的脸出现在眼前时,她还当真有一瞬间的失神,而这一样致命的疏忽,已经足以让她死上一万遍。
索性,她身边还有位密宗主,纵然他如今已是虎落平阳,可他却还是只虎!
在惜梧破开草丛的那一瞬,沐然手中的偃月刀几乎在同一时刻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阑珊的整颗心都跟着提了上来,韩六的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下,却没有人说话。
这一招夹杂着内力精准而发,却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沐然大口喘着气,却仍抬起了倔强的眸子,他仿若一只受惊了的猛兽,手中的刀,却始终没有半点松懈。
“你受伤了?”惜梧丝毫不在意脖子上的刀,看到他的那一刻,一向冰冷的她此时眉宇间竟多了份从未有过的疼惜和关心。这样的神情是万万装不出来的,她看着沐然眼角深邃的疤,听着他沉重混乱的喘息,神情竟异常的慌乱,“怎么伤的这么重?怎么会这样……”许是一时忘情,她竟伸出手想去触摸他眼角的伤疤,平日里满是杀气的双眼几乎疼惜的快滴出泪来。
“咳咳咳……”一口浊气涌上,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沐然再也抑制不住的咳了起来,这一咳更是牵动了身上所有的内外伤,他只觉整个人都快要散开,他再也无力握紧沉重的长刀。眼前的景物竟开始天旋地转起来,一股浓浓的血气上涌至胸口,他的世界突然漆黑一片,“当啷”一声脆响,偃月刀落在了地上,那个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人终究无力的倒了下来。
“沐然!”两个女子几乎同时惊呼而出扶住了他。
这样的一幕难免有些诡异,两个人却没有心思尴尬。
阑珊毫不犹豫的抬起沐然的手腕,她的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
他脾脏受创,淤血阻塞,若不立刻救治,恐怕连午时都熬不到。
“怎样?!”一向沉稳的惜梧此时也竟有些慌乱。
阑珊静静望了她一眼,“他需要即刻回密宗救治。”
惜梧几乎想都没想便开口道:“我知道一条捷径小路,用轻功两个时辰便可到达密宗。我带你们去!”
面对这样的消息,阑珊的眼神却十分复杂,她没有说话,倒是韩六率先出来反对,“不可信她,星辰宫出来的人,哪会有这么好心!景姑娘谨防有诈啊!”
阑珊凝视着她,平静的目光却有些让人捉摸不透,“我信她。”她淡淡的抬起下颚,下了决定。
“景姑娘!不能拿少主的命去赌啊!”
阑珊置若未闻,只垂下眼帘抬手轻抚着沐然紧闭的双眼,“现在漫山遍野都是追兵,敌我难辨,我们能逃去哪里?她若要杀我们,刚才不开口解围便可,根本无需费这个周章。所以——惜梧姑娘。”她缓缓抬眼望向面前的绯衣女子,认真道:“这一劫,我把我和沐然的命,都交给你了。”
惜梧定定望了她一眼,两个女子的目光里竟是前所未有的默契和笃定。
没有任何约定的,两个人一起将沐然扶到了马上。
韩六见再无法劝阻,也只得顺从的跟在了后面,几个人在惜梧的带领下,小心翼翼的向通往山顶的那条小路靠拢而上。
阑珊守着马背上的人,扶着不断传来剧痛的胸口咬牙向前走着,当望向在前方领路的惜梧,她心中的滋味儿却复杂难述。
自己会将沐然的命压在她身上,其实是因为她的眼睛。
在惜梧看到他的那一瞬,她的眼中,是一个婢女不该有的关心,那份担忧和疼惜绝对不会比自己少。那一刻阑珊就明白了,她谁都会杀,唯独不会伤他。
因为,再无情的人也不会伤害自己深爱的人。
只有女人,才最了解女人。
******
当洛沐然回来的消息遍传密宗时,他的人已经安安稳稳的躺在婆陀宫的床榻上了。
这个消息仿若一记响雷,顿时炸响了整个密宗,有人松了口气,有人彻夜难眠,每个人表面都说着拜神谢佛的鬼话,心中各怀的鬼胎却唯有自己明白。
洛无天似是很满意自家儿子此次的表现,他做了一个义父应该做的一切,整个密宗的名医几乎尽数都聚集在了婆陀宫救治少主,而他身为宗主,则衣不解带的在旁监督,还亲自耗费内力为沐然疏通经络。
整个婆陀宫已然是一团大乱,各房既要张灯结彩的庆祝自家主子平安归来,更要全力以赴的配合少主的救治,这样一来自是给了有心人许多空子钻,可纵然有人再心存不轨想趁机兴风作浪,也架不住宗主坐镇婆陀宫,所以——他们只得咽下这口不甘的恶气,老老实实的一起辅佐少主养伤。
密宗的各宫接二连三的送来了各式奇珍药材,所有人都看得出,他洛无天此时是真的很看重这位义子,宗主要保他的命,那么谁敢说个不字?
在沐然的寝宫之中,丫鬟侍仆正在进进出出的伺候着,洛无天为儿子疗伤耗用了不少真气,此时正在偏殿午休。
“长老,这位菟丝子多了一钱的量。”
“小蓉,这碗药的火候不够,拿回窑炉再熬半个时辰。”
阑珊坐在床畔不厌其烦的一一叮嘱着,送入沐然口中的每一样东西她都会细细检查,从回到婆陀宫的那一瞬她就一直守在他的床旁,就连她身上沾满血迹的衣衫都还没来得换。
他微弱的经脉终于有了一点点起色,女医者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从一旁取过刚刚调制好的药膏,抬指轻轻涂在了沐然眼角的刀疤上。望着他静静沉睡的脸,她突然觉得耳边的一切声响都化作了虚无,她眼中能看到的,只是这个躺在床榻上紧闭着双眼的人。
惜梧倚在门畔静静看着忙忙碌碌的医者为他熬药施针,此时混乱的场面里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当知道他性命无忧的那一刻,她的脸上便再度恢复了最初的漠然。
这时侍婢突然急匆匆来报,“景姑娘,墨大夫和杜大夫因为一记药材的用量在药房争执了起来,您要不要去看看?”
惜梧这才将目光从沐然的身上转向了阑珊。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欢迎捉虫。
第37章 三七【清门户】(一)
女医者轻叹一声,放下了握着沐然的手,转身道:“带我过去吧。”她扶着床榻站起身,脸颊苍白的已没有半点血色。
那侍女点头称是,便引着她向门外走去。
阑珊的脚步虚浮,五脏的伤口仍旧隐隐作痛,使得她连喘息也变得那样吃力,可她却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几步的距离却走得那样吃力,直至到了门畔,当灼人的骄阳照在身上,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一黑,身子便向旁倒了下去。
“景姑娘!”侍女惊呼而出,却已经来不及去扶。
然而阑珊却倒在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清冽的淡香自那人身上扑鼻而来,让人的神智也随之清明了许多。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惜梧冰冷的面容。
“你该去休息了。”血红色的朱唇微微开启,是惜梧淡漠的声音。
阑珊蹙了蹙眉,咬着牙站起了身,“多谢。”她还没有亲眼看见他睁开眼,她又如何能去休息。
似是一眼就看出了对方执拗的心,惜梧望着阑珊缓缓离去的背影再度开了口,“景阑珊,你若一病不起,谁来为少主疗伤?”
阑珊微微停下了脚步,她回头望向惜梧,却什么都没说。
现下的情况,只要多加了一记药量,多施了一寸的针,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要了他的命!密宗有的是居心叵测的人在暗处蠢蠢欲动,如今宗主不在这里,沐然又重伤不醒,她若不在旁仔细守着,又如何能放心?
“放心,这里有我。”惜梧笃定的走上前,有意的抬手拄向了腰际,锁龙鞭在阳光下泽泽发亮。
阑珊苍白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浅笑,是了,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吧!她终是扬起脸颊,对着惜梧微笑的点了点头。
沐然的安全,就暂且交予你了吧。
***
星辰宫的大殿内一如既往的阴暗潮湿,殿内唯一的一处明光在水榭交错的中央如珍珠般明亮。
纳罗轻闭着双目盘膝坐在白玉雕刻的坐塌上,几名星辰宫女史正恭敬的垂首立在两旁。
“东西送去了?”纳罗淡淡的开口,声音竟比山巅的空气还要冷上三分。
女史恭敬的俯身,“禀圣女,已将上等的药材送去了婆陀宫,圣女的关切之意也已带到。”
纳罗缓缓的点了点头,“面上的功夫既已做完,咱们——也该算算内里的帐了!”她猛然睁开双眼,利剑一般的刺向了黑暗之中的一处角落,这陡然升高的话音,尖利的似乎在瞬间便刺破了穹顶。
一盏宫灯随着纳罗的声音幽幽亮起,一直隐在黑暗处等待的几个身影顿时显现出来。
这样的光亮却让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显出了巨大的恐惧,没有人敢面对着纳罗阴气森森的双眼,他们突然噗通一声齐齐跪了下去,“是属下疏忽,没能完成任务,恳请圣女原谅!”这些人各个身着黑色锦衣,不正是之前被派出去追杀洛沐然的杀手。
纳罗冷冷的抬起下巴,高傲的双眼转向了婆陀宫的方向,“我说过,我不想再看到他。不想看见他讨厌的笑,和那张不知死活的脸。”每一个字她都咬的那样狠,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浓浓的杀意和厌恶。
黑衣侍卫将头埋得更低,领头之人道:“属下们当真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进的寰月洞,不知他怎么会逃得出来!并且为防万一,属下更是一直命人在昆吾山四处搜索!”
纳罗缓缓仰首,轻呵了一口空气,“只会狡辩的废物——我不需要!”话音未落,她猛地转身抬起了手臂,强大的掌力顿时将那领头之人吸到了近前。
“啊——”还不等那人说出求饶的话,她便猛地卡住他的脖子狠狠的甩向了一旁漆黑冰冷的星罗江。
白色的纱衣缓缓垂落,只听“噗通”一声巨响,那黑衣首领已然跌入了江水之中。
簌簌的声音连片响起,有什么密密麻麻的东西迅速围拢了上去,血腥味儿顿时弥漫开来,整个星辰宫只剩下了连片的扑水声,应是他在垂死挣扎。
咯吱咯吱的声接踵而至,是什么东西啃食骨肉的声响,顿时令人毛骨悚然。那挣扎声很快便消失不见,漆黑的江水中连半片尸骨残骸也看不到,不过片刻功夫,整个大殿便再度恢复了平静,而刚刚那个站在杀手最前方的人,已然消失不见。
众人都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人,如今腿和手却也不自主的颤抖起来,一滴滴冷汗自额头滴落,没有人知道,下一个落入星罗江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
“属下们固然有错,但是——”一个声音突兀响起,一名夹杂在众人之中的杀手淡淡的抬起了头,“少主受伤如此之重,若没人帮助万不可能活着回来!此事必定另有隐情,圣女公正严明,还望明鉴!”他的目光平静如水,竟是没有半丝畏惧。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纳罗冷漠的脸颊也是微微一僵,她缓缓将头转向了最后的说话之人。
“你的意思是?”
那人抱拳抬起头,“禀圣女,我星辰宫,有奸细。”
似乎并不意外这样的结论,纳罗缓缓转身玩味的打量起了此人,“你叫什么名字?”
那杀手抬起了刚毅的脸颊,“逐梦,江逐梦。”
“有胆子,有气度,最重要的是有脑子。”她僵硬的脸颊少有的浮现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这样的人,才配做他们的主子。”说罢她抬指轻轻指向了江逐梦身后的一众杀手。
听出对方话里的提拔之意,江逐梦拱手俯身道:“属下会带着脑子全力为圣女效力。”
纳罗眉宇间的杀气这才缓缓散了去,她悠然的落座回了白玉塌上,抬首望着眼前的星罗江,淡淡道:“前车之鉴都在这里。记着,你的机会只有一次。”
江逐梦抬起了坚定的双眼,“一次便够了。”
身后的众杀手此时才皆松了口气,望着眼前这个新的首领,他们心中的感激也油然而生,若不是这个江逐梦所说的话正中了圣女的心思,这女人盛怒之下必定会将他们尽数扔到江里。
“下去吧。”纳罗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盏宫灯幽幽熄灭,众杀手的身影也随之隐在了暗处。几声簌簌的轻响后,宫灯再次亮起,刚刚那处石台上如今已经空无一人。
一旁的女史走上前道:“圣女睿智聪慧,定早就看出来少主这次回来的事有蹊跷。”
“几个小辈都看得清的事,我又怎会看不到。”纳罗淡淡道,言语中满是玩味。
“那您的意思是?”
纳罗淡淡抬起眼帘,“答案很快便会揭晓,本座,也是时候清理门户了。”
***
夜幕已至,整个婆陀宫的人都忙了整整一日,皆十分疲惫,宗主已然回寝殿休息。偌大的宫殿只剩下惜梧和几名医师在旁静静守护着沉睡在床榻上的人。
惜梧的表情仍旧淡漠如常,望着沐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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